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隨著城市與城市之間的競爭越加激烈，城市為了提升國際影響力，紛紛進行大量建設與宣傳活動。其中，承辦國際重要活動與運動賽事成為眾多城市極為看重的途徑。許多城市積極爭取主辦權，透過籌備一連串國際活動，提升城市的文化資本和國際知名度。然而，根據以往研究分析，學術界對于城市文化資本的概念尚未有明確共識。本研究采用內容分析法，以杭州亞運會籌辦中的新聞報道為例，分析杭州在準備、建設與宣傳亞運會的過程中，對杭州的城市文化資本如何進行重塑。研究發(fā)現(xiàn)，大型體育賽事對城市的文化資本建設體現(xiàn)在有形文化與無形文化資本上，在活動建設與宣傳上，將傳統(tǒng)杭州文化資源與新建設的有形文化資本進行融合，形成新舊交融的城市文化資本，通過建設新型有形文化資本為城市創(chuàng)造更高的資本收益。

關鍵詞：城市文化資本；城市形象；城市文化資源；杭州亞運會

中圖分類號：G12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6-8418（2023）04-0080-11

一、 城市文化資本概念的提出

20世紀80年代末期，隨著全球化快速發(fā)展，勞動力成本不斷攀升，造成歐美許多大型城市的工廠出走，遷移至亞洲地區(qū)。為了彌補工廠出走所造成的勞工失業(yè)與經濟衰退問題，各國開始積極發(fā)展城市轉型，挖掘本身的城市文化優(yōu)勢，打造城市新型景色與獨特地標。在追求提升我國在國際上的影響力與地位時，我國國家發(fā)展政策更加強調加速城市化進程作為目標。然而，這也導致城市間的文化差異不斷縮小。

當前我國在城市發(fā)展上面對的不僅是經濟層面的競爭，更多的是文化層面的競爭。如何塑造差異化的城市形象成為城市營銷的重要命題。城市文化是城市形象的靈魂所在，而城市營銷的重要途徑是通過描繪城市的集體記憶來增加城市文化資本的厚度。［1］現(xiàn)代化城市的興起和經濟的發(fā)展密不可分，過往成功案例與研究發(fā)現(xiàn)，城市通過舉辦國際大型活動、超大型體育賽事（mega-events）或標志性體育賽事（hallmark events），能夠有效提升城市的知名度與觀光產業(yè)，建設城市自身的形象工程。［2］［3］

在以往研究中，對于城市形象、城市文化與城市文化資本的定義、概念之間的關系并未有明確區(qū)分，甚至常常混為一談。其中，對于“城市文化資本”的討論更是少之又少。學者張鴻雁（2002）在布迪厄文化資本論的基礎上進行了延伸，提出了城市文化資本概念，聚焦城市文化內涵中所包含精神文化、物質文化、制度文化和財富的“資本性”意義。［4］也有其他學者從城市形象概念切入，提出與城市文化資本相似的概念。于洪平（2007）將城市形象分為硬件（包括城市資源、城市布局、城市建筑、城市公共設施等）和軟件（包括城市精神、城市價值取向、公益活動等）兩部分。［5］大致上來看，城市形象、城市文化與城市文化資本在物質文化、精神文化以及制度文化等概念上有所重疊，但學術界對于三者的概念定義與彼此之間關系尚未有明確共識。

我國在城市營銷方面起步較晚，在推廣過程中受到傳統(tǒng)觀念與體制的制約。城市營銷發(fā)展至今仍面臨許多問題，缺乏成熟的運作模式，且我國二線城市在發(fā)展目標與建設上同一線城市仍存在較大的落差，尤其是國際的知名度與影響力。這也促使許多二線城市積極爭取申辦國際大型活動，借此提高城市曝光率。其中又以杭州最具代表性，杭州在2016年舉辦G20峰會、2018年申辦世界短池游泳錦標賽，又即將在2023年9月舉辦第19屆亞運會。在籌備大型活動的過程中，杭州不斷在進行城市改造與建設。

因此，本研究以第19屆杭州亞運會為研究對象，通過文化資本理論來分析籌備大型體育賽事對杭州城市形象建構與文化資本的再構，從國內新聞報道內容與杭州亞運會主辦方的活動營銷方案上進行解讀，探討杭州城市的文化資本，以及如何通過大型運動賽事建構新的文化資本內涵。

