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哥，康 蕊

（1.河北師范大學文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24 2.北京市第一〇一中學懷柔分校，河北 張家口 075061）

魏野是北宋初期著名的隱逸詩人，“為詩精苦,有唐人風格,多警策句”[1]13430，生前有《草堂集》傳于世，已佚。后其子魏閑輯《東觀集》，在流傳過程中形成了多種版本。自南宋起至清末，歷代官私目錄對《東觀集》版本的載錄，是厘清《東觀集》版本流傳情況的重要線索。關(guān)于魏野《東觀集》及其版本認識，后人多有分歧，有十卷本、七卷本、三卷本、二卷本及一卷本等諸多說法，需要正本清源。本文不惴谫陋，考察其版本及相關(guān)問題。

一、歷代目錄書對《東觀集》的載錄

在歷代目錄書中，對魏野《東觀集》記載最早可見于南宋晁公武《郡齋讀書志》：“魏仲先《草堂集》二卷，《鉅鹿東觀集》二卷?！盵1]438

南宋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卷二十載：“《草堂集》二卷，處士鉅鹿魏野仲先撰……《鉅鹿東觀集》十卷，野之子閑集其父詩四百篇，薛田為之序?！盵2]566《宋史·藝文志》所載與《直齋書錄解題》同。

元馬端臨《文獻通考·經(jīng)籍考》載《鉅鹿東觀集》二卷。

明焦竑 《國史·經(jīng)籍志》載：“魏野《草堂集》二卷，又《鉅鹿東觀集》十卷”[3]卷五；徐秉義《培林堂書目》載《東觀集》七卷抄本一冊。

清朱澄《結(jié)一廬書目》、孫星衍《孫氏祠堂書目內(nèi)編》、丁丙《八千卷樓書目》、沈初《浙江采進遺書總錄簡目》等載《鉅鹿東觀集》七卷。丁丙《善本書室藏書志》載《鉅鹿東觀集》十卷（舊鈔補本，郁泰峰藏書），十卷（王氏十萬卷樓鈔本），十卷補遺一卷（舊抄本趙氏星鳳閣校藏），莫友芝《宋元舊本書經(jīng)眼錄》載《鉅鹿東觀集》十卷（寫本），張金吾《愛日精廬藏書志》載《東觀集》十卷（舊抄本）、瞿鏞《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錄》載《鉅鹿東觀集》十卷（校宋本）、陸心源《皕 宋樓藏書志》載《鉅鹿東觀集》十卷（舊抄本）。

清金檀《文瑞樓藏書目錄》載《東觀集》有六卷本。

二、《東觀集》版本類別

現(xiàn)存《東觀集》主要以清代抄本為主。根據(jù)歷代目錄書的著錄，可知《東觀集》的版本主要有二卷本、七卷本、十卷本之說，祝尚書《宋人別集敘錄》載錄以上說法[4]48。綜合考察各版本，《東觀集》主要分為十卷本和七卷本兩個系統(tǒng)。

（一）十卷本

通過對眾版本的比對，現(xiàn)存清代各本均出自宋紹定元年嚴陵郡齋刻本。該刻本后有黃丕烈跋云：“北宋刻《鉅鹿東觀集》，余友顧抱沖得諸郡城華陽橋顧聽玉家。真稀世珍也。偶檢陸其清《佳趣堂書目》，知其清藏有元刻《玉山雅集》。

槜李曹秋岳侍郎聞之，擬購去。而其清未之許。秋岳遂折節(jié)訂交，以宋梓魏仲先《鉅鹿東觀集》、孫奕《示兒編》相贈。古人拳拳愛書之意，迄今猶可想見。余始疑抱沖所藏或是其清故物。“今從抱沖假歸，開卷有曹溶私印、‘槜 李曹氏收藏圖記’方信此書即曹所贈陸也。……乾隆乙卯冬季，借魏集校畢。還書之日，因記數(shù)語于卷尾余紙云。棘人黃丕烈?！盵5]根據(jù)黃丕烈跋可知，該本出自宋刻本，顧抱之在在顧聽玉家所得該本，先為曹秋岳贈予陸其清，有私印為證。因此該書的流傳情況應為：宋刻本—曹溶—陸其清—顧聽玉—顧抱沖。

