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萃男 卞良君
摘要:與其他明清小說反對門第觀念、肯定男女“真情至性”相比,《醒世姻緣傳》的作者肯定多妻制,維護封建倫理道德,提倡“無妒”、女德,對當時社會的思想解放并不支持,反而是希望恢復傳統(tǒng)道德倫理,建立符合封建倫理的“和諧”的男女及家庭和社會的秩序,這顯然是一種帶有濃厚封建意識的“男性立場”。因此,作者通過“男卑女尊”的男女、家庭及社會亂象的描述,特別是通過非正常男女群像的繪制和刻畫,表述了自己堅定的“男性立場”。
關(guān)鍵詞:《醒世姻緣傳》;女性群像;男性群像;男性立場
中圖分類號:I207.419 ? ?文獻標志碼:A
《醒世姻緣傳》雖然以“姻緣”為題目,但內(nèi)容并不局限于姻緣,相反,作者以其敏銳的觀察力和深刻的筆觸,描寫了當時社會中各階層的人物,把故事的范圍由“姻緣”擴大至“生活”,由“家庭”擴大至“社會”,對當時社會所存在的種種亂象進行了比較全面的描寫和批判。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男女兩性群體形象中“女尊男卑”的描寫,一方面表明作者始終以“醒世”與“警世”為己任,通過輪回與因果報應的方式來勸誡世人;另一方面,作者通過對“女尊男卑”的男女、家庭及社會亂象的描述,特別是通過對非正常男女群像的繪制和刻畫,倡導自己心中的“善”,為讀者描畫了他心中理想社會的藍圖,從而不遺余力地表述了自己堅定的“男性立場”。
一、女性形象與作者的男性立場
施珍哥是《醒世姻緣傳》中最早登場的女性角色之一,她在戲班子時勾搭有婦之夫晁源,并施展手段成為晁源的小妾。按說施珍哥鐘情于晁源,不是因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追求自由愛情,其形象一定程度上與當時社會所欣賞的女性相呼應,比較符合當時社會部分人倡導的男女平等的要求。但實際上,小說的作者卻是要借助這一角色,揭露他認為的這類女性的邪惡之處。在作者看來,如果女性不守傳統(tǒng)道德而去追求所謂的自由愛情,她定是一個人盡可夫的蕩婦。正因為如此,作者寫施珍哥不僅對正室計氏不屑一顧,甚至千方百計排擠計氏,污蔑計氏與和尚私通,最終逼其悲憤自殺,而且寫她早在認識晁源時便和戲班子附近的浪蕩公子曖昧,成為晁源小妾后依然劣性不改,與家奴私通。
如果說施珍哥的形象寓托了作者對女性自由選擇婚姻的不滿,那么薛素姐的形象表達的則是作者對于當時無論是思想上還是社會上女性地位有所提高的不滿。薛素姐是狐妖轉(zhuǎn)世,而這只狐妖被晁源射殺,轉(zhuǎn)世后嫁給了晁源轉(zhuǎn)世的狄希陳。薛素姐并沒有遵循傳統(tǒng)道德中妻子的操守,反而頻繁虐待狄希陳,火燒、棍打、監(jiān)禁、針刺,無所不用其極,甚至連帶著折磨公婆,致使他們相繼離世。小說中多次提到“丈夫是天”的觀念,薛素姐的行為與之格格不入,“她坐在丈夫狄希陳頭上這一姿勢成為了男權(quán)徹底失落的噩夢般的意象” [1]146。在作者的思想意識中,女性地位的提升其實意味著男性地位的下降,社會如果不再以男性為中心,妻子不再以丈夫為天,那么家庭、社會、天下如何穩(wěn)定呢?因此,他塑造薛素姐這一女性形象,就是為了警醒當時的男人,不能縱容女性,從而威脅到男性為尊的傳統(tǒng)道德。令人玩味的是,狄希陳自然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也愛拈花惹草,但薛素姐對狄希陳的恨意并非全出自狄希陳的外在舉動,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心底的一股“無名火”。這或許是因為其前世為狐妖而被狄希陳的前世晁源射殺的緣故,但何嘗不也是作者表達男性立場的需要呢?說得直白一些,作者需要這樣一個“反面角色”來展示女性壓迫男性的不可接受。所以,作者筆下的薛素姐對狄希陳的折磨甚至到了沒有一點人性、匪夷所思的程度,而將薛素姐人性的部分基本上全都抹去,則讓讀者不能不“義憤填膺”,在思想深處快意于將女性回歸到“物”的屬性。