二、 從個人文化資本到城市文化資本

法國社會學家皮埃爾·布迪厄（Pierre Bourdieu）是最早提出“文化資本”理論的學者，理論聚焦于教育和文化領域中的文化積累。他將任何與文化相關的資產都視為文化資本，將文化資本的存在形態(tài)劃分為三種——具體化狀態(tài)、客觀化狀態(tài)、制度化狀態(tài)。［6］在這個理論基礎上，學者更關注如何將文化資源轉化為資本的過程。［7］藍文思以云南民族歌舞競賽與展演為例，研究如何將地方的文化資源轉化為文化資本，通過鄉(xiāng)村振興的文化實踐方式，實現(xiàn)“營銷”文化資本的價值，進而助力地方經濟。［8］

目前，學界對于“城市文化資本”的概念大多是借鑒了布迪厄的文化資本理論。國內學者張鴻雁參考布迪厄的文化資本概念，將理論關注的個人文化資本延伸到城市文化資本。從文化資本角度來評估城市的競爭力與影響力，評估的內容是城市原有的精神文化、物質文化、制度文化和財富的“資本性”意義，如城市本身已有的自然風景、人文歷史、古跡文化、精神價值等方面，這些屬于城市特有的文化象征與文化符號都充滿資本屬性與資本意義。［4］

之前的研究對于城市文化資本的分類方式有相當多種。呂慶華關注了城市文化資本中文化價值和經濟價值的雙重屬性，研究城市文化資本的流通性，探討城市如何加速文化資源的資本化與商品化。城市文化資源的資本化是一種經濟現(xiàn)象，其要義是使文化價值向經濟價值發(fā)生轉化。［9］呂慶華將文化資本存在的形式分為“有形”的物質載體和“無形”的精神資產，前者常以“文化遺產”的形式存在于建筑、遺址、藝術品、油畫和雕塑品當中，而后者指的是想法、信念或價值等無形資本，它常以公共品的形式存在于公共領域，例如文學、音樂、戲劇等口頭和非物質遺產。［9］（185）也有學者在此概念上，將城市文化資本的分類更加細致化，有學者將城市文化資本劃分為三類：具體型文化資本（無形，不可見），指內化于公眾內心與精神中無形的價值觀與思維方式等；動態(tài)型文化資本（無形，可見），指以動態(tài)可見的活動方式在無形中積累文化資本，如文化活動、習俗、社會方式等；靜態(tài)型文化資本（有形，可見），指靜態(tài)的文化景觀、文化產品、人工自然景觀等物化的文化資本。［10］也有學者從城市文化建設角度，納入公眾文化需求與文化體驗要素，將城市文化業(yè)態(tài)資本分為文化政策、文化空間、文化產品、文化服務、文化傳承五個方面。［11］城市文化資本并非渾然天成的，它是需要通過各種積極的舉措對文化進行客體化積累。［12］

回顧之前的研究，我們發(fā)現(xiàn)，學者對于城市文化資本的具體分類方式大多是先分為有形與無形（可見或不可見）的城市文化資本，進而再細分文化資本的具體屬性，盡可能地全面分析城市文化資本所涉及的內涵意義。通過這些指標分析，可以協(xié)助我們了解城市文化所包含的具體資本類型有哪些，以便未來在規(guī)劃城市發(fā)展時，可以更加清楚要如何提升城市的文化資本。

三、 大型體育賽事對城市文化資本的影響

如今，城市之間的競爭成為城市發(fā)展的有效助推力。城市營銷作為提升城市政治、經濟、文化的重要戰(zhàn)略手段，在我國城市快速發(fā)展與更新的環(huán)境下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13］城市營銷作為一種城市的發(fā)展模式，蘊含著城市發(fā)展的重要戰(zhàn)略要素。美國學者弗里德曼（John Friedman）基于“最佳實踐”（best practice）理念框架，將城市營銷發(fā)展源動力區(qū)分為兩種類型：第一，外生型，主要依賴于外部投資集團與城市政府的短期合作，將利益資源集中于城市核心空間，形成城市間資本爭奪的零和競爭；第二，內生型，重點關注“城市—區(qū)域”的聯(lián)合發(fā)展，形成協(xié)同合作的網絡式城市優(yōu)化體系。［14］

