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蒙　阮全友　孫昕昕

摘 要｜2023年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提出的十周年，也是金磚國家合作機制問世的第十七個年頭。該理念是面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的中國方案和中國智慧，進一步深入挖掘其在主要金磚國家的傳播狀況，有助于梳理中國參與全球治理的行動方案和應對策略，具有重要的理論與實踐意義。據此，本文基于“人類命運共同體在主要金磚國家傳播”的自建語料庫，運用文化話語分析理論，通過文化視角分析十年以來人類命運共同體在主要金磚國家的傳播現狀。研究發(fā)現：（1）該理念在金磚國家持續(xù)受到關注，報道趨勢波動上升，所涉單位、人物和話題多樣，逐漸成為金磚國家合作機制的重要理念和議題；（2）相關報道聚焦理論探討和實踐推進兩方面，關注該理念在全球治理上發(fā)揮的作用，主要呈現積極的文化傾向；（3）相關報道與國內外重大歷史事件緊密結合，在文化權勢和現實關照兩方面折射出理念報道背后的社會文化背景，表明該理念在金磚國家的傳播具有鮮明的區(qū)域國別和文化屬性。本文一方面揭示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主要金磚國家的傳播現狀，另一方面也推進了文化話語分析的應用研究，為話語分析理論提供了新的視角，有助于為進一步破解中國話語海外傳播困境和向世界宣介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提供新的思路。

關鍵詞｜人類命運共同體；金磚國家；文化話語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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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導言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在全黨全國各族人民邁上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向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進軍的關鍵時刻，我們要堅守中華文化立場，提煉展示中華文明的精神標識和文化精髓，加快構建中國話語和中國敘事體系，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展現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1］

2023年是“人類命運共同體”提出的第十個年頭（王文，2023：30-33）。人類命運共同體是中國國際話語權建設的總體布局，是中國外交話語體系建設的重要理念，是中國積極參與全球治理、應對世界復雜形勢和各種全球性問題的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當今世界，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主導著國際話語權，占據著輿論高點，影響著中國理念和中國方案在國際社會的傳播，阻礙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現實構建。在對外傳播與現代化進程中，人類命運共同體面臨著諸多現實的外交話語挑戰(zhàn)，如話語權不足、傳播能力弱、國際認知錯位和西方國家主導的話語傳播等困境（夏文強、王連偉，2022：29-35）。至今，金磚國家已歷經17年風雨，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金磚國家機制建設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主要金磚國家在政治、經濟和文化等方面都取得了巨大成就，如今已有近40個國家表示加入金磚國家合作機制，其中20個國家已經提出正式申請，引起了國際社會的高度關注?；趪鴦e區(qū)域，進一步深度挖掘人類命運共同體在金磚國家的傳播狀況，厘清中國特色外交話語在金磚國家媒體的譯介和傳播狀況，梳理中國參與全球治理的理念和實踐，利于我們對癥下藥，不斷完善中國外交話語體系，更好地向世界傳遞中國聲音。

本文基于“人類命運共同體在主要金磚國家傳播”的自建語料庫，將語料庫方法與文化話語分析理論結合，分析語料文本所體現的文化內涵與背后的意識形態(tài)等，通過研究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金磚國家的譯介與傳播，探析中國特色外交話語體系建構與能力建設現狀，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和實踐為切入點，基于（跨）文化視角，推動中華文化更好地走向世界。

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國內外研究現狀

十年來，“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逐漸受到廣泛關注，歷經話語出場、話語豐富和話語深化三個階段（蔡文成、牟琛，2022：18-26），相關研究主要集中于理論內涵、全球治理和中國傳播策略三個方面（康怡斐、楊明星，2022：123-142；康渝生、陳奕諾，2016：11-15；蒯正明、齊敬席，2023：58-65；Tambo et al.，2019：46-49；Wang et al.，2021：125-132）。

