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西北漢簡因其出土于胡漢交界地帶,多為邊關(guān)的原始記錄和文書檔案,更真實地反映了漢代邊塞的軍事、經(jīng)濟、屯戍等各個方面的內(nèi)容,起到正史和補史的重要作用。因歷史原因國立西北圖書館原藏漢簡零簡30件,出自于北平歷史博物館裘善元館長家藏,度藏地幾經(jīng)改變,現(xiàn)收藏于臺北國家圖書館。本文梳理了原藏于國立西北圖書館漢簡的流傳歷史,對30件零簡進行歷史溯源,以期對今后的漢簡文獻研究有所助益。
[關(guān)鍵詞]國立西北圖書館;漢簡;居延漢簡甲編;裘善元
[中圖分類號]K877.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23)03-0073-08
書于竹帛、鏤于金石、琢于盤盂是文字發(fā)明之后,紙張普及之前,古代典籍的主要記錄方式。尤其是簡牘,因其便于加工取材、書寫容易的特征,在中國歷史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承載著傳承文化的重要作用。國立西北圖書館原藏的30件漢簡,根據(jù)簡牘記載內(nèi)容和時間初步斷定為居延漢簡,應是20世紀30年代中瑞西北考察團成果的一部分,自被發(fā)掘以來,被盜而流散四方,對30件漢簡的流傳歷史進行探析,有助于厘清學術(shù)源流,探索地方文化資源。
一、國立西北圖書館原藏漢簡的來源
1944年裘善元去世后,教育部自裘氏女婿處購得30件漢簡??紤]到這批簡牘為西北所出,又正值國立西北圖書館建館,亟需充實館藏,尤其是西北地方資料,為此撥歸國立西北圖書館保藏,10月運抵蘭州。
國立西北圖書館建于上世紀40年代初,教育部為了響應民國政府“開發(fā)大西北,建設大西北”的號召,1942年,國民政府在重慶召開第三屆國民參政會議,通過了創(chuàng)設國立西北圖書館的議案。1943年,國民政府教育部開始籌建國立西北圖書館,聘請劉季洪、袁同禮、蔣復璁、陳訓慈、劉國鈞等文化界知名人士組成國立西北圖書館籌備委員會,劉國鈞任主任。1943年4月開始籌辦,次年6月國立西北圖書館正式成立并對外開放。國立西北圖書館建館之初的任務除了編纂西北問題參考書目、西北問題論文索引、西北鄉(xiāng)賢著述目錄、及西北學者著述外,同時成立西北文物研究室,承擔了收羅研究西北出土之古物的特殊任務。所以除了館藏圖書1萬余冊外,另廣泛搜集地方文獻200余種、金石拓片約100種、漢簡30件,這也是國立西北圖書館建館之初的所有家當\"。這30件漢簡即是1944年教育部為了扶持新成立的國立西北圖書館且言及這批漢簡乃是西北舊物,故撥交于國立西北圖書館。一年后由于經(jīng)費緊張,國立西北圖書館奉令停辦,藏書移交甘肅省立蘭州圖書館,器具移交西北師范學院。關(guān)于30件漢簡,一說是轉(zhuǎn)交給了甘肅省博物館,其實30件漢簡由教育部收回,改撥重慶的中央圖書館。但是30件漢簡最初乃是裘善元家藏,裘善元于重慶去世后,經(jīng)裘氏女婿之手而流出的。
(一)裘善元生平
裘善元,字子元,1890年生于浙江紹興,16 歲進京師大學堂譯學館求學,后供職于北洋政府教育部,是我國著名的碑拓學家、考古學家,曾任教育部辦事員、通俗教育研究會小說股會員。1929-1936年,任國立中央研究院歷史博物館籌備處管理主任;1935年,調(diào)任南京中央博物館籌備工作;1936-1943年,任國立中央博物院籌備處北平歷史博物館主任。期間參與交接明清內(nèi)閣大庫、河北巨鹿宋城的發(fā)掘、收購堪輿萬國全圖入藏北平博物館等重大考古項目和事件??箲?zhàn)時期,為保護國家珍貴文物,不顧個人安危主持中央博物院向西內(nèi)遷工作。后因受下屬史久顧盜竊公款連帶被收關(guān)羈押,在借貸賠還公款后離職,于1944年9月20日在重慶去世。