至于晁夫人,無疑是“賢妻良母”的典范,是作者心中完美的女性形象。她順從丈夫甚至到了使自己在家庭和夫妻之間都無足輕重、可有可無的地步,真正是一個“三從四德”的男性的附庸,她對兒子的“慈愛”給讀者的印象就更為深刻了。晁夫人的出色表現(xiàn)其實主要體現(xiàn)在其丈夫、兒子都死去之后,在處理田產(chǎn)等事項上挺身而出來主持大局,既化解了家族不肖子孫哄搶家財?shù)奈C,還菩薩般心腸地幫扶鄉(xiāng)里。這種近乎完美的形象,在作者那里,其真正的使命是呼喚傳統(tǒng)道德的回歸。因為,在傳統(tǒng)道德下成長,以丈夫、兒子為主,任勞任怨地操持家庭,這才符合作者對于女性的期望。在作者心中,只有尊崇傳統(tǒng)思想道德的女性才能稱為“好女人”。這些女性所具有的特點就是謙和柔順,對婚姻絕對忠誠,遵守“男尊女卑”大限,一如小說中的晁夫人,即使自己的丈夫與兒子都不顧禮儀,喪失人性,但她依然忠順丈夫,疼愛兒子。也正因為如此,晁夫人在小說中得到了一個善終的結(jié)局。
二、男性形象與作者的男性立場
《醒世姻緣傳》中的晁思孝、晁源父子最大的相似點是“貪婪”。父親晁思孝代表的是明代中晚期官員,本是一個落魄秀才,后來機緣巧合成為華亭知縣,便開始大肆斂財?!八澵?,而且貪得理直氣壯。他認為做官不是為民請命,為君分憂,而是為了往上爬,是為了得到更多的錢財” [2]124。在這種思想指導下,晁思孝非但沒有成為百姓所期待的父母官,反而“吸民之髓,刮地之皮”,百姓對他深惡痛絕。作者痛斥其雖然讀過四書五經(jīng),接受過正統(tǒng)教育,但依然沒有成為一個“好官”,反而成為一個貪贓枉法之徒。小說作者無疑是一位“平治天下”傳統(tǒng)觀念的堅定抱持者,所以像晁思孝這樣不稱其職且品質(zhì)極其惡劣的官員,必然受到作者的譴責。
晁思孝之子晁源,其貪婪竟又比乃父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不僅有著“物欲型罪惡” [3]172,而且貪色,不僅婚外尋歡作樂,還與小妾珍哥一起折磨妻子計氏。對比晁氏父子,晁思孝至少曾學習儒家思想,接受正統(tǒng)教育,是一位秀才;而晁源則是完全不愛學習、沒有文化的紈绔子弟。晁源的揮霍完全來自于家庭的給予,而這種不接受正統(tǒng)教育且被金錢腐蝕的人,更是被作者不齒。晁源對父母不孝,對妻子不義,完全視封建倫理道德為無物,簡直就是人類劣根性的“集大成者”。劉再復《人論二十五種》中講到,有一種“畜人”,“使人特別不舒服的”是其身上的“畜性”“完全壓倒了人性”, [4]147晁源應該就是這種人。這也是《醒世姻緣傳》的作者對當時社會中追求金錢和享樂風氣的映射,他急切地希望改變這種貪婪的風氣,因而塑造了晁思孝、晁源這對貪婪成性的父子,表達了對這一類人的唾棄。
正如在描寫女性形象時塑造了一個符合自己理想的晁夫人,作者在小說中也塑造了幾個自己所期待看到的男性形象。其中以李純治為代表的清官,為官清廉,辦事灑脫,不擺官威,與晁思孝形成鮮明對比。這類官員的形象也體現(xiàn)了作者思想中進步的一面,例如作者寫李純治辦案,不拘場所,隨到隨審,沖破了之前官府衙門辦案時的死板,還有戶部尚書邢宸,超越八股文的限制,博覽群書,努力增長自己的見識。可見,作者的思想雖然依舊帶有濃重的封建色彩,但并非毫無保留地完全肯定封建倫理道德,對于其中違背人性且對社會無益的思想和行為,他也進行批判;而對于一心為民,甚至因此對傳統(tǒng)道德有所變通的官員則進行了褒揚。
三、《醒世姻緣傳》作者男性立場發(fā)微
綜上可見,所謂男性立場,就在于《醒世姻緣傳》的作者是以男性權(quán)利為中心來思考男女之間的關(guān)系問題。換句話說,作者的關(guān)注點始終聚焦于男性的地位和權(quán)利。其真實意圖如東嶺學道人所說,“正要人豁然醒悟”,“人前世既已造業(yè),后世必有果報,既生惡心,便成惡境,生生世世,業(yè)報相因,無非從一念中流出”,因此必須“能于一念之惡禁之于其初,便是圣賢作用,英雄手段”。 [5]976即以因果報應的故事警勸世上的男人,對待女性從一開始就不可心存哪怕是些許的“惡念”,因為男人對女性存在“惡念”甚或“惡行”,例如對女性無端冒犯以及喜新厭舊等,其必然的結(jié)果便是自己受苦受罪,地位下降,直至“女尊男卑”、乾坤顛倒。此其一。
