四年前曾訪興化,雨中路過“鄭板橋紀(jì)念館”,可惜展館打烊,執(zhí)傘拍了一張模糊不清的合照,算是來過。甲辰正月初三,我去高郵,因順路,特意再過興化,至鄭板橋故居一停。行車途中還一眼瞥見郊外的“鄭板橋文化園”,卻未停靠,也未去他的紀(jì)念館,是有如下考慮的:相對于后人造設(shè)的紀(jì)念館、文化園,故居畢竟是鄭板橋生于斯、長于斯的地方。他44歲中進士后去外地做官,晚年卸篆后,又回到這里終老,史跡意義更為凸顯。
鄭板橋故居呈簡樸的徽式風(fēng)格,清水磚墻,黛瓦覆頂,門額石刻為趙樸初題寫。院子不大,有屋數(shù)楹,卻處處透露出古樸雅致的氣息。過道懸掛的“鄭燮故居”為劉海粟手書,“清風(fēng)軒”的匾則為啟功字跡,軒內(nèi)壁上的四君子圖系鄭板橋所畫。正屋中堂,赫然見落款為“天池”(徐渭)的《墨荷圖》和內(nèi)容為“水夕蒼茫殘夏扇,河間紅樹早秋黎”的楹聯(lián)。長幾上置鄭板橋古銅色塑像一尊,壁板為翠竹漆畫,稍加觀賞,頓感蕭蕭颯颯,可狀鄭氏風(fēng)骨。他曾說“凡吾畫竹,無所師承,多得于紙窗粉壁日光月影中耳”,但畫得那么傲岸瘦勁、骨氣嶙峋,則為內(nèi)在精神之活畫了。
邁入臨水軒閣,后梁有鄭板橋題寫的“聊借一枝棲”,聯(lián)句為“夜靜斗撐彈劍月,秋高風(fēng)洗讀書天”。至于“難得糊涂”四個字,可謂鄭板橋的“標(biāo)配”,自然是一味高懸。鄭氏書法,將漢隸融入楷、行、草,縱橫跌宕,如亂石鋪街,自謂“六分半書”。毛澤東主席曾贊曰:“鄭板橋的每一個字都有分量,掉在地上能砸出鏗鏘的聲音,這就叫擲地有聲??!”
故居內(nèi)尚有書齋、小廚、臥室等設(shè)置,有人說鄭板橋故居的緊湊格局,體現(xiàn)了他自撰的五言句“室雅何須大,花香不在多”的意涵。且這副對聯(lián),常見張掛于外地一些店堂不大的小飯店里,平添幾分“雅氣”。要說這宅子在當(dāng)年確實夠不上豪宅,放之今日,實可稱古典式園林了。除各間房屋外,鄭家庭園中竹影披拂,秀木參差,太湖石粲然若雪,一齊環(huán)繞碧池,映耀亭榭。倘閉門索居,人不樂予近,板橋亦可不樂人近矣。還有一處掛滿字幅的檐廊,匯集了近現(xiàn)代不少名家的景仰語,就連夸張大千“五百年來一大千”、夸呂鳳子“三百年來第一人”的徐悲鴻,對鄭板橋也是一頓猛夸,勒石曰:“板橋先生為中國近三百年來最卓越的人物之一,其思想奇,書畫奇。觀其詩文與書畫,不但想見高致,而其寓仁慈于奇妙,尤為古今天才之難得者?!?/p>
時人多知“鄭板橋”,卻少知他的字,鄭板橋父親是個教書匠,肚里自然是有墨水的。依據(jù)《尚書·洪范》篇中“燮友柔克”一句,便搞定了鄭板橋的名:“燮”也;字:“克柔”也。因家處興化東城灣古板橋西,遂取號“板橋”。
鄭板橋幼年家道中落,頻遭不幸,3歲母親去世,14歲繼母去世,多虧乳母照顧,得以長大成人。父親去世時,他已有二女一子,生活窘迫,不得不暫別故鄉(xiāng),去揚州鬻畫養(yǎng)家。他20中秀才、40中舉人、44歲中進士,本想去京城發(fā)展,因故落空,只能在“小地方”扎根,先后出任范縣、濰縣知縣。鄭板橋官聲清廉,頗有政績,尤其同情民間疾苦,最為后人銘記。離任濰縣時,百姓列隊送行,他蹇驢人影,隨身只帶字畫書籍,一路顛簸,回到興化老家,直至老死于斯。
近日,“石至瑩:東方故事集”在余德耀美術(shù)館舉辦。石至瑩是上海油畫雕塑院的職業(yè)畫家。她始終關(guān)注對繪畫本體和繪畫語言的探索,擅于從東西方繪畫史中汲取繪畫技法的靈感,通過色彩、肌理、筆觸等油畫語言捕捉中國畫所講求的氣韻生動。展覽呈現(xiàn)石至瑩創(chuàng)作于2010年至2024年間的約50幅繪畫作品,試圖梳理藝術(shù)家在這一階段中的實踐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