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黨的十八大以來，人民群眾通過文旅消費來顯示休閑自由、幸?？鞓返男枨笈c日俱增，但目前我國文旅經濟的有效供給整體不足，許多民族地區(qū)豐富多彩的文旅資源未得到有效的開發(fā)利用或營運管理，一些景區(qū)陷入發(fā)展困境。為此，本文通過分析“理塘丁真”等網紅符號運作情況，揭示文旅符號化發(fā)展的邏輯機理，提出了新媒體時代通過符號化發(fā)展帶動民族地區(qū)文旅經濟振興的路向與途徑。

【關鍵詞】民族地區(qū)；文旅經濟；振興路徑；符號化發(fā)展；實證研究

【作 者】黃子源，廣西醫(yī)科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副教授，華東理工大學社會與公共管理學院社會學流動站博士后。南寧，530006。

【中圖分類號】F59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54X（2023）03-0182-0007

少數民族地區(qū)文化的多元性、生態(tài)的多樣性使其擁有豐富多彩的文旅資源，這些資源成為我國文旅經濟發(fā)展的特色要素，但因交通不便利或缺少建設資金等原因，許多資源未得到開發(fā)利用，部分景區(qū)因管理不善、未與民族文化融合等原因導致效益較差、缺乏發(fā)展后勁或陷入生存困境。因此，如何發(fā)展民族地區(qū)文旅經濟，成為近年來學術界和實務界研究的重要課題。本文通過剖析“理塘丁真”“李子柒Liziqi”“賀縣長說昭蘇”三個網紅符號的運作情況1，探尋新媒體時代符號化發(fā)展帶動民族地區(qū)文旅經濟振興的路向與途徑，以活躍學術氛圍和供實務界參考。

一、民族地區(qū)文旅符號化發(fā)展之必然性與可行性

黨的十八大以來，消費成為我國經濟增長第一推動力，以消費為主導的內需發(fā)展格局基本形成［1］，呈現出中國特色消費社會2特征，符號經濟也得到蓬勃發(fā)展。一方面，隨著我國知識經濟、信息產業(yè)和媒體技術的迅速發(fā)展，圖形、聲音、文字等各種符號被不斷制造與傳播，人們猶如置身于符號王國之中，符號尤其是優(yōu)質符號成了現代人的溝通中介、文化特征、品位標簽、身份邊界，符號思維和符號活動成為人類生活中最富有代表性的特征。［2］38另一方面，隨著我國經濟持續(xù)發(fā)展特別是全面脫貧進入小康社會后，人們的消費需求轉向感情、尊重、自我實現等高階層面，更關注消費事物所表征的意義、情調、氣派、身份和地位，更在乎符號消費的意義價值，而符號的出現就是為了滿足人類高階需求的，［3］且符號的生產和消費已經遠遠超過物質的消費［4］，成為人們尤其是青壯年群體的消費重點。再一方面，文化、旅游產品的表征形式都是各種符號，文旅消費實質就是對這些符號意義價值的解讀、領悟、品賞、體驗過程；此外，民族地區(qū)大多是山區(qū)丘陵或高原雪地、草原沙漠，文旅資源符號化才能突破時空阻礙為外界所熟悉關注。因此，符號的生產和消費是我國經濟社會發(fā)展的必然趨勢，是文化旅游產業(yè)本質屬性要求，是民族地區(qū)文旅經濟因地制宜發(fā)展的需要。

因此，通過符號化發(fā)展來帶動民族地區(qū)文旅經濟全面振興，勢在必行且亦可行。因為，符號化發(fā)展是符號表征的動態(tài)過程，經過生產、營銷、消費三大階段，包括編碼、傳播、解碼、消費、再編碼五個主要環(huán)節(jié)，全過程通過參與者的互動來完成：根據需求編碼，傳播中調適，解碼時修正，消費后反饋，再編碼時完善。由于符號表征著事物的意義價值，具有交際、引導、聚吸、促動、傳承等功能，在互動情景中，其對參與者具有共同意義，人們相互之間有意識地閱讀或解釋傳送中的符號信息，并依據自我認知和對方姿態(tài)來確定自己的行動；而對受眾則具有吸引作用，聚吸他們的注意力，并引導和促使注意力轉化為消費意愿和行動?？梢姡柣邮悄軇拥目勺兊那視粩喈a生影響力，形塑著互動參與者及其所在場域，影響著實體經濟的生產、流通、消費活動，經濟社會結構、觀念和制度會隨著符號互動變化而變化。而且符號作為一種觀念形態(tài)的意象或形象，在移動可視的網絡社會可以穿越時空障礙，跨越民族、信仰、語言的隔閡，即時、持續(xù)、廣泛地傳播，滿足受眾預覽感受后進行性價比擇優(yōu)的消費要求。因此，通過文旅符號化發(fā)展來帶動、促進實體經濟振興是切實、可行和有效的。

