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光緒初年，山西吏治衰敗，官場貪污腐化、推諉拖沓之風盛行，吏治積弊日深。光緒十一年（1885）剛毅任山西巡撫，在上任之初，他就將吏治作為整頓重點。在山西任職期間，他針對地方吏治腐敗、官員行政能力低下的現(xiàn)象，提出效法“觀政”，主張開館課吏，并提出了開館課吏的基本內(nèi)容。此外，鑒于地方官員素質(zhì)較低以及山西地區(qū)貪腐現(xiàn)象嚴重的情況，他手輯官箴書，提出注重培養(yǎng)官吏操守的主張，并且主動上奏選賢去庸，懲治貪官污吏，褒獎清官廉吏。其整飭吏治的主張不僅對于改善山西腐敗、混亂的吏治狀況起到了積極作用，而且對于晚清政治建設也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

【關鍵詞】剛毅；山西；吏治；治理；官箴書；課吏

【中圖分類號】K249?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4）08-0068-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08.020

基金項目：2022年研究生教育創(chuàng)新項目——忻州古城的歷史變遷與價值譜系研究（項目編號：SYYJSYC-2282）。

清代作為中國古代最后一個封建王朝，其國力在晚清時期一度衰弱，對內(nèi)表現(xiàn)為吏治腐敗、外戰(zhàn)屢敗、割地賠款，導致階級矛盾尖銳、反清斗爭頻發(fā)；對外則表現(xiàn)為列強侵略、瓜分中國之心日甚，民族矛盾加重。而剛毅就生活在這樣的歷史年代之中。從階級立場分析，剛毅應屬于地主階級守舊派，他于光緒十一年（1885）調(diào)往山西，任山西巡撫之職，在職期間主張澄清吏治。對剛毅在職山西時的吏治問題進行考察，我們可以了解到剛毅主政山西期間整飭吏治的具體方針和舉措，從而結合剛毅的施政結果來分析其吏治舉措對山西乃至晚清政治建設的影響。此外，關于吏治問題的考察，不僅對我們了解中國古代官僚體系內(nèi)部的運行機制極為重要，而且也為當代進行廉政建設提供了借鑒。

一、亟須整頓：光緒初期的山西吏治

光緒初年，山西社會發(fā)展面臨諸多問題。因地處干旱少雨地帶，氣候干燥，以致災害頻發(fā)，民生凋敝。此外，地勢封閉導致山西社會風氣難以開化，傳統(tǒng)觀念根深蒂固。加之地方官員的不作為，以致吏治積弊日甚，這都對山西社會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阻礙作用。但就中國古代來說，相較于法治，社會發(fā)展的狀況更大程度上取決于人治，而人治首要在于治吏，故論阻礙地方發(fā)展之根本還在于地方之吏治。

究光緒初年山西吏治積弊之表現(xiàn)，可歸納為以下幾點：大小官吏沆瀣一氣，貪污舞弊愈演愈烈。從光緒初年以來，山西自然災害不斷，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即為光緒二年（1876）爆發(fā)的“丁戊奇荒”。鑒于災荒帶來的民生凋敝的社會現(xiàn)象，清政府調(diào)曾國荃任山西巡撫，進行賑災救濟。在賑災期間各級官吏貪污舞弊、中飽私囊之舉層出不窮，這足以證明山西吏治的糜爛程度。如御史胡聘之奏稱，山西州縣官吏“至散給糧米時，書役借端勒索，約令加倍償還，致災民懼不敢領，甚有輸錢文求免賑者?！鄙轿魇￡柷h倉書李林儒等人，承辦粥廠發(fā)放賑糧，卻暗自侵盜米糧五十石之多。此外，匿災不報，征苛捐重稅來滿足一己之欲者也不可勝數(shù)。更有甚者，主政官員私自壓擱減稅諭旨，征公款入私囊。如御史張觀準就指出，山西省內(nèi)災荒異常嚴重，但實際征收的賦稅并未少于平時，其原因就在于“及至大吏奏請恩施催科己將竣事，甚有壓擱謄黃，丁額征掃數(shù)后，始行張貼，以至朝廷豁免錢糧之曠典，徒飽官吏之私囊?！绷硗庖云渌縼硭压蚊裰窀?，魚肉百姓的還有榮河縣知縣王性存、吉州知州段鼎耀等人。

