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漢全

摘要：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通過三種途徑實現(xiàn)了對“科學”話語的構建。一是建立“主義”與“科學”的意義關聯(lián)，使“科學”在內涵上被賦予“主義”的價值意蘊；二是通過“革命”與“科學”的結合，凸顯社會科學在科學體系中的位置，彰顯科學變革社會的“革命”精神；三是從科學“致用”的討論中探索科學方法，積極倡導馬克思主義“科學方法”的方法論意義。經(jīng)過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的創(chuàng)造性詮釋，“科學”話語在內涵上得以拓展，不僅融入變革社會的革命精神，還使馬克思主義科學方法論的地位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

關鍵詞：科學；革命；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話語構建

中圖分類號：Ｂ０－０；Ｋ２６?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1-862X（2023）02-0１０３-00５

現(xiàn)代中國馬克思主義“科學”話語，乃是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對科學的相關問題進行學理研究和思想闡釋的結晶，體現(xiàn)了馬克思主義與科學問題相結合的特點。本文“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主要是指20世紀20—30年代中國的馬克思主義者，內容聚焦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話語中的“科學”范疇，闡發(fā)“科學”話語中科學內涵、科學精神、科學方法等方面的顯著變化，為研究現(xiàn)代中國時段科學觀念的狀況及演進態(tài)勢提供一個可以備查的個案。

一、“主義”引入與“科學”意蘊的拓展

馬克思主義傳入中國之后，現(xiàn)代中國的“科學”觀念在內涵上處于不斷變化之中。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將“主義”引入“科學”之中，賦予“科學”以價值觀從而使“科學”在思想內涵上得以拓展。

五四時期既是“科學”盛行的時代，又是“主義”崛起的時代，這為“主義”與“科學”的成功對接創(chuàng)造了條件。在十月革命的影響和五四運動政治實踐的推動下，早期新文化運動的“個性解放”進至“社會改造”階段?！吧鐣脑臁笔聵I(yè)現(xiàn)實地需要“主義”的指導。故而，“主義”在五四時期是因為“社會改造”的需要而興起并流行起來的。李大釗認為，“社會改造”必須以“主義”為指導，加強“主義”的宣傳及發(fā)揮“主義”對于社團的思想引領乃是不可缺少的。在1920年8月16日北京陶然亭召開的少年中國學會北京總會等五團體的茶話會上，李大釗提議各團體皆有標明“主義”之必要。［1］毛澤東認為，適應社會改造而組織的團體皆應是以“主義”而結合起來，新民學會不能“徒然做人的聚集，感情的結合，要變?yōu)橹髁x的結合才好”，其原因就在于“主義譬如一面旗子，旗子立起了，大家才有所指望，才知所趨赴”。［2］毛澤東又說：“從前學校是沒主義的，所標的主義又不正確，結果是盲撞瞎說，鬧不出什么名堂。我們總要為有主義的進行?！保?］

為了說明馬克思主義是科學這一主張，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從科學的方法（歸納法）入手來建立“科學”與“主義”之者的聯(lián)系，從而賦予馬克思主義以科學品格。陳獨秀指出：“到了近代科學發(fā)明，多采用歸納法。怎么叫歸納法？就是拿許多事實歸納起來證明一個原理?！瓪W洲近代以自然科學證實歸納法，馬克思就以自然科學的歸納法應用于社會科學。馬克思搜集了許多社會上的事實，一一證明其原理和學說?！F(xiàn)代人說馬克思為科學的社會主義，和空想的社會主義不同，便是在此?！保郏矗菰诔珜А翱茖W”話語的五四思想界，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由“科學方法”是歸納法來說明馬克思學說具有“科學”性質，使得“科學”有機地融入了“主義”的內容，這也有助于馬克思主義在“科學”話語體系中的發(fā)展并發(fā)揮馬克思主義在“科學”話語中的指導作用。

