勵盼兒
摘 要:分析涓生與子君同居前、同居后和結局時“啟蒙”與“愛情”的形態(tài)和變化,可以發(fā)現魯迅小說《傷逝》中存在公共空間與私人領域的對立關系。其源于“個人啟蒙”與“集體救亡”之間的變奏關系。本文由此歸納出“五四”知識分子的雙面性,揭示了“新人是舊人”的矛盾現象。通過這一解讀,我們得以深入理解魯迅對個體與社會、自由與束縛的多維度思考。
關鍵詞:魯迅 《傷逝》 “五四” 知識分子 悲劇
魯迅的《傷逝》是中國現代文學中的經典之作,也是魯迅唯一的一篇愛情小說。學界對于《傷逝》的研究浩如煙海,但由于經典文本具有延展性和開放性,所以《傷逝》仍有可進一步深入解讀和闡釋的空間。長久以來,關于《傷逝》中“愛情”與“啟蒙”雙失敗的原因的討論,一直都被局限在社會壓迫和人物性格怯懦中,而有關公共空間對私人領域侵占的方面則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因此,立足于公共空間與私人領域對立的視角,不僅可以展示《傷逝》中公共空間對私人領域侵占的現象,還可以探析涓生與子君“愛情”“啟蒙”雙失敗的本質原因以及其失敗的必然性。同時,亦可借此探討《傷逝》中體現的當時“五四”知識分子的悲劇性。
一、“啟蒙加戀愛”:公共空間與私人領域的對立
哈貝馬斯曾說公共領域是“政治權利之外,作為民主政治基本條件的公民自由討論公事,參與政治的活動空間?!保?]而當公共空間介入私人領域,兩者便會形成矛盾并在對立之勢中盈虛消長。如此,公共空間的“啟蒙”和私人領域的“愛情”便都會不可避免地面臨失敗的悲劇性結局。
(一)同居前空間:混沌的“啟蒙”和羸弱的“愛情”
涓生和子君的愛情始于“啟蒙”,也終于“啟蒙”。康德曾在《何謂啟蒙》中表示:“啟蒙運動就是人類脫離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不成熟狀態(tài)。”[2]因此個人要是想從自身的蒙昧中解脫出來,就必須擁有一個外在的指引者。所以文中涓生與子君并非僅是簡單的情侶關系,更是“啟蒙者”與“被啟蒙者”、“導師”與“學生”的關系。
涓生和子君一開始是在公共空間——會館里的破屋中討論啟蒙事業(yè),“破屋里便漸漸充滿了我的語聲,談家庭專制,談打破舊習慣,談男女平等,談伊孛生,談泰戈爾,談雪萊”,此時兩人志同道合,在涓生的啟蒙下,子君勇敢地說出了“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力”這樣令他心靈大為震撼的話。但隨著兩人之間愛情的發(fā)展,他們在吉兆胡同的一間小屋中同居了,兩人的關系便發(fā)生了進一步的變化。他們組成了一個家庭,且是不被一紙婚書所約束的追求自由戀愛的新式夫妻。因此,他們兩人相處的環(huán)境由公共空間變成了私人領域,而涓生卻一直帶著對公共空間的認知要求私人領域的子君,這種不對等的認知導致他們的愛情從一開始就是羸弱的。
與此同時,他們在公共空間所討論的“啟蒙”也是混沌的。涓生雖作為“啟蒙者”,但他自身對于“啟蒙”這一行為的實踐是匱乏的,他對于新思想、新知識的理解大多來源于書籍。由于缺乏對“啟蒙”體系的完整了解和相關切實的踐行,所以作為啟蒙導師的涓生給子君的啟蒙從一開始就具有盲目性和局限性,這也導致了他在啟蒙子君的時候,并沒有使她成為一個完全的“新人”,不然為何子君在看雪萊半身像的時候“只草草一看,便低了頭,似乎不好意思了”。魯迅對涓生這一形象的塑造,其實是他對在“五四”新文化新思想和社會舊倫理舊習俗交叉的時代環(huán)境下的“啟蒙者”的反思。
除此之外,此處有關“雪萊半身像”的闡述已預示了涓生和子君兩人最后的結局。當子君不敢直視雪萊半身像的時候,涓生想著要不要將這張畫像換成雪萊淹死在海里的紀念像或者是伊孛生的畫像??梢姰斪泳笥趥鹘y(tǒng)觀念時,涓生并不能給予正確的引導。魯迅曾在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的演講中提到過易卜生的《娜拉》,他表示,娜拉出走后只有兩種結局,一種是回來,另一種是墮落。前者就如《傷逝》中的子君一般,在勇敢出走后,沒有找到出路,最終還是回到了封建家庭里,并且一個人孤寂凄涼地默默死去,后者就如《日出》中的陳白露一樣成為了社會上的“花瓶”。但是既墮落又清醒的陳白露終究還是在個人內心世界的矛盾掙扎中選擇了自殺。