在眾多的城市形象建構策略方法上，又以舉辦國際大型體育賽事的效果最為明顯。劉東鋒以大型體育賽事與舉辦城市的“品牌聯(lián)合”為例，認為城市申辦大型體育賽事能夠為城市建構正面積極的形象，且通過強化城市建設的過程，又可以達到重塑文化內涵的目的，進而提升城市品牌形象與價值。［15］在“城市+體育”的品牌聯(lián)合營銷下，體育賽事的精神內涵能夠很好地與城市精神文化相融合，建構受眾對城市品牌形象的認同感，體育賽事對城市形象建構又能起到正向積極的影響作用。［16］因此，可以看到國際上有許多城市每年都在積極爭取舉辦世界杯、奧運會、世界一級方程式錦標賽（F1）、NBA等體育賽事活動，城市除了期望借由承辦大型體育活動的方式來擴展國際知名度外，更多看重的是體育活動所帶來的場館建設、觀光旅游與經濟效益等。

后現(xiàn)代營銷理念認為，城市文化是城市營銷的核心意義。［17］因而，體育賽事與城市文化資本的協(xié)同發(fā)展是激發(fā)城市營銷內生型動力的路徑之一?！绑w育與城市文化相融合”是被寫入奧林匹克憲章的根本原則，賦予了奧運會額外的文化屬性。［18］魏然通過分析2020年東京奧運會的日本文化形象傳播路徑，發(fā)現(xiàn)日本將“和”的精神內核凝練為東京城市對外傳播的品牌形象，注重城市內生式文化傳播主體與政府交織形成的文化交流合力，挖掘城市更多文化可供性主體打造標志性文化形象物質載體。［19］其城市文化發(fā)展路徑與前文所述的“精神—制度—物質”的城市文化資本框架不謀而合，但Quinn指出，節(jié)事活動是把雙刃劍，城市與文化的融合發(fā)展尤其需要注意文化趨同的問題，一些城市往往將文化價值簡單視為解決經濟問題與城市形象問題的“快速解決方案”，而忽視了對公眾而言的社會和文化價值。［20］

但是，并非所有體育活動都能帶來正面效益。近年來就不斷發(fā)生奧運低谷效應，指的是奧運會主辦國家以及主辦城市在奧運會活動結束后出現(xiàn)的經濟衰退現(xiàn)象。產生的原因包括：奧運籌備階段的投資和消費收入的激增與奧運會結束后投資和消費收入的相對減少、奧運會后大量的體育設施閑置以及龐大的體育設施維護成本等，如1998年長野冬奧場館每年必須花費巨額維護費用，2004年雅典奧運會總開支超過實際收益讓城市經濟陷入赤字困境。當體育賽事作為一種城市營銷手段時，如果忽視成效監(jiān)控與評估，不斷消耗巨資進行公共建設，其不切實際的“城市形象工程”問題反而會破壞城市發(fā)展的可持續(xù)性。［21］為了避免舉辦體育賽事造成的“負經濟”現(xiàn)象，董杰對中國體育賽事的成本與收益進行測算，認為大型體育賽事對城市營銷的影響是深遠的，但不能完全依賴賽事營銷來解決城市發(fā)展的經濟問題，還需要轉而探索城市營銷的內生型動力。［22］