從理論內涵看，曲星（2013）通過國際權力觀、共同利益觀、可持續(xù)發(fā)展觀和全球治理觀論述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價值觀基礎。康渝生和陳奕諾（2016）指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是馬克思“真正的共同體”思想的當代實踐，對弘揚中華優(yōu)秀文化、集中反映世界共識和繼承馬克思主義思想等具有重要意義。徐艷玲和李聰（2016）進一步指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價值意蘊具有歷史、現實和未來三重維度，是一種新型文明觀、正確義利觀和新型國際秩序觀。夏文斌和程倩（2022）則從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核心概念出發(fā)，系統地論述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思想基礎、價值底蘊和路徑創(chuàng)新。吳曉丹和王文起（2023）進一步強調“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推動建構是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要求，有助于回答“建設一個什么樣的世界、如何建設這樣的世界”的重大時代命題。

從全球治理看，國內外研究主要聚焦于經濟、生態(tài)、健康、網絡空間和區(qū)域關系等方面，呈現多層次和寬領域的特點。（1）經濟方面。宋天陽（2022）認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已融入中國參與全球經濟治理實踐中，如“一帶一路”（肖燕飛，2022：26-32），未來的經濟治理也應符合人類命運共同體所倡導的基本道德準則和追求；

（2）生態(tài)方面。面對當前生態(tài)環(huán)境惡化問題，李包庚和耿可欣（2023）指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可以為全球生態(tài)治理貢獻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為推動生態(tài)保護和構建人與自然生命共同體提供了價值遵循和方法指引，如全球海洋治理（Yuan & Chang，2021）、全球氣候治理（Wang et al.，2021：144-148）和生態(tài)文明建設（丁曉青，2022：260）；（3）健康方面。近年新冠疫情來襲，“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為全球健康治理提供了諸多可能思路，如疫情預警機制（Liu & Chang，2020）和人民為中心的抗擊疫情行動（Zhang & Kim，2021：215-219）；（4）網絡空間方面。近年相關研究更加聚焦于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的治理、體系、思想和邏輯等方面（許哲，2020：226-234）。金毅和許鴻艷（2021）認為，應打造網絡空間權益共同體、責任共同體和治理共同體，加強各國網絡空間協作治理，促進文化交流共享。袁莎（2023）進一步指出，踐行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理念，應做到發(fā)展共推進、安全共維護、治理共參與和成果共分享；（5）區(qū)域關系方面。相關研究涉及國與國之間的關系，如中阿命運共同體（丁俊、朱琳，2022：26-48）、中非人類命運共同體（吳傳華等，2022：67-85），也關涉區(qū)域合作關系，如金磚國家合作推進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宋偉，2017：61-63）。

從中國傳播策略看，“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主要作為中國理念和中國智慧進行傳播，以主流媒體傳播為主，傳播接受度逐漸增加，然而在某些西方國家仍存在“污名化”現象。（1）話語演變方面。何田田（2021）從國際法治中國話語出發(fā)，指出中國對外交往話語立場與價值觀從“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到“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演變過程?？碘澈蜅蠲餍牵?022）更加深入研究“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譯介與傳播，從國際關系學、傳播學、語言學和翻譯學等跨學科視角進行分析，并提出了中國話語的翻譯策略；（2）主流媒體傳播方面。朱鴻軍和李喆（2023）以中國日報相關報道為例，考察了國內主流媒體在“人類命運共同體”中文版和英文版報道的現狀并針對性提出建議。方帆和段鵬（2023）則專注“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國際傳播，強調東西方理念的交流互鑒有助于推動中華文化走向世界，突破國際傳播困局，理解當代中國。（3）傳播接受度方面。蔡文成和牟?。?022）指出，盡管近年來中國國際話語權不斷提升，然而目前仍有西方媒體不斷污名化“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理念的國際傳播效果，嚴重影響了國際社會對中國話語的認知。

據知網統計，近年國內學術界關于“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研究逐漸增多，已有近4000篇在南大核心和北大核心期刊上發(fā)表。與國內不同，Web of Science核心庫（主要涵蓋SSCI、SCI等）現有不到200篇相關SSCI期刊論文發(fā)表（截止至2023年6月18日），與國內研究形成鮮明對比。總的來說，“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相關研究內涵不斷豐富、治理場景不斷拓展，但仍然面臨國際話語權較弱等問題，影響著中國特色外交話語在國際舞臺上的傳播（劉昌明、楊慧，2019：5-13）。中國是金磚國家的重要成員國，金磚國家合作機制作為交流對話和多邊合作的國際平臺，尤其是人文交流，是目前國內外學界重點關注的方向（王維偉、薛錦，2023：23-32）。因此，本研究從區(qū)域國別視角出發(fā)，借助文化話語分析理論，從（跨）文化視角分析地區(qū)主流媒體報道，探析“人類命運共同體”在金磚國家的傳播現狀，以期為中國特色話語在海外的傳播提供思路。