二、民族地區(qū)文旅符號化發(fā)展路向與方式

文旅符號化發(fā)展應以多快好省地滿足人民消費需求為目標，選擇正確路向與方式，靈活運用網絡傳媒手段，恰當地借鑒網紅符號的成功經驗。

（一）由線下轉向線上

由線下轉向線上，就是從線下推介、經營主要轉向線上傳播、營運，通過網絡媒體營銷文旅景觀、名優(yōu)特產等，迅速提高其知名度和消費吸力。如伊犁州昭蘇縣是新疆碧水藍天的地方，但過去受線下推介局限旅游知名度不大。2020年5月，受疫情影響，伊犁州的旅游業(yè)受到重創(chuàng)，農副產品大量滯銷，州里決定以“領導干部+頭部主播+產品”的模式開展電商直播。賀嬌龍便利用工余時間拍短視頻，通過抖音賬號“賀縣長說昭蘇”宣傳旅游美景、人文歷史和展銷農產品。她策馬雪原的視頻播放量突破6個億，粉絲人數漲到100多萬，［5］但做網紅并不是她的初衷，她的目的是“讓全國人民知道了新疆有一個昭蘇縣”。［6］

由上述“賀縣長說昭蘇”符號的出圈可見，從線下轉向線上是符號化發(fā)展的轉向，利用網絡平臺、數字技術將文旅資源轉化為音像、文字、情境等各種“有意義符號”并傳播擴散，不僅可以迅速提高文旅景觀知名度，而且文旅符號作為一種虛擬商品可以在網絡社會產生刷屏圍觀、欣賞消費的價值，滿足受眾有如在場的感受，并不斷強化和促成他們親臨其境的欲望和行動，以此帶動文旅經濟及其他實體經濟快速發(fā)展。

（二）從域點播散全網

域點，指互聯網邏輯組織單元如局域網中的一個節(jié)點，這個節(jié)點實際上就是IP地址點。目前，各種符號從域點向廣域網傳擴主要采取廣播、組播或任播等傳輸方式來實現。由于IP地址包含虛擬地址和物理地址，ID（用戶名稱）又具有標識、宣傳和吸引作用，因此，負載文旅意義內容的“網紅符號”從域點向全網傳播，就發(fā)揮了帶動文旅經濟從“點域”向“全域”發(fā)展的作用。這里的“點域”指單純的景點區(qū)域，而“全域”包括與文旅資源、景觀相關聯的地理區(qū)域、經濟領域和社會領域。1如前文所述，由于民族地區(qū)大多交通不夠便利，文旅資源不易開發(fā)利用，與各行業(yè)也難聯動發(fā)展，只有轉化為相關符號并通過網絡平臺進行跨域跨界的互動傳播，才能走出封閉半封閉困境，吸引到全國各地乃至全世界的關注和資源，實現開拓性跨越式的發(fā)展。

李子柒成為“中國非遺年度人物”的事例就凸顯了符號化發(fā)展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走向世界中的作用：她先是自編自演自播，后與網紅公司合作，從柴米油鹽醬醋茶制作的短視頻，擴展到竹藝木工、印染刺繡、文房四寶、胭脂水粉等傳統(tǒng)手藝的垂直錄播，將四川傳統(tǒng)美食、田園生活及中國傳統(tǒng)工藝從四川綿陽IP域點傳遞擴散到全國各地和世界幾十個國家。截止到2022年初，“李子柒Liziqi”符號全網吸引粉絲1.15億人，至2022年2月初在海外網絡平臺YouTube上擁有1410萬訂閱量。［7］