過去，大型體育賽事的舉辦為城市帶來大批游客與觀眾。他們親臨現(xiàn)場的同時，有機會深入體驗城市，形成對城市形象的深刻認知。但后疫情時代下，現(xiàn)場觀眾的缺失使新聞媒體的賽事報道承擔更為重要的賽事傳播與城市形象建構功能。［23］新聞媒體對體育賽事的報道為城市形象塑造“媒介現(xiàn)實”，媒體報道中對城市的呈現(xiàn)與描述會直接影響公眾對城市的認知。［24］王芳研究發(fā)現(xiàn)，媒體報道對城市形象建構有積極作用，這種作用主要以硬新聞為載體，如時政新聞宣傳的城市政策方針和經濟新聞中的重大產業(yè)項目建設等。［25］姜瑛在此基礎上對2020年東京奧運會的媒體報道系統(tǒng)分析，認為趣味性的軟新聞對于傳播奧運會知識、動員公眾全民參與、傳遞奧運會精神理念、宣傳多樣和諧的東京城市形象同樣具有顯著效果，并揭示了豐富多元的報道內容建構城市形象的關鍵機制，即所有報道內容的共同主題都與東京奧運會的三大辦賽理念相貼合。［26］以上研究的分析對象是日本肩負對外傳播使命的國家級廣播電視媒體，而鄔心云以地方媒體《廣州日報》為例分析了廣州亞運報道城市形象建設，從新聞內容、新聞體裁、傳播效果三方面，明確了亞運報道對城市形象的正向作用。［27］

四、 研究設計

為了了解杭州在籌備亞運會過程中對于城市的場館建設、比賽活動的宣傳與規(guī)劃方向，本研究從縱向時間段，對主流媒體的新聞報道與亞運會官方單位的新聞稿進行對比分析。借此了解亞運會承辦過程中，不同時間段對于城市的發(fā)展目標與規(guī)劃有何不同，從政策發(fā)展更可以看出亞運會對于城市文化資本的影響。因此，本研究采用內容分析法，搜集與亞運會相關的新聞文本內容，進行深度分析。

（一） 研究方法與研究問題

關于新聞報道對城市形象、文化的相關研究，多數采取內容分析法（content analysis）?？铝纸埽↘elinger）指出，內容分析法是基于測量變量所發(fā)展而成的一種具有系統(tǒng)、客觀性和定量性的研究工具。［28］在研究程序上，王石番（1991）將它分為十個階段，依序為：研究問題的提出、界定總體范圍、抽取樣本、定義內容分析使用的分析單位、建構類目分析指標、建立定量系統(tǒng)、信度檢驗、對內容進行編碼、分析數據、解釋與推論。［29］根據文獻整理，回顧過往理論研究，本研究提出以下幾點研究問題：第一，在評估與發(fā)展城市文化資本時，需要考慮到哪些文化維度？本研究將通過建構城市文化資本的指標，讓城市文化資本更加具象化；第二，以杭州籌備亞運會為例，城市為了承辦大型國際活動，投入哪些城市文化資本的建設？第三，杭州在準備亞運會賽事的過程中，不同時期所強調重點發(fā)展的城市文化資本有何差異？不同媒體在關注亞運會活動所呈現(xiàn)的文化資本是否有所不同？

（二） 數據來源

本研究以中央級媒體、浙江省官方媒體與杭州亞運會組委會為研究對象。以“杭州亞運會”為關鍵詞進行搜索，分析對象包括：“人民網”（人民日報）、“中國新聞網”（中新社）、“新華網”（新華社）、“央廣網”（中央廣播電視總臺）、“浙江新聞”（浙江日報移動端轉型的新媒體核心產品）、“杭+新聞”（杭州日報旗下新聞客戶端）、杭州亞運會新聞中心。Holsti認為內容分析法所采用的記錄單位是在一個抽樣單位中，可以分別做分析的部分，本研究以網絡新聞為抽樣對象，分析單位以一“則”新聞作為記錄單位。抽樣時間從2019年3月（宣布由杭州承辦2022年亞運會活動開始日）至2022年3月，共獲取2520則新聞內容，最后刪除與本研究內容無相關度的文本，最終共獲得有效樣本1117則新聞。

（三） 類目建構

內容分析法最重要的關鍵步驟就在于類目建構。Budd等人（1967）認為類目的設計，必須要符合研究問題的需要，同時，也必須要合乎適宜性、獨立、窮盡、互斥和單一分類等原則。［30］本研究設計類目包括：新聞報道時間、新聞報道類型、杭州文化資源、城市文化資本。具體內容編碼類目如下：

1.新聞報道時間

本研究將新聞報道時間分為三個階段：亞運會前期準備階段（2019.3—2020.3）、亞運會活動建設階段（2020.3—2021.3）、亞運會宣傳階段（2021.3—2022.3）。