本文試圖探討以下三個研究問題：

（1）相關報道所涉哪些言語主體及其特點如何？

（2）相關報道呈現了哪些言語內容及反映了什么樣的目的？

（3）相關報道在歷時和共時層面反映出了什么樣的文化歷史關系？

三、研究設計

（一）語料收集

本文以“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OR community of common destiny OR community of shared destiny OR community of common future OR community with shared future OR community of shared future”為檢索詞，限定國家為除中國外的金磚國家成員國（俄羅斯、南非、印度和巴西），不包括2023年新加入的成員國，新聞語言為英文，來源為Factiva新聞語料庫檢索，時間節(jié)點設定在2013年1月1日至2023年7月1日。囿于巴西英文媒體報道數量稀少，本文暫時只將俄羅斯、南非和印度三個主要金磚國家的英文新聞納入分析，合計545篇新聞報道。通過Factiva新聞語料庫在線高級檢索和本地化基于AntConc 4.0.5語料庫軟件的人工篩選，將語料新聞標題、新聞正文和其他信息（如報紙名稱、作者姓名和日期等）分離，自建“金磚國家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語料庫”。

（二）理論框架

本文借助了文化話語研究（Cultural Discourse Studies）理論框架（施旭，2008：131-140；施旭，2013：20-22；施旭，2018：10-15；施旭，2022a：107-115；施旭，2022b：73-85）。該框架主要包括（1）言語主體；（2）內容/形式/社會關系；（3）媒介使用；（4）目的/效果；（5）文化關系；（6）歷史關系。文化話語研究是二十一世紀第一個十年里逐漸成形成的學術思潮和研究體系，輻射社會科學的諸多領域，已有廣泛的國際影響。

文化話語研究體現了話語分析的文化轉向，有助于建構適用于當代中華文化話語的研究框架，對不同文化話語進行全面、多元、辯證和深入的描寫、分析、解釋、比較和評價。本研究著重探討以下幾個方面：（1）言語主體；（2）言語內容與目的；

（3）文化歷史關系，以此對“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金磚國家的英語傳播話語特點進行探析。

（三）分析方法

本文使用語料庫分析方法，借助參照語料庫（Brown Corpus）在語料文本中進行高頻主題（關鍵）詞（Keywords）檢索，進行索引行分析，同時人工拓展索引行內容，為語料分析提供更全面的客觀依據。該方法廣泛應用于新聞文本分析，與話語分析理論產生了良好的結合效應，推進了大規(guī)模語料數據的檢索與分析，從量化和質性相結合的角度揭示語料話語特點及其背后的社會文化原因（劉文宇、毛偉偉，2020：9-15；錢毓芳，2010：198-202）。

四、結果與討論

（一）言語主體

新聞是言說者思維構建的體現，涉及新聞言說背后的話語權力。話語權力決定了誰在言說，體現了作為傳播者的“個人或組織對社會事件的主觀解釋和思考結構”（林鶯，2013：125-129）。文化話語分析里的言語主體概念側重人類命運共同體新聞里言說主體“誰（不）在說話”和“他們占據什么樣的身份”兩個問題（施旭，2013：20-22）。本文將主要金磚國家本地英文新聞媒體作為言說主體。首先分析十年來總體發(fā)文情況，探析其對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關注程度，而后探究發(fā)文量排名前十的當地媒體，分析其文化身份和背后的話語權力特點，最后揭示其對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整體態(tài)度及潛在原因。