（三）文化符號與旅游符號融合

這里的“文化”，是相對于經濟、政治而言的人類精神活動及其產品。文化符號與旅游符號融合，就是承載著人類價值觀念、行為規(guī)范、風俗習慣和科技藝術等意義內容的符號與表征旅游產品的符號交融結合，形成新的創(chuàng)意符號。換言之，文旅融合不是文化和旅游兩個部門的簡單合并，而是兩大產業(yè)功能作用的交融結合。因為，旅游是人的精神需求，是人生的幸福之源、教育之本、成長之基，［8］旅游產品可以為文化的詮釋演繹提供生動形象的載體；而文化既是人類的精神產品，也是人類的精神需求，其獨特功能是對個人和社會進行“教化”，可以豐富和強化旅游景物的文化底蘊，是經濟社會發(fā)展的助推器；而且，文化和旅游產品的表征形式都是符號，消費過程都表現為對符號的解讀體驗過程，所以，文旅符號融合實質是文化和旅游產業(yè)價值功能及營運方式的整合優(yōu)化及創(chuàng)新，是文旅經濟轉型升級的客觀要求和有效舉措。特別是將多元民族文化與多樣生態(tài)景觀深度融合，打造出創(chuàng)意十足、亮點紛呈的系列文旅符號，不僅可以擴大民族文化傳播傳承的渠道和范圍，而且可以大幅提高文旅產品及其消費使用的品質價值和效能效益。

（四）個人符號與組織符號結合

文旅符號化運作主要有三種模式：個人門戶營運模式親切平等，易引起共鳴，但僅憑個人資源難以維持或規(guī)?；l(fā)展；商業(yè)化運作模式易提升和實現符號效應，但也易受資本逐利影響，如李子柒因與網紅公司發(fā)生糾紛，不得不在熱紅時期停播停更；而官方主導模式公信力強，后勁足，但有時行政干預多會影響運營效率。采用何種模式雖然主要取決于符號版權者的需求，但作為一種觀念形態(tài)的意象或形象，特別是個人化的文旅符號，在客觀上需要“創(chuàng)意工廠”的塑造，需要通過實力組織、權威機構的系統(tǒng)運作將符號內涵、個人特質、品牌聲量與實體產業(yè)融合，才能持續(xù)有效地提升和實現符號的意義價值。

賀嬌龍走紅升任伊犁州文旅局副局長后，將網絡賬號（改為“賀局長說伊犁”）、團隊搭建和業(yè)務運營納入了國企公司管理，打造了一個電商矩陣，使文旅農的符號化運作走向系統(tǒng)化、規(guī)模化。2021年5月至12月，賀嬌龍直播帶貨近1億元，其他主播及企業(yè)直播帶貨4900多萬元。［9］而丁真走紅后也簽約國企當了理塘縣旅游形象大使，李子柒則在停更期間到甘孜州與文旅局領導共商農旅融合助推鄉(xiāng)村振興行動［10］。

上述網紅的選擇給更多人帶來了發(fā)展方向的啟示，也為民族地區(qū)文旅經濟振興帶來了希望和機會。從個人觸網爆紅，吸引公眾圍觀關注，到與組織機構合作，帶動地方經濟社會發(fā)展，這個過程實質是網紅個人符號與組織符號結合的過程，是個人形象、特質與組織性質、功能、聲譽融合重構的過程。通過這種結合，實現了由個人帶動到組織化的行動和推動、從個體到群體到地方的共同發(fā)展。

三、符號塑造與消費：民族地區(qū)文旅經濟振興有效途徑

（一）編碼與傳播：文旅產業(yè)品牌打造

編碼，就是對符號及其意義進行生產，其核心是將要傳播的意義內容放置入載體之中，以此聚吸受眾注意力和引導受眾認知?！袄钭悠釲iziqi”是一個現象級“IP”符號，在塑造過程中李子柒獨具匠心，做“黃豆醬油”，從種黃豆開始；做“蠶絲被”，從養(yǎng)蠶開始；而做筆墨紙硯“文房四寶”，則從剪羊毛、燒油煙、剝樹皮、選端石開始。這些自編自演的短視頻，演繹了從無到有的故事，呈現了生產過程始至終的工藝技術，凸顯出豐富堅實的中國文化內核。正是這些中國元素，才使得“李子柒Liziqi”不僅具有完整的生活觀賞價值和藝術審美價值，而且具有歷史文獻價值，在國際平臺上顯得光彩奪目。