裘善元生前與魯迅、傅斯年、容庚等民國大師關(guān)系密切,是魯迅在教育部交往密切的好友。魯迅的很多碑拓藏品都是經(jīng)裘善元購入,并且經(jīng)常與魯迅互贈拓片。當時其弟裘子亨在新疆迪化(今烏魯木齊)督辦公署任職,魯迅常托裘子亨拓碑。這也正好印證了劉國鈞在《跋裘元善舊藏漢簡》一文中對漢簡來源的敘述,即為其弟在宦游西北之地時所得。共40多件漢簡,具體數(shù)字尚待考證,并把這批漢簡留給了裘善元,成了裘善元的家藏。因為十分珍貴且不輕易示人,所以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一直到裘善元離世,教育部害怕文物散落遺失,和商承祚、衛(wèi)聚賢兩位商量之后,決定購歸國有。
(二)裘氏原藏漢簡來源及其余諸簡歸屬
關(guān)于裘善元所藏漢簡的來源,根據(jù)簡上記載的內(nèi)容和地點來看,為居延漢簡無疑,是20世紀30年代中瑞西北科學考察團發(fā)掘成果的一部分。在整理之前不知何因而流散四方,雖歷經(jīng)半個多世紀,字跡卻清晰如故。這批漢簡在簡背抑或簡端并無中央研究院院歷史語言研究所藏居延漢簡所見朱砂數(shù)字編號,在早期的《居延漢簡》中也未見著錄,所以,推斷這批簡牘應是在編號之前流出。據(jù)傅振倫回憶,1931年7月,他受任協(xié)助馬衡、劉復進行居延漢簡整理工作,由他負責開箱編號,傅明德以朱砂筆寫在簡上,登記工作花費四個月完成。所以馬先醒根據(jù)居延漢簡發(fā)掘時間和整理時間推斷其盜出時間早不過民國十九年(1930)四月二十日,晚不過民國二十三年(1934)121。
原藏于國立西北圖書館的30件漢簡僅是裘善元家藏漢簡的一部分,其余歸屬如下:其一商承祚藏5件,即甲附36、甲附37、甲附38、甲附40、甲附41。但在《居延漢簡甲編》序言中言明有6件,在臺2017年版《居延漢簡》(肆)中言明有5件,為5件無疑。其二,中國國家博物館(原北京歷史博物館)藏漢簡5件,在《甲編》序言中言藏6件,1件系舊藏,另5件為1954年文物局撥交。其三,南京博物院藏1件,為1936年北京歷史博物館移交。其四,上海博物館藏1件,系張珩捐贈。其五,中國國家圖書館藏4件。原藏2件,此2件簡牘亦是藏書家張珩先生舊藏。臺2017年版《居延漢簡》第四部中言明有4件,無疑。其六,美國Freer Gallery of Art and Ar- thurM. Sackler Gallery 、Smithsonian Institution, Washington,D.C藏4件,此4件原系香港金匱室藏,見《金匱論古綜合刊》第1期。原為張珩所藏,得自于裘善元,1936年在南京裘善元處見到,直至1946年于重慶購得,轉(zhuǎn)至香港金匱主人藏,后輾轉(zhuǎn)流落美國以上共計48件均出自于裘善元家藏,皆系裘氏處售出。
