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清朝視西南邊境的土司為國之藩籬,令其戍守邊陲,但土司爭為雄長,不利于邊疆穩(wěn)定。清朝政府基于對文化治理功能的認知,在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施行文化潤邊理念,以增強土司的服從意識與國家認同。清朝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的儒學教育政策經(jīng)歷了從寬到嚴的發(fā)展變化,雖然期間受到土司的抵制,但仍取得較好的成效。清末西南邊疆危機四伏,清朝政府為鞏固邊防,在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擬重振儒學來潤化邊陲,因時日太短,隨著清朝覆亡而成為具文。
【關鍵詞】西南邊境;土司;文化潤邊;邊疆治理
【作 者】馬亞輝,百色學院歷史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廣西百色,533000。
【中圖分類號】G1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54X(2023)03-0120-0009
“文化”最初是由“文”和“化”組合而成。中國早期的經(jīng)學著作《周易·賁卦》云:“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保?]117“文化”的古義是以人文來教化天下生民,本身有治理之意。時至今日,文化已演化為一個名詞,但其固有的“化成天下”的功能并未喪失,在國家治理中依然起著不可或缺的作用。中國古代王朝將儒家典籍作為治理國家的正統(tǒng)文化,以此來統(tǒng)一思想和統(tǒng)治民眾,并以此增強民眾的國家認同。正如有的學者所言:“儒學文化的人文特性充分地反映在歷史和現(xiàn)實的社會發(fā)展之中,也成為觀察和思考社會發(fā)展問題的一種世俗化的重要視角和思想維度。”[2]41~42清朝初期西南邊境遍布土司,極難治理??滴醭摹对颇贤ㄖ尽ね了尽烽_篇即說:“西南禍亂,半釀于群夷?!保?]511土司弊端如此嚴重,給清朝西南邊境的安全穩(wěn)定埋下了禍根。在長達兩個半世紀的清代,雖然經(jīng)過雍正朝大規(guī)模地改土歸流,但終清之世,西南邊境始終存留了眾多的土司,也使得西南邊境的安全隱患一直存在。清朝如何有效地管理西南邊境的眾多土司,令其守衛(wèi)西南邊界,牢固地將邊境地區(qū)統(tǒng)一于中國版圖,是一個值得深思的議題。
一、清朝對西南邊境土司的認知與儒學的推行
自秦漢起,西南邊疆地區(qū)便納入中國古代王朝積極經(jīng)略的視野,此后在兩千余年的中國歷史政局的裂變聚合中,歷代王朝通過整體直轄、局部羈縻的方式,將西南邊疆的廣大區(qū)域牢固地納入中國古代的政治體系。縱觀歷史,古代王朝更加注重對西南邊疆的政治管轄,對西南邊疆的經(jīng)濟、文化、交通等領域的主動開發(fā)則相對滯后。儒學在中國古代文化教育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但在西南邊疆的云南地區(qū),由中央王朝主導的儒學傳播至元代方才艱難地推進。據(jù)史料記載,至元十一年(1274),賽典赤任云南平章政事,發(fā)現(xiàn)云南俗無禮儀,子弟不知讀書,于是倡導儒學,創(chuàng)建孔廟、明倫堂,目的是用儒學治理異俗。[4]556然而此舉受到當時云南上層勢力的強烈抵制,收效較微。后來明朝也鑒于云南土司的難以控制,再次開設儒學,將儒學作為“安邊之道”的利器,以變民風。[5]50可見元明時期儒學教育的文化潤邊功能已經(jīng)非常明顯。
清朝的文化潤邊思想承襲于元明兩朝,且與清朝建立者的族群身份密切相關。清朝為中國滿族先民所建,對文教功能的認識比較深刻,為了穩(wěn)固統(tǒng)治,治理占國內(nèi)人口絕大多數(shù)的漢人,非常重視儒學,以帝王名義冊封孔子及其后人,接受并積極宣揚儒家學說,明確提出文化治國的理念。順治十二年(1655),清世祖曉諭天下:“帝王敷治,文教是先”,主張“興文教,崇經(jīng)術,以開太平”。[6]26~27這種文化治國理念同樣被用于西南邊境地區(qū)。早在順治十年(1653),清朝戶部右侍郎王弘祚就曾奏請對滇黔土司的治理方略:“臣原籍云南永昌府,為逆賊孫可望盤踞多年,未通聲教……滇黔土司宜暫從其俗,俟平定后繩以新制也。”[7]599其中提到的“繩以新制”便是以內(nèi)地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軍事模式治理邊境土司。順治十五年(1658)王弘祚又作《滇南十義疏》,其中第六義提出在云南廣文教而振士風,第九義中再次重申對云南土司地區(qū)應暫從其俗,待云南大定之后再推行新制。[4]386順治末期的云南巡撫袁懋功同樣主張用儒學來教化土司,認為土司不服從清朝政府管理的原因在于“皆從幼失學,不知奉法尊王為何事”,只有“土官子弟亦令其入學肄業(yè),使知禮義”,西南邊境的土司才會“世保茲土。”[8]B20859