而“理塘丁真”符號所承載和表現的是康巴文化和景觀，如理塘藏戲、藏文書法、哈依銀飾等非遺項目，以及理塘寺、格聶神山、八大村落、千戶藏寨等奇麗景觀。該符號的編碼始于丁真?zhèn)€人直播全網爆紅，成型于文旅部門將丁真純樸特質與理塘秀麗景觀融合的設計雕塑，成功于當地對文旅經濟振興的真抓實干，如研制了尼熱、唐卡、牦牛絨紡織等文創(chuàng)產品；拓展了巴塘弦子、山歌表演、格騰比賽等民俗活動；建設了石刻、黑陶等文化體驗項目和勒通古鎮(zhèn)4A景區(qū)；等等。這為“理塘丁真”打造了豐富優(yōu)質的內容，使其成為廣大民眾可視、聽、聊、寫和現場體驗的美好向往。

傳播與編碼雖是兩個不同的功能和節(jié)點，但往往也交錯結合在一起，許多傳媒既是符號的傳送者，也是編碼者。如“理塘丁真”符號的傳播，先從抖音出圈，然后上微博熱搜，隨后甘孜文旅公司推出系列宣傳片，理塘縣政府召開旅游路演推介會，繼后四川電視臺、央視新聞發(fā)布了采訪丁真的視頻。這期間，僅四川文旅等6個政務抖音號和四川觀察等7個媒體抖音號播出的相關視頻作品就吸引粉絲4282萬人；［11］四川日報和西藏日報的微博賬號則通過“丁真家鄉(xiāng)”的議程設置、“在線 Battle”互動傳播，不僅吸引了大量網民參與，也促動各地文旅微博賬號紛紛加入，引發(fā)了全國文旅宣傳熱潮，產生了一批“文旅局長說文旅”的網紅符號。

“李子柒Liziqi”之所以聞名國內外，除了內容為王的因素外，傳播策略和渠道也發(fā)揮了重要作用。首先是多平臺傳播，同時在抖音、快手、騰訊、愛奇藝等短中長視頻及微信、微博等社交平臺上發(fā)布內容。其次是跨界跨域傳播，如從農業(yè)跨界到文物業(yè)，與故宮IP合作推出“朕的心意”系列產品，強化了中國文化品牌身份；而跨域到海外在YouTube上投放，僅三個月時間就拿下銀牌獎。再次是促動二次傳播，利用微博停更、續(xù)更和轉發(fā)留言抽獎活動，策略性地吸引粉絲注意力和轉發(fā)信息興趣，鞏固并擴大了影響范圍。此外，人民日報等官方媒體的點贊評好，更進一步提升了“李子柒Liziqi”東方文化新消費品牌的公信力，僅2020年的銷售額就達到16億元，同比增長300%。［12］

由上述“網紅符號”的編碼與傳播可見，文旅符號的塑造首先要生產優(yōu)質實體產品作為內容，其次應將網紅個人特質與文旅特色融合進行創(chuàng)意雕塑，再次需進行多平臺策略性跨時空傳播，最后要發(fā)揮自媒體主動和帶動、商業(yè)媒體運營協同、官方媒體引導督促作用。這是新媒體時代多元互動、多方式打造文旅品牌，提高文旅符號傳播效應，激發(fā)民族地區(qū)文旅經濟發(fā)展?jié)撃艿挠行窂胶蜋C制。

（二）解碼與消費：文旅經濟效用實現

解碼，是受眾將接收到的符號還原為它所代表意義內容的過程，在網絡社會，這實際上是受眾與編碼者、傳播者以及受眾之間以符號為媒介的互動交流過程。由于互動參與者文化社會背景的差異，對符號意義的理解解釋就存在多樣性，由此形成不同解碼立場。對受眾來說，主要有對抗、協商和接受三種解碼立場［13］345～358，例如對“理塘丁真”符號，各地文旅部門以及大部分網民處于接受狀態(tài)并做出積極反應，由對丁真本人純真笑容的欣賞，延伸到對其生活環(huán)境的喜愛，激發(fā)了人們前往理塘進行文旅消費的欲望。但隨著“理塘丁真”符號的進一步傳播，其不可避免地遇到協商和抵抗態(tài)度，一些網民對丁真爆紅原因和背景有不同的看法，甚至有人對此持否定態(tài)度。因此，只有不斷提高網紅個人素質和網紅符號內容質量，深入發(fā)掘符號潛力吸力，并對受眾進行預期導向，才能逐步消解傳播中遇到的阻力。

