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節(jié)輕寒乍暖,天氣才晴又雨”,步入清明時節(jié),柳絮如煙,池草含霧,溫暖的春風(fēng)提示人們踏青戴柳,去感受節(jié)令變化帶來的物候更新。與此同時,人們也在清明祭祀先祖,廟祭掃墓,寄托對逝去人事的感懷與掛念。生命循環(huán)代謝,對新生物象的迎接與向先人故事的致意,在清明中得以并現(xiàn)。
出土于湖南長沙窯的詩詞壺,是唐代民間社會的日用器具,反映當時民間的世風(fēng)人情。其上的“寒食元無火”詩句則是對古代清明節(jié)俗的體現(xiàn),表露當時的人們對于生命更迭的感知與思考。
這是一只唐代的長沙窯詩詞壺。該壺敞口圓肩,壺頸部分長且粗,腹部呈瓜棱形,底部平整,整體線條簡明,造型質(zhì)樸。采用詩文裝飾器物,是長沙窯瓷器的一大特點,本件詩詞壺的壺身便以褐彩書寫詩歌一首,詩文內(nèi)容為:
寒食元無火,
青松自有煙。
鳥啼新上柳,
人拜古墳前。
詩詞壺壺身的詩詞字跡清晰,內(nèi)容語出自然,立意精潔。首句“寒食元無火”與尾句“人拜古墳前”分別表現(xiàn)寒食禁火和清明祭祀的節(jié)日習(xí)俗。本應(yīng)“無火”的寒食日,青翠的松林中卻雨霧如煙;一面是春日新抽的柳芽與鳥啼,一面是沉寂的古墳。詩詞在動與靜、生與死的對照之間,提煉出哲思,可謂別出心裁。
清明:借墓游春
傳說春秋時期,晉國公子重耳流亡在外時,曾遭遇絕糧的困境。他的侍臣介之推割股救主,令重耳渡過難關(guān)。當重耳回到晉國,登上王位,大行封賞時,介之推卻不求利祿,帶著母親歸隱綿山。后來重耳想請介之推出仕,介之推避而不見。重耳為逼其出山,令人放火燒山,不想介之推始終不出,抱著柳樹被大火燒死,只留下血書:“割肉奉君盡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柳下作鬼終不見,強似伴君作諫臣。倘若主公心有我,憶我之時常自省。臣在九泉心無愧,勤政清明復(fù)清明?!敝囟措y忍,為紀念介之推,他將當日定為寒食節(jié),通令全國不許用火,一律吃冷食;第二年寒食節(jié)次日,重耳素服登綿山,至介之推被焚的那棵柳樹下置祭,將寒食節(jié)第二天定為清明節(jié)。
在傳說的影響下,吃冷食與掃墓成為清明時節(jié)的兩大習(xí)俗,表達對逝去之人的思念和對舊時之事的感懷。不過,除了相對肅穆的儀式,清明作為春天的節(jié)日,在此時節(jié)人們還有踏青、戴柳、斗雞、賽蹴鞠、蕩秋千、放風(fēng)箏等活動,又體現(xiàn)出另一種生命的歡悅色彩。正如豐子愷所說的“借墓游春”,清明為人們提供了一個從城市步入村野山郊的契機,使其得以感受春天的自然活力與生命的繽紛動感。在生與死的并置中,人們不僅學(xué)會了如何平和地告別、莊重地追遠與感恩,也學(xué)會了如何把握當下的美好。
詩詞壺:詩可以觀
唐代長沙窯出產(chǎn)的瓷器,主要用于民間日常的生活起居,而裝飾在壺身的詩文詞句,出自民間匠人之手,成為普通百姓日常生活的點綴品。這些器物或許并不精致,詩文書寫也少章法,但從詩文之中,卻可以觀察到當時的民間社會形態(tài)與文學(xué)趨向,即所謂“詩可以觀”。
在出土的長沙窯詩詞壺上,多見飲酒、餞別、思鄉(xiāng)、懷人主題的詩詞,也有民歌與人生格言,例如“歲歲長為客,年年不在家。見他桃李樹,思憶后園花”,其中對時間流逝的感傷、對家鄉(xiāng)草木的懷想,是歷來游子思鄉(xiāng)歌謠的常見抒情模式。考慮到詩詞壺本身作為飲器的功能,使用時可以讓人聯(lián)想到宴飲時的種種情狀,因此,不論是家人將要遠行,抑或游子他鄉(xiāng)漂泊,還是思婦苦守空閨,此時一壺清酒,便可為勸慰,而壺上的文字,更提供一種情感的支持與陪伴。
與此同時,這些詩詞也呈現(xiàn)出明顯的民間詩歌形式特征。如重字:“春水春池滿,春時春草生。春人飲春酒,春鳥哢春聲。”疊字:“日日思前路,朝朝別主人。行行山水上,處處鳥啼新?!彪x合:“夕夕多長夜,一一二更初。田心思遠客,門口問征夫?!辈鹱郑骸皢螁桃嗍菃?,著木亦成橋。除卻橋邊木,著女便成嬌。”這些帶有游戲性質(zhì)的詩句,雖然詩意稍遜,但也反映出一種輕快的民間趣味。
適用話題:動與靜、生與死、儀式感、借墓游春、民間趣味
(編輯:王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