2.新聞報道類型

在新聞報道類型上分為社會、文化、政治、經貿、環(huán)境、交通、科技等類型，通過內容分類來了解亞運會在杭州的文化建設與資本提升是著重在哪幾個方面。

3.杭州文化資源

杭州在準備亞運會的過程中，投入許多資源與基礎建設，在進行城市形相宣傳、亞運會場館建設與活動內容準備的過程中，采用了很多杭州傳統(tǒng)的文化元素。尤其在會徽、吉祥物、火炬形象和紀念品設計上都使用了杭州的歷史人文、自然生態(tài)，包括西湖、良渚、拱宸橋、京杭大運河、錢塘江等。通過建設這些充滿杭州意象的圖騰識別符號，能夠有效提升城市文化形象，并且對城市文化資本又能賦予新意義。所以在類目設計上，亞運會相關的新聞內容中，是否有提及杭州過去的文化資源，包括：沒有結合杭州文化元素、自然景觀、文物古跡、文學藝術、傳統(tǒng)工藝等。

4.城市文化資本

本研究將城市文化資本的維度細分為四個層級，分別從宏觀-中觀-微觀與體育賽事角度去分析城市文化資本的內涵，各層級間存在嵌套關系，構成一個層層遞進的有機整體（表1）。一級編碼是從宏觀層面對城市文化資本進行基礎特征的考察，將其劃分為“無形文化”與“有形文化”。［31］［32］［33］二級編碼從中觀層面分析，將“無形文化”細分為“精神”與“制度”，“精神”指的是存在于個體內在的無形之物，表現(xiàn)為思想、理念、價值觀等精神性情的形式，“制度”則是強調通過制度化形式，傳遞某些受到官方認可的理念［36］［37］；“有形文化”的代表是“物質”。［34］［35］［36］。三級編碼是對城市文化資本的微觀分析，呈現(xiàn)出城市文化資本的經濟價值、文化價值與體驗價值。［37］［38］四級編碼則是從城市籌辦大型體育賽事的過程中，對城市文化資本的分析。［40］［41］［42］

五、 杭州亞運會對城市文化資本的建構

（一） 杭州城市文化資本與城市形象

本研究根據過往研究對“城市文化資本”概念的定義，設計城市文化資本的內涵指標，以杭州亞運會為案例進行分析，期望借此明確城市文化資本的概念化定義與操作化定義。從數據結果可以發(fā)現(xiàn)，媒體報道呈現(xiàn)的城市文化資本。在第一個分析維度上，我們將城市文化資本分為有形文化資本（37.5%）與無形文化資本（62.5%），就是可見與不可見的文化資本。在第一層分類基礎上，我們又將城市文化資本細分三個維度，具體分析見表2。

1.有形文化資本

其中，有形文化指的是“物質”（37.5%），包括了與杭州文化相關的文化產品（21.4%）與文化空間（16.1%），如亞運會所建設的運動場館、交通建設、活動宣傳品與其他衍伸性商品。從新聞報道內容可以看出，杭州市政府在規(guī)劃亞運會活動時，一直考慮到杭州的城市文化，思考如何利用杭州已有的文化資源來與新建設進行結合，在宣傳亞運會活動的同時，更考量到如何將杭州文化特色發(fā)揚光大，利用特有文化資源來制造與其他國際城市的差異化，爭取國際曝光度。

2.無形文化資本

本研究將無形文化資本分為“制度”（49.7%）與精神（12.8%）兩方面。其中，“制度”指的是文化政策（25.9%）與文化服務（23.8%），這也是杭州亞運會在城市文化資本上投入最多的資本建設，即使在建設有形的文化資本時，政府還是會努力將有形資本與無形文化資本作結合，看重無形文化的傳播效果。期望通過籌備亞運會的過程中，建設無形文化資本，借由頒布文化政策與提供文化服務，來提高民眾對于杭州城市的認同感，也加強國際上對于杭州城市的好感度；另外，精神則代表了文化傳承（12.8%）。