清代廣西土司和云南土司的境況大致相同,皆叛服無常,鮮知禮義。兩廣總督盧興祖于康熙五年(1666)十月,提出用儒學來治理廣西邊境土司地區(qū),云:“粵西土司,俗無禮義,尚格斗,爭替爭襲,連年不解。夫更化善俗莫先于學校,請令各土司子弟愿習經(jīng)書者,許在附近府縣考試。文義通達,每縣額取二名。俾感于忠孝禮義,則爭斗之風自息。”[9]281~282可以說,至康熙時期,在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推行儒學教育已經(jīng)成為清朝統(tǒng)治者的共識,既可教化土司,增強其國家認同,又可安定邊境,抵御外敵。為了穩(wěn)定西南邊疆的社會局勢,使土司服從清朝政府的管理,并令邊境土司作為國家藩籬戍守邊陲,清朝政府要求土司承襲需入學習禮。因為順治時期正是明清鼎革之際,后來康熙時期又發(fā)生“三藩之亂”,清朝政府的文化潤邊理念在西南邊疆不得不暫緩推行。
康熙十六年(1677),吳三桂尚未被平滅,清圣祖便已準備在全國振興文教,云:“今四方漸定,正宜振興文教?!保?]846“三藩之亂”結束后,云貴總督蔡毓榮在《制土人疏》中再次指出土司是影響西南邊疆安全穩(wěn)定的關鍵因素,云:“治滇省者,先治土人,土人安而滇人不足治矣?!保?0]426認為土司往往爭為雄長,互相仇殺,踐土食毛,其情多詐,其性至貪,土官以世系承襲,不由選舉,其祖父勢利相傳,其子弟恣睢相尚,不知詩書禮義為何物??涤簳r期的名臣藍鼎元也如是形容土司:“楚蜀滇黔兩粵之間土民雜處……性頑嗜殺,或與漢民有睚眥,則乘夜率眾環(huán)其屋焚而屠之……土民之頑順惟視土司,土司多冥頑不法,坐縱其行兇殺奪而因以為利。即使事跡敗露,大吏督責,無參罰處分之加乎其身,是以無所忌憚,而致于無所不為也。苗民受土司荼毒,更極可憐,無官民之禮,而有萬姓奴仆之勢,子女財帛,總非本人所自有?!保?1]8961蔡藍二人對西南土司的看法在當時有著較強的代表性,促使清朝政府盡快在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推行儒學,以潤邊陲。
康熙二十二年(1683)八月,工科給事中許承宣又“題請修葺天下學宮,以崇文教”[12]139,清圣祖從之??滴醭鸪缥慕痰膮^(qū)域,是包括西南邊境在內(nèi)的,既與清朝統(tǒng)治者對土司的認知有關,也與清朝統(tǒng)治者的治邊思想有關。清圣祖曰:“守國之道,惟在修德安民,民心悅則邦本得,而邊境自固,所謂眾志成城者是也!”[12]678因此拒絕加固年久失修的長城,主張利用邊疆勢力來守衛(wèi)邊境,以達到“修德安民,民心悅則邦本得,而邊境自固”的目的,而在邊疆推行儒學教育不失為一項較好的邊境自固措施??滴鯐r期的云貴總督蔡毓榮則認為儒學教育有“修舉廢墜,收拾人心”[10]422之功用,可以增強邊境民眾的國家認同;云南巡撫王繼文也認為儒學教育能使“眾庶新疆荒服人知禮樂,為先蠻俗彝方民斗爭為恥,于以正人心而端風俗,消氛青而永敉寧事”[10]425。廣西的邊吏同樣支持在邊境土司地區(qū)推行儒學教育??滴醵辏?684),廣西柳州同知賈樸兼署思明知府,時有土田州(今廣西田陽)岑氏母子相爭,土目陸師等構之以為利,殺人千余。賈樸單騎前往,曉以禍福,妥善平息動亂,并建明倫堂,設義學來教化邊境土司。[13]12988康熙二十五年(1686),廣西布政使教化新疏言:“粵西土司僻處邊峝,不識詩書,不明禮義,狠悍成性。請敕該撫諭令各土司官,有愿送子弟就近府州縣讀書者,命該教官收納訓誨?!保?2]324因有云南等省在土司地區(qū)推行儒學教育之先例,廣西土司子弟入學就讀一事順利得到清圣祖的應允。此后云南、廣西等省的督撫廣修學宮,振興文教,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的儒學教育逐漸興起。