官場陋習嚴重，不法之吏橫行。曾國荃在初任山西巡撫之時就曾寫信感嘆山西吏治的敗壞，非一日之害，實乃日積月累而成，“胥吏之追乎，迫之已久，小民日受流離轉(zhuǎn)徙之苦。而為牧令者，方且肆無忌憚，不顧斯民之肥瘠，但求私囊之豐盈；不恤下民之怨咨，但伺長官之喜怒?！痹谒磥淼胤焦賳T不勝其任，無所作為，不顧民間疾苦，逢迎上級，欺壓百姓之風盛行，加重了山西吏治的敗壞。光緒七年（1881），張之洞被調(diào)任為山西巡撫。在初到山西之時，他就對山西黑暗的社會狀況進行了概括：貪污腐化之風盛行，賄賂之法大行其道。他在給友人的信中說：“山西官場亂極，見聞陋極，文案武營兩等人乏極。吏事、民事、兵事應辦之事多極?！庇纱丝梢娚轿鞴賵龅幕靵y。

捐納官員過濫，有礙吏治。張之洞曾上奏稱“近年因疏通選法，各優(yōu)貢截取孝廉方正教習教職各班，班次愈多，輪補愈滯。”“晉省缺少人稠，數(shù)十年尚未一轉(zhuǎn)。”此外，捐納范圍太廣，通過捐納進入官場的官員能力不一，很難成為很好的管理者。“凡實任候補各員，或為守兼優(yōu)；或瑕瑜不掩多，或質(zhì)美而未學；或有才而不羈，或有名而無實；或一長可取，或貪私巧詐，物議沸騰；或陋劣昏庸，不堪造就?！边@就極大地增加了地方官員在處理政務時的不可靠性。為此，他奏請停止捐納官員，以清明吏治。

從光緒二年（1876）到光緒十年（1884），曾國荃、張之洞輪番出任山西巡撫，在此期間，他們針對吏治腐敗問題進行的整頓，一定程度上扭轉(zhuǎn)了晉省官場的敗亂之勢，改善了山西貪腐成風、攤捐過重的社會狀況。但因曾、張二人治晉時間皆較短，以致所行措施出現(xiàn)斷點現(xiàn)象，而晉省積弊日久，實非短期所行能見效。

二、巡撫剛毅對山西吏治的整飭

（一）效法“觀政”，主張開館課吏

清代入仕的主要途徑除通過國家舉行的科舉考試外，還有捐官一途?？婆e考試以八股為固定內(nèi)容及形式，空泛死板，于從事治民理政的實踐無太大意義。而捐官則更是如此，捐途廣，并且對于捐納得官者的能力及品行并未能做出具體明確的規(guī)定。所以在這兩種情況下，國家所選拔出來的人才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大多數(shù)人由于初入仕途，未經(jīng)歷練，以致在處理地方政務方面多半有所欠缺。更有甚者，主政官員未識刑名、錢糧、催科、聽斷諸如此類的理政之法，在治理地方時根本無從下手。

剛毅于光緒十一年（1885）出任山西巡撫，他到任之后注意到了山西官場混亂，官員理政才能低下、候補官員能力各異的問題，加上借鑒之前兩任巡撫對山西吏治問題的整飭，剛毅提出了“欲整頓地方，必先培植人材。欲培植人材，必先講習吏治”的思想。