據圖1可知，主要金磚國家關于“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相關報道呈現波動上升趨勢。然而，該理念的傳播呈現出國別間的差異，表現為四個方面：（1）整體而言，印度當地英文媒體相關報道數量明顯高于另外兩個國家，且最高峰在印度（67篇，2020年）；（2）俄羅斯當地英文媒體報道數量明顯低于其他國家，且增長曲線最為平緩；（3）南非當地英文媒體報道數量波動最大，在2018年和2020年出現了報道數量上的最高峰（38篇和43篇），而在2019年明顯下落到9篇；（4）這三個金磚國家當地英文媒體最開始對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報道都晚于該理念的提出時間（2013年），印度當地媒體于2014年發(fā)布了第一篇英文報道，另外兩國隨后在2015年發(fā)布英文報道。該理念的傳播差異可能源自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官方與民間語言不同。在印度和南非，英語是其官方語言，也是民間常用語言，而俄羅斯的官方與民間語言主要是斯拉夫語系的俄語，并非英語。不同的語言政策和語言習慣與新聞報道數量密切相關。這一緣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俄羅斯當地英文媒體報道數量明顯少于其他兩個國家的現象。另一方面是重要歷史事件。這三個主要金磚國家的報道趨勢與同中國的外交關系和中國自身的發(fā)展理念和現狀有關。例如，2020年疫情前后，中國秉持人類命運共同體，同各國守望相助，包括但不限于經濟援助和醫(yī)療物資支持。此外，語料文本也顯示區(qū)域間的命運共同體倡導是三個國家英文報道持續(xù)增長的重要契機，如中印、中非和中俄命運共同體，涉及社會經濟、政治、文化、醫(yī)療等方面。

三個主要金磚國家的英文新聞媒體主要為當地英文新聞媒體（見表1）?；谡Z料分析發(fā)現相關媒體發(fā)文情況具有三個特點：（1）發(fā)文量不同。印度和南非當地媒體發(fā)文量在整體上高于俄羅斯當地媒體，最高發(fā)文媒體是印度的Hindustan Times（56篇，印度發(fā)行量最大的報紙之一），其次是南非的Pretoria News（53篇，1898年創(chuàng)辦，周報）；

（2）議題設置不同。俄羅斯當地媒體高度關注外交與政治議題，而南非和印度當地媒體除了關注外交與政治，還重視疫情防控和可持續(xù)發(fā)展等世界性議題，這些話題是三個主要金磚國家在關涉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時的重要議題；（3）媒體類別不同。不同于俄羅斯當地媒體，南非和印度媒體更多地是私人企業(yè)創(chuàng)辦，而非國有媒體，且規(guī)模比俄羅斯媒體較小，語種也以英文為主。發(fā)文量上的三個“不同”可能源自以下三個方面：（1）報道數量。南非和印度當地每天報道數量明顯高于俄羅斯媒體，因而議題設置可能更加多元化和多樣化；（2）媒體類別。俄羅斯發(fā)文較多的媒體以國有為主，如ITAR TASS（14篇），國家機器為其提供了更為強大的資金和資源支持，因而發(fā)文議題和內容具有一定的政策導向性，更加聚焦外交與政治話題，且更加國際化，不僅限于英文報道；（3）辦刊歷史與策略。辦刊歷史更久、辦刊策略多元化的刊物的發(fā)文量較高，前者如Pretoria News（53篇），后者如Hindustan Times（56篇）。以上反映了三個主要金磚國家當地媒體在報道人類命運共同體上作為言語主體的文化身份及其背后原因。

（二）言語內容與目的

言語內容主要涉及內容、形式和社會關系，關注“（不）（要）說什么”“如何說的（包括用哪種語言）”“為什么（不這樣）那樣說”“對方如何回應的”以及“相互由此產生什么樣的社會關系”等方面（施旭，2013：20-22）。

1.標題分析

標題是新聞內容的集中反映，隱含了報道者的新聞立場、觀點和態(tài)度，蘊含諸多文化信息和跨文化意識，主要反映在措辭性評價、話語表達方式、預設機制策略和隱喻使用等方面（高麗娟，2010：193-194）。結合語料庫文本，本文發(fā)現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主要金磚國家的新聞標題以外交和時政文化為主，具有隱喻性特征，常通過動詞來表示傾向，評價性較強。俄羅斯和南非當地媒體以積極的文化傾向為主，印度當地媒體則呈現中性、少數標題消極（見例1—4）。