(二)同居后空間:理想的“啟蒙”和現實的“愛情”
公共空間的“啟蒙”是理想的,私人領域的“愛情”是現實的。當公共空間入侵私人領域,涓生和子君便不得不在接受“啟蒙”的同時,面臨著“柴米油鹽”的世俗生活的考驗。
公共空間中的兩人一開始是“啟蒙者”和“被啟蒙者”的關系,但一直以來,都是涓生向子君灌輸新的思想,子君則是他忠實的聽眾,他們的愛情也始于這種“自上而下”的不平等對話。涓生是子君的啟蒙導師,子君是涓生的啟蒙成果。從一定程度上來說,涓生可能從始至終愛的都不是子君這個人,而是這個被他改造過的有著子君身體卻是涓生靈魂的子君,是涓生認為可以同行的戰(zhàn)友、同事。然而,當他和子君來到家庭這個私人領域時,涓生便“漸漸清醒地讀遍了她的身體,她的靈魂”。涓生對子君不再有最初心動的感覺。反觀子君,她在和涓生同居時總是拉著他溫習那求愛的瞬間并沉溺其中,子君記得涓生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而涓生早已忘卻,他只記得那一跪是一件可鄙、可笑的事情。涓生為此常被子君質問、考驗。此時涓生察覺到兩人的身份互換了,他變成了“學生”,而子君成了“老師”,這對已接受新思想但仍有舊思想的涓生來說是無法接受的。涓生不愿承認子君在“上”他在“下”的事實,內心深處的“大男子主義”終究在與子君的日常相處中漸漸地暴露出來了。也就是說,在私人領域的涓生仍然帶著公共空間啟蒙角色的個人認同。由于他對公共空間和私人領域的角色的混淆,致使他在公共空間侵占私人領域時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即他最后試圖再次啟蒙子君,讓她主動“出走”以達到他可以走“新的生路”的目的。因此,他們的“啟蒙”和“愛情”就在這種公共空間和私人領域的混淆中遭受了打擊和失敗。
總而言之,涓生離開子君不是因為移情別戀,而是為著他有更崇高的理想和追求,此時的子君就成了他“新的生路”上的累贅。當涓生為了躲避子君而在圖書館看書時,“屋子和讀者漸漸消失了,我看見怒濤中的漁夫,戰(zhàn)壕中的兵士……”涓生的想象為讀者呈現了他內心深處對理想社會的憧憬,這表明涓生對自己的現實定位從來不僅僅是當小家里的男主人,而是在民族國家層面上擔當社會改造責任的“啟蒙者”。涓生作為當時率先接受西方人文主義思想的新型知識分子,承擔著啟蒙大眾的職責,從一定程度上來說他是合格的,社會也確實需要這樣的人才。但是,由于他又受到中國傳統(tǒng)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思想的影響,所以在不自覺中認為要先“齊家”才能“平天下”,于是他在“虛空”與“真實”的橫跳中,最終選擇了拋棄子君,走向了自己所謂的“新的生路”,以達到“治國平天下”的目的。
(三)實際的空間:新生的“啟蒙”和破碎的“愛情”
子君面對涓生的“真實”,選擇回到了壓抑的封建家庭,獨自承受“烈日一般的威嚴和旁人的賽過冰霜的冷眼”,最終走向了死亡。她曾經的“出走”仿佛就是一場夢,夢醒了也就都逝去了。而涓生在徹底擺脫子君后,陷入懊悔和自責,又從懊悔和自責中生出告別的勇氣,決心走向新的啟蒙之途。
“如果我能夠,我要寫下我的悔恨和悲哀,為子君,為自己?!薄秱拧返氖拙錁O富英語的語法氣息,“If I can, I would write down my regret and sorrow, for Zijun, for myself.”[3]這體現了涓生受西方文化影響的特點。文章開頭連續(xù)提到的四個“寂靜和空虛”似是“五四”熱潮退去時知識分子們的普遍狀態(tài),他們曾在“五四”時期興奮而狂熱地搖旗吶喊,又在熱潮過后陷入茫然冷寂的彷徨,學者張灝認為這是源于“五四”一代處于“轉型時代”而產生的危機意識,儒家核心思想的解紐導致這一代知識分子們文化認同錯亂,從而導致他們精神空虛。這種普遍性的迷茫與空虛體現在《在酒樓上》的呂緯甫、《孤獨者》的魏連殳身上,同樣也體現在涓生身上。文中的涓生是仗著子君短暫逃離了這“寂靜和空虛”,因此對于涓生來說,子君的首要意義不是轟轟烈烈的愛情,而是逃離這“寂靜和空虛”的慰藉,為的是能有一個人同他討論啟蒙事業(yè),使他找尋到自己的意義和價值。