上述三種解碼立場，其實也是符號消費的三種基本態(tài)度：接受消費、協商即選擇性消費、拒絕消費。因此，促成選擇性消費，減少拒絕性消費，擴大接受消費的群體，就成為符號編碼者、傳播者的行動目標。換言之，通過符號化發(fā)展實現消費效應最大化，就是文旅經濟振興的最終目標。而這個目標的實現需要借助現代傳媒技術手段，因為符號消費主要采取觀看、傾聽、領悟、鑒賞、接觸體驗等方式，追求個性化、特色化、“在場感”，要求滿足視聽融合、即時連通、交互沉浸的需求，尤其是性價比擇優(yōu)的消費要求，使“預覽感受”演變?yōu)榻橛诜柦獯a和實體消費之間的簡易程序。丁真、賀嬌龍網紅現象中的有關方面正是順應了符號消費的這種趨勢和要求，利用抖音、微博等新媒體為主的多媒體來運作文旅符號，創(chuàng)造了理塘、昭蘇一夜聞名的奇跡。據資料顯示，僅理塘2021年五一期間的消費交易數額就比2020年同期增長近一倍，比2019年同期增長超兩倍；［14］而昭蘇2021年的游客是往年的五六倍，很多人還是通過線上預約來安排旅游的。［15］

符號化發(fā)展不僅能帶增消費總量，也可促進消費深度。很多受眾喜歡參與民族節(jié)慶活動，體驗民族風情，領略民族文化，因此在符號預覽感受階段，就關注文旅事物的來龍去脈、特色奇觀、傳說典故、趣聞逸事，表現出消費特色化個性化文化化需求。旅客梁某所述就印證了這種消費趨勢：

我和幾個朋友是在網上看了理塘的風光視頻、格薩爾王的英武傳說和倉央嘉措的愛情故事，比較了其他景區(qū)，才從東莞來理塘而且住了十多天。我們觀看了倉央嘉措微型博物館、康巴人博物館、千戶藏寨等景點，品嘗了正宗的理塘小食佳肴，練習藏文書法、格木石刻、理塘鍋莊，感覺很是奇妙快樂！1

由于符號消費是一種理念的實踐和精神需求的滿足，消費者不再將消費性事物視為純粹的事物，而將其視為具有象征意義的事物，消費也不再是純粹的經濟行為，而是轉化為以符號為媒介的文化行為。因此，承載著自由自在田園生活、古色古香工藝美食、堅強能干善良美麗形象的“李子柒Liziqi”符號，一反現代社會中的壓抑、焦慮與浮躁，迎合了世人對田園牧歌、傳統(tǒng)本真、寧靜和諧生存式樣的渴望，所以能跨越國界、民族、語言、信仰的差異和隔閡，得到幾十個國家受眾的認同和熱愛。

（三）共建共享：國家、市場與民眾的多元協同

從上述“理塘丁真”等網紅符號的塑造與消費，可以發(fā)現政府、市場與民眾的協同共建共享作用：政府及其文旅部門發(fā)揮了組織、主導作用，不僅賦予丁真“國企員工”身份符號，支持副縣長賀嬌龍做“頭部主播”，更重要的是花大力氣組織文旅資源的開發(fā)建設，將文旅景觀美化優(yōu)化特色化和符號化，并通過官方媒體來引導市場和民眾的編碼、傳播、解碼、消費與再編碼，如人民日報、央視新聞先后發(fā)文發(fā)聲來評論、介紹李子柒和丁真，肯定他們傳播中國文化和家鄉(xiāng)美景的意義作用，取得了價值觀引導流量向善的社會效果；非官方媒體及有關景區(qū)、導游、旅館、餐飲、公交等市場經營服務機構則從各自職能出發(fā)，對景觀進行內容加工、符號創(chuàng)意、宣傳推介或為顧客提供衣食住行、游覽觀賞、休閑娛樂等服務，幫助國內外民眾建構或實現了對理塘、昭蘇、四川文旅景觀的新認知或消費需求，發(fā)揮了市場經營服務的作用，收獲了相應的經濟效益；而廣大民眾通過對這些文旅符號的接收、理解、反饋和對文旅項目的游覽、觀賞、體驗，實現了文旅產品的功能價值，滿足了個人消費需求，發(fā)揮了消費者助推和拉動經濟社會發(fā)展的作用。