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對“主義”和“科學”這兩者的信仰是堅定不移的，其言說體系中不斷彰顯出科學應具有“主義”的意蘊。李大釗一方面認定馬克思主義有如自然科學那樣是研究“法則”的學問，因為“經(jīng)濟關系能如自然科學發(fā)現(xiàn)其法則”［５］３０５，另一方面又特別強調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乃有助于克服既有科學“過重分類”的缺陷。他指出：“科學界過重分類的結果，幾乎忘卻他們只是一個全體的部分而輕視他們相互間的關系，這種弊象，呈露已久了。近來思想界才發(fā)生一種新傾向：研究各種科學，與其重在區(qū)分，毋寧重在關系；說明形成各種科學基礎的社會制度，與其為解析的觀察，不如為綜合的觀察?！ㄎ锸酚^，就是應這種新傾向而發(fā)生的?！保郏担荩常保叮常保吩诶畲筢摽磥?，空想社會主義者是“偏于感情”或“涉于空想”，其結果是“未能造成一個科學的理論與系統(tǒng)”；而馬克思則“把社會主義的經(jīng)濟組織的可能性與必然性”，“用科學的論式”來使之“成一個獨立的系統(tǒng)”［５］１８。在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的思想體系中，“主義”的“科學性”不僅有理論上的學理證明，同時也有中國革命實踐的現(xiàn)實依據(jù)，這就是馬克思主義“能分析出中國社會的發(fā)展規(guī)律并且能運用這些規(guī)律和力量，發(fā)展世界革命中之中國運動”（１）。可見，“馬克思主義是科學”論斷是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聯(lián)系在一起的，同時又是有著中國共產(chǎn)黨變革中國社會的實踐需要。

在20世紀30年代后期，毛澤東、王稼祥等人對“馬克思主義是科學”這一論斷，基于中國共產(chǎn)黨的實踐經(jīng)驗，而給予理論上的進一步闡發(fā)。

其一，馬克思主義包括自然科學。在20世紀的20—30年代，中國馬克思主義者認同馬克思主義是科學，這里的“科學”最初主要是指“社會科學”而非“自然科學”。毛澤東說年輕人“將來可倒置過來，以社會科學為主，自然科學為輔”［６］。到了２０世紀３０年代后期，這一觀點得到了發(fā)展。在毛澤東看來，馬克思主義是在自然科學基礎上發(fā)展的，與科學相比具有至上的位置。他指出：“馬克思主義包含有自然科學，大家要來研究自然科學，否則世界上就有許多不懂的東西，那就不算一個最好的革命者?！保郏罚菝珴蓶|提出馬克思主義包括自然科學這一論斷，不僅有助于人們更好地認識馬克思主義與自然科學的關系，而且有助于思想界在科學理念支配下進一步提升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性內涵。

其二，馬克思主義具有科學的態(tài)度?？茖W之所以成為科學乃是以其“科學態(tài)度”為根本依據(jù)的。毛澤東說：“沒有科學的態(tài)度，即沒有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和實踐統(tǒng)一的態(tài)度。”［８］８００毛澤東所說的“科學的態(tài)度”，其基本的內涵是“反對一切封建思想和迷信思想，主張實事求是，主張客觀真理，主張理論和實踐的”。［９］可見，毛澤東所揭示出的“科學態(tài)度”，是緊密聯(lián)系中國革命實踐的，并使之置于馬克思主義的話語體系之中。關于“科學態(tài)度”，王稼祥也結合中國革命的需要給予說明，認為中國共產(chǎn)主義者有著“光明正大的科學態(tài)度”，這就是“唯物辯證法的態(tài)度”［1０］２３４。不難看出，早期中國共產(chǎn)黨人所倡導的“科學態(tài)度”是指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這使馬克思主義超越了一般人所認知的僅僅是社會科學的地位。

