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自古以來就是一個鐘靈毓秀的好地方,無數文人墨客在此留下膾炙人口的詩句。不過,提到江西,一般人第一時間只會想到南昌、景德鎮(zhèn)、贛州等大城市,身為江西省最小地級市的新余,卻鮮少有人了解,殊不知,它竟是一個擁有江西省最高人均GDP的寶藏“福地”。
七仙女下凡的千年小城
早在新石器時代,新余就已有人類繁衍生息的痕跡,但它真正置縣是在三國吳寶鼎二年(267年),分宜春置新渝,因境內有渝水,故名新渝縣。唐朝天寶元年(742年),縣名因傳寫之誤,將“渝”改為“喻”,以后相承作“喻”。一直到1949年7月14日,新喻解放,屬袁州專區(qū)。八年后,國務院將新喻改名新余,設為江西地級市。它是全江西面積最小的設區(qū)市,大概相當于半個南昌,是名副其實的小城。
1600年前,東晉文學家干寶所著《搜神記》中留下了“毛衣女傳說”,這是歷史上關于“七仙女下凡”一說的最早記載。這個故事廣為流傳,以至于后世在此基礎上,又演繹出了牛郎織女、董永與七仙女等膾炙人口的“仙凡戀”故事,成為中國古代民間傳說的一大經典樣本。這些奇聞軼事的溯源地,就是江西省新余市仙女湖,新余也因此被稱為“中國七仙女傳說之鄉(xiāng)”。仙女湖中99座島嶼星羅棋布,猶如嬌羞的少女或躺或立,姿態(tài)萬千,浪漫的仙凡奇緣更烘托出它的美麗與神秘。
關于新余的奇幻傳說不少。高居明代奸臣列傳榜首的嚴嵩,就來自盛產妖精志怪故事的新余。在當地的傳說故事中,嚴嵩少時讀書非??炭啵洺Hド蕉礈亓暪φn,在洞中遇到美麗的狐貍相伴左右。某天,他書讀得肚子餓了,狐貍便送來一枚金丹讓他吞下,從此他變得異常聰明,參加科考屢試超群,被人們視為神童,后來仕途順利,官拜宰相。不過,也許是因為被狐貍妖氣纏身,所以他后面當了奸臣。
仙女與妖精的故事,終究只是傳說??梢栽谑窌系玫角笞C的是,被仙女湖水灌溉的新余,孕育出了一大批雄才俊杰。且不說歷史上那些數不勝數的新余籍文人騷客,也不說那些技藝精湛的民間藝人,隨便翻一翻史冊,北宋江南第一個宰相王若欽、明朝權臣嚴嵩、寧可被肢解而不侍暴君的黃子澄、清代愛國名將張春發(fā)、當代著名國畫大師抱石和醫(yī)學巨子何大一等都來自新余。其中,抱石老先生給新余留下了太多痕跡,有“抱石公園”“抱石礦泉水”“抱石中學”,還有“抱石大道”。他的作品《江山如此多嬌》至今還掛在人民大會堂內。另外,新余還出了江西第一位狀元——盧肇。他所著的《海潮賦》《漢堤詩》都曾得到皇帝嘉獎。現(xiàn)在的仙女湖景區(qū)還保留有當年的盧肇讀書臺,供后人瞻仰。
奇書《天工開物》的誕生地
明朝到清朝的百余年,是我國封建社會科學成就最為燦爛的時期,共有五名科學巨子相繼活躍,并創(chuàng)作出五部科技巨著。分別是李時珍的《本草綱目》、徐光啟的《農政全書》、朱載堉的《樂維全書》、徐霞客的《徐霞客游記》和宋應星《天工開物》。
四百多年前,《天工開物》從新余誕生。它是我國乃至世界上第一部農業(yè)及手工業(yè)生產的綜合著作,系統(tǒng)性地介紹了當時中國農業(yè)、手工業(yè)、冶煉術以及商市的經營情況、科學技術。此書文化底蘊深厚,被譽為“中國17世紀的工藝百科全書”。
夏布是江西的代表繡種,也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之一。新余的分宜縣在唐代時就產有夏布,到明朝后工藝更加發(fā)達。編織夏布需要用到腰機,而《天工開物》中就圖文并茂地記載了腰機和夏服的使用和制作。如今,分宜縣已成為赫赫有名的“中國夏布之鄉(xiāng)”,壟斷全國80%的夏布加工出口量。如此發(fā)達的夏布產業(yè),就是天工開物遺址遺跡的最好印證。
為了寫這部書,宋應星從青年時就收集資料,前后整整花了30年的心血,47歲才開始動手寫作。其實,宋應星的祖籍是江西奉新而不是新余,但他在分宜縣縣學擔任教諭的職務。盡管是個未入流的文職衙門中的下級官員,工作期間,他也盡心盡力,深入新余分宜縣及周邊地區(qū)的田間地頭,走進礦井作坊,尋訪士農工商,手記筆繪,嘔心瀝血著就了這本蜚聲中外的世界科技巨著。
《天工開物》總結了許多當時西方國家沒有的技術工藝,這也是它成為世界科技史巨著的原因所在。西方一些科學家更是將該書與西方文藝復興時期的著作《礦冶全書》、18世紀法國的《百科全書》相提并論。《天工開物》傳到歐洲后,其豐富的農業(yè)生產經驗直接影響了歐洲的農業(yè)生產,加速了其工業(yè)革命進程。據不完全統(tǒng)計,該書在全世界至少有16個版本,而且在世界各地長期暢銷不衰,這在古代科技著作中極為罕見。