二、清朝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儒學政策的由寬到嚴
順治后期,明清鼎革大勢已定,清朝政府開始把精力轉移到社會治理領域,發(fā)展經(jīng)濟,振興文教,其中包括推行儒家文化來經(jīng)略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在清朝存在的二百余年間,其在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的教育政策并非一成不變,而是隨著對邊境管理的認識的深化與治理的深入不斷調(diào)整,呈現(xiàn)出一種從寬到嚴的發(fā)展趨勢。
為了保證西南邊境土司時刻處于國家的牢固掌控之下,清朝初期的儒學教育政策較為柔緩,采取土司子弟自愿入學的原則,懷柔遠人的特點較為明顯。順治十五年(1658)題準:“土官子弟有向化愿學者,令立學一所,行地方官,取文理明通者一人,充為教讀,訓督傜童。其傜童中,有稍通文理者,聽土官具申本縣,轉申提學道,收試入學,以示鼓舞?!保?4]2472~2473土司子弟有愿學習者,則立學一所,保持順其自然的態(tài)度,這種柔緩的文化治理方式雖然不會引起土司的強烈反對,但在順康時期的西南邊境收效甚微,基本等同虛設。鑒于云南土司數(shù)量在西南土司中占有很大比例,并可提升文化潤邊的效果,順治十八年(1661)清朝加強了文化治邊的力度:“云南省土司應襲子弟,令各該學立課教訓,俾知禮義,俟父兄謝事之日,回籍襲職。其余子弟,并令課讀。該地方官,擇文理稍通者,開送提學,考取入學應試?!保?4]2475順治朝明文規(guī)定云南土司襲職,須接受儒學教育方可,而其余土司子弟,亦皆應入學,為康熙朝繼續(xù)推進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儒學教育的深入發(fā)展奠定了基礎。
“三藩之亂”后,康熙朝繼續(xù)在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施行文化潤邊理念。云貴總督蔡毓榮于康熙二十一年(1682)作《籌滇十疏》“制土人疏”中斥責土司不知詩書禮義為何物,因此重申土司的承襲條件并設為定例:“請著為定例,嗣后土官應承襲者,年十三以上,令赴儒學習禮,即由儒學起送承襲,其族屬子弟有志上進者,準就郡邑一體應試,俾得觀光上國,以鼓舞于功名之途。”[10]428此后土司承襲多將是否學習儒學作為條件之一。康熙朝增加云南土生的錄取名額,并在廣西土司地區(qū)設置許多學校,西南邊境土司的儒學有所發(fā)展??滴醵辏?683)題準,云貴二省應各錄取土生25名,其土司隸貴州者,附貴陽等府學;隸云南者,附云南等府學,但此時的土司子弟只準接受儒學教育,卻“不準科舉,亦不準補廩出貢”[12]162,堵塞了土司子弟進入流官體制的途徑。
康熙朝在廣西邊境土司地區(qū)推行儒學教育的時間略晚于云南,康熙四十年(1701)才覆準:“廣西土官、土目子弟,有愿考試者,先送附近儒學讀書,確驗鄉(xiāng)音收送,如試官竟自收考,及土官禁遏與試者,該撫題參,交部嚴加議處。”[15]3804廣西土司子弟同樣接受儒學教育,為防止有人冒籍入學,需驗證土司子弟的“鄉(xiāng)音”,且嚴禁考官私自收考和土司阻礙考試的現(xiàn)象發(fā)生。廣西有的土司地區(qū)建立學校的時間更晚一些,西隆州(今廣西隆林)自改流以后,至康熙五十年(1711)才建立學校,撥派訓導。[16]4722為擴大廣西土司地區(qū)的教育范圍和力度,康熙五十九年(1720)又議準:“廣西土屬共十五處,各設義學一所,該撫選擇本省之舉人、貢生學品兼優(yōu)者,每屬發(fā)往一員,教讀土屬愿學子弟,如有文藝精通者,先令就近流官州縣附考取進,其名數(shù)俟該撫酌量人文多寡定額,具題定議。至義學師儒,果能興行教化,人才蔚起,該撫據(jù)實保薦,酌量議敘?!保?5]4031~4032