以上漢簡中原藏國立西北圖書館的27件、商承祚藏的6件、由商承祚攝影國家博物館藏的 6件、上海博物館藏的1件、南京博物院藏的1件。據(jù)原物照片,皆收入1957年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輯的《甲編》之中,著錄號為附1至甲附41。國家博物館的6件著錄為甲附2至甲附6,《甲編》和《居延漢簡》關(guān)于國家博物館所藏漢簡件數(shù)有爭議,可能是《甲編》把甲附1也列入了計數(shù);南京博物館藏的一件著錄為甲附7;上號博物館藏的一件著錄為甲附8;國立西北圖書館原藏的其中27件著錄號為甲附9至甲附35;商承祚藏的6件著錄號為甲附36至甲附41。在臺2017年版《居延漢簡》(肆)附錄中,臺北國家圖書館的30件、國家博物館的5件、國家圖書館的4件、上海博物館的1件,南京博物院的1件、流落美國的4件,以上計45件皆收錄其中并附照片。新的編號以所藏機構(gòu)英文首字母加序列號的形式著錄。臺北國家圖書館的30件著錄為 C9至C38;國家博物館的五件著錄為NMC1至 NMC5;國家圖書館的4件著錄為NLC1至NLC4;上海博物館的1件著錄為SHM1A和SHM1B;南京博物館的一件著錄為NJM1;原藏金匱室現(xiàn)流落在外的四件僅有圖片,并無編號。
這批漢簡是居延漢簡的一部分,在裘善元保藏期間雖未進行深入研究,但他為防止文物流失做出了巨大貢獻。裘善元去世后,原藏的40多件漢簡雖散落各處,但大多歸藏于公藏單位,為后來者進一步研究奠定了基礎(chǔ)。
二、國立西北圖書館時期
(一)入藏過程及漢簡概況
國立西北圖書館于1944年6月1日籌備就緒,劉國鈞任館長,于7月7日抗戰(zhàn)7周年紀念日正式開放。30件漢簡運抵蘭州后,11月國立西北圖書館為配合蘭州市社會教育擴大運動周,舉辦善本圖書展覽會,展出善本圖書、雜志、碑帖、西北方志、地圖、鄉(xiāng)賢著述、漢簡及有關(guān)西北問題的書籍1000余種,其中的漢簡即為撥交的 30件漢簡。這30件漢簡因其歷史久遠,簡牘大多斷爛,總30件,其一無字,其一內(nèi)容漫濾不清,完好者僅19枚。分裝為8匣,為了便于稽考,劉國鈞當時以原匣編號結(jié)合簡牘內(nèi)容上的年號、人名或者地名定為簡名。無年號、人名、地名之一者,以簡端或較清晰二字定為簡名。這批簡牘內(nèi)容上的年號可辨者有綏和、甘露、初元、元始、元延等,可以斷定為這批簡牘為漢代之物。從字體來看,或作草書,或作隸書,比較古樸。從簡牘內(nèi)容反映的地名來看,概出土于居延附近,即今之破城子。根據(jù)劉國鈞的整理研究,這批簡牘分裝8匣,第一匣5枚,分別是綏和簡、元壽簡、不足簡、居延簡、夷門簡;第二匣6枚,分別是永光三年簡、喪敢簡、元始二年簡、護脈簡、無字簡、黃門簡;第三匣4枚,分別是再拜簡、初元三年簡、甘露二年簡、建平二年簡;第四匣4枚,分別是孫旋簡、無字簡、毋樂簡、皇掾簡;第五匣3枚,分別是治作簡,肩水簡、甲渠簡;第六匣3枚,分別是度用簡、正月簡、吳多簡;第七匣2枚,分別是甲渠簡、永始五年簡;第八匣3枚,分別是第十三隧簡、許弘簡、年正月簡。
在《甲編》序言中,言原藏于國立西北圖書館的簡牘有27件,而在劉國鈞文章中則為30件,馬先醒目驗過這批簡牘云:“為三十簡,因其中兩簡無字,一簡有三處字跡,卻不可識,即此三簡無史料價值,故有謂其中二十七簡,或系本此之故。”所以,撥交給國立西北圖書館的簡牘是30件無疑,只是能清晰辨識且有史料價值的僅有27件,即二之五、四之二無字,八之三字跡少,故一般僅言27件。
(二)存藏期間的研究
存藏國立西北圖書館期間,劉國鈞作《跋裘元善舊藏漢簡》一文發(fā)表于1944年《書學》第3 期。說明了這批漢簡購得的過程、來源(首次說明裘氏這批漢簡是來自其弟)以及入館前的整理情況。主要是朱錦江、盧冀野等人參與釋文之役,沈子善拍攝了圖片。1944年11月作《館藏漢簡簡目》,發(fā)表于《西北日報》(《西北文化周刊》第4期)回,對這批漢簡的購歸、撥交過程再次進行了說明。最重要的是根據(jù)裝匣順序,對這30件漢簡進行初步編號,根據(jù)簡文里的人名或地名或年號對簡牘進行命名并對其形貌進行詳細的描述。