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綠化樹》是張賢亮的代表作，主人公章永璘是當代文學史上最鮮活的形象之一。本文通過分析章永璘形象，了解章永璘如何在食不果腹的惡劣條件下，對自己的矛盾心理進行冷靜的自省，并尋求心靈的救贖；同時分析章永璘形象的成因，解讀章永璘作為知識分子的“優(yōu)越感”，感受時代的印痕如何體現(xiàn)在章永璘身上；最后，體會張賢亮對這一特殊時期的理性反思，實現(xiàn)對自我、生命的超越，深入挖掘章永璘形象的時代意義。

[關鍵詞] 《綠化樹》? 章永璘? 形象分析? 形象成因? 時代意義

[中圖分類號] I106? ? ? ? [文獻標識碼] A? ? ? ? [文章編號] 2097-2881（2023）19-0021-05

張賢亮是中國當代反思文學的代表作家，其代表作主要有《習慣死亡》《綠化樹》《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等，其著作在中國當代文學史上產(chǎn)生深遠影響?！毒G化樹》發(fā)表于20世紀80年代，不僅僅在反思小說中非常出彩，更是中國當代文學少有的優(yōu)秀作品?！毒G化樹》描寫了知識分子章永璘因資產(chǎn)階級家庭出身被打成“右派”，并被送到農(nóng)場改造。現(xiàn)實與精神的雙重折磨，迫使他去尋找精神的救贖?！顿Y本論》使他能夠獲得精神的慰藉，而馬纓花作為女主人公，也給了章永璘物質(zhì)上的幫助。現(xiàn)代學者多從章永璘的苦難歷程及心理描寫角度分析章永璘形象，雖見解深刻但不夠全面。筆者將對章永璘形象進行補充研究，并從以下幾個方面去探尋章永璘所呈現(xiàn)出的復雜形象。

一、章永璘的復雜形象

《綠化樹》自問世以來，受到廣泛的關注和極大的爭議。章永璘作為《綠化樹》的主人公，因身份的特殊、命運的坎坷，加之他內(nèi)心的苦悶，使得這一形象具有復雜性、不穩(wěn)定性。而這些特點也讓章永璘形象更為具體、生動。

1.悲慘境遇的苦難者

小說《綠化樹》的故事背景是在1961年。作品主人公章永璘作為資產(chǎn)階級家庭出身的知識分子，自然得接受改造。小說開頭，章永璘結(jié)束在勞改隊的改造，出發(fā)來到農(nóng)場，可以說是一個自由的勞動人民了，但讀者們并沒有松一口氣。章永璘看似是從“深淵”里逃了出來，但也只是從一個地方來到了另一個地方，他并沒有因此擺脫悲慘境遇，他的階級出身反復不斷地困擾著他。

與此同時，饑荒以及國家的貧困使得人們在物質(zhì)上十分匱乏，解決溫飽問題成了最重要的事情。此時的章永璘正接受勞動改造，屬于社會的最底層，自然避免不了要忍饑挨餓。在去往農(nóng)場時，章永璘便已經(jīng)餓到了極致。小說描述道：“一米七八的個子，只有四十四公斤重?！盵1]體重遠遠低于正常人，其生活水平可見一斑。身上的衣服抵御不了寒冬，衣服里充滿了虱子。每天的體力勞動強度與伙食分量不成比例，饑餓每時每刻都在困擾著他。小說這樣寫道：“饑餓會變成一種有重量、有體積的實體，在胃里橫沖直撞；還會發(fā)出聲音，向全身的每一根神經(jīng)呼喊：要吃！要吃！要吃！”[1]人處于極度饑餓的狀態(tài)下，心理也會逐漸扭曲。