例1：China to boost ties with Russia regardless of international situation-senior diplomat （積極，俄羅斯）

例2：Advancing with the times and seeking common development to build a China-Africa community （積極，南非）

例3：China to extend railway line into landlocked Nepal， mulls free-trade pact （中性，印度）

例4：Why Indias SCO membership still matters as China strengthens its hand in Central Asia （消極，印度）

例1和例2呈現了中俄和中非的積極關系，尤其是在共同建構人類命運共同體、應對復雜的國際局勢上所作出的努力。例3是印度媒體客觀報道中國在建構人類命運共同體道路上為發(fā)展中國家作出的努力。例4中的“China strengthens its hand in Central Asia”（中國進一步向中亞伸手）具有隱喻性特征，在詆毀中國的國際形象，反映了部分印度媒體對中國建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消極態(tài)度。

2.所涉單位與人物分析

新聞文本內容豐富，所涉單位和人物可以反映出新聞報道的熱點話題和關切重點。通過文化話語分析，可以在跨文化、區(qū)域國別視角下重新審視其所涉的單位與人物的文化屬性、身份及其背后原因。

圖2所示是三個國家當地英文新聞媒體所涉的單位?？梢园l(fā)現，（1）印度英文新聞所涉單位數量最多，其中數量占比最大的是上海合作組織，俄羅斯占比最大的也是該組織；（2）俄羅斯和南非英文新聞所涉單位數量整體較少，盡管報道峰值相同，但南非當地媒體提及了2個重要單位，即南非非洲人國民大會和二十國集團；（3）三個國家當地英文新聞所涉單位主要以跨國組織和國家部門為主，例如聯合國大會、上海合作組織、亞太經濟合作組織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等，具有政治性、經濟性、跨國性和全球性特點，反映出當地媒體與中國政府部門和中國參與的國際組織報道的高度關切；（4）三個國家媒體報道除了涉及聯合國等跨國組織以及與中國相關的單位，也具有鮮明的地域特色，比如印度關涉在亞組織、俄羅斯關涉在歐亞組織、南非關涉在非組織等。這可能是因為三個因素，一是意識報道數量。印度新聞報道最多，所涉單位可能更為多元化；二是地理位置。三個國家英文新聞同時具有本地化和國際化特點，一方面聚焦本國新聞，另一方面落腳于與中國相關的國際新聞；三是國家治理。近年疫情的沖擊檢驗國家治理水平和能力，反映出國家治理不同層面的關切，南非更多關切醫(yī)療和基建、印度以經濟發(fā)展為主、俄羅斯以國際關系博弈和經濟發(fā)展為主。

據圖3可知，這三個主要金磚國家的英文新聞主要關涉政要人物。提及次數最多的人物均是中國國家元首，文本聚焦于領導人講話、發(fā)言等，通過直接引用和間接引用的方式呈現中國理念、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呼吁建構人類命運共同體（如例5）。此外，與中國政府相關的重要人物也多次在相關新聞出現，如毛澤東（Mao Zedong）和李克強（Li Keqiang），他們都曾是中國政府的核心領導層。當地政府的重要人物也是新聞報道的重點，如俄羅斯的普京總統（Vladimir Vladimirovich Putin）、南非的拉馬福薩總統（Matamela Cyril Ramaphosa）和印度的莫迪總理（Narendra Modi），其中普京總統在南非和印度的英文新聞報道中也是高頻出現的政要人物。就對中國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文化態(tài)度而言，俄羅斯和南非總體持積極、正向態(tài)度，而印度的相關報道有些許呈現負面態(tài)勢，詞匯和句法層面上具有消極色彩（如例6）。

例5：Chinas peaceful initiative on Ukraine will be based on Xi Jinpings basic foreign policy concept aimed at building a community of common destiny， which， among other things， calls for respecting the principle of indivisible security…

例6：Indias border dispute with China had seen flare-ups prior to this in 2017 during the Doklam crisis， when Indian troops rebutted the intrusion of Chinese troops into the India-Bhutan-China tri-junction. However， the rising tensions were quickly buried under the high-profile visits of Indias Prime Minister Narendra Modi to China in 2018 and the return visit of Chinas President Xi Jinping in 2019 to India. But the border clash of 2020 turned into a prolonged standoff， affecting almost the entire western sector of the India-China border.