其三，馬克思主義是科學認識史上的最高成就。早在1937年的《實踐論》中，毛澤東就從人類認識演變史角度，將馬克思主義界定為“科學”。他說：“人們能夠對于社會歷史的發(fā)展作全面的歷史的了解，把對于社會的認識變成了科學，這只是到了伴隨巨大生產(chǎn)力——大工業(yè)而出現(xiàn)近代無產(chǎn)階級的時候，這就是馬克思主義的科學?！保?１］２８３－２８４其后，毛澤東又從“無產(chǎn)階級革命事業(yè)”的高度，進一步闡明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意蘊：“我們學馬克思列寧主義不是為著好看，也不是因為它有什么神秘，只是因為它是領導無產(chǎn)階級革命事業(yè)走向勝利的科學?！保郏福荩福玻巴跫谙橐嘁浴翱茖W”來詮釋馬克思主義所具有的思想方法論的特質，認為“馬克思的學說——唯物辯證法、政治經(jīng)濟學與社會主義——不僅科學的解說世界，而且是改造世界的科學”［1０］２２４。中國馬克思主義者提出馬克思主義是科學認識史上最高成就的主張，進一步彰顯科學內涵中“主義”（馬克思主義）的價值意蘊，而且使“主義”被置于領導“科學”的地位上。

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已經(jīng)成功地實現(xiàn)了“主義”與“科學”的對接，并形成了“馬克思主義是科學”的重要論斷。此時，科學已經(jīng)有了“主義”的價值意蘊，而“主義”（馬克思主義）對“科學”亦具有支配和引領的地位。

二、“革命”與“科學”結合中的科學精神

科學精神乃是科學話語中重要部分，其思想意蘊主要是科學所倡導的求真、求實理念及客觀態(tài)度，借以獲得認識論中的主觀與客觀的統(tǒng)一、認識與實踐的一致。在五四時期“社會改造”語境和馬克思主義傳入中國的條件下，科學精神在馬克思主義革命論引導下發(fā)生革命性變革，中國馬克思主義者通過“革命”與“科學”的結合而將科學所倡導的求真、求實、客觀的態(tài)度與社會變革緊密聯(lián)系起來，“革命話語”也就成功地嵌入“科學精神”體系之中。

“革命”與“科學”的結合，從探源的角度看源于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將“社會科學”從“科學”之中分別出來，首先是建立“革命”與“社會科學”的密切關系，更進一步的是將“社會科學”置于較“自然科學”優(yōu)先的位置，從而突出其革命的意義。陳獨秀在五四時期就認為，“科學”有廣義與狹義之分，主張廣義的科學觀，強調各種學問都應該“受科學洗禮的必要”，極力要求發(fā)展社會科學。在他看來，“科學有廣狹二義：狹義的是指自然科學而言，廣義是指社會科學而言?！保?２］１２３－１２４在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的視域中，“社會科學已經(jīng)說明了人類社會許多現(xiàn)象”，取得了“許多不可否認的成績”，盡管還有些“幼稚”，但也不能“因為還幼稚便不要”社會科學了。［１２］５４８需要指出的是，陳獨秀在強調社會科學地位的過程中，有時亦將哲學納入社會科學的體系之中，忽視了哲學對其他學科的統(tǒng)領地位，甚至認為哲學之所以能夠成為哲學，是因為哲學乃是用“科學的方法下手研究、說明的”結果，這說明五四時期“科學至上”的理念尤為突出。至延安時期，毛澤東強調馬克思主義哲學對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的指導地位，認為“哲學則是關于自然知識和社會知識的概括和總結”［８］８１５－８１６。

社會科學的地位與作用在現(xiàn)代中國一再被提示出來，與馬克思主義者所認知的革命需要是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瞿秋白通過回顧“科學”在近代中國演進的歷程，認為中國進到社會科學階段是時代的必然，“由模仿的急功近利的政治制度之改變，而不得不求此種制度之原理于社會科學”［１３］１２６。具體表征為：一是“近年來由空論的社會主義思想進于更有系統(tǒng)的社會科學之研究，以求確切的了解其所要改造之對象，亦即為實際行動所推演求進的結果——這確是當然的傾向”；二是新文化運動中文學革命的興起，形成“三分天下有其二”的態(tài)勢，“實因社會現(xiàn)象的日益復雜，不得不要求文字上的革命，以應各種科學之需要——文字原為一切科學的工具”［１３］１２７。如果說瞿秋白對于社會科學重要性的提示，還主要是基于社會演變的必然性角度，那么，《新華日報》創(chuàng)辦人潘梓年在20世紀30年代末對社會科學重要性的強調，則鮮明地表達出了社會革命需要的層面。潘梓年認為，社會科學在中國更有被重視的理由。他指出：“社會科學暫時有比自然科學更值得被人重視的理由。因為要求自然科學的發(fā)展，尤其是為要求得自然科學的發(fā)展不致誤入歧途，必須首先在各種社會問題上能夠找到解決的途徑——正確的解決途徑，作為基礎才行?！保ǎ玻┛梢?，在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的認識中，社會科學之所以要被高度重視起來，固然有社會演變的必然性，但主要的還在于革命實踐的迫切需要。