其二,《醒世姻緣傳》的作者書寫“悍婦惡妻”,并非出于對女性從屬地位的不滿,而是對男性的“怒其不爭”。有一種觀點認為,《醒世姻緣傳》“在這個因果報應的荒謬邏輯中,也正蘊含著一個現(xiàn)實邏輯的內(nèi)核:女性對男性的欺凌,也就是對男性壓迫的反抗。小說在以因果報應警世勸人的思想軀殼里,包孕著呼吁尊重女性、夫妻應當‘相敬如賓的現(xiàn)實意義。這就是《醒世姻緣傳》超越一般寫悍婦而旨在維持所謂夫綱的地方” [6]253。筆者意見略有不同,所謂“現(xiàn)實邏輯”“現(xiàn)實意義”,無非是指客觀方面的顯現(xiàn)和價值,至于作者主觀方面是否刻意為之,持上述觀點的論者似乎也加著小心而避免把話講得太滿。而事實上,盡管小說中女性如薛素姐、童寄姐的每一次“撒潑”,幾乎都有其男人少恩失義的誘因,但不能簡單地就視之為“對男性壓迫的反抗”,自然也不包含“尊重女性、夫妻應當‘相敬如賓”的“呼吁”。說到底,作者的意思還是因為做丈夫的前世對女性心存“惡念”,加之今生追歡好色所致,總歸是男人的不爭氣。此正如環(huán)碧主人所云,男人之所以做不成“忠臣”“孝子”“相敬相愛的兄弟”和“志同道合的朋友”,皆是因為“溺在夫婦一倫去了”,像這樣把君臣、父子、兄弟、朋友“這幾倫的全副精神都移在閨房之內(nèi),夫婦之私,從那娘子們手中博換得還些恩愛,下些溫存,放些體貼,如此折了剛腸,成了繞指” [7]975。當然,就《醒世姻緣傳》一書來說,此番話也有不夠周嚴之處:倘若如晁源、狄希陳輩果真屬于“溺在夫婦一倫”隊伍中的一員,則盡管怠慢了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幾倫恩義,倒也不能說是一無是處;問題在于,就算是“夫婦一倫”,在晁源與計氏、小珍哥之間,狄希陳與薛素姐、童寄姐之間也亂了套,不僅“女尊男卑”,而且“妾在妻上”,堪稱“乾坤顛倒”“尊卑易位”。究其原因,一方面固然是女眷們的強勢所致,另一方面更是因為晁源、狄希陳之輩追歡好色造成的。
其三,與同時代其他小說相比,《醒世姻緣傳》的男性立場也是十分清楚的。在元末明初出現(xiàn)的《三國演義》中,女性還是男性的附屬品,女性角色始終脫離不了“物”的屬性,劉備的名言便是“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 [8]80,體現(xiàn)了對女性的輕視。更為可怖的是,獵人劉安竟將妻子殺了煮肉招待劉備,而作者竟然是以贊賞的態(tài)度寫下這殘忍的一幕!明萬歷年間,商業(yè)繁榮,市民階層逐漸崛起,人們重視現(xiàn)世享受,對“三綱五?!奔啊按嫣炖?,滅人欲”等思想不滿,開始松動“男尊女卑”的觀念。大約成書在萬歷前中期的《金瓶梅》,其中的女性已具有一些自主選擇的意識和大膽行為,潘金蓮、李瓶兒、王六兒等選擇西門慶作為丈夫或私通對象,或出于性,或出于錢物,或出于其他目的,都有一定的獨立意識。盡管結(jié)局都很慘烈,令人唏噓,但都一定程度上做出了自己的選擇,而不再像以往文學作品那樣,女性僅僅是任男人擺布的工具存在。明代后期,小說家馮夢龍深受反道學、倡“童心”的李贄思想影響,其“三言”中很多作品主張男女平等。如其《宿香亭張浩遇鶯鶯》,為了爭取婚姻自主,鶯鶯不僅大膽地將自己的戀情訴于父母,還利用法律的武器維護自己的權(quán)利,最終贏得了勝利。相比之下,《醒世姻緣傳》成書于明末清初,略晚于“三言”,然其作者在男女地位問題上的思想傾向卻與蘭陵笑笑生、馮夢龍等人大相徑庭。不同于《金瓶梅》、“三言”等反對門第觀念,肯定男女之間“真情至性”的態(tài)度,《醒世姻緣傳》的作者肯定多妻制,維護封建倫理道德,提倡“無妒”、女德,對當時社會的思想解放并不支持,反而“幻想通過神道設教建立符合封建倫理理想和諧的男女、家庭、社會秩序” [9]3。但當時的現(xiàn)實卻是傳統(tǒng)道德思想(包括男尊女卑的傳統(tǒng)觀念)趨于沒落,出于對這種社會風氣的不滿,所以西周生創(chuàng)作了《醒世姻緣傳》,以形形色色“男卑女尊”的人物形象寄寓了作者對當時社會男女地位及表現(xiàn)的反思,認為女性的強勢壓迫了男性的崇高地位,有違“三綱五?!?,而注重現(xiàn)實享受,追求物質(zhì)生活的風氣也與以往儒家宣傳的“以天下為己任”相悖。只不過作者既沒有對男性群體所存在的問題加以掩飾,也沒有為男性群體進行辯護,相反,他盡數(shù)書寫了當時社會上實際存在的一些“須眉濁物”(包括晁源一類的“混賬行子”,自然也包括晁思孝一類的貪官污吏)的丑惡與墮落,不留情面地展現(xiàn)了男性群體中存在的問題,以期達到振聾發(fā)聵的“醒世”作用。
結(jié) 語