雍正以后,清朝于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不斷增設學校、師資。雍乾時期的重臣陳宏謀任職云南期間,“立義學七百余所,令苗民得就學,教之書。刻《孝經(jīng)》《小學》及所輯《綱鑒》《大學衍義》,分布各屬。其后邊人及苗民多能讀書取科第,宏謀之教也”[17]10560。廣西也不甘落后,在邊境土司地區(qū)盡力倡導儒學。雍正元年(1723)覆準:“廣西太平土州設立學宮,移養(yǎng)利州訓導駐扎,專司督課?!?[18]9913又覆準:“廣西西陵縣改土歸流,移思恩府學訓導駐扎,專司督課?!保?8]9913雍正十一年(1733),“又設廣西鎮(zhèn)安、泗城兩府教授二員,東蘭、歸順兩州學正二員,思明土府新改為土州歸并寧明州,照州學例,設學正一員。”[18]9916乾隆元年(1736),御史薛馧條奏廣西團練鄉(xiāng)勇,并設瑤童義學。署兩廣總督鄂彌達奏言:“團練鄉(xiāng)勇,不若訓練土司兵,于邊疆有益?,幫x學,韶、連等屬已有成效,應如馧所奏?!保?9]10809后來嘉慶、道光等時期清朝政府又在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不斷增設土民學額和學校,如嘉慶二年(1797)議準:“西隆州于正額四名外,增設苗民學額二名?!保?8]10094道光九年(1829)議定:“凌云縣人文日盛,準其專設學校?!保?8]10094光緒二年(1876)議準:“(廣西)土田州,改為恩隆縣;百色同知,改為苗疆直隸同知;奉議州判,升為奉議知州,所有恩隆縣添設學額四名,廩生二名、增生二名,四年一貢?!保?8]10095有關廣西的此類史料很多,僅列舉幾例略作說明。
清朝的文化潤邊政策取得了較好效果,雍正時期西南邊境已有居民為修建學校主動捐獻土地。雍正十二年(1734),阿迷州(今開遠)學宮修葺告竣,惟明倫堂之西地勢窄斜,墻外即系居民住房,斷難擴充,知州陳權正與教職徘徊周視,“旁邊居民孔玨呈稱,愿自拆去房屋,捐此地以擴明倫堂規(guī)模,再三酬以重價不受”[20]845。值得注意的是,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的儒學教育雖然有所發(fā)展,但在雍正朝改土歸流以后,西南邊疆流官急缺,使得乾隆朝對西南邊境土司的控制力度有所弱化。為解決西南邊疆流官缺員問題,加強對土司的管控,乾隆十五年(1785)清朝政府再次提議土司子弟應當入學之事:“土司子弟有稍通文理者,聽土官具申,本縣轉申,提學收試,以示鼓舞,入學名數(shù)提學憑文酌定?!保?1]
清朝在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的文化潤邊政策是一個逐漸深入的過程。順治朝首先提出用儒家文化治理西南土司,并在西南土司地區(qū)初步制定和實施了儒學教育政策:先是要求土司子弟自愿入學,后又改為應襲子弟入學方可襲職,其他子弟也皆應入學;康熙朝則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強化了相關政策:要求土司應襲子弟年十三以上,必須入學,其他子弟也準許應試,對學習優(yōu)秀者予以鼓舞和獎勵;雍乾時期及以后,清朝更是擴大教育的范圍,選調(diào)優(yōu)秀師資前往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任教??梢哉f,清朝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的儒學教育政策呈現(xiàn)出從無到有,從寬到嚴,從土司自愿到國家定例的轉變。更為重要的是,自康熙朝開始儒學教育也普及到土司轄地的土民??滴醵辏?683)題準:“云南土官族屬子弟及土人應試,附于云南等府,三年一次?!保?]250而另一則記載西南邊境地區(qū)土民接受儒學教育史料的時間則是康熙四十四年(1705)十一月,康熙朝“設云南廣南、麗江二府學官,許土人應試”[22]268。表明西南邊境部分地區(qū)的土民也有了接受國家教育的權利。清朝政府通過儒學教育,將西南邊境土司與土民的思想統(tǒng)一在中央王朝的掌控之下,此舉無疑對鞏固西南邊防,增強土司地區(qū)民眾的國家認同起到了重要作用。
三、清末邊疆危機下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儒學教育的重振
清朝后期,英國侵略緬甸、法國侵略越南,致使中國西南邊疆危機四伏。從世界的角度來看,全球一體化的進程加快;從中國的角度來看,邊疆與內(nèi)地的一體化程度加深;從清朝統(tǒng)治者的角度來看,已經(jīng)萌發(fā)了現(xiàn)代意義上的國家主權觀念;從西南邊境土司的角度來看,土司依然渾渾噩噩,思想文化十分落后,缺乏國家主權意識,難以跟上時代步伐,不能再有效行使國家藩籬的職能。在這種前所未有的政治變局與邊疆危機下,光緒和宣統(tǒng)兩朝一方面對部分土司予以改流,如光緒十一年(1885),廣西土田州岑氏“因分黨仇殺,土民流離轉徙,日不聊生,經(jīng)劉長佑奏交部議改土歸流”[23]1019;一方面對存留的土司再次提出進行儒學教育,強調(diào)文化潤邊,強邊固防。
