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凱

北風(fēng)呼嘯，刮在臉上，鉆入人的脖子里，整個人像站在了冰窟窿里，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熱氣。我和爸爸縮著脖子，跺著腳，搓著手，哈著熱氣，看著滿滿一車的大白菜發(fā)愁。

我家種了五畝大白菜，棵棵肚大腰圓。本以為能賣個好價錢，沒想到每斤只有一毛五分錢。

爸爸裝了一車白菜，到鎮(zhèn)上來碰碰運氣。哪知道這大冷天的，除了偶爾有幾輛汽車匆匆駛過，只剩下了水泥路面在泛著白光。

“來人了，爸。”我對著悶頭抽煙的爸爸喊道。爸爸抬起頭看向遠方：一輛農(nóng)用三輪車向這邊駛來。咦，不對啊，這人怎么開車的，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一會兒又把車開到了馬路的中央。

突然，那車子像失去控制似的，向我們這邊沖了過來。在距離我們十多米的地方，只聽“咚”的一聲，撞在了路邊的大樹上，開車的人重重地摔了下來。

我和爸爸趕緊跑過去，走近一看，開車的是一位老人，頭發(fā)全白了。老人緊閉著雙眼，嘴里吐著白沫，手腕處有鮮血不住地流出。

爸爸沖著我：“快，去車上拿毛巾和水杯！”我趕緊飛奔到車上，拿起東西就往出事地點跑。

老人靠在爸爸懷里，爸爸一邊使勁地掐著老人的人中，一邊叫我?guī)屠先瞬潦米炖锿鲁龅陌啄?。漸漸地，老人緩緩地睜開眼睛。

我趕緊給老人喂水，老人喝了一口水，吐出，又喝了一口，終于緩過勁了，他用虛弱的聲音對爸爸說：“謝謝了，師傅。哎，我這眩暈癥啊，老毛病了……今天多虧了你們?！?/p>

見老人醒了，爸爸便叫我扶著老人，自己站起身去試了試老人的三輪車，發(fā)現(xiàn)車子沒壞。

“老大爺，我送您去醫(yī)院包扎一下，看您的手劃了這么大的口子，流了這么多的血?！?/p>

“不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煩你們呢？”老人掙扎著想站起來，但終究沒有成功。

“沒事的，你這手啊，得趕緊包扎，還有，要去打一下防破傷風(fēng)的針?！闭f完，爸爸抱起老人，放在三輪車的車廂里，轉(zhuǎn)身對我說：“看著卡車，有人買菜，你就給人家稱?！?/p>

那天，我和爸爸很晚才回到家。

幾天后，我在家做作業(yè)，爸爸拿著手機聯(lián)系收白菜的老板。聽著爸爸不住地唉聲嘆氣，我就知道今年的白菜真的是“白菜價”了。

突然，門外傳來汽車的剎車聲。

咦，從車上下來的不是幾天前的那位老爺爺嗎？后面還跟著一個中年人。兩個人快走幾步，握著爸爸的手，不住地感謝：“老哥，那天多虧遇到你啊，要不是你伸出援手，我爸也許就……”

“沒什么的，遇到那種情況，誰都會幫忙的。”爸爸趕緊招呼爺倆進屋里，我忙給客人倒茶。

這時，爸爸的手機響了，對方?jīng)]說幾句就掛了，爸爸放下手機，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這一地的白菜，怎么辦呢？”

老人的兒子聽了，接過話茬：“老哥，聽你的話音，是不是在為大白菜的銷路發(fā)愁？”

“是啊。沒想到，今年大白菜的行情這么差？”爸爸說。

“老哥，我在城里做餐飲配送。這樣吧，你的白菜我全包了。我給十多家學(xué)校和公司配餐，蔬菜需求量大。”

爸爸一聽，激動得站起身，拉著老人兒子的手，說：“謝謝！”

兩雙大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指導(dǎo)教師：許德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