這批漢簡分裝8匣,因其為盜出零簡,無從知道其出土探方號以及探方內(nèi)編號。所以劉國鈞參照《甲編》的編號規(guī)則,采用二段數(shù)字方式,中間以“之”字為頓,“之”前數(shù)字為匣號,“之”后數(shù)字為匣內(nèi)漢簡編號,以右起為計數(shù)順序。對每一件漢簡進行編號,如六之三、八之二。對于簡牘名稱,則根據(jù)簡文所載或年號、或人名、或地名為名,如綏和簡、孫旋簡、肩水簡。三者都無則取較清晰的字作為簡名,如度用簡。對每一件簡牘進行命名的創(chuàng)新之舉是這30件漢簡區(qū)別于其他漢簡的最大特點。此外,首次對這批漢簡的斷爛、字體清晰程度進行描述。
1945年7月作《館藏漢簡初釋》,發(fā)表于《西北日報》(《西北文化周刊》第36期)。首先,對這批漢簡的情況做了介紹,開篇根據(jù)簡牘內(nèi)容斷定其為居延漢簡,為中瑞西北考察團所掘獲。在編號方式上,對《館藏漢簡簡目》中的漢簡編號進行了調(diào)整,采用了勞幹的漢簡編號方法改“之”為“,”。其次,對有字的27件漢簡逐一進行了釋讀,主要是根據(jù)簡牘上所書年代換算成公元紀年,對簡牘上的一些邊關(guān)制度、紀元等進行簡單的說明,這是對這批漢簡的首次釋讀,對當時乃至現(xiàn)今的簡牘研究有開創(chuàng)先河的意義。
這批漢簡1944年秋入國立西北圖書館,"""""" 1945年6月因經(jīng)費問題停辦,所以國立西北圖書館在館時間不到一年。劉國鈞在此期間發(fā)表相關(guān)論文三篇,可見對這批漢簡的重視。但是因為當時的條件所限,我國的居延漢簡研究處于起步階段,個別字詞比對之后所出的《甲編》和《合?!返尼屛挠兄T多訛誤之處,但劉國鈞的釋讀仍對后來的這批漢簡釋文有借鑒意義。這批漢簡皮藏國立西北圖書館僅一年時間,改撥重慶中央圖書館后,蘇瑩輝先生對其進行了再次研究。
關(guān)于30件漢簡的原始資料,在甘肅省圖書館西北地方文獻閱覽室藏有一冊照片集,封面題“居延漢簡”,高29.9厘米,寬17.2厘米。分類號為(甲)796.9/0.320,館藏號為189011,鈐有“甘肅省圖書館藏書”朱文方印。內(nèi)有照片10張,均為黑底。照片尺寸高19-20厘米不等,寬度6-8厘米不等。經(jīng)過比對內(nèi)容,為國立西北圖書館原藏的漢簡照片無疑。在周余姣、李麗撰寫的《劉國鈞等人致繆廷梁書札七通考釋》一文中提到,劉國鈞曾致信給繆廷梁的一通手札中有“宋刊及漢簡照片均蒙允惠賜”記錄。根據(jù)原文作者考證,用的是國立蘭州圖書館的信箋,所以應書寫于國立蘭州圖書館時期,當時蔣復璁受聘聯(lián)合國文教組織考察美國圖書館事業(yè),大概在 1948年間,即漢簡撥交給中央圖書館后,沈子善拍攝了照片,館長蔣復璁允諾贈給國立西北圖書館若干古籍和漢簡照片。但時值中央圖書館館長蔣復璁赴美,所以劉國鈞館長期盼漢簡及宋版書早日存藏入國立蘭州圖書館,故致函給擔任該館總務主任的繆廷梁,請其予以協(xié)助。所以,這十張照片即為購歸國有后沈子善所攝,國立中央圖書館贈予國立西北圖書館。
三、國立西北圖書館原藏漢簡的去向
(一)國立中央圖書館時期
1945年,國立西北圖書館因經(jīng)費不足奉令停辦后,這批漢簡并沒有移交給西北師范學院,而是還歸教育部。后經(jīng)時任中央圖書館館長蔣復璁的呈請,改撥國立中央圖書館。在此之前,關(guān)于這批漢簡的最終歸屬,還引發(fā)了北平圖書館袁同禮館長和中央圖書館蔣復璁館長之間的漢簡之爭,最終撥交中央圖書館。由于1946年3月中央圖書館經(jīng)歷了由重慶遷往南京的過程,所以,這批漢簡最后經(jīng)由南京運抵臺灣。