因此，他上疏光緒帝：“新晉州縣各官員，大多初入仕途，未有民社之任。選途既廣，人類不齊。其中才識夙具有志上進者，固不乏人，而闒茸迂拘、疏于吏治者正復不少。人材既有短長，地方復有難易。以長材屈下邑，則難盡其能。以要地畀庸才，則必負厥職。夫當官蒞政，庶務紛紜，容有學習而不免偶失者，斷無不學不習而反瑧上理者，與其參劾于負乘之后，而補救無及。何如預教于未到任之前而保全實多?！痹趧傄憧磥?，人才混雜不可避免，但當官理政，雜務繁多，可能存在官員治理能力不足的問題，但絕無不學不習瑧上理者。所以，與其在有礙于地方治理之后設法彌補，不如在做官之前就令其學習當官之道。“倘以未經(jīng)歷練之員遽膺沖要，即令才具稍優(yōu)勢，不得不假手幕友丁胥。以致長奸叢弊，迨至劣跡昭著。始予撤參，而公事之廢墜，地方之貽害，已不可勝言?！彼J為倘若讓未經(jīng)歷練的人身居要職，處理要務，而其本身才能有限，在這種情況下不得不委政于幕友丁胥。長此以往，劣政斑斑，在出現(xiàn)問題之后再行處分已然不及，會對地方治理造成極大的危害。為此，剛毅提出了開館課吏。

關于開館課吏，培訓官員的具體內(nèi)容，剛毅提出了相應的主張。首先，設立課吏館，以“忠愛”“清勤”為課吏主旨；其次，按照吏、戶、禮、兵、刑、工六曹來培訓官吏，考試不崇尚辭藻華麗，以明事理，能致用為優(yōu)；同時還刊印《秋讞輯要》《牧令須知》等官箴書，以此為教材，教官員學習如何處理民政以及如何書寫官府往來文書等。關于課吏館教授以及官員應當學習的吏治之法的具體內(nèi)容，剛毅做出過明確回答：“每日傳集在省候補以及部選初到各員，分班到館，教之以忠愛，勉之以清勤，舉凡居官辦事之法，到任交盤之方，命盜案如何審理，保甲社倉如何勸辦，正雜錢糧如何征催，書役家丁如何約束，訟師土棍如何懲創(chuàng)，一切陋弊如何革除，無不反復講明，使之漸臻領悟。”此外，教授者還通過舉事例，提問題等具體方式，要求官員進行判斷、裁答、陳述、分析，以此驗證學習官員對所教授知識的掌握程度。

關于課吏館中教授的具體內(nèi)容，大多都是根據(jù)官員的實際情況提出的，因此也收到了“是以年來課吏館中各員履歷，一經(jīng)補署，無不感發(fā)黽勉，駸駸向上”的實效。

（二）輯官箴書，以言教正官風

在任山西巡撫期間，剛毅整飭吏治的舉措之一，便是以自己所輯的官箴書作為課吏教材。究其原因，既有山西官場吏治積弊的表現(xiàn)可以通過官箴書的學習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也有清政府本身就有官員在未上任前學習理政之法的歷史傳統(tǒng)，為此也需要編撰相關書籍，供官員觀摩學習。但更為重要的原因則是剛毅對于整飭吏治的方法有著自己的思考。這大概與剛毅長期的從政經(jīng)歷有關。

剛毅從同治五年（1866）任筆帖式議敘主事，累遷為刑部郎中，后多次在外出任按察使、布政使、巡撫等職，最終于1894年升任為軍機大臣。從1866年到1900年，從筆帖小吏一路累遷成為中樞大臣，剛毅居官從政的時間長達35年之久。在地方任職期間，他為官清廉、政績斐然，對于居官之道、理政之法有著自己的見解。在整飭吏治方面，他也極為重視對官員德行的教化、能力的培養(yǎng)與訓導。他以儒家傳統(tǒng)思想為教導依據(jù)，以勸導、訓誡等作為教育方式，加強對各級官員的廉政建設，要求官員注重自身品德和官德修養(yǎng)，勤政愛民，尚儉務實，以此整頓官場。此外，他還認為身為一方牧令，不識為官之道，不通古今，無辨人任人之才，怠于政事亦是形成吏治腐敗現(xiàn)象的因素之一。為此，他極為重視對地方官員的理政才能的培養(yǎng)。這些觀念在他手輯的官箴書中可以得到驗證。