在這一時期，章永璘還要忍受一系列不公正的對待?！盃I業(yè)部主任”雖也被打成“右派”但與資產(chǎn)階級并無直接的關系，這一人物在此之前并沒有享受到資產(chǎn)階級的待遇，卻被扣上了資產(chǎn)階級的罪名。因此，他對資產(chǎn)階級家庭出身的章永璘格外反感?！盃I業(yè)部主任”的輕蔑和嘲諷，海喜喜的出現(xiàn)，使章永璘感到屈辱和不平衡。章永璘一出場，便被貼上了“慘”字的標簽。當然，作者描述這段歷史并不是為了批判它，抑或滿足讀者的獵奇心理，而是使讀者能夠正確地對待歷史，分析當時的知識分子是以怎樣的心態(tài)面對這場劫難，并從苦難中得到升華。

2.迷失自我的苦悶者

資產(chǎn)階級家庭出身的章永璘，曾擁有良好的物質(zhì)生活和教育資源，作品中他屢次提到外國文學、中國哲學等方面的知識，也能看出章永璘自身的學識教養(yǎng)很高。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和西方文化對他的沖擊力是巨大的，理性主義讓他對這個社會、對歷史的進程抱有客觀態(tài)度，他堅信自己作為知識分子與這個國家的前途命運是密切聯(lián)系在一起的。但另一方面，非人的待遇又使他感到疲憊不堪。他不得不思考死亡，這個千百年來困擾人們的哲學問題，時時盤旋在章永璘的腦海里。小說中寫道：“我這個沒落的階級家庭出生的最后一代，永遠不能享受美好的東西；一切美好的東西在我身上都會起到相反的作用……那么，只有死，才能是最后的解脫了。”[1]

此外，饑餓感又使他不得不屈服于現(xiàn)實，章永璘變得虛偽、阿諛奉承。為了能夠讓自己吃飽，章永璘故意耍一些小聰明——用三斤土豆換取老實農(nóng)民的五斤蘿卜，并為此感到得意，但卻因為意外，到頭來成了一場空。在食堂打飯時，他用奶粉罐頭作為打飯的容器，就為了多得一百毫升的稀飯。在來到農(nóng)場后，他向謝隊長自薦砌爐子也是為了能夠偷偷吃上稗子面。惡劣的環(huán)境、人為的打壓早已將他在此之前形成的價值觀打碎，饑餓不僅僅折磨人的肉體，更不斷踐踏人的尊嚴。

當然，章永璘在此過程中迷失的不僅是人性，還有身份認同。勞動改造使他失去資產(chǎn)階級的身份，但他又與廣大勞動人民格格不入。在這兩者之間，他感到苦悶與彷徨。張賢亮在作品中試圖呈現(xiàn)勞動者與知識分子之間的平衡感。但顯然，他所做的努力效果甚微。章永璘一方面需要通過閱讀來保持自己之前作為知識分子的身份，作品中反復出現(xiàn)的《資本論》便是最好的證明；但與此同時，章永璘又迫切想要得到勞動人民的認同，他渴望用自己的勞動擺脫之前所遭受的輕蔑與鄙視。在這兩者的身份認同上，他感到苦悶。

3.自我良知的救贖者

《綠化樹》中，章永璘作為“右派知識分子”不斷接受馬克思主義的改造。一方面，他努力與資產(chǎn)階級劃清界限，迫切想成為勞動人民中的一分子，想通過自己的勞動創(chuàng)造人生價值；但另一方面，他又因為生存本能而不斷走向墮落?！翱膳碌牟皇菈櫬?，而是墮落時候的非常清醒。”[1]雖然章永璘處于十分艱難的境地，但他并沒有就此一蹶不振。他開始自省，從《資本論》里去尋找答案。通過《資本論》一書，他找到了支撐自己堅持下去的動力。

馬纓花作為作品的女主人公，她表面上是一個放蕩的女子，實則坦率大方，對于愛情也有自己的看法。面對農(nóng)場的人戲稱她為“美國飯店”，她也絲毫不在意。她利用自身的優(yōu)勢在不同的男人之間周旋以獲取糧食，使自己在那個饑荒的年代卻不愁吃穿。面對瘦弱的章永璘，她施以援手，給了他莫大的幫助，讓他安心讀書的同時不被饑餓所困擾?！罢掠拉U從馬纓花的敬意中擺脫了作為‘右派分子的自卑心理”[3]，馬纓花的愛如同她的人一般，真誠大方且粗獷。除此以外，海喜喜作為自由的勞動者，從最初的輕蔑到后來的幫助與包容，也使章永璘認識到勞動人民的寬廣胸懷。他開始領悟到《資本論》的真正含義，歷史都是由馬纓花、海喜喜、謝隊長這些平凡的勞動者所創(chuàng)造的。章永璘領悟到了自己的價值，并渴望獲得救贖。

