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霞

內(nèi)容摘要：長期父權文化的滲透對當代學生或多或少會產(chǎn)生一些影響，女性主義已發(fā)展很長一段時間，形成眾多流派，高中語文課堂卻鮮少運用女性視角去解讀文本。教師在課堂上要重視女性作家及其作品，重視作品中的女性角色，引導學生運用女性視角去感知角色，使用女性主義批評理論去解讀文本，從而理解女性，尊重女性，建構起健康的女性價值觀。

關鍵詞：女性價值觀 語文教學 審美鑒賞 策略

《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1]強調(diào)學生在語文學習中，要通過審美體驗、評價等活動形成正確的審美意識、健康向上的審美情趣與鑒賞品位。女性價值觀教育能夠讓學生更全面地了解教材中的女性作者，更深刻地理解文學作品中的女性角色，更多元地鑒賞文學作品，形成健康的女性意識，從而更好地建立兩性共生關系。

一.女性視角解讀文本的缺失

傳統(tǒng)高中語文教學缺乏站在女性角度來解讀文本的意識，學生不能全面地了解女性作家及其作品，不能深切地共情作品中的女性角色，不能積極地通過文學鑒賞建立健康的女性意識；在現(xiàn)實生活中也就難以真正理解女性，為女性發(fā)聲，進行良性的雙性共建。

1.教材中的女性作家及其作品

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接受了?？碌摹霸捳Z即權力”的重要思想，認為男性對女性的壓制來源于男性話語的霸權統(tǒng)治，女性主義要把目光從解釋現(xiàn)實事實轉(zhuǎn)移到關注話語上來，建立起女性的話語系統(tǒng)，從而產(chǎn)生出女性權力。[2]在高中語文教材統(tǒng)編版必修下冊中，只有一位女性作家屠呦呦（《青蒿素：人類征服疾病的一小步》）。該文是屠呦呦先生的一篇獲獎感言，展現(xiàn)了其積極汲取傳統(tǒng)醫(yī)學營養(yǎng)，潛心科研，嚴謹治學，勇于創(chuàng)新的科學精神。女性作家可為女學生提供可資效仿的偶像性女性榜樣，促使女學生形成正確的性別觀念。[3]“學所以益才”，學生在學習這篇課文時，可以領略、學習典型女性先進學者的奮斗精神、奉獻精神、創(chuàng)新精神與英雄精神。

2.教材中女性角色

教材中類似屠先生那樣健康積極的先進女性角色很少，除屠先生外，統(tǒng)編下冊僅有一例（華連卡《裝在套子里的人》），更多的是依附于男性、傳統(tǒng)社會隱忍式的女性角色（竇娥《竇娥冤》、魯侍萍《雷雨》、奧菲利婭《哈姆萊特》、意映《與妻書》、祥林嫂、四嬸、柳媽、衛(wèi)老婆子《祝?！?、成妻《促織》、高爾母與妹《變形記》），這可能會潛移默化地影響學生的認知，產(chǎn)生隱形的認同與學習，影響其在當代生活中的自我認同、自我創(chuàng)造與創(chuàng)新。

3.教材中女性角色的解讀

性別意識，也被成為性別平等意識，是一種從性別的角度，去觀察和認識社會政治、文化、經(jīng)濟和環(huán)境，并對它們進行性別分析和性別規(guī)劃，以實現(xiàn)社會性別公平的觀念和方法。[4]建國后，女性在社會創(chuàng)造創(chuàng)新生活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而教材中的女性角色大多生活在建國前父權社會，學生如果沒有帶著性別意識去解讀文本中的人物，對于教材中傳統(tǒng)卻悲劇式的女性角色就難以產(chǎn)生深度共情，以致不能完全理解人物角色，也就難以通過文學解讀形成健康積極的女性價值觀。

《竇娥冤》中的竇娥是黑暗封建社會的犧牲者，太守、庸醫(yī)賽盧醫(yī)、張驢兒父子，甚至自己的父親都是她悲劇命運的責任人。學生如果沒有站在女性的視角去看待這個角色，沒有深刻認識女性在父權社會中的困境，沒有擁有對弱勢女性群體的悲憫情懷，就很難深切體會竇娥作為一個弱小女子，從小遭受壓迫，在黑暗的父權社會艱難生存的可憐；在困窘環(huán)境中，依舊心地善良、孝順剛強的可愛；能看清自身現(xiàn)實卻又不愿與現(xiàn)實妥協(xié)的可敬。竇娥無疑是美好而又偉大的，被父親竇天章因抵債賣到婆家做童養(yǎng)媳，但她對蔡婆婆沒有怨恨，只有孝敬；她努力經(jīng)營家庭，后經(jīng)歷變故，以生命為代價保護婆婆，自身難保卻能以最大的同理心去拯救弱者，這是傳統(tǒng)東方女性的善良。