清末廣西慶遠(冶今宜州)、思恩(冶今武鳴)、南寧、太平(冶今崇左)、鎮(zhèn)安(冶今德保)、上思、百色、歸順(今靖西)等府廳州仍有許多的土州縣存在。歸順直隸州屬下之下雷土州,太平府屬之上龍、太平、上下凍、憑祥、思陵、下石思州、遷隆等土州土司皆與越南接壤,沿邊千余里,隘卡百余處,皆為西南邊疆之屏藩。雖然清朝政府在西南邊境推行文化潤邊思想二百余年,但儒學教育發(fā)展仍舊較為緩慢,時至光緒三十三年(1907),西南邊境的土司依然“大多數(shù)皆賦性昏庸,罔知禮法,其無能者則冥冥昧昧,如睡如夢,四境之事懵然不知;其不肖者則任性妄為,魚肉土民,暴戾貪婪,靡所不至。而土民亦復獉獉狉狉,不識不知,懾于土官之威嚴而莫敢或訴”[24]。為鞏固邊防,增強邊境土司和土民對中國的認同,廣西巡撫張鳴岐提出對邊境土司加強儒學教育,改革土司承襲制度:“今日整頓土屬必先造就土官,而造就土官必先被以教育,擬飭各該府州縣就土官兄弟子侄中擇其年齡資質(zhì)略合高等小學程度者,按年選送四人至六人來省就學,近支無人,再擇旁支,所需學費即責成土官籌解,并飭提學司特立一學堂,專教土族。小學畢業(yè)升入中學,中學畢業(yè)授以法政。一切課程分別厘訂,擇其最要者教之,不急者略之。其要旨,在使有普通之智識,有政治之思想,有道德之觀念。各級畢業(yè)年限,較定章稍短,每日教授鐘點,較定章稍多,以期從速得人。將來各屬土官,即以畢業(yè)最優(yōu)等者分別承襲,其支派之嫡庶,服屬之親疏,皆請勿論”[24]。張鳴岐提出的土司承襲制度無疑比康熙時期云貴總督蔡毓榮提出的土司承襲制度更加進步和完善,不再以土司子弟年十三以上是否入學作為承襲條件,而是以畢業(yè)時學習優(yōu)劣作為承襲者的選拔標準。
清末儒學的振興也發(fā)生于云南邊境土司地區(qū)。宣統(tǒng)元年,護理云貴總督兼管云南巡撫事布政使沈秉堃力諫在云南邊境土司地區(qū)推行儒學教育:“國家處競爭之世,非內(nèi)部團結不足以圖強,而團結之精神必源于同化,同化之作用必基于教育……非選之以教育,略仿各國開化土民之方,實行古昔格苗之政,不足以溥皇仁而固邊宇?!保?5]尤其指出西南邊境土司管轄的永昌(今保山)、順寧(今云南鳳慶)、普洱三府暨鎮(zhèn)邊直隸廳,必須“以興學為安邊計”,即文化潤邊??紤]到邊境多數(shù)土民從來未曾入學,即使教授初等小學的知識,土民也可能無法學會,沈秉堃建議先開設簡易識字學塾較為適宜,應以國文為主科,先之以音讀、講解、習問,繼之以抄寫、默寫,終之綴字、成文。其補助科目,則以習禮、談話、算數(shù)、體操、唱歌、農(nóng)業(yè)六者為限。之所以對西南邊境土司設置上述教學內(nèi)容,沈秉堃交代得非常清楚:“前三者在改良其習慣語言,煅煉其心思腦力;后三者則因勢利導,俾其服從規(guī)律,陶淑性情,增益知識,而尤在隨時覺以尊親之大義,擴其捍衛(wèi)土目之心,作鞏固國防之用?!保?5]清末政府希望通過儒家文化來實現(xiàn)對邊境地區(qū)民眾思想的浸潤,達到增強邊民國家認同、保疆衛(wèi)土的目的。沈秉堃的治邊思維很是縝密,甚至考慮到興學安邊過程中土司與土民的身份差異,“至身任土目者,雖年齡較長,難與言學,而其宗族子弟自不乏可教之人,惟土司之于土民貴賤之分素嚴,茲于沿邊郡縣遍設土民學塾,土目之宗族子弟自不樂與之為伍一體入塾受學,熟權審計,不得不另籌辦法”[25]。為避免土司與土民之間因身份問題產(chǎn)生矛盾,引發(fā)動亂,沈秉堃奏請令土司到省會學堂附學,曰:“省會學堂較之外郡規(guī)模差完,等級略備,若令土目宗族子弟來省附學,自可量其程度附入相當之班次,其來學也特別優(yōu)遇之;其畢業(yè)而歸也,于照章獎勵外,更酌獎匾額,旌其門閭;其不愿來學或學焉而中輟者暫聽其便,以泯猜嫌,但情愿附學者必置之會垣,俾略瞻軍界政界之設施,通聞通人正士之言論,庶可激發(fā)其忠愛,日近于文明。此飭諭土司宗族子弟來省附學之辦法也”[25]。關于西南邊境土司和土民的學費,則由清朝政府下?lián)芄钪Ц?,“惟是興學非財不辦,沿邊土司為數(shù)有限,即各送其宗族子弟來省附學,悉由公家供其膳食,給之操衣,并予以書籍筆墨之用,甚或增設教員,特開新班,所費均屬無多,尚可令其省會各學堂撙節(jié)他費,挹彼注茲。至籌辦三府一直隸廳土民學塾,則需款甚巨,若照內(nèi)地興學通例,責成土司就近籌備,必科派騷擾,擬照川滇邊務大臣關外學務局成案,仰懇天恩,準由司庫邊防要需項下按年提銀二萬兩,分發(fā)永昌、順寧、普洱三府暨鎮(zhèn)邊直隸廳,以作該屬土民學塾常年經(jīng)費”[25]。該奏議得到了宣統(tǒng)朝的許可,并諭令沈秉堃認真籌辦。[26]