剛毅為官三十余載，除了注重吸取他人的從政經(jīng)驗外，亦十分善于自我總結，重視記錄自己居官辦案的經(jīng)驗方法，所以其官箴著作頗多。但在其撫晉期間，地方官員所習的、具有代表意義的官箴書則為《秋讞輯要》和《牧令須知》兩部?！肚镒椵嬕酚诠饩w十年（1884）由刑部刊印，共六卷。卷首收集了歷年秋審案件中所頒布的諭旨，其余五卷皆為成案部分。該書的主要內(nèi)容與清代的司法審判制度—秋審制度相關。所謂秋審，是指秋季復審死刑案件的制度。書中將同治后期至光緒初年全國各個地方上報的秋審具體案例以及相關條款匯編成書，這對官員了解秋審制度以及相關刑事訴訟流程具有重要意義。

而關于《牧令須知》一書，在《清史稿·剛毅傳》中有明確記載：“請設課吏館，手輯牧令須知諸書，分講習，詔飭行各省?！痹摃譃榱恚岳?、戶、禮、兵、刑、工六部為主。卷一闡述了為牧令者應具備的道德修養(yǎng)，御下之法以及各項工作程序及其注意事項；卷二主要敘述吏政之法，包括官員的黜陟、任免以及各種文書的書寫格式；卷三主要敘述戶政之法以及注意事項；卷四主要列舉了關于各種儀式舉行時的文移稿件式；卷五主要寫兵政之要及注意事項；卷六則為刑政和工政，具體包括辦案時的技術、方法和文書書寫格式以及水利工程方面的文書書寫格式。該書對于不悉政務的地方長官具有極強的指導作用。

剛毅以此兩部著作為官習教材，意在通過文字教育使官員明辨是非、增長才干，以此重塑務實、尚儉、親民的官風來整頓官場秩序。同時這也為當?shù)毓賳T的考核、培訓以及識人用人提供了有效的參考依據(jù)。

（三）選賢去庸，懲治貪官污吏

曾國荃在任職山西巡撫之時就曾對山西官場官僚做派盛行，為官廉正者不能行事，昏聵庸碌者當局主政的現(xiàn)象進行過一定的整頓。剛毅到任后，繼續(xù)以此為要務整頓吏治。在察吏的過程中，他主要向朝廷上奏參劾那些品行不端、不盡職責、殘害百姓、貪贓枉法之徒。如“山西太原鎮(zhèn)總兵何鳴高辦事任性，任用私人，兼有扣餉曠糧情事”，還有“左云縣知縣榮安等，各在本任內(nèi)虧短正雜各款銀兩，為數(shù)甚巨?！贬槍@些現(xiàn)象，剛毅上奏請求對這些人嚴加懲處，或革職查辦，或依刑律治罪，對于他們給國家造成的損失，要求盡數(shù)賠償，將貪污的公款繳回國庫。除了嚴厲打擊貪腐之外，對于那些勤于政事，兢兢業(yè)業(yè)、廉潔自律的官員，剛毅也能給予相應的表彰，因此，也收到了一定的效果。

三、剛毅整飭吏治的成效及影響

（一）剛毅治吏對山西官場積習的影響

從光緒十一年（1885）到光緒十四年（1888），剛毅任山西巡撫的時間僅有三年，但其所行，對于改善山西腐敗、混亂的吏治狀況起到了積極作用。

他在任期間所行打擊貪腐，懲治污吏之舉，一方面使這些貪官污吏失去了繼續(xù)升職當官的機會，同時，也對其他官員起到了威懾作用，使其輕易不敢行貪腐之事。這在極大程度上改善了山西官場盛行的貪污腐化之風。同時，對于激勵各級官員崇尚廉潔、戒除貪腐起到了積極作用。