上述國家、市場、民眾的多元協同，基于對丁真純真帥氣與理塘純凈美麗、賀嬌龍英姿颯爽與昭蘇雪峰牧原、李子柒本真能干與傳統(tǒng)文化璀璨的文旅符號的認知與認同，源于對真善美的共同追求和享受。正如布魯默所言，共同行動是參與者共同制定的，這些共同定義用于說明在群體生活的廣大領域內聯合行動的規(guī)律性、穩(wěn)定性和反復性，它們是在文化概念中設想的、既定的、規(guī)定的社會行為的來源。［16］71～72而三方的具體協同，首先是通過自媒體、商業(yè)媒體與官方媒體中多元符號的溝通交流、傳遞反饋來推進的。因為符號的編碼、傳播、解碼、消費和再編碼是一個互動共構的過程，不僅編碼與傳播交錯結合、解碼與消費緊密聯結，而且編碼、傳播與解碼、消費相互關聯，在同一情境中，是一個相互作用且循環(huán)往復的過程。編碼者、傳播者向解碼者、消費者傳播符號的同時，也在接收解碼者或消費者反饋的信息符號，并對這些符號進行解碼，然后根據消費需求改進完善文旅符號及其相關實體工作，并將刷新后的符號再傳遞給解碼者、消費者，持續(xù)引導他們消費符號的意義價值?？傊?，通過符號化發(fā)展來帶動民族地區(qū)文旅經濟振興，是國家、市場、民眾多元互動互構、共建共享的過程和結果。

四、結 語

隨著中國特色消費社會的建設發(fā)展，我國迎來了文化旅游大眾消費時代，人民群眾通過消費優(yōu)質文旅符號來追求和顯示悠閑自由、幸?？鞓泛蛡€性品位之風日漸增長，但目前我國文旅經濟的符號化缺欠創(chuàng)意性，有效供給整體不足，而不少民族地區(qū)豐富多彩的文旅資源又未得到有效的開發(fā)利用或運營管理。因此，要全面振興民族地區(qū)文旅經濟，需要轉變發(fā)展思路和方式，順應符號生產與消費的趨勢和要求，從線下轉向線上以提高符號化數字化程度和營銷效率，由域點向全網播散以擴大文旅符號影響的廣度、深度及消費吸力，通過文化符號與旅游符號創(chuàng)意性融合來促進實體經濟轉型升級，通過個人符號與組織符號緊密結合來強化符號運作的帶動力和推動力?？傊ㄟ^文旅符號化發(fā)展來帶動實體經濟振興，才能更好地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文旅消費需求。

文旅符號化發(fā)展是符號動態(tài)表征和營運過程，聯系和對應著文旅經濟的生產、流通、消費實體活動：編碼是設計制造、傳播是流傳營銷、解碼是觀覽學習、消費是體驗受用、再編碼則是改進完善或創(chuàng)新。這個循環(huán)過程及其帶動效應可以簡要表述為：通過以自媒體、商業(yè)媒體、官方媒體為先鋒的民眾、市場、國家三方的互動共構，將多元民族文化與多樣生態(tài)景觀深度融合，在不斷美化優(yōu)化特色化文旅景觀、創(chuàng)造優(yōu)質內容、夯實產業(yè)品牌基礎的同時，進行語言、文字、圖像、情態(tài)、場境等多樣化的符號編碼，創(chuàng)造“理塘丁真”“李子柒Liziqi”“賀縣長說昭蘇”式的網紅符號，通過網絡平臺特別是抖音、微博等新媒體的廣泛傳播，打造系列文旅品牌IP，聚吸人民大眾圍觀、關注、互動，引導他們理解、認同和接受文旅創(chuàng)意符號，滿足他們預覽、交互、沉浸、顯示的需求，促成他們游覽、觀賞、品鑒、體驗文旅景觀的實際行動并形成可持續(xù)的消費熱潮，這是新媒體時代全面振興民族地區(qū)文旅經濟的有效路徑和方法。

參考文獻：

［1］ 央視新聞網.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如何部署2023年經濟工作？［EB/OL］.（2022-12-17）［2023-01-18］.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52433024830699850amp;wfr=spideramp;for=pc.

［2］ ［德］思斯特·卡西樂.人論［M］.甘陽，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0.

［3］ 周業(yè)安.符號經濟的“紅”與“黑”［J］.人民論壇，2019（33）.

［4］ 趙毅衡.符號學作為一種形式文化理論：四十年發(fā)展回顧［J］.文學評論，2018（6）.