光宣兩朝試圖緩解邊疆危機,在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重振儒學的意圖是好的,但是未能看清世界與中國面臨的政治與社會變局,未能充分認識土司制度的弊端,思想中仍存在將土司作為國家藩籬的戍邊觀念,因此在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無論如何推行儒學教育,文化潤邊的效果都難以等同內(nèi)地。宣統(tǒng)元年(1909),廣西憑祥土知州李澍培貪暴虐民,逃亡出境,被革去世職,改土歸流,憑祥土州也因此“科舉停止,毋庸議設學額,亦毋庸設立教官”[27]。自1907年廣西巡撫張鳴岐提出對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進行儒學教育時起,至1911年清朝結束,僅有4年時間,清末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儒學教育的重振尚未見明顯成效,便隨著清朝覆亡而流產(chǎn)。
四、西南邊境土司與清朝文化潤邊的成效
清代儒學教育在西南的浸潤呈現(xiàn)出漸進性地往西南邊境拓展的趨勢,即由內(nèi)地緩慢傳播至西南邊疆,再由西南邊疆的腹地緩慢傳播至西南邊境地區(qū)。因此,清朝前期西南邊疆儒學教育的發(fā)展雖然有所加快,但受到地理環(huán)境、土司制度、傳統(tǒng)民俗、國家邊疆治理重心的轉移等因素的局囿,儒學在西南邊境傳播時存在諸多阻力。
康熙朝平滅吳三桂勢力后,對西南邊疆的軍事防控體系進行了重新的規(guī)劃和布置,主要精力先后放在解決東南鄭氏、東北沙俄以及西北準噶爾等邊疆問題上,而對西南邊疆政治、經(jīng)濟、文化的經(jīng)略少有顧及,使得清朝前期儒學教育在西南邊境地區(qū)的發(fā)展要滯后于西南邊疆腹地。此外,西南邊境的一些土司勢力也在極力抵制儒家文化禮俗的進入,以致清朝末期,廣西、云南邊境的部分土司仍然“鮮知法紀,所屬土民,每年科派,較之有司征收正供,不啻倍蓰,甚至取其牛馬,奪其子女,生殺任性,土民受其魚肉,敢怒而不敢言”[6]32,在一些粗知文義的“漢奸”的協(xié)助下,對抗清朝政府。
土司的存在始終是西南邊境地區(qū)內(nèi)地化的一個重要阻礙,因此,雍正朝出于穩(wěn)定邊疆,開發(fā)經(jīng)濟等多種目的,在西南邊疆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改土歸流,雖然改流范圍涉及西南邊境地區(qū),但清朝政府為以土司為國之藩籬,直至清末,都在西南邊境存留了眾多未被改流的土司。[28]改土歸流與西南邊境地區(qū)儒學教育的關系是改土歸流促進了西南邊境地區(qū)儒學教育的快速發(fā)展,給清朝文化潤邊理念的實施創(chuàng)造了良好的社會和政治環(huán)境。
改流之前,儒學教育很難進入西南邊境的大部分土司地區(qū)。西南邊境的改土歸流是一個長時段的歷史過程,貫穿整個清代,即使在某一時期某一局部地區(qū)的改土歸流,也不一定徹底,如清朝云南臨安府(今云南建水)在雍正時期已改為流官體制,但下屬各地仍有大量土司,納樓土司便是其中之一。雍正初期納樓土司普禮窮兇極惡,危害地方,高其倬密囑臨元鎮(zhèn)總兵楊天縱將普禮拿捕后,奏請斬決,并“將首級發(fā)往為惡之處懸示,則邊末夷人懦弱者皆知有恃無恐,兇橫者皆知畏法斂跡”[29]981。這些邊境土司往往不服管教,擅土自雄,抵制儒學。雍正初期云貴總督高其倬在對威遠土司改流時曾說:“威遠土州,向來土官不容夷人應考,恐其入學,與之抗衡。又同族為婚者甚眾,倫紀未明?!保?]446為了維護西南邊境的安全穩(wěn)定,順利推行文化潤邊政策,清朝政府通過武力方式將不法之土司改流,然后再推行儒學。威遠土州改流后,高其倬飭令地方官吏諭禁同姓為婚,還與巡撫楊名時嚴飭各員,勤講圣諭,加意化導,以變舊俗,又“于威遠設立義塾數(shù)處,令夷人子弟有志讀書者,入塾誦習,先暫令于元江附考,請敕學臣,就其粗通文義者,量于元江額外取進二三名,以示鼓舞。俟人文漸盛,再請設學,庶倮俗自變,文明日啟矣”[4]446。再如雍正十一年(1733),思茅土司刁興國作亂,蔓延數(shù)州縣,被平定改土歸流,云南巡撫張允隨“疏以鎮(zhèn)沅、思樂府縣皆新改土為流,請立學,設教職,定學額”[17]10555。