另外剛毅還提出在山西設立課吏館以及以《牧令須知》等書作為官習教材的主張。關于課吏的重要性，在課吏館銘中剛毅有過表述：“封疆任重，挈領提綱，夙夜祗罹，奉命無忌，自古安民，必先察吏，欲順民也，須敦吏治，虛廷考績，黜陟基嚴，周官六計，弊吏尚廉，洪惟我朝，官方澄敘?！眲傄阏J為地方官員責任重大，如需整頓吏治，應以察吏為先，提倡勤政廉潔。所謂的課吏館就是培訓機構，“培訓和考核試用、候補官員是地方課吏館的主要任務，而其重點和落 腳點又在于‘考核人才’，最終目標是澄清吏治。”在課吏館內(nèi)，所授的《秋讞輯要》《牧令須知》等官箴書，具體敘述了清代司法審判制度以及牧令工作的具體事宜和應具備的官德。通過對這些官箴書進行系統(tǒng)的學習，地方州縣官可以習得為政之法以及各類文書的書寫格式，從而保障了各個部門的信息通暢，使得地方衙門的各類事務可以得到及時有效、嚴格有序的處理，這對于光緒初年，山西官場盛行的因循疲玩、拖沓之風以及管理的混亂起到了補正作用。此外官箴教材主要以“清、慎、勤”為主旨，并且鼓勵官員親民、愛民，有利于提高各級官吏的自身素質(zhì)，對于預防貪腐也有積極作用。

（二）剛毅的治吏舉措與晚清政治建設

1.先行——影響地方開啟官智新形式

所謂地方官智新形式，主要指在晚清時期清政府為開啟官智在全國各地設立的課吏館以及后來由課吏館改成的法政學堂，它們對于晚清政治建設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

首先，關于課吏館的說法。剛毅在“敬陳管見疏”中曾直言“歷任各省，必以開館課吏為第一要務”，并以在山西請設課吏館為例，請詔飭行各省。從剛毅的仕宦經(jīng)歷來看，他曾在江西、直隸、廣東、云南、山西、江蘇等多地任職，而他出任山西巡撫時是光緒十一年（1885），按其所言，他很有可能早在任職山西巡撫之前以及在之后的任職中都開設過課吏館，但由于目前還沒有明確的史料記載，所以不能得出具體的結論。但我們可以確定的是，他曾在山西明確提出過開設課吏館的主張。雖然1887年剛毅就曾上折，詔請推廣開設課吏館，但課吏館在當時并未得到廣泛的設立。課吏館設立之興，是在清末新政時期開始的。晚清時期候補官員大量存在，其素質(zhì)和能力不一，給地方治理帶來了弊端；同時，為適應改革需要人才的形勢，開官智這一思潮逐漸盛行。而課吏館與單一的“觀政”制度只能進行職前培訓和單一的“官箴”文化只能進行文字教育不同，這一機構同時具備了培訓與教育的功能，因而成為開官智的主要形式之一。以致在清末新政時期，開官智思潮興盛之時，各地紛紛設立課吏館作為對地方官員進行學堂教育的機構。

其次，關于剛毅在山西請設課吏與清末新政時期設立的課吏館之間的關系，學界的意見不一。張小也認為剛毅所設課吏館“經(jīng)朝廷準行后推廣至其他省份”，但未能找到直接證明的史料。從時間上推斷，距離剛毅提出開館課吏之后，最可能證明二者有承續(xù)關系的，僅有“1889年蘭州發(fā)審局曾附設的學吏局”以及“數(shù)年后湖南巡撫吳大瀲在湖南設立的課吏館”，然其實際關系還需進一步考證。但唐素芳認為“剛毅是清朝地方政府培訓和考核候補官員制度和方式的創(chuàng)設者”，設立課吏館，剛毅是首創(chuàng)。

從剛毅所設課吏館教習的內(nèi)容來看，其與新政時期所設課吏館教習的內(nèi)容有相似之處，二者皆有對候補官吏的培訓教育。因而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剛毅請詔推行課吏之舉對于清末新政時期開官智的行為具有促進作用，所以二者之間存在一定的影響與被影響的關系。

總而言之，剛毅在職山西期間提出的開館課吏的主張，主要以對官員進行崗前培訓為主，其教學模式對清末新政時期課吏館的普遍設立以及后來由課吏館改成的法政學堂進行的開官智建設有一定的影響。