3.關鍵詞索引行分析

關鍵詞往往能反映新聞熱點和報道重點，具有歷史文化特點。參照布朗語料庫，研究通過語料庫檢索，確定了三個金磚國家“人類命運共同體”相關英文新聞里關鍵性和信息值（MI值）排名前十的關鍵詞，合計30個單詞。經共現索引和文化語境分析，發(fā)現三個金磚國家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英文新聞報道中主要聚焦于理論探討和實踐推進兩個方面。

從理論探討看，三個金磚國家在理念傳播上所關注的重點既有共性，也有個性。共性體現在理念的基本闡釋，也就是“在追求本國利益時兼顧他國合理關切，在謀求本國發(fā)展中促進各國共同發(fā)展”，包含相互依存的國際權力觀、共同利益觀、可持續(xù)發(fā)展觀和全球治理觀；［1］個性體現在其關注的中觀、微觀重點不同，與其國情和國際局勢息息相關。

俄羅斯報道的新聞主要倡導以和平為主、獨立自主的發(fā)展理念，反對冷戰(zhàn)和霸權，這與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世界和平、共同發(fā)展的倡議內涵不謀而合。相關報道具有一定的文化模糊性，如在反對冷戰(zhàn)局勢時會模糊指代“某些國家”（Some countries），在倡導和平時會通過諷刺的方法強化理念，模糊提及“某些政客”（Some politicians），以及在追求國家獨立自主發(fā)展時論及的“某種威脅”（Kind of blackmail）等。這些例子以諷刺、排斥和反對與理念相反的國際霸權行為和不公平的國際政治經濟秩序強化了其對“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文化層面的倡導與內涵的發(fā)展。

圍繞理念內涵，南非的新聞報道主要關涉南非與中國的合作。相關報道聚焦中非命運共同體，文本高頻出現“構建中非命運共同體”（building a China-South Afric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等詞，語境評價詞包括“和平的”（peaceful）、“開放的”（open）、“雙贏的”（win-win），具有積極特點，這佐證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南非傳播的正向趨勢?！叭藗儭保╬eople）、“人類”（mankind）等名詞高頻出現，動詞以“構建”（build）、“推動”（promote）為主，表明在金磚合作下，中非兩國聯手應對新形勢，將中非人民及其友誼置于優(yōu)先地位，凸顯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為全人類發(fā)展的理論意義。

印度的相關報道主要聚焦于中國國內外相關政策和中國與他國關系等，折射出印度當地英文新聞對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不同理解。整體而言，印度對理念有一定認同趨勢，如“倡議”（advocate）、“共同的”（joint）、“豐富”（enrich）、“執(zhí)行”（implement）等具有積極語義韻的詞匯表達和“超過80萬印度人訪問中國”（more than 800000 Indians visit China）、“超過200個技術型印度學生”（more than 200 technical Indian students）等數據支撐的語料索引，表明印度媒體對中國推動深化人類命運共同體在國際上的認同的高度關注，論及中印關系和中印人民友誼等。然而，部分印度英文新聞也反映出了相反態(tài)度，如“中國帶來的債務”（debt risks that China brings）等，指出相對較大的國家可能擔心人類命運共同體形勢下要承擔的國際政治經濟風險等，表明部分印度媒體對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上的誤解。

從實踐推進看，當今社會需要更高的組織化程度、更契合的合作目標和更發(fā)展的價值理念來指導全球治理的改革和發(fā)展（馬晨晨，2023：1-9）。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全球治理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俄羅斯、南非和印度等金磚國家也在其治理中應用著該理念。

俄羅斯相關新聞報道主要集中于社會和經濟治理，包括宣介中國社會經濟治理成就和俄羅斯對于遠東地區(qū)的社會經濟投入，進一步凸顯了俄羅斯對于中國提出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社會經濟治理層面的文化應用，以及運用該理念在社會基礎設施和保障體系建設的文化實踐，如網絡空間人類命運共同體（如例7）和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元首理事會撒馬爾罕宣言（如例8）。此外，疫情防控也是俄羅斯相關新聞報道的重要議題，主要涉及“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下中俄抗擊新冠疫情的互助精神，展現了雙方落實理念、抗擊疫情時的行動。