改土歸流對儒學在邊境地區(qū)的傳播影響顯著,早在康熙時期就有所體現(xiàn)。云南開化府(今云南文山)于康熙五年(1666)改土設流,其時建學伊始,雖照別府之例,每考取進童生20名,但未設廩生額數(shù),以致考居優(yōu)等生員無憑補廩出貢。后來該府學校蔚興,人才繁盛,提學道副使鄒懌詳認為開化府應比照鄰郡臨安(今建水)、元江二府學事例,自康熙二十四年(1685)為始,開設廩增各四十石,俟補廩年深,再另詳開貢。云南巡撫王繼文經(jīng)過查詢,“臨安、元江二府之例,果屬相符,所有開化府學廩增額數(shù),理應題請開設”[30]。在云南邊境的臨安、元江、開化等府,改土后隨著流官進駐,儒學教育也蓬勃興起。若三府仍為土官轄治,儒學教育將舉步維艱。
廣西邊境土司地區(qū)在改流后,儒學教育傳播同樣有所加快。雍正二年(1724)議準,廣西西林縣改土歸流,嗣后取進童生四名。雍正三年(1725)題準,廣西西林縣、太平土州,初行設學,不便遽補廩增,俟兩經(jīng)歲科考后,生員額多,照西隆州(今廣西隆林)例,量設廩二名,增生三名,其出貢,俟補廩十年后,照縣學例,兩年一貢;同年又議準,廣西崇善(今廣西崇左)、荔波(今貴州荔波)二縣,今已改流,嗣后取進童生四名。[18]10092雍正五年(1727),廣西巡撫甘汝來奏請“于鎮(zhèn)安土府置學官,上以非苗疆急務,責其沽名”[17]10496,在鎮(zhèn)安土府(冶今德保)設置學官一事遂罷。當時改土歸流如火如荼,甘汝來卻欲在土司地區(qū)設置學官,此議被清世宗否決屬于意料之中。鎮(zhèn)安土府被改流以后,才開設儒學教育,雍正十一年(1733),鎮(zhèn)安設教授一員。[18]9916雍正朝的改土歸流是清朝文化潤邊理念在西南邊境地區(qū)實施的一個分水嶺,凡是西南邊境改土歸流的地區(qū),儒學教育皆得以快速發(fā)展。
改流之前,西南邊境也有極少數(shù)土司地區(qū)的儒學教育發(fā)展較快,這一點在麗江地區(qū)比較明顯,與麗江土司主動接受儒家文化息息相關。當邊境地區(qū)的土司受到儒家文化熏陶較深時,其內(nèi)心的國家認同情感也會強烈,國家政令很容易滲透到邊境地區(qū)并得到切實貫徹執(zhí)行。雍正元年,云貴總督高其倬奏請將麗江土府和平改流時,改流過程十分順利,一年來“通府土人皆以歸流為樂,即鄰近土司人民亦俱心服”[29]662。
五、結 語
自元朝設立土司制度起,中央王朝與土司便開始了幾百年的博弈。由于古代中國西南地區(qū)自然環(huán)境惡劣、交通落后、國家軍力匱乏等客觀局限,元明清三朝不得不采取羈縻方式管理土司,命其守衛(wèi)西南邊域。雖然歷代王朝在不斷改土歸流,始終不能將土司地區(qū)全面徹底地納入國家流官治理體系,而土司宛如境內(nèi)的獨立王國,擁兵自重,叛服無常,與中央王朝抗衡。從歷史長時段來看,土司在改流與否的博弈中漸處劣勢,最終走向消亡,這一結局固然與國家的經(jīng)濟發(fā)展、軍力強盛、交通日益便捷等因素有關,但也與內(nèi)地的儒家文化在西南邊疆土司地區(qū)的傳播密不可分。國家通過軍事手段來守衛(wèi)邊土,短時期內(nèi)迅速有效,但長時期而言,疆域歸屬卻難下定論。明朝云南巡撫陳用賓為保衛(wèi)邊疆,征討緬甸,并于中緬邊境險隘之地設立八關,派軍駐守,至今已有四關落入緬甸境內(nèi),可見以軍威鎮(zhèn)邊,勉強一時,而以文化潤邊,方期垂長久。清朝政府正是基于對文化本身治理功能的理解以及對土司性情的深刻認知,提出在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推行文化潤邊理念,并上升到國家制度層面,把土司接受儒學教育的律例寫入清朝會典。
清朝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儒學教育的推行是清朝政府和土司在文化領域的博弈,是國家主流文化在邊境土司地區(qū)浸潤的過程,是中華民族共同體局部歷史的形成過程。有學者認為:“國家出現(xiàn)后,民族間的交流融合時期是社會認同的類化發(fā)展階段。該階段人們開始對自我和他人身份進行主動的識別,在認知上也出現(xiàn)了個體與群體關系的從屬概念?!保?1]39清朝政府為保證西南邊境安全無憂,從國家層面在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推行儒學教化土司土民,實際是通過文化教育促進邊境與內(nèi)地的交融,引導邊境民眾產(chǎn)生濃厚的國家認同情感,而土司為了維護自己行政權力的相對獨立,極力抵制儒學,并嚴禁土民入學習禮。