在中央圖書館期間,沈子善對這批漢簡進行了拍照,蘇瑩輝作《中央圖書館所藏漢簡中的新史料》,發(fā)表于《大陸雜志》1950年第3期8。眾所周知,蘇瑩輝是敦煌學大家,對出土的新史料非常重視,所以,對這批漢簡資料的喜愛溢于言表。他任職國立中央圖書館之前,應敦煌研究院院長常書鴻和國立西北圖書館館長劉國鈞之邀,曾在敦煌研究院和國立西北圖書館任職。1944-1945年,在國立西北圖書館期間,正值30件漢簡在甘,并且和夏作民譽錄過漢簡全文并裝匣保存,所以,他對30件漢簡非常熟悉。他在文中對30件漢簡撥交入藏國立中央圖書館和總體情況做了交代,闡述了漢簡的補史作用以及這批漢簡撥交入藏中央圖書館的過程,最重要的是擇其較清晰者進行了釋讀。文中的漢簡編號沿襲了劉國鈞《館藏漢簡初釋》里的編號。采用二段數(shù)字方式,中間以“,”字為頓,“,”前數(shù)字為匣號,“,”后數(shù)字為匣內(nèi)漢簡編號,以右起為計數(shù)順序。蘇寶輝選取《一,四》《七,一》《五,三》《五,二》《六,三》《二,六》《三,三》《三,二》《二,一》《七,二》《二,三》《三,四》《六,二》13 件漢簡進行釋讀并作注解,這批漢簡多為年號清晰且字體多者。他對漢簡進行詳細的文獻描述,如斷爛情況、字體書法,對于簡中涉及的干支時日、重要地名、職官人物、專門術(shù)語進行解釋。最重要的是他根據(jù)簡中內(nèi)容,對這批漢簡進行了初步分類,如分為封檢、名籍、歷書等。蘇瑩輝的研究在前人基礎(chǔ)上既有繼承又有創(chuàng)新,繼承了原有的漢簡釋文和漢簡編號,創(chuàng)新性的對這批漢簡進行了初步的分類。
根據(jù)蘇瑩輝的研究,30件漢簡在入藏國立中央圖書館后,匣號和匣內(nèi)漢簡順序與國立西北圖書館時的情況無異,編號也沿襲了劉國鈞的編號方式。1948年12月20日,南京解放前,國立中央圖書館部分館員攜帶館內(nèi)13萬冊藏書,乘海軍“中鼎”輪抵達臺灣。所以30件漢簡在國立中央圖書館的存藏時間是1946-1949年。
(二)臺灣中央圖書館
原藏于中央圖書館的13余萬冊善本古籍、金石拓片、漢簡、手札、甲骨古器物等精選的珍貴古籍文物被運抵臺灣后,稍作整理。中央圖書館于1954年復館,蔣復璁仍任館長。1956年,正式對外開放。1996年,正式更名為國家圖書館。所以,臺北的中央圖書館應是現(xiàn)在臺北國家圖書館的前身。
入藏臺灣中央圖書館后,馬先醒對30件漢簡進行了首次整理,作《裘善元歸藏漢簡之形制、內(nèi)容及其有關(guān)諸問題》2,文中對裘善元原藏漢簡來源問題、數(shù)量幾何、編號釋文、特色、尺寸等問題進行了詳細探討與描述。關(guān)于裘氏名字問題,他認為根據(jù)各家記載,應為裘善元;關(guān)于裘氏原藏漢簡的來源,他認為出于居延為不爭之論,但裘氏以何途徑所得有待商榷。關(guān)于這批漢簡現(xiàn)世時間進行了推斷,為漢簡發(fā)掘之后編號之前,即民國十九年至民國二十三年(1930-1934)。關(guān)于這批漢簡的數(shù)量,馬氏目驗原簡,為30件無疑。這批漢簡的編號,他根據(jù)蘇瑩輝文中所寫編號,認為其只是采用了勞幹居延漢簡的編號方式,以匣為探方號。但事實上,這批漢簡的原始編號首創(chuàng)于劉國鈞。馬氏編號與蘇瑩輝和劉國鈞的編號有所出入,概因為這批漢簡在運送途中,匣號錯亂所致,即原第三匣被視為第八匣、第四匣被視為第三匣、第六匣被視為第四匣、第八匣被視為第六匣。馬先醒這篇文章的最大貢獻在于,重新釋讀了有字的27件漢簡,并且將30件漢簡的尺寸詳附其后,讓世人第一次對這批漢簡的尺寸有了直觀的了解。