新余有著豐富的鐵礦石儲量,所以宋應星曾多次去現(xiàn)場考證煉鐵、鑄造等技術,并在書中做詳細記載。有史料證明,在明朝或者更早的時期,新余人就已經開始從事冶金行業(yè),冶煉技術也比較成熟。20世紀50年代,國家決定開發(fā)贛西鐵礦資源,并在新余市建立鋼鐵廠,這使得鋼鐵產業(yè)在新余市不斷發(fā)展壯大成熟,“鋼城”一度成為新余的代名詞。
1965年,江西鋼廠籌建,人們稱它為“江鋼”。主要的技術人員都從上海各鋼廠抽調而來,為了便于管理,每個軍工廠都有特別的代號和信箱,江鋼總廠對外用810信箱,各個分廠也都有對應的信箱,如801、803、807等等。
當時的江鋼沒有汽車,工人們就用板車、籮筐,甚至人力運輸廢鋼和生鐵,冷卻水管還沒接通,就用水泵就地抽水,硬生生花了7個多小時,用這些簡陋的設備煉出了第一爐鋼水。三線建設要求靠山、分散、隱蔽,各個保密單位零星分布在公路兩側,鐵路線也分別通往各個分廠,公路和鐵路總長為10公里,所以江鋼也被稱為“十里鋼城”。
1966年,江鋼成功拉出了第一批合格彈芯鋼絲;1972年,江鋼又研制出殲6使用的空速管,從此,江鋼拉開了軍工用產品的序幕。到了80年代,江鋼迎來鼎盛時期,上繳利稅排名江西第一。1991年,江西鋼廠和新余鋼鐵廠合并為江西新余鋼鐵總廠,原先的廠區(qū)從山上搬到山下。工廠搬遷后,原本熱鬧的良山鎮(zhèn)也變得冷清起來,許多江鋼人在新余安了家,也有許多職工返回了原籍。三線建設的崢嶸歲月,老一輩流下的汗水、淚水,早已風干在歷史的塵埃里。這座昔日的“十里鋼城”,見證了過去的輝煌,隨著時代的變遷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
“鋼城”讓新余名噪一時,也讓新余城市文化有了依托。目前,新余市的鋼材產量占江西省近四成,鋰鹽產量占全球近三成,全市近一半的經濟總量來自工業(yè),新余成為名副其實的工業(yè)城市,工業(yè)文明也成為新余最獨特的文化標識。傳承了《天工開物》的基因,經歷過“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洗禮,新余市終讓“天工文化”得到了傳承和發(fā)揚。
一碗花樣百出的米粉
市井生活,總是和美食緊密相連,飲食文化的興盛也代表了新余的興盛。20世紀,良山鐵礦的開采和江鋼的鼎盛不僅推動了當地經濟社會的發(fā)展與轉型,也匯聚了江浙滬等地的人才,為新余帶來了其他地區(qū)的文化和生活方式。其中,鍋貼就是與前來支援建設的技術人員一同來到新余的美食之一,扎根于此有半個多世紀,逐漸融入了新余人的心里。
食材與小蔥完美融合為肉泥,在師傅的手中被搓成一個個白胖面團,再盡數放入火爐架上平底鐵鍋的熱油中,師傅精心調整火候,控制油溫,鐵鍋不斷在爐邊移動,讓鍋貼均勻受熱,直到面團的表面被煎至金黃。數分鐘后,鍋蓋一揭,騰騰熱氣、晶瑩剔透、外酥里嫩的鍋貼就出鍋了。
一口咬下去,味蕾受到雙重震撼,鍋貼的汁水在口腔內迸發(fā),唇齒間溢出來飄香。香味和鮮味停留在口腔中產生共鳴。在新余,人們常常以鍋貼開始自己新的一天,“老板,再來兩份!”這樣的聲音每天都在新余街頭的小店中回蕩,給市民瑣碎的日常生活增添了幾分溫馨的色彩。
眾所周知,江西還有“米粉之鄉(xiāng)”的美稱。在新余,吃粉是一件很隨意的事,不管早中晚,餓與不餓,新余人都習慣來一碗粉。每天清晨,各種類型的粉店里總是擠滿了食客,四處彌漫著湯汁的味道,老板用嫻熟的手法將米粉放進滾燙熱水中反復翻燙,舀湯汁、放澆頭、撒蔥花,一套動作如行云流水般,一碗美味的米粉便上桌了。
在新余,一碗小小的米粉,也能做出很多花樣,除炒粉、湯粉、腌粉、拌粉之外,還有牛肉粉、墨魚粉等。讓人印象深刻的是腌粉,它介于拌粉和湯粉,有湯汁兒但是不滿,講究的是鮮和柔且有嚼頭,燙熟后筷子基本夾不斷。米粉本身沒味道,正宗與否取決于佐料,碎的桔子皮、腌韭菜、剁椒、牛肉、黃豆等同時放在碗里,便賦予了腌粉豐富的靈魂。如果再“奢侈”一點,加上個煎蛋,一碗豪華版的腌粉就完成了。腌粉辣味獨特,不是干辣,而是辣中帶香,香中又有辣的余韻,令人回味無窮。從早上到深夜,從街頭到大排檔,新余永遠少不了被米粉辣得冒汗的食客。
如果非要問新余哪家米粉最好吃,恐怕得不到一個滿意的答案,新余人都會回答自己最熟悉的粉店,因為他們有屬于自己的米粉美食地圖,更有屬于自己的那一碗粉。新余米粉本就沒有固定的格式,正如新余人一樣,自由灑脫,不拘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