在傳統(tǒng)教學中，大多數(shù)老師在講解《祝福》時，主要通過分析祥林嫂的悲慘命運，反映當時中國社會中的種種矛盾，揭露封建禮教的吃人本質(zhì)，得出反封建的必要性。這樣，學生們往往會更加關注文章揭露了什么社會現(xiàn)實，而忽略這個女性在當時社會中創(chuàng)造美好生活的愿望、行動和在壓迫環(huán)境中的努力抗爭，以及這些抗爭的積極意義。在分析祥林嫂這個人物形象時，我們會關注其吃苦耐勞、安分善良這類傳統(tǒng)東方女性的優(yōu)秀品質(zhì)、其性格外表的變化及悲慘的命運，而對其出路何在討論甚少。祥林嫂的悲慘命運確實很大程度是由封建專制壓迫造成的，但在當時的社會，一定也有更為獨立自由的女性。那么，在無法改變大環(huán)境的情況下，女性如何保有最大的自尊與獨立，這是值得思考的問題。

在分析《紅樓夢》中的林黛玉時，一些學生認為黛玉陰陽怪氣，不識大體，不顧全大局，愛吃醋，愛生氣，這也恰恰是男權社會中，男性對一部分女性的刻板印象。林黛玉的確有多愁善感、敏感多疑的一面，但這也是一個明媚鮮妍的小女兒對生活的觀察、試探與思考。他生活在封建社會，卻能夠超脫出來，不重名利，重感情，任情率真，清高孤傲；同時又才情卓越，對世界有著獨特的見解。學生沒有認識到女性群體有著不同于男性更加敏銳的感觸，更為細膩的心思，更為獨特的看待世界的視角，自然會產(chǎn)生上述的誤解。寶玉作為一名男性，雖身在封建父權專制社會，卻能夠平等看待女性，站在女性視角看問題；能同情、愛護、敬重女性；能撥開重重云霧感知到每一位女性身上的閃光點。這樣一位心懷悲憫、發(fā)乎情止乎禮的寶玉卻被一些學生認為是一個花心大蘿卜，這實在是一個大大的誤解。

二.女性視角解讀教材的策略

1.重視女性作家及其作品

事實上，最新的統(tǒng)編版高中語文教材相比以往的人教版已經(jīng)增加了一些女性作家作品，如茹志鵑《百合花》、鐵凝《哦，香雪》等。教師在講解這些作品時，應意識到女性作家其獨有的細膩和對女性深刻的理解，她們能更真實地透視女性的心理與行動，她們筆下的女性角色也更為生動與飽滿。香雪淳樸美麗、善良勇敢、自重自愛，熱愛家鄉(xiāng)又積極追求新事物，但也有些許小女兒的虛榮與膽怯；新媳婦善良嫻靜、淳樸友好，對革命誠摯卻又不失青澀與俏皮。兩部作品都弱化了情節(jié)，有著含蓄的抒情，作品里的女性在感情上都偏內(nèi)斂，作品整體呈現(xiàn)出一種詩意美。女性作家的筆觸更為幽微，她們往往會根據(jù)異性不可察而自身能感受到的體會來抒寫作品，她們曾體會女性群體受過的苛待與優(yōu)待，也能刻畫出其獨特的性別體驗。在當今時代，女性作家筆下的女性形象更趨豐富，她們不再局限于人們對于女性的一些刻板印象，而是更加多元，更加全面，更加有血有肉，更加具有時代印痕。她們有的可憐可嘆，有的可敬可愛，有的就像身邊的朋友，有的凌駕于時空之巔。[5]女性作家更注重書寫其主觀感受，其文字也更為可感，更能讓人共情，或許我們的教材可以選取更為豐富的女性作家作品，如葉彌《天鵝絨》、張愛玲《金鎖恨》、瑪格麗特·米切爾《飄》、張抗抗《地下森林斷想》等。