社會科學地位的迅速提升，與前述的馬克思主義者所確認的“主義”是“科學”的論斷及“主義”在科學之上的理念，是有著內在的邏輯關聯(lián)的，并有著相得益彰、互動共進的效果。徐特立曾這樣指出：“科學發(fā)展的基礎是靠工業(yè)經(jīng)濟和民主政治……至于社會科學的論著，在馬克思以前沒有任何可以稱為真正的科學者，這種科學只有被壓迫被剝削的勞苦大眾及其代表人物才能創(chuàng)造出來。一切壓迫和剝削階級對于他們剝削壓迫諸關系，必然是歪曲的。因為他們否定自然界是物質的世界，不以唯物的科學方法，從事實中闡明自然和社會法則，所以只有在大眾把握政權的時代，科學才能在自然和社會兩方面發(fā)展?！保郏保矗荩常福颠@里，徐特立梳理了“科學”—“系統(tǒng)的科學”—“社會科學”—“真正的科學”（馬克思主義）的演變路徑，大致能夠表達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追尋“真正的科學”（馬克思主義）的目標?？梢哉f，由“科學”到“社會科學”再到“馬克思主義科學”的認識路線，是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在“主義”指導下認識“科學”的演進圖式，這之中既體現(xiàn)出中國馬克思主義者將革命意識納入“科學精神”之中的努力，同時又表征著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強烈的“革命”愿望及其對“主義”所賦予的科學地位與現(xiàn)實功用的急切追求。

三、從科學的“致用”中揭示科學方法

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是中國革命斗爭的倡導者、實踐者，具有變革社會的事功性追求，“致用”的理念是極為強烈的。考察現(xiàn)代中國思想界“致用”與“科學”的結合進程，可以發(fā)現(xiàn)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是沿著“科學功用—科學方法—科學態(tài)度”的程式，對“科學方法”進行了不遺余力的倡導，其目標是在“科學”話語中彰顯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方法論意義。

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大多是從科學本身來看待科學的功能，并將追求規(guī)律視為科學的要義之所在。在后五四時期，瞿秋白主張在社會歷史領域看待科學，認為科學既然是社會改造的武器，因而必須為建設“無產(chǎn)階級的社會科學”而奮斗。瞿秋白指出：“顛覆一切舊社會的武器正是科學。科學只是征服天行的方法?！保郏保常荩玻矗玻抵?0世紀30年代，隨著馬克思主義社會科學的興起，科學功用的探討逐步轉向社會科學的功用方面，但科學的“法則性”“規(guī)律性”仍然是基本的要求。馬克思主義歷史學家李平心提出，“一切的科學都不外要探求一定的現(xiàn)象中的因果規(guī)律”［１５］３８。不難看出，在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的話語體系之中，科學的功用最主要在于能夠為人們提供規(guī)律，而社會科學的作用主要在于能指導人們的社會變革活動。

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正是對于科學現(xiàn)實性功用有著普遍性的認識，因而在思想上表現(xiàn)出對科學方法的高度重視，并努力將“科學方法”集中指向馬克思主義的方法。前述中國早期的馬克思主義者，比較重視的是科學的歸納方法，看重的是這種歸納法體現(xiàn)出“實際研究的精神”［１２］３６４。后來，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對于科學方法的認識進一步深入，直接將科學方法與“主義”對接起來，從而在科學話語中呈現(xiàn)“主義”與方法的關聯(lián)。毛澤東從哲學的高度評析科學方法，強調科學分析方法就是抓住事物的實質。他說：“我們看事情必須要看它的實質，而把它的現(xiàn)象只看作入門的向導，一進了門就要抓住它的實質，這才是可靠的科學的分析方法?！保郏保保荩保埃霸诿珴蓶|看來，之所以會“有這種抓住表面拋棄實質的觀察”，就是因為“對于一般情況的實質并沒有科學地加以分析”［１１］１００。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將“科學方法”與“主義”對接起來，為科學話語的發(fā)展作出了積極的探索。