有些叛逆的邊境土司不能充任邊疆藩籬,最終被改土歸流,內(nèi)地的治理模式也隨之在改流地區(qū)得以實施。由于清朝畢竟是古代的封建王朝,政治、經(jīng)濟、科技等非常落后,在管理西南邊境地區(qū)時,在很大程度上受到自然地理環(huán)境等多種客觀因素的制約,清朝政府不得不繼續(xù)保留西南邊境的部分土司防御外敵,這些土司地區(qū)的儒學教育相對改流地區(qū)要進展緩慢得多。整體來看,清代儒學教育在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還是有了較大發(fā)展,清朝的文化潤邊理念取得較好成效。在清末西南邊疆危機的背景下,清朝政府再次在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重振文教,制定了詳細的教育方案和教育內(nèi)容,用文化來提升土司的國家認同,以安邊固防,可惜此時清朝已經(jīng)油盡燈枯,重振西南邊境土司地區(qū)儒學教育的想法難免淪為一紙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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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LTURAL EDUCATION IN BORDER: THE NATIONAL VISION OF CONFUCIANISM EDUCATION IN THE SOUTHWESTERN BORDER OF THE QING DYNASTY
Ma Yahui
Abstract: The Qing Dynasty regarded Tusi, rulers of the southwestern border as the fence of the country, and made them defend the border, but the competition among Tusi was not conducive to the stability of the border. Based on the understanding of the function of cultural governance, the Qing government implemented the philosophy of cultural education in Tusi areas of the southwestern border to enhance Tusi's obedience and national identity. The Confucian education policy in the southwestern Tusi area of the Qing Dynasty had gone from loose to strict implementation. It was rejected by Tusi during this period, while it still achieved good results. The southwestern border area was plagued by crises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in order to strengthen its control of the border, the Qing government planned to revitalize Confucianism in the southwestern Tusi area to govern the border. Unfortunately, not long after the policy had been implemented, it became a mere scrap of paper with the fall of the Qing Dynasty.
Keywords: southwestern border; Tusi; cultural education in border; border governance
〔責任編輯:羅柳寧〕
*基金項目:百色學院民族學——廣西民族院校特色學科建設項目(桂教民教〔2021〕17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