由此可知，杭州亞運會在準備、建設與宣傳階段時，更加注重于無形文化資本的建構。杭州亞運會的發(fā)展是以無形文化資本中的“制度”概念作為宏觀戰(zhàn)略，“物質”和“精神”概念則屬于城市文化資本的微觀樣態(tài)。其中，“物質”所包含的文化空間與文化產品更是城市文化資本發(fā)揮經濟價值的重要載體，它能實現(xiàn)城市文化資本的“財富”功能。［43］這些文化內涵建構了杭州獨特的新型城市形象。

（二） 亞運會對杭州文化資源的投入

城市通過舉辦大型運動賽事能有效提升城市文化資本，更是提升城市發(fā)展的路徑之一。［44］研究發(fā)現(xiàn)，亞運會報道聚焦的城市文化資本建設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文化建設31.2%，環(huán)境建設19.9%，社會建設18.2%，交通建設9.7%，科技建設9.5%，經貿建設7.3%，政治建設4.4%。一方面，城市文化建設的占比最高，表明杭州主要從城市軟實力方面對城市形象進行建構。對于城市形象的塑造，有利于再創(chuàng)城市“新型的核心性資源”，［45］進而積累城市文化資本。另一方面，通過對環(huán)境、社會、交通、科技等城市硬件方面進行城市建設，對城市新型文化資源進行了新的“物質”積累。

（三） 亞運會對城市文化資本的重塑

政府在籌劃亞運會過程中，為了讓新舊城市文化資本能夠很好地進行結合，因此在建構新體育場館、新地標和相關活動時，大部分都會融入杭州原有的文化資源，在新建筑上也能看到傳統(tǒng)文化的影子。從報道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有30.4%的新聞提及杭州原有的城市文化資本，提及內容包括自然景觀（16.1%）、傳統(tǒng)工藝（5.0%）、文物古跡（4.9%）、文學藝術（4.4%）。

其中，自然景觀指的是杭州的三江（錢塘江、富春江、新安江）兩帶（良渚文化帶、京杭大運河文化帶）；傳統(tǒng)工藝則主要體現(xiàn)在場館的建設，如拱墅運河體育公園體育場的建設就融入了杭州傳統(tǒng)工藝元素——油紙傘；對于城市文物古跡的運用，大多參考良渚文化元素，并體現(xiàn)在亞運會相關的視覺文化設計上，如亞運會吉祥物、火炬形象設計、杭州奧體中心綜合訓練館設計；文學藝術方面則是發(fā)揮在杭州古韻形象建構上，如白娘子文學故事等。

這些因亞運會而產生的新型城市文化資本，大多是在原有的城市文化資本基礎上，進行新的開發(fā)與建設，形成文化價值與藝術價值兼?zhèn)涞某鞘形幕枺r明的形式特征使它具有更強的表現(xiàn)力與文化魅力，并且擁有更大的文化產業(yè)發(fā)展?jié)摿Γ梢詾楹贾輲砀叩馁Y本收益。

（四） 亞運會籌備、建設與宣傳階段對城市文化資本發(fā)展的目標

本研究杭州準備亞運會賽事的過程分為：籌備階段（18.2%）、建設階段（32.8%）與宣傳階段（49%）。不同時期重點發(fā)展的城市文化資本也有所不同，詳見表3。

1. 籌備階段

此階段是以政策措施（13.8%）、交通配套（13.8%）、文化活動（13.3%）與產業(yè)合作（12.3%）等方面作為城市文化資本發(fā)展方向?；顒映跗谛枰蕾囌c杭州亞運會組委會進行有效地溝通與規(guī)劃，因此，政策措施一直是每個階段中最為重要的部分，也是最備受矚目的議題。為了提高亞運會活動的服務品質，在此次活動中，杭州政府大力度投入基礎交通建設，期望通過城市交通環(huán)境的優(yōu)化，改善城市網絡聯(lián)通渠道，保障城市的開發(fā)、運輸、確保物質的補給。［46］

2. 亞運會建設階段

建設階段投入最多的城市文化資本是體育場館建設，占14.8%，第二是文化活動，占11.7%，第三則是文化政策發(fā)展規(guī)劃，占11.2%。經過前期的規(guī)劃準備，杭州政府在建設階段，最多聚焦的就是亞運會的場館、地標的相關建設，發(fā)展文化產品推廣文化活動。結合傳統(tǒng)杭州文化資源，打造有形的城市文化資本。同時，體育場館也是凝聚城市亞運記憶的關鍵載體，場館建設中融入城市獨有的文化符號，賦予城市人文資本價值。從文化資本的經濟價值來看，體育場館完善的基礎建設能為城市帶來可觀的會展經濟。［47］