2.立范——提供官員從政理政教科書

所謂官箴書，就是針對古代中國居官者為官所行制定的行為規(guī)范，同時也是訓導官員從政治國的重要典籍。歷代官箴書的主要內(nèi)容和原則大多秉承了儒家傳統(tǒng)文化中所強調(diào)的“忠信、仁義”的核心觀念，同時結合官員自身的從政經(jīng)歷，從不同的角度對居官從政之道以及為官應具備的德行操守進行闡發(fā)。從中可以看出，官箴書無外乎有兩大作用：其一，道德勸誡。官箴書的主要內(nèi)容之一規(guī)定著古代官吏必須具備的職業(yè)道德規(guī)范，各級官員可以通過學習官箴書來加強對自身的道德約束，在長期學習的過程中耳濡目染、潛移默化，養(yǎng)成良好的道德品質(zhì)。其二，指導實踐。清代入仕者往往未經(jīng)歷練，故理政水平低下，缺乏實際的行政才能，在身居要職時需要迫切的指導。而官箴書的另一內(nèi)容恰好記錄了處理行政事務時的技術、方法，這為他們學習理政之法提供了指南。鑒于此，國家統(tǒng)治者對于官箴書較為推崇，地方大員在職時也注意以官箴書為教材，教育屬吏。因而，在明清時期，官箴書層出不窮。

但在晚清時期，對于地方治理方法論述較為詳細的，其中不乏剛毅所著的《牧令須知》一書。《牧令須知》是晚清時期地方州官學習官府文書書寫的實用文獻。它是剛毅于光緒十一年（1885），即在任山西巡撫之前撰寫的官箴書。剛毅曾在《牧令須知·序》中這樣表述：“曾手輯吏牘程式各種刊于滇南藩署，命之曰《牧令須知》，以告世之學仕者，比以行篋所帶無多，復續(xù)刊于晉，并增列《居官》《蒞政》各論?！薄赌亮铐氈返木唧w內(nèi)容十分詳盡，主要記錄了地方州官辦理各項政務的技術與原則。此外，增添的《居官》《蒞政》兩篇，主要教授了官員要樹立官德，并闡述了吏政的道德規(guī)范。因此，《牧令須知》一書，在晚清地方州縣官的官政和官德學習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可以稱得上是指導官員從政理政的教科書。

四、結語

剛毅是晚清大臣，他在任山西巡撫期間，針對山西吏治腐敗、官場混亂的狀況進行了一系列整頓，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山西官場積弊日深的狀況。他所提出的開館課吏的主張，開創(chuàng)了清末官員崗前培訓的先河，并且對于晚清時期“開官智”的地方學堂教育也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此外，他所輯官箴書，內(nèi)容極盡完備，為官員居官理政提供了指導，是清代有名的吏政教科書。總而言之，剛毅在山西整飭吏治的舉措，收到了一定的實效，有利于近代山西社會的發(fā)展。

參考文獻：

[1]清德宗實錄[M].北京：中華書局，1987.

[2]王艷娟.曾國荃研究[D].武漢大學，2006.

[3]曾國荃.曾國荃全集[M].長沙：岳麓書社，2006.

[4]張之洞.張之洞全集[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 1998.

[5]葛士濬.皇朝經(jīng)世文續(xù)編[M].臺北：文海出版社， 1967.

[6]許同莘.張文襄公年譜[M].上海：商務印書館，1944.

[7]趙爾巽.清史稿[M].北京：中華書局，1976.

[8]朱壽朋.光緒朝東華錄[M].北京：中華書局，1958.

[9]剛毅.課吏館銘[O].光緒十三年刻.

[10]肖宗志.晚清的課吏館[J].清史研究，2006，（1）： 103-108.

[11]張小也.清末一個地方官眼中的法政學堂[N].光明日報，2003-5-13（B3）.

[12]朱有瓛.中國近代學制史料[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0.

[13]張求會.近代湖南課吏館初論[J].嶺南學刊，2006， （2）：78-94.

[14]肖宗志，唐素芳.清末課吏館的設立及其意義[J].山西師大學報，2006，32（6）：78-83.

[15]剛毅.牧令須知[M].臺北：文海出版社，1967.

作者簡介：

高宏進，女，山西忻州人，碩士，研究方向：中國近現(xiàn)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