二、章永璘形象的成因

章永璘作為《綠化樹》的主人公，其形象并不是一成不變的，這一形象有著復雜的成因。筆者將從社會層面、階級層面以及情感層面分析章永璘形象的復雜成因。

1.社會層面：時代的悲劇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后，知識分子受到自身所在階級的影響，他們與勞動者之間存在一定的差距。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人們普遍認為知識分子雖掌握大量的理論知識，但仍然缺乏實踐的鍛煉，因此知識分子需要被改造和教育。因此在政策的支持下，知識分子開始長期的勞動改造，在改造中逐漸喪失獨立精神以及話語權(quán)。

張賢亮筆下的知識分子以個人的痛苦際遇來訴說這個時代的荒謬，他們雖認識到這是歷史的錯誤，卻并沒有肩負時代重任、保持初心，而是逐漸依附于政治以求庇護。作品中的章永璘雖有著清醒的頭腦，也有著以天下為己任的責任感，但在一系列外在因素影響下，仍然暴露出自己內(nèi)心怯弱的一面，成了這個特殊時代平庸的一員。

同時，《綠化樹》中的章永璘無疑滲透著作者自身的影子，從知識分子轉(zhuǎn)變?yōu)閯趧尤嗣?，從城市下放到偏遠的農(nóng)村，這一過程是痛苦的，需要強大的忍耐力和對生活的希望。在這個過程中，有許多人沒能堅持下來?？梢哉f，章永璘代表了當時的一部分知識分子，也讓我們看到這是歷史的悲劇。

2.階級層面：知識分子的“優(yōu)越感”

千百年的儒家文化影響著中國的傳統(tǒng)知識分子，他們有著強烈的責任感和危機意識?！霸谥袊鴤鹘y(tǒng)社會結(jié)構(gòu)中知識分子占有重要位置，有著不可或缺的政治與社會文化功能?！盵4]知識分子因其高尚的情操與雄厚的文化資本，自覺擔任起時代的重任，而當他們面臨“改造”時，不免陷入知識分子的“優(yōu)越感”中。

小說《綠化樹》中，章永璘作為知識分子有著高于勞動人民的“優(yōu)越感”，從作品中諷刺“營業(yè)部主任”的無知、利用知識騙取農(nóng)民的糧食等情節(jié)都不難看出來。而最能體現(xiàn)其“優(yōu)越感”的是馬纓花與海喜喜這兩個人物形象。馬纓花在饑荒的年代給了章永璘莫大的幫助，她讓章永璘有了“飽的感受”，這樣一個善良無私的女性形象在文學作品中并不少見。但就是這樣一個生活在農(nóng)村的女性，沒有任何文化卻一直表現(xiàn)出對文化、對知識的崇拜。作品中馬纓花不僅讓章永璘吃飽，同時還鼓勵他多讀書，并幾次邀請他去她家看書。這一情節(jié)顯然不符合現(xiàn)實的邏輯，使作品增添了一絲虛幻感，同時也使章永璘感到滿足。“一方面，我在看馬克思的書，她要把我的思想觀點轉(zhuǎn)化到勞動者那方面去；另一方面，過去的經(jīng)歷和知識總使我感到勞動者和我有差距，我在精神境界上要比他（她）們優(yōu)越，屬于一個較高的層次?！盵1]這一心理也顯示出作者作為知識分子利用情感給自己打造了一座“海市蜃樓”。