［5］ 紅星新聞.成都商報紅星新聞官方帳號，專訪策馬雪原副局長賀嬌龍：月均帶貨破兩千萬，首次透露騎馬摔傷致胸腔積液，兩年零社交零娛樂［EB/OL］.（2022-04-03）［2023-01-18］.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29070197215872773amp;wfr=spideramp;for=pc.

［6］ 中國新聞周刊.頻頻“出圈”的網紅官員［EB/OL］.（2022-04-03）［2023-01-18］.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39024271436

453751amp;wfr=spideramp;for=pc.

［7］ 北京商報.微念隱入煙塵，李子柒按兵不動［EB/OL］.（2022-02-02）［2023-01-20］.https：//epaper.bbtnews.com.cn/site1/bjsb/html/2023-02/02/node_209.htm.

［8］ 楊振之.再論旅游的本質［J］.旅游學刊，2022（4）.

［9］ 北青網.“策馬雪原副局長”賀嬌龍：曾騎馬摔折肋骨，月均帶貨破兩千萬［EB/OL］（2022-04-04）［2023-01-18］.https：//t.ynet.cn/baijia/32550600.html.

［10］ 甘孜日報.李子柒：希望小農戶走向大世界［EB/OL］.（2022-03-25）［2023-01-18］.http：//paper.kbcmw.com/pc/202203/25/content_48087.html.

［11］ 孫美玲，王倩穎.政府、媒體與公眾的多重互動：政務短視頻的營銷傳播策略分析——基于丁真走紅事件的個案考察［J］.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1（2）.

［12］ 李成東.2021最具成長性的中國新消費品牌：beta5.0版本.［EB/OL］.（2021-02-10）［2023-01-18］.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91301203913139130amp;wfr=spideramp;for=pc.

［13］ ［英］斯圖亞特·霍爾.編碼與解碼［M］//王廣州，譯.羅鋼，劉象愚，校.文化研究讀本.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

［14］ 唐澤文.五一理塘縣消費暴漲 增長超2019年同期兩倍［EB/OL］.（2021-05-06）［2022-05-22］.https：//new.qq.com/omn/20210506/20210506A06WD000.html.

［15］ 澎湃新聞.賀嬌龍、劉洪走紅網絡背后：基層文旅干部正尋找產業(yè)突圍之路［EB/OL］.（2021-04-15）［2023-01-18］.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2213569.

［16］ Herbert Blumer. Symnolic Interactionism： Perspective and Method［M］.Englewood Cliffs，N.J：Prentice-Hall，1969

SYMBOLIC DEVELOPMENT： A PROBE INTO THE PATH OF CULTURAL TOURISM ECONOMIC REVITALIZATION IN

ETHNIC AREAS

Huang Ziyuan

Abstract： Since the 18th National Congress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the people's demand for leisure， freedom and happiness through cultural and tourism consumption has increased. But at present， the effective supply of Chinese cultural tourism resources are generally insufficient， and there is a large amount of potential entertaining cultural tourism resources in many ethnic areas that has not been effectively developed， utilized and operated. As a result， some scenic spots have been tapped in development difficulties. To this end，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operation of Internet celebrity symbols such as \"Li Tang Ding Zhen\"， and summarizes and abstracts the operation process and characteristics of cultural tourism economy. And it puts forward the direction and approach of driving the cultural and tourism economic revitalization in ethnic areas through symbolic development in the new media era.

Keywords： ethnic areas; cultural and tourism economy; revitalization path; symbolic development; empirical research

〔責任編輯：陸" 露〕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西南邊境安全社區(qū)建設的多元協同機制及實踐路徑研究”（21YJC840005）。

1 文中所述這三個網紅符號的有關情況，除另標注出處外，其余是筆者根據網紅賬號公開信息整理而成。

2 “消費社會”是鮑德里亞研究西方社會形態(tài)時提出的概念。根據我國文化傳統(tǒng)和國人“三觀”要求及經濟社會發(fā)展政策導向，筆者認為，與西方超前透支、及時行樂、奢靡浪費的“消費社會”不同，我國正在建設發(fā)展的消費社會，是以滿足人民美好需求為目標、以實體經濟發(fā)展為基礎、量入為出、節(jié)約資源的可持續(xù)型消費社會。

①“全域”概念范圍，是筆者參考《國務院辦公廳關于促進全域旅游發(fā)展的指導意見》（國辦發(fā)〔2018〕15號）的相關內容、要求歸納表述的。

① 訪談對象：LDF，游客；訪談時間：2021.07.30；訪談地點：理塘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