2.運用女性主義批評理論分析人物形象

以女性視角去看待教材中的人物，我們能更充分地理解人物的行動，能更客觀地看待該角色。女性主義要求教育者在分析教材時改變原有的思維習慣，在與文本的關系上由贊同型分析變成反抗型分析，通過這種拒絕行為，把根植于心中的男性意識去掉，并在此基礎上對男性作品中的女性形象重新評價。[6]在課堂講解中，我們可以適當對教材中的人物命運進行重構，以此探討女性應樹立一個怎樣的人格，應如何掌握自己的人生。

在介紹《與妻書》的寫作背景時，教師往往會補充道，覺民妻意映在收到信件后，昏倒在地，生下遺腹子，兩年后抑郁而亡，以此來說明作者夫妻的伉儷情深，更突顯出作者為革命捐軀，為天下謀幸福的偉岸。但如果教師對愛情與生命孰輕孰重不加解釋，學生可能會誤解為愛殉情也不失是一種勇敢追求愛情的方式。《哈姆萊特》中，奧菲利婭美麗智慧、充滿著真善美，卻在父權社會的壓制下，最終走向毀滅。她先是被父親與哥哥或打壓或利用，與王子墜入愛河后，又因王子的瘋狂復仇，被蓄意拋棄，加上父親過世，最終讓她精神錯亂，最終失足溺斃。奧菲利婭的死亡有種悲劇式的解脫與自由，至此悲劇達到高潮，人物形象也更為飽滿，但無論如何，用死亡來反抗命運的方式不可取。教師在課堂中要時時強調(diào)生命意識，讓學生感知生命、體會生命、珍愛生命與創(chuàng)造生命，這也體現(xiàn)了教師對學生、對社會的責任與擔當。因此，語文老師可以適時給學生拓展一些飽含生命意識的作品，如冰心的《談生命》有著對生命的敬畏，其用“一棵小樹”“一江春水”詮釋了生命發(fā)展的規(guī)律及在此過程中快樂與痛苦共生的普遍情況，啟示讀者應以樂觀積極向善的姿態(tài)不斷奮斗，讓生命綻放光彩。

《祝?！防锏南榱稚┥屏及卜?、勤勞樸實，堅強面對生活中的不幸，努力勞動與經(jīng)營，并曾兩次短暫地改變過自身命運，但她終究逃脫不了悲慘命運的捉弄。那么祥林嫂的出路在哪里？教師可把這個問題作為課后拓展題，讓學生思考與討論。或許祥林嫂的出路是逃離那個從小生活在此的熟悉的鄉(xiāng)村，擺脫束縛，解放自身，勇敢追求新世界。《玩偶之家》中的娜拉溫柔善良、堅強智慧、熱愛家庭，卻在認清丈夫的本質(zhì)后逐漸覺醒，毅然出走，雖然魯迅先生認為娜拉的結局不是回歸就是墮落，但是如果她不走出那一步，現(xiàn)狀就永遠不會改變，女性要敢于打破現(xiàn)狀，未來不可知，但相信奇跡，才能創(chuàng)造奇跡。

傳統(tǒng)敘事中，很多女性都是在物質(zhì)或情感上依附于男性的角色，她們?yōu)榱思彝ト蝿谌卧?，辛勤付出，從而或多或少地放棄了追求自己的人生，如魯侍萍（《雷雨》）、意映（《與妻書》）、《紅樓夢》中的眾多女性等。教師在課堂中，可以適當提出事業(yè)與家庭的相關問題，現(xiàn)實生活中，相對于男性，女性會更多或更深切地面臨這個問題。我們的社會更多是把為事業(yè)而犧牲家庭或為家庭而犧牲事業(yè)作為典型來加以宣傳，卻很少贊揚能很好平衡事業(yè)與家庭的個體。很多女性會在追求事業(yè)的過程中受到歧視或是難以良好地平衡家庭與事業(yè)，通過學習與思考，或許能為女同學帶來一些生活上的啟發(fā)，也讓男同學更加理解女性，敬愛女性。