同時，章永璘“改造自我”的目的就是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一個體力勞動者，能夠擺脫掉身上的“資產(chǎn)階級”標簽，和普通的勞動人民一起工作。他將海喜喜當作了自己的“靶子”，并且希望能夠超越他，從而證明自己和普通勞動者沒什么不同，甚至在體力方面比他們更優(yōu)秀。在《綠化樹》中，海喜喜的冷漠與無視讓章永璘感到受辱，而幫馬纓花打炕并且有所成就時，又使章永璘感到他快融入大眾了，成了一個真正的勞動人民。但更多時候章永璘都在勞動人民的光環(huán)中感到自己是“那么懦怯，那么孱弱，那么萎靡，像個干癟的臭蟲”[1]，他私下把海喜喜當作自己的潛在對手，并通過使用暴力來維護自己的尊嚴，到最后成功獲得馬纓花的青睞，成為所謂的真正的體力勞動者。小說通過塑造馬纓花、海喜喜這兩個形象，凸顯了章永璘作為知識分子的“優(yōu)越感”，知識使得章永璘認為自己在精神和思想方面能夠超越他人。

3.情感層面：靈與肉的二元對立

20世紀60年代，張賢亮發(fā)表了一首詩歌，繼而被打成“右派”，這也直接導致他在農(nóng)村改造了二十余年。在此過程中，他飽受現(xiàn)實與精神的雙重折磨，但也沒有放棄閱讀，他對世界和人生有了更多的思考。他生活在那片黃土地上，經(jīng)受大自然對他的嚴酷考驗，與此同時，他又受到黃土地上善良、樸實的勞動人民的幫助，此后的日子里，他無比懷念那段時光，這段不平凡的人生經(jīng)歷也造就了他?？梢哉f，《綠化樹》中章永璘所面對的靈與肉的二元對立，正映射了張賢亮的現(xiàn)實經(jīng)歷。

《綠化樹》中的“肉”指的是章永璘的身體層面，章永璘最開始的想法便是走向新生，通過自己的勞動在農(nóng)場立足，擺脫別人的不尊重，擁有“自由”的人生。但這個想法在一開始就破滅了，每天的勞動量超過常人，饑餓感隨時伴隨著他。溫飽作為人的基本生理需求，如果得不到滿足，便會產(chǎn)生許多問題，因此章永璘在溫飽不足的情況下開始使用一些“手段”來滿足自己的生理需求，而這些“手段”也正是自己曾經(jīng)唾棄的，他感到自己逐漸走向墮落?！办`”則指的是章永璘的精神層面，小說中章永璘利用之前所學的知識，靠著自己的小心機獲取食物滿足生理需求之后，他又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厭惡，于是重新陷入羞愧與反思中。

作品中所體現(xiàn)的靈與肉的二元對立便是章永璘所面對的現(xiàn)實與精神的碰撞。強烈的生存意識使他逐漸走向墮落，而作為知識分子，他又有著高尚的精神追求，精神與現(xiàn)實不斷發(fā)生碰撞，構(gòu)成章永璘的自我救贖。

三、章永璘形象的時代意義

作者通過一系列的心理描寫，生動、具體地描述了章永璘的苦難歷程，讓我們感受到章永璘思想的變化，體會到他內(nèi)心的痛苦。這一形象體現(xiàn)了張賢亮對于時代、人生的獨到見解，具有重要的時代意義。

