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鸞

“玫瑰清露”是小說《紅樓夢》里的重要“道具”之一，它串聯(lián)起了好幾起官司，鬧得整個大觀園人仰馬翻、不得安寧。第三十四回里，賈寶玉挨了打，王夫人喚彩云“把前兒的那幾瓶香露拿了來”。襲人看到兩個三寸大小的小瓶，上有螺絲銀蓋，鵝黃箋上一個寫著“木樨清露”，另一個寫著“玫瑰清露”。

“木樨清露”和“玫瑰清露”，顧名思義，就是用桂花和玫瑰花制成的香露?！督鹗纤庂N》中記載：“（玫瑰露）專治肝氣、胃氣，立效。”也就是說，玫瑰露有平肝養(yǎng)胃、活血散結、寬氣解郁的功效。剛挨了打的賈寶玉肝氣郁結又暑熱難耐，玫瑰清露正好可以發(fā)揮功效。后來，賈寶玉的丫鬟芳官將他喝剩的玫瑰清露給了好友柳五兒，又經柳嫂子轉至自家侄兒。如此貴重的、貼著鵝黃箋子的上貢之品，偏偏賈寶玉不珍惜。小小一瓶“玫瑰清露”歷經多人之手后，引發(fā)了一連串的不快，也傷了無數(shù)人的臉面。

似花非花 是露非露

據(jù)史料記載，約在五代時，玫瑰露開始由大食國進貢而來。宋代，我國香文化發(fā)展達到鼎盛，香料貿易活躍，玫瑰露一直保持著穩(wěn)定的進口。不過，那時的玫瑰露多被稱為薔薇露、大食薔薇水、大食水等。

薔薇和玫瑰同屬薔薇科薔薇屬，該屬約有150種，很多在枝、葉、花等方面存在不少區(qū)別。薔薇屬的拉丁名為Rosa，英文名為Rose，所以早期被譯為中文時，Rose就有了薔薇和玫瑰兩種譯法，實為混淆。在我國，“玫瑰”一詞原指一種珍貴的玉石，由于玫瑰花花朵美麗、濃香四溢，所以人們就用玉石玫瑰來形容它。玫瑰花原產我國北部，被制成露后，一般被稱為玫瑰露或薔薇露。

隨著進口薔薇露的大量涌入，宋人也開始用蒸餾的方法提取各類鮮花植物的精華。至明清時期，各種花露被用于入湯代茶、入酒增味、調汁制餌，無所不宜。李漁在《閑情偶寄》中就曾寫道，宴請賓客時的米飯一定要比平時制作得更精細一些，最好事先準備一盞花露，等米飯快熟的時候，將花露澆入米飯中，稍微燜一會兒，再將花露和米飯拌勻食用，如此，米飯就會帶著花露的香甜味。李漁還總結出了花露拌飯應當以“薔薇、香櫞、桂花露最妙”的經驗。他還用花露擦臉、拍身，認為“此香此味，妙在似花非花，是露非露，有其芬芳，而無其氣息，是以為佳，不似他種香氣，或速或沉”。

現(xiàn)藏于法國國家圖書館的《蘇州市井商業(yè)圖冊》是一本描繪明末清初蘇州市井商業(yè)與風俗人情的圖冊，現(xiàn)存36幅圖。其中一幅中就畫有一家售賣各種花露的店鋪，店門口的招牌幌子上寫著：天祿號各種自制花露。

薔薇露不僅可以用來調水喝，還可以用來調和胭脂或者入香。河北曲陽五代王處直墓內的壁畫中，就有一侍女手捧薔薇露瓶恭立，伺候女主人梳妝的畫面。

南唐后主李煜很喜歡用薔薇露調制帳中香，他對薔薇露的使用也影響了宋人。宋人在調制名貴香品時，常以薔薇露作為調和劑，很多香品中都蕩漾著薔薇露的香氣。楊萬里的詩作《正月五日以送伴借官侍宴集英殿十口號》就描寫了皇室宴席用香的情景：“金鬣狻猊立玉臺，雙瞻御坐首都回。水沉山麝薔薇露，漱作香云噴出來。”集英殿中的狻猊香爐口中香煙裊裊，彌漫著沉香、麝香與薔薇露的味道，給人們帶來了嗅覺和精神上的雙重享受，客皆恍然如仙游也。

【責任編輯】諶 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