在臺灣中央圖書館期間,對30件漢簡的再次整理出版是在2017年《居延漢簡(肆)》的出版。為了進一步推進居延漢簡整理研究,史語所于2012年成立簡牘整理小組,2013年開始釋讀工作。以2003年完成的居延漢簡新釋文為底本,參照《甲乙編》《合?!芬约皶袼{本底本釋文,吸取新的校改成果,運用最先進的拍攝技術(shù),對1930-1931年中瑞西北考察團于額濟納河流域烽燧遺址發(fā)掘、現(xiàn)存藏于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的漢簡及其他文物,包括臺灣國家圖書館裘善元原藏的30件漢簡,共計14081件。原藏于國立西北圖書館的30件漢簡連同裘善元原藏的其他漢簡被收錄于《居延漢簡》第四冊中。以各收藏機構(gòu)英文首字母為漢簡編號前段,后斷數(shù)字順序為各機構(gòu)漢簡順序號,如國家博物館的5件著錄為NMC1至NMC5, 國家圖書館的四件著錄為NLC1至NLC4,上海博物館的1件著錄為SHM1A和SHM1B,南京博物館的1件著錄為NJM1。原藏國立西北圖書館的30件編號為 C9至C38,C 為中央圖書館機構(gòu)編號首字母,后面的數(shù)字沿襲《甲乙編》的數(shù)字編號,唯一不同的是,C36至C38為無字的3件漢簡,此前沒有公開收錄過,為首次刊發(fā)。
《居延漢簡》是對居延漢簡最為全面系統(tǒng)的一次整理,是漢簡研究的集大成者。無論在拍攝技術(shù)上,還是在簡文釋讀方面,都具有重大突破,也是收錄居延漢簡最為全面、數(shù)量最多的專著。同時是對以往研究的總結(jié),全面揭示了30件漢簡的內(nèi)容與形貌。
原藏國立西北圖書館30件簡牘的具體情況,雖大多斷爛,但形制較為整齊,殘缺不見者較少。除二之五、四之二無字,八之三字跡少外,其余皆有字,且字跡多者占半數(shù)以上。兩面有字者計又有七7件,即甲附9、甲附10、甲附 11、甲附12、甲附13、甲附14、甲附17。馬先醒根據(jù)實物所見,推測有8件,甚至9件兩面有字,當然兩面有字史料價值較單面有字更高,字多者較字少者價值高。觀裘善元舊藏的這批漢簡形制都較為齊整、字跡較多,可見盜出這批漢簡的人比較有經(jīng)驗,經(jīng)過了挑選。從長度來看,這 30件漢簡中有半數(shù)長度在23厘米左右,寬度相差較大,最寬達到3.2厘米,最窄為0.8厘米,但半數(shù)以上的寬度均為1-1.5厘米。根據(jù)勞幹的說法,最普通的漢簡長23厘米左右、寬1-1.5厘米。所以,這批漢簡符合漢簡的標準形制,也是盜出者挑選較為齊整的漢簡進行買賣。從時間看,這批漢簡時間跨度上至元康元年,下至元始五年,有精確黃帝紀年的就達9件,補充了居延漢簡的編年,便于今后的紀年以及改元研究。從內(nèi)容看,既有出入關(guān)津的符券、郵傳的郵書封檢,又有上報上級官府的簿籍類文書、愛書,買賣官服的債書等,涉及各個方面,全景展現(xiàn)了邊關(guān)軍事原貌,為研究漢代的官制、屯戍制度提供了原始資料。
這30件漢簡至今已有千年,自上世紀30年代現(xiàn)世,顛沛流離,輾轉(zhuǎn)各處。從居延出發(fā),到達京師,期間重回西北故土,南下渝州,最后漂洋過海,存藏于臺北國家圖書館。它是書于竹帛年代的見證物,是真正的刀筆刻劃,在一筆一劃間書寫著中華民族的文明史,傳承著中華民族的文明,賡續(xù)著中華民族的文化命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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