1.對于特定時代的理性反思

小說《綠化樹》所表現(xiàn)出來的理性主義是通過章永璘的自省體現(xiàn)出來的。在勞動改造之前，章永璘“課堂上給學員講唐詩宋詞，或是在書桌前讀心愛的莎士比亞”[1]。中外文學的潛移默化對他的思維方式產(chǎn)生深遠影響，這些影響也是促成他自省的主要原因。在特殊年代，人們的價值觀也在不斷地被顛覆，人失去了活著的價值、失去了人生目標。章永璘作為資產(chǎn)階級家庭出身的知識分子是重點改造的對象，在這場勞動改造中，自省便是最重要的內(nèi)容。當然自省是沒有錯的，但由于眾多原因，這場運動逐漸變得極端化。人雖可以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及思想，但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既然出身無法改變，那么也就意味著需要不斷地進行改造直到死亡。這明顯是不合理的，這也致使章永璘的自省發(fā)生變化。這種畸形的思想也并非章永璘所獨有，小說中送他《資本論》一書的大學教授、曾經(jīng)擔任過中尉的科長、認為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資產(chǎn)階級的“營業(yè)部主任”等人，他們對這些思潮運動都有著畸形的見解，這是時代所造就的。王侃曾提道：“《綠化樹》通過一種潛隱的敘事，揭示了啟蒙的‘先天形式如何在當代中國被倒置，揭示了這一倒置如何程度嚴重地抑制了啟蒙的正常發(fā)育。”[5]而《綠化樹》作為反思文學代表作，自然地承擔起反思、啟蒙的重任。

縱觀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史，以知識分子反思為題材的作品屢見不鮮，魯迅作品里的呂緯甫、魏連殳，郁達夫作品里的“我”，再到茅盾筆下的李玉亭，巴金筆下的汪文宣，錢鐘書筆下的知識分子群像等，無一不是借助知識分子形象來傳達作者對時代、對知識分子自身的反思。與張賢亮同時代的作家王小波，他筆下的王二也是典型的知識分子形象，從城市到農(nóng)村、從知識分子到農(nóng)村勞動力，王二最終脫離了原本的人生軌跡。王二的形象更深層次地揭示了當時不合理的制度安排。

而在《綠化樹》中，張賢亮從知識分子的角度，去重新甄別和審視那個特殊時代，他以一個“右派知識分子”的內(nèi)心沖突為主線，反映那個年代的政治環(huán)境。這讓我們看到那個時期的知識分子，在生存的艱難與內(nèi)心的沖突中，對時代所進行的反思。

2.對于自我、生命的超越

縱觀張賢亮的作品，他的創(chuàng)作像是某種宣泄，向讀者訴說曾經(jīng)遭受的苦難，曾經(jīng)難以言傳的感受。在真實的基礎上虛構(gòu)，在虛構(gòu)中尋求慰藉。張賢亮大量描寫作為特殊群體的知識分子，在遭受食不果腹的饑餓、死亡的威脅以及人性的種種考驗之后所發(fā)生的改變，也同時向讀者呈現(xiàn)出立體、生動真實的知識分子形象。

章永璘雖是作者虛構(gòu)的人物形象，但他身上也有著作者自身的經(jīng)歷與記憶，作者通過章永璘自我審視的方式，把內(nèi)心灰暗的一面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并以懺悔與反思的方式來實現(xiàn)對自我、生命的超越，同時喚起知識分子的良知，使內(nèi)心的苦痛逐漸消失。在那個特殊的年代，很少有人像章永璘這樣在面對自己內(nèi)心的灰暗面時，還能以反思、自省的方式去對待。但如果知識分子作為社會的良心都失去了這種反思意識，那其他千千萬萬的普通人，又應該要怎樣重新找回自己的本心呢？《綠化樹》中充滿了張賢亮對國家的出路、民族的未來、歷史的反思等一系列問題的思考，但其中更多的則是對于“人”的思考。這也可以看出，作者雖在那個特殊的年代遭受了眾多苦難，但仍然不忘初心，依然保持著一位知識分子所具有的責任感，在此過程中也實現(xiàn)了對于自我、生命的超越。

《綠化樹》通過章永璘這一典型知識分子形象向讀者立體、生動地展現(xiàn)了特殊年代人們的生活，同時也看到了章永璘這一代知識分子是如何在時代的漩渦中掙扎，最后又獲得了精神的救贖。張賢亮借助章永璘這一人物形象不斷地進行自我審視，從知識分子的角度來探究人性，并對歷史作出深刻反思。在章永璘身上，我們不僅看到了人性中低劣的一面，同時也看到了人性中崇高的一面。張賢亮使我們感受到了冰冷時代下人性的溫暖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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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夏? 波）

作者簡介：于婷，遼寧師范大學，研究方向為文藝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