例7：The Russian premier and the Chinese leader will later address the opening ceremony of the second world conference on the Internet governance held in Wuzhen in eastern Chinas Zhejiang province. The conference， which has the motto “Building a Community of Shared Future in Cyberspace，” will last until December 18.（網絡空間人類命運共同體）

例8：The Samarkand Declaration highlights the relevance of building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of a new type in the spirit of mutual respect， justice， equality and mutually beneficial cooperation， as well as a common vision of the idea of creating a community with a common destiny for humanity.”（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元首理事會撒馬爾罕宣言）

南非國家的新聞報道更多關注金磚國家合作和中非命運共同體兩個方面。作為主要金磚國家，南非與中國攜手共進，在經濟復蘇方面取得巨大進步，金磚國家合作更加緊密，體現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區(qū)域治理和國家治理層面的作用（如例9）。中非在外交和雙邊政策上發(fā)展勢頭較好，共同構建“中非命運共同體”，患難與共，共同應對國際政治經濟新挑戰(zhàn)（如例10）。

例9：THE TENTH BRICS Summit， to be held in Johannesburg， is a significant event for co-operation between BRICS countries. President Xi Jinping and President Cyril Ramaphosa will attend the meeting， aiming to enforce mutually beneficial co-operation among BRICS countries and the comprehensive strategic partnership between China and South Africa. They will also make a contribution to constructing a community of common destiny for all mankind.（金磚國家合作）

例10：China and Africa were a community of common destiny and common interests， said Xi， adding that enhancing solidarity and co-operation with African countries was a cornerstone for Chinas foreign policy. China is willing to join hands with Africa in translating their friendship into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 momentum， so as to achieve win-win results and common development， he said.（中非命運共同體）

印度當地英文新聞媒體的報道主要聚焦于中印合作，涵蓋政治經濟和科教文化等方面，包括但不限于雙邊經濟發(fā)展、“一帶一路”建設、文化傳播等，凸顯中印命運共同體的實踐意義（如例11）。然而，當地媒體也從外交和政策國際傳播層面指出目前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印度和其他國家傳播的問題（如例12），這主要體現在中國話語的敘事表達與世界各國不同文化上的差異。

例11：“All these are laying a solid foundation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a Sino-Indian community of shared destiny. The Silk Road in history started from China and India and then extended to Europe. And Buddhism was spread to China through this road，” it said. “It is high time that the two countries make concerted efforts to create a community of shared destiny，” it added.

例12：Any prognosis about Chinese foreign policy behaviour must start with the role of globalization， because it could work either ways-be a binding force or promote a divided trajectory with competing national interests coming to the core. This will put Chinese foreign policy overtures， such as “Community of Shared Future for Humanity” and “win-win” strategy through the developmental partnerships on the defensive. Moreover， countries might find it difficult to accept overtly Xi Jinpings ornamental rhetoric that his foreign policy or BRI is trying to portray. Hence， Beijings foreign policy may be forced to combine both assertive and non-assertive shades in the post Covid-19 order.

（三）文化歷史關系

基于文化話語分析理論和語料庫共現索引行分析，文化歷史關系主要涉及歷時和共時兩個層面，分別關注文化權勢和現實關照。通過文化歷史關系，可以更好地解讀中國特色外交話語“人類命運共同體”及其在金磚國家宣介與傳播新聞文本背后的觀念和意圖，尤其是在特定歷時和文化關系下文化屬性的探討（施旭，2013：20-22）。