3. 亞運會宣傳階段

亞運會宣傳階段的城市文化資本投入是以文化活動為主，占15.1%；第二，則是文化政策發(fā)展規(guī)劃，占11.7%；第三才是體育場館建設，占11.1%。延續(xù)了建設時期注重的城市文化資本發(fā)展方向，但在順序與比重上有明顯不同。雖然與建設時期的著重點相同，但實際上還是存在些許差異，因為在此階段的發(fā)展目標是以“宣傳”為主，建設時期是以“建設”為方向。總的來說，我們可以看到在亞運會前期準備階段，城市文化資本較注重無形的城市文化資本，在建設階段與宣傳階段更多傾向發(fā)展有形的城市文化資本。

（五） 不同媒體關注城市文化資本的差異性

此外，中央級媒體、省級媒體、市級媒體與賽事媒體關注亞運建設議題時，所呈現(xiàn)的城市文化資本各有側重。研究選取人民網、新華網、央廣網、中國新聞網四家央媒。結果顯示，人民網著重于發(fā)展規(guī)劃（12.2%）、政策措施（11.6%）、體育場館（11.6%）話題；新華網著重于體育場館（14.4%）與文化活動（10.6%）話題；央廣網側重于文化活動（14.8%）與體育場館（11.5%）話題；中國新聞網側重于賽事文化（14.1%）與文化活動（10.5%）話題。綜合來看，文化活動與體育場館話題受到中央級媒體普遍關注。

省級媒體“浙江新聞”的報道聚焦交通配套（14.6%）、發(fā)展規(guī)劃（12.6%）、文化活動（12.6%）話題?！罢憬侣劇笔钦憬請笕诿睫D型的核心產品，其“大政經”的核心定位在亞運議題上也有所呈現(xiàn)，尤其反映在對城市規(guī)劃與建設進展的關注，綜合地展現(xiàn)了賽事籌備背景下的文化建設與資本積累。

市級媒體“杭＋新聞”的報道聚焦交通配套（21.5%）、文化活動（15.6%）、發(fā)展規(guī)劃（14.1%）話題，其中，對城市交通配套話題的關注尤為突顯。作為市級媒體，“杭+新聞”除了對亞運賽事宣傳推廣外，還需額外考慮賽事本身對城市發(fā)展的持續(xù)性助益。交通配套建設的重要意義體現(xiàn)于，它是城市文化資本轉化為經濟效益的基礎保障，文化資本需要對城市內外擴散影響來創(chuàng)造經濟價值，而完善交通建設打造現(xiàn)代綜合性交通樞紐城市，能夠有效推進城市能級的躍遷，［45］提升城市文化資本的轉化能力。

杭州亞運會新聞中心的報道則是更多地聚焦文化活動（26.0%）、體育場館（14.2%）、發(fā)展規(guī)劃（13.4%）話題。杭州亞運會新聞中心是承辦賽事活動的官方媒體，肩負賽事宣傳的重任，對文化活動話題尤為側重。文化活動是各媒體對亞運話題的共同焦點，在全省范圍內，地市各級政府都積極響應亞運號召，開展豐富的亞運文化活動。

六、 結 論

重大體育賽事的舉辦對于城市文化資本的積累有著積極的作用。對城市的硬件建設以及軟實力均有所提升。本研究透過類目建構城市文化資本的指標體系，明確其概念定義。研究發(fā)現(xiàn)，杭州在籌備、建設與宣傳亞運會的過程中，所投入的城市文化資本存在差異；不同媒體關注的城市文化資本有所不同，通過媒介報導所建構的城市文化形象也不盡相同。之前的研究對于城市文化資本的研究還停留于內容表征的考察，更多關注的是城市文化資本中的文化概念，對于資本概念少有研究。然而，在討論城市文化資本時，應該聚焦的是城市文化資本中的資本轉化功能，研究城市文化資本對城市帶來的經濟效益與文化價值，建構一套評估體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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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高辛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