87版《紅樓夢》林黛玉的飾演者陳曉旭在北京大學演講時，曾提到她認為林黛玉應該是另一種結局，林黛玉臨死前不應帶著未了情的怨恨與遺憾，黛玉有著獨特的才情與視角，她看透了富貴、仕途、人情這些常人看重的東西好到極致就是空，她死前應該帶著一種通透。黛玉有著女性特有的悲憫，葬花的行為，說明她同情、尊重一切生命，能夠感知生命的美好與貴重，當然也包括她自己，這是對通行本后四十回的解構，也確實更為合理。運用女性主義批評理論分析《紅樓夢》中的女性，我們能更深刻地體會人物的悲歡離合，從而更客觀地看待、評價作品的人物形象，在現(xiàn)實生活中，也會更全面的看待一些人或事，更好地指導我們的活動。在隨堂練習中，教師還可以布置一些開放性思考題，讓學生與角色共情，展開思考，如《紅樓夢》中，眾多美好的女性有著悲劇式命運，假如你是這些角色，如何做能避免這樣悲慘的結局？

3.對教材中女性角色進行比較閱讀

高中語文作品中有很多命運相似卻結局不同的女性，通過比較閱讀學生可以更深刻解讀人物身上的閃光點與不足，以此形成更正確的女性價值觀，影響其人格建立，更好地指導他們的學習與生活。

《裝在套子里的人》中的華連卡和《祝福》中的女性群體，她們共同生活在封建專制統(tǒng)治但自由民主思想有所滲透的社會，華連卡性格外向、活潑陽光、豪爽美麗、思想先進，向往自由；而《祝?！分械呐詿o一例外不禁錮于男性權威，深受封建禮教與迷信的毒害。原著中描寫華連卡，說她像蜜餞水果，是希臘神話里的愛神、美神，只會哭或笑，沒有不哭不笑的心情。華連卡與魯鎮(zhèn)女女同樣被封建教條所禁錮，對比二者的生活狀態(tài)，雖不能窺看到華連卡的最終結局，但華連卡像一個愛與自由的女神啟示同學們要廣泛學習，解放思想，積極樂觀，勇敢追求新生活。

《雷雨》中的魯侍萍和《變形記》中的高爾母同是附庸于男性的女性角色，她們都勤勞愛子，照顧家庭，侍萍在知道自己兩個兒子的階級沖突與兒女間的亂倫之戀時，依舊關心愛護他們，以最大的勇氣與忍耐保護著她的兒女們，默默面對苦難，綻發(fā)出強烈的母性光輝；高爾母在兒子賺錢養(yǎng)家時感激他，照顧他，在兒子變蟲后，先是痛苦，而后逃避，最后孤立兒子，想要擺脫兒子，表現(xiàn)得冷漠，自私與殘忍。侍萍，生活總是以最大的惡意去對待她，但她不屈不撓，始終保持著剛毅與頑強，愛人拋棄她，她做零工，當老媽子，辛勤帶大孩子；高爾母始終在情感上依附丈夫，在物質(zhì)上先依附于兒子，兒子失去價值后，又依附于丈夫。通過對比，學生可以知道女性要堅強勇敢，在物質(zhì)與情感上保持獨立，才能保留最大的自尊，擁有最大的自由。

高中語文教材中有各種各樣的女性形象，如何解讀這些人物才能幫助學生建立更正確的價值觀，是每一位語文老師的課題。在漫長的男權社會里，女性被壓制，被束縛，但大多數(shù)女性依舊向往幸福，努力創(chuàng)造美好生活，甚至是勇敢反抗現(xiàn)有主權，身上閃耀著人性的光輝。教師在課堂中要引導學生洞悉這些人物的苦與痛，感知她們?nèi)烁竦膫ゴ螅膭顚W生尊重女性，建立健康的女性價值觀；鼓勵女同學積極進取，做一個自尊、自信、自愛、自強的現(xiàn)代新女性。

參考文獻

[1]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Z].北京：2017.

[2]張衛(wèi)紅，李洪先.女性主義解讀與中學語文文本解讀實踐[J].語文建設，2012（24）：50-51.

[3]鄒佩.中學語文教材中女性作家作品選用價值分析[D].湖南師范大學.2013.

[4]鄭新蓉.性別與教育[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5：294.

[5]石雅彬.“她”文學講述新時代的優(yōu)雅和精彩[N].石家莊日報，2023（03）.

[6]庾艷.高中語文教材與女性價值觀[D].廣西師范大學.2007.

（作者單位：福建省政和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