從文化權勢（歷時層面）看，自2009年金磚國家合作機制（BRICS）成立以來，主要成員國（中國、俄羅斯、巴西、印度和南非）都處于經濟發(fā)展的重要時期。2013到2023這十年間，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逐漸應用于金磚國家合作治理思路。這十年來，主要金磚國家的英文新聞所涉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語料既有中國話語主動走出去的現實表現，如國家領導人發(fā)言刊登國外新聞等，也有國外當地新聞媒體主動直接或間接地引用人類命運共同體相關中國話語和理念，同時具有“自塑”和“他塑”特征，印證了該理念在全球治理上作為中國方案和中國智慧的獨特貢獻和廣泛應用空間。2023年8月，“金磚+”領導人對話會和金磚國家領導人第十五次會晤特別記者會在邀請新的金磚國家成員國的同時，也再次強調了發(fā)展共同體的重要性，讓全世界聚焦發(fā)展，為落實可持續(xù)發(fā)展議程提供助力。

從現實關照（共時層面）看，金磚國家話語體系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報道文本關涉多個重要現實話題，如“一帶一路”“亞投行”“中非合作”等，同時也關注中國式現代化取得的偉大成就和經驗宣介，倡導建立國際政治新秩序，共同促進人類文明互鑒與發(fā)展。在面臨百年變局的情況下，中國所倡導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是解決當今世界“病癥”難題的“良方”，集中體現在全球治理上，表現為共同努力經濟復蘇、抗擊新冠疫情和科學研究人才技術互相交流等多方面。新聞語料也佐證了這一觀點，證明中國提出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確實為金磚國家的發(fā)展，尤其是在其遇到困難之際，發(fā)揮出巨大作用。相關語料也呈現了諸如中印命運共同體、中非命運共同體和中俄命運共同體等關鍵詞，不斷出現在十年以來的各個峰會、活動、事件等重要歷史時刻，如二十國集團巴厘島峰會、中俄關于《中俄睦鄰友好合作條約》簽署20周年的聯合聲明、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巴西發(fā)表題為《努力構建攜手共進的人類命運共同體》和中國政府白皮書《新時代的中非合作》等。

五、結論

本文通過自建語料庫，借助文化話語理論框架與語料庫方法，分析“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金磚國家的傳播現狀，發(fā)現該理念主要呈現正向報道趨勢，受到金磚國家在國家治理和區(qū)域合作上的高度贊許，主要表現在對中國經驗的宣介和金磚國家互幫互助的合作精神上，凸顯了該理念作為中國參與全球治理的重要路徑，為金磚國家甚至是世界各國提供了應對世界復雜形勢和各種全球性問題的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研究一方面揭示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主要金磚國家的傳播現狀，另一方面也推進了文化話語分析的應用研究，為話語分析理論提供了新的視角，有助于為進一步破解中國話語海外傳播困境和向世界宣介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提供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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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issemination of the Concept of 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for Mankind in Major BRICS Countries： A Cultural Discourse Analysis （2013-2023）

Luo Meng Ruan Quanyou Sun Xinxi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Zhongnan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Law， Wuhan

Abstract： This year marks the tenth anniversary of the notion of 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for Mankind and the seventeenth year since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BRICS cooperation mechanism. This concept represents Chinas solution and wisdom in the face of unprecedented global changes， making it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further explore its dissemination status in major BRICS countries and to analyze Chinas involvement in global governance both theoretically and practically. Based on a self-built corpus of 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for Mankind in major BRICS countries， this paper employs the theory of Cultural Discourse Studies to analyze the current dissemination status of this concept in major BRICS countries over the past decade. This study finds： （1） The concept continues to receive attention in BRICS countries， with a fluctuating upward trend in news report. It involves a wide range of organizations， people， and topics， gradually becoming an important focus in the BRICS cooperation mechanism. （2） Related reports focus on both theoretical exploration and practical promotion， concerning the role of this concept in global governance， demonstrating a positive cultural inclination. （3） Related reports are closely linked to major historical events both domestically and internationally， reflecting the social and cultural context behind the concepts dissemination in terms of cultural power and real-world relevance， indicating that the dissemination of this concept in BRICS countries has distinct regional and cultural attributes. This paper not only reveals the current status of the dissemination of the concept in major BRICS countries but also advances the application research of cultural discourse analysis， providing a new perspective for discourse analysis theory. This research contributes to addressing the challenges of Chinas overseas discourse dissemination and promoting the introduction of Chinas wisdom and solutions to the world.

Key words： 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for Mankind; BRICS; Cultural Discourse Stud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