《傷逝》由“寂靜和空虛”始,又由“寂靜和空虛”的變體“虛空”終。子君離開后,涓生就從私人領域脫身,再次回到了公共空間,再次回到了原點,也再次回到了“虛空”,一個人承受著子君離開后來自他自己內心深處靈魂的拷問。雖然說涓生對子君的悔恨和悲哀是真的,但是涓生自己的冷漠、寡情、自私也是真的。春天到來,難挨的冬天已經過去了,這意味著涓生即將要走上新的生路,他最終選擇對自己說謊,決定在時光的流逝中忘卻子君,繼續(xù)在他的新的生路上前行。小說結尾寫出了涓生的決心,他將再次踏上啟蒙與新思想之路。
《傷逝》通過手記的形式回憶逝去的美好愛情時光,也在追憶中一點點拼湊出“啟蒙”的全貌。涓生的懊悔和決心將《傷逝》從對愛情的回溯升華為對“啟蒙”的尋覓。這不僅是追求自由戀愛的涓生和子君的失敗,也是他們所代表的追求個性解放的“五四”知識分子的失敗。讀者也正是從此處看出《傷逝》不僅是一篇愛情小說,它反映的更是“五四”一代知識分子思想與實踐歧路的現實。
二、“個體與群體”:個人啟蒙與集體救亡的變奏
“鴉片戰(zhàn)爭之后中國的知識分子發(fā)現了一個‘西方世界,發(fā)現了一個新的空間,他們的整個宇宙觀才逐漸發(fā)生了與中國古代知識分子截然不同的變化?!保?]盡管受到西方新思想的影響,涓生還是未能成為一個完全西化的知識分子,他始終無法逃離自己所處的傳統(tǒng)的文化氛圍。這種傳統(tǒng)因素與近代因素的沖突,同樣也體現在魯迅身上,這或許是整個“五四”時期知識分子的困境?!拔逅摹睍r期的知識分子都號稱自己“新式化”,但其內在始終無法擺脫舊思想的束縛,哪怕是“魯迅、胡適等人,其觀念意識與行為模式也仍然有著很大的距離”[5]。
象征“個體”的家庭與意味“群體”的仕途在中國傳統(tǒng)倫理道德體系里被認為是一體的。古人認為只要個人的修養(yǎng)達到了一定的高度,那么這個人的仕途也會因此步步高升。家庭和睦是仕途升遷的重要前提,這是因為古代仕途的晉升與家庭的融洽息息相關,傳統(tǒng)中國社會更是有“家不平何以平天下”的說法。反觀當下,當我們以現代的眼光去看待家庭和事業(yè),就可以明確家庭與事業(yè)并非是同一賽道,家庭的和諧并不能作為事業(yè)成功的保障,事業(yè)有成的人也許并沒有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總而言之,個體是個體,群體是群體,兩個概念不能混淆在一起相提并論。混淆個體與群體、公共與私人,就是這批外新內舊的“五四”知識分子悲劇性產生的根源。
西方的人文主義宣揚個性解放,追求自由平等,崇尚理性,反對蒙昧。而在中國傳統(tǒng)社會下,孔子的“仁學”作為調節(jié)社會關系的總原則,包括“仁義禮智信”等多個方面,因此又稱為“人學”[6]。而涓生身上同時擁有“西方近代人文主義”和“中國傳統(tǒng)道德倫理”這兩種因素,一方面“涓生們”不停地用西方的個人主義來抨擊中國的封建制度;另一方面“這些反孔批儒的戰(zhàn)士卻又仍然在自覺不自覺地繼承著自己的優(yōu)良的傳統(tǒng),承繼著關心國事民瘼積極入世以天下為己任的儒學傳統(tǒng)”[7]。也就是說,涓生的“啟蒙”從一開始就不是純粹面向個體的,他始終試圖兼顧個人和國家這兩個不同的維度。但是“啟蒙”是個體的事情,“救亡”才是群體的事情。個人的覺醒才被稱為“啟蒙”,而民族的覺醒是“救亡”,處理不好個體和群體的關系,就難以兼顧“個人的啟蒙”和“集體的救亡”。“研究表明,近現代以來,來自于西方的中國個人主義系統(tǒng)的思想始終都是處于集體主義的思想脈絡之中的”[8]。因此,“涓生們”一直無法正確處理“個人”和“集體”的關系,導致普遍性的個性啟蒙并沒有達到他們預設的目標,也沒有完全觸及到民族救亡的高度。這就導致了“個人的啟蒙”和“集體的救亡”在一片混沌中共同面臨失敗的結局。