《醒世姻緣傳》最吸引人的部分,莫過于輪回轉(zhuǎn)世——特別是男弱女強的故事情節(jié)與人物形象的描寫。作者并沒有打算深入探究所謂“女權(quán)”問題,他所刻畫的女性對于男性的欺壓、霸凌,并非標志著“女性意識”的覺醒。實際上,作者是用最為尖銳的筆觸揭示了當時的“社會問題”,也就是人們傳統(tǒng)觀念開始動搖的問題。通過塑造比較極端的男女形象,西周生描述了一個傳統(tǒng)道德日趨淪喪的社會,并站在傳統(tǒng)男性立場上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和隱憂,堅持“男尊女卑”的觀念,選擇站在了封建文化傳統(tǒng)一邊。無論是完美的晁夫人還是殘暴無禮的薛素姐,這些女性的行為都蘊含著這樣的思想:好女性就應該溫柔體貼,處處為丈夫著想,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識大體,懂大局;而那些不守婦道,凌虐他人的婦女最終結(jié)局必然凄慘無比。至于西周生塑造的男性人物,也不同于別的小說中血氣方剛的豪杰英雄,反而多了幾分市井氣。借用魯迅評論拜倫對不覺悟的英國同胞時說的話,《醒世姻緣傳》的作者對小說中“弱男”的態(tài)度,可謂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1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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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Male Standpoint of the Author of
Xingshi Yinyuan Zhuan from the View of Characters
DING Cui-nan ?BIAN Liang-jun
(Zhanjia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School of Culture and Media,Zhanjiang 524003,China)
Abstract: Compared with other novels of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which opposed the concept of family status and affirmed the“true feelings of men and women”,the author of Xingshi Yinyuan Zhuan affirmed polygamy,maintained feudal ethics and morality,advocated“no jealousy”and female morality,and did not support the ideological liberation of the society at that time,but hoped to restore the traditional moral ethics and establish the“harmonious”order of men and women and the family and society in line with the feudal ethics.Clearly this is a strong feudal consciousness of the“male stance”. Therefore, the author expresses his firm“male position” through the description of men and women,family and social chaos,especially through the drawing and depiction of abnormal images of men and women.
Key words: XingShi Yinyuan Zhuan;Female Image;Male Image;Male Position
(責任編輯:朱 ?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