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梓玥
兒時,我常常生病,幾乎天天跑醫(yī)院,手腕到處都是做皮試留下的痕跡。以前給我打針的,都是那個眼熟的阿姨。那次,卻是一個面容青澀的實習護士。
她也像別的護士一般,戴著粉色的帽子,白大褂上掛著一個笑臉徽章。她對我笑笑,然后輕輕地在我手腕上綁上皮筋。
“阿姨,輕點好嗎?”我怯怯說著。
她點點頭,熟練地將藥品掛上桿子,拍了拍我的手背,抹上了碘伏。雖然是熟悉的流程,這次我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她將針頭戳進了我的手背,一陣疼意從手背傳來,我咬了咬嘴唇。她頓時緊張起來,將針頭重新抽了出來。
父親站在身旁欲言又止,半天憋出一句話:“孩子都咬嘴唇了,你就不要再戳了……”看起來,針頭拔得太急了,我的手背上出現(xiàn)了星星點點的血跡。
覺察到父親的不滿后,她更加局促不安了,把手放到大腿兩側(cè)擦了擦汗,臉漲得通紅,眼神死死地黏住我手上的血管。再一次嘗試,她似乎找對了血管,把針管戳了進去。她帶著歉意的表情,用膠帶把管子固定住。似乎是很緊張,又或許是很愧疚,總之,她沒有再講什么,而是坐在角落的凳子上失神發(fā)呆。
輸液袋里的藥品,一點一滴地落下來。父親撫摸著我的手,看著星星點點的血跡,他似乎越想越氣。我捏了捏他的手,搖了搖頭。
多年過去了,父親有時還會提起我兒時常常生病的事情。每當那個時候,我就會想起自己輸液時常說的那句“阿姨,輕點好嗎”,想起那個青澀的小護士,她小心翼翼幫我推針管的表情,還有她在角落失神的模樣——這是父親永遠不會看到的,她的另一面。
或許,那次是她實習的第一天,剛被前幾個孩子的家長責怪過,還要被上級訓斥一通;或許,她出身貧寒,經(jīng)過多年的學習好不容易當上護士,但距離夢想的實現(xiàn)仍舊很遠;或許,她也背負著巨大的生活壓力,卻一個人獨在異鄉(xiāng)生活,工作的辛苦只能默默咽進肚子,無人可哭訴。
大多數(shù)人可能會對陌生人的“另一面”不屑一顧,“我生活這么累,哪里還有心思去理解別人?”“她的生活與我何干?”可是,我們每個人都不能保證,自己永遠不會陷入那樣窘迫的境地。有時候,我們也是那個自己嘴里的“別人”。
假如我們多一點同理心,假如我們學會更加溫柔,假如我們常常換位思考……陌生人的那些無法展示給外人的另一面,也許就會被我們發(fā)現(xiàn)、理解。
又想起她了,小護士,那位不曾向我們展露另一面的親愛的陌生人。
‖浙江省溫州市第十二中學‖指導教師:王潔
[JIJIGONGZUOSHI][吉吉工作室]
作者先是為我們講述了一件她親身經(jīng)歷的小事——兒時生病,面對扎針不熟練的實習護士,父親忍不住責備了她。寫至這里,作者并沒有就此亮出自己的觀點,也沒有就此展開熱烈的議論,而是通過聯(lián)想與想象,再一次讓我們看到了那位護士生活不易的另一面:她面帶歉意,一言不發(fā),坐在角落的凳子上失神發(fā)呆,或許她剛被前面幾個孩子的家長責備過,或許她好不容易當上護士但距離實現(xiàn)夢想仍舊很遠,或許她背負巨大的生活壓力卻在異鄉(xiāng)獨自生活……這些臆想與猜測很順利地帶出作者的觀點——都說我們沒有義務去理解別人,可是,“我們每個人都不能保證,自己永遠不會陷入那樣窘迫的境地。有時候,我們也是那個自己嘴里的‘別人。”所以,盡管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但我們永遠能做到的是,對待別人多一點溫柔,多一點寬容。
【適用文題】我也是一道光;我的新發(fā)現(xiàn);總有______讓我回想起……
(高明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