與此同時,“五四”一代的知識分子,他們的“個人主義”只有在批判“從前當作天經地義的”“一種偶像”時,才是真正有效的。[9]當時中國處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國情,使得西方啟蒙思想中的“理性主義”“個人主義”沒有得到充分發(fā)展的空間,黑暗混沌的社會需要的是能大刀闊斧地解決根本問題的革命和救亡,然而戰(zhàn)亂擠壓了啟蒙的生存空間,致使封建主義再次從啟蒙的縫隙中抬頭,導致社會陷入了“混亂”的局面。由此觀之,“五四”時期的知識分子一直處于個體與群體對立統(tǒng)一的困境之中,他們面臨的啟蒙與救亡的困境,不僅在“五四”時期沒有得到根本解決,在“五四”過后的一段時間內也沒有得到合理解決,最終只能讓“涓生們”感到“寂靜和空虛”以及不斷尋找新的生路。
三、“新人仍是舊人”:知識分子與白面書生的共存
《傷逝》是以手記的形式,通過以第一人稱內聚焦的敘述方式,用涓生的口吻講述了一個悲劇性結局的愛情故事。但它不僅是愛情的悲劇,更是時代的悲劇?!秱拧返谋瘎⌒圆粌H體現在涓生與子君相愛后分離,更體現在此事發(fā)生的必然性上。涓生和子君的愛情建立在“啟蒙”的基礎上,源于他們對“個性解放”“個人自由”的認同。但不論是涓生還是子君,他們的“啟蒙”始終是不徹底的。他們是外在接受了西方近代先進思想改造的“新人”,但他們的內在仍是深受中國傳統(tǒng)道德倫理體系規(guī)范的“舊人”。這種新舊矛盾的沖突也是導致整個“五四”一代的知識分子陷于困境的內因,無論是“個體啟蒙”還是“群體救亡”,都無法取得徹底的成功。
這種“新”與“舊”的矛盾沖突同樣體現在魯迅身上。魯迅正是因為認清了自己所處的介于“新思想”與“舊倫理”縫隙中的現實地位,所以他才感到無比的矛盾和孤獨,這些情緒也因此自然而然地從他筆下的人物中流露出來。
質言之,《傷逝》的“傷”首先是涓生和子君之間的悲劇愛情故事,以及他們兩人曾經共同度過的已經逝去了的時光。子君在涓生的鼓勵下,勇敢地以“個體反抗”的姿態(tài)從封建家庭里出走,但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那個壓抑的家庭,最終獨自走向了死亡。魯迅早在《娜拉走后怎樣》里就尖銳地指出了這個問題,娜拉的結局要不就是回到舊規(guī)范的懷抱,要不就是成為社會里的花瓶,“人生最苦痛的是夢醒了無路可走。做夢的人是幸福的;倘沒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緊的是不要去驚醒他”[10]。
與此同時,《傷逝》同樣也表達了對過去中國傳統(tǒng)道德倫理體系逝去的感傷。從前那種處理家庭、治理國家的方式必須要發(fā)生改變了,過去的道德倫理體系不再適用當今的社會,而新引入的西方人文主義思想還不能適應當時動蕩的社會,現代式的思想不再形成整體式的關照。組織理想社會的擁有群體意識的知識分子不再處于社會的核心地位,能實現制度改革的政治家、革命家才是近代中國所急需的人才。同樣也是從這個時代開始,知識分子在社會中的地位逐漸變得邊緣化,從古代的“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變成了“百無一用是書生”。
四、結語
魯迅以其獨特的敘事手法和深刻的社會洞察力,通過《傷逝》揭示了“五四”知識分子在“公共空間”和“私人領域”兩個不同空間,面對“集體救亡”和“個人啟蒙”兩種選擇時背后的社會、文化和心理動因。通過這一解讀,我們得以深入理解魯迅對個體與社會、自由與束縛的多維度思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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