遵循科學方法就必須以堅持“科學態(tài)度”為前提，因為所謂的方法乃方法論中的方法，在根本上受制于研究者的基本理念。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恪守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理念，力求將科學方法的探討帶入科學態(tài)度的層面，這自然是基于馬克思主義的認識論。關于“科學態(tài)度”問題，李大釗曾揭示其內容。李大釗說：“所謂科學的態(tài)度，有二要點：一為尊疑，一為重據(jù)?！保郏保叮堇畲筢撨@里解釋的“科學的態(tài)度”，多少與傳統(tǒng)注重證據(jù)的治學方法發(fā)生著聯(lián)系，同時又顯然地帶有現(xiàn)代科學所倡導的認識反思及思想批判性的特色。到延安時期，中國的馬克思主義者將“科學態(tài)度”與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辯證法直接地聯(lián)系起來。毛澤東指出：“科學的態(tài)度是‘實事求是，‘自以為是和‘好為人師那種狂妄的態(tài)度是決不能解決問題的。我們民族的災難深重極了，惟有科學的態(tài)度和負責的精神，能夠引導我們民族到解放之路?！保郏梗荩叮叮玻叮叮持档米⒁獾氖牵R克思主義哲學家艾思奇用“實踐”的觀點來詮釋理論，提出了一個新的“科學態(tài)度”問題，認為在理論中“摻進了主觀要求”的做法實際上也是“合乎科學”的。［１７］３９１－３９２艾思奇強調“科學態(tài)度”并不就是那種所謂的純粹客觀態(tài)度，實際上仍然需要有研究者自己的“立場”，并且在探索科學真理中需要“摻進了主觀要求”而發(fā)揮研究者的主觀能動性，如此才能發(fā)揮認識主體能動地改造社會的作用。

“科學”是一個隨著現(xiàn)代中國社會演進而不斷發(fā)展的語匯，構成了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從事社會變革活動的特殊語境。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推進科學話語的發(fā)展，大體上經(jīng)過三條途徑：一是借助五四時期業(yè)已形成的“科學”話語，通過“主義”與“科學”關系探討，將“科學”賦予“主義”的意蘊和品質，使科學內涵得以創(chuàng)造性拓展；二是基于現(xiàn)代中國“革命”的語境，通過“革命”與“科學”（社會科學）的結合而倡導社會科學，在彰顯科學精神的革命性特征的同時，賦予科學精神以“革命精神”的核心內容；三是從科學“致用”的討論和“科學態(tài)度”的重新詮釋中，實現(xiàn)“科學方法”內涵與意義的再建構，最終形成唯物辯證法是“科學方法”的結論。由此看來，在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的語境中，“科學”已經(jīng)與原本意義上主要是指“自然科學”的“科學”有著根本的不同，而主要的是落實在“科學方法”層面上的對社會變革具有指導意義的“社會科學”，更具體化為馬克思主義的“唯物的科學方法”［１４］３８５或包含著“辯證唯物論”與“理論經(jīng)濟學”的“正確的科學的方法”。［１７］４８６在現(xiàn)代中國思想變遷中，“科學”話語體系中科學內涵、科學精神及科學方法等方面皆發(fā)生了顯著的變化，對引領現(xiàn)代中國思想的前進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對新中國建立后社會思想的衍化亦產(chǎn)生很大的影響。對此，需要基于馬克思主義科學觀與中國思想演進實際相結合的視域，從現(xiàn)代中國社會變遷、思想演變狀況、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程、中國共產(chǎn)黨政治實踐等方面加以研究，借以呈現(xiàn)現(xiàn)代中國思想變遷的歷史必然性及其所具有的獨特內涵。

注釋：

（１）內容參見瞿秋白發(fā)表于１９２６年出版的第151期《向導》報上的《中國革命之五月與馬克思主義》。

（２）內容參見潘梓年發(fā)表于1944年３月２６日出版的《新華日報》上的《學術思想的自由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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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吳 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