然該本雖以十卷本存世，但其并非初刻原貌。黃丕烈所云北宋刻《鉅鹿東觀集》今不得見，且在流傳過程中產(chǎn)生了卷數(shù)的歧義?！端膸烊珪偰俊份d曰：

據(jù)天圣元年薛田所作序，野先有《草堂集》行在人間，《宋史》亦稱《草堂集》十卷。則十卷者，野舊本也。序又稱其子閑以新舊詩三百篇混而編之，匯為七卷，因取贈典，命之曰《鉅鹿東觀集》，則《東觀集》者，閑所重編七卷之本也。此本凡詩三百五十九首，題曰《東觀集》，而乃作十卷，未喻其故，豈序文誤‘十’為‘七’歟？別有《東觀集補遺》三卷，出杭州汪氏家，前后無序跋，不知何人所輯。今核所載詩一百九十首，即此本之四卷至六卷，蓋書賈作偽之本，不足為據(jù)?；蛞沙巳?，正合薛田序七卷之數(shù)，當為后人所合并。不知除此一百九十首，則七卷僅詩二百四十首，與田序三百首之說仍不相合，知決不然矣。[6]

四庫館臣據(jù)薛田序，指出《東觀集》是對先前行世的十卷本《草堂集》混編而成，但其所見之本的序又說此本是魏野之子魏閑將新舊詩三百首混編并匯為七卷，與十卷的體量相抵牾。《四庫全書總目》認為卷數(shù)為七，是因“形近而訛”，后來者誤將“十”寫作“七”，這種解釋較為牽強。而且盡管四庫館臣還知別有《東觀集補遺》三卷，且內(nèi)容與四至六卷相合。但仍未能解釋此三卷與剩余七卷詩作數(shù)量相加，與序所言“三百篇”不合的問題，潘宗周《寶禮堂宋本書錄》就曾辯證曰：

今觀此刻，田序明云共存十卷，并無七卷之說，其言故中。然序文實云四百篇，則《總目》所云三百篇誤也。孫氏平津館有影宋鈔本七卷，其《鑒藏記》謂十卷為后人重改。彭氏知圣道齋收得七卷，其《讀書跋》亦謂卷數(shù)與序合，非不全。皆從此宋本出，實未完全影寫者，未錄版心卷數(shù)，又改田序四百篇為“三百”，意圖滅跡，故多誤認為完本。是為宋刻，存卷七，其卷四、五、六均鈔補。[7]74

潘氏明確指出《四庫全書總目》中所見本序云七卷有誤，乃后人篡改所為，全本《東觀集》當為十卷。且序所提到詩歌總數(shù)三百，實為四百，“三百”亦為篡改，是后人企圖偽造七卷本為全本。而他所說的宋刻本是七卷殘本，后人所補四、五、六卷的十卷本非宋刻本十卷。

余嘉錫《四庫提要辯證》指出，據(jù)目錄所載，除《郡齋讀書志》為二卷本，其他皆載十卷，而無七卷之說，因此余氏推測《四庫全書總目》所見的是明刻本。

以意推之，《提要》所據(jù)明刻，其先亦出于一傳鈔本，其底本即七卷之殘宋刊也。鈔者嫌其不全，故改序中之十卷為七卷，欲以冒充全書；又以七卷之中存是僅二百四十首，遂并改“四百”二字為“三百”，以求其合。其后鐫板時已用別本補足三卷，而于舊序之誤未及改回。[8]1333

根據(jù)潘、余二氏分析，《東觀集》在宋元時期，應該是以十卷完本的面貌流傳，而至明代流傳的宋刊本已有殘缺，即潘、余二氏所言七卷殘本，再看同時代目錄書所錄《東觀集》也多七卷本，進一步得到印證。他們都看到了一個問題，就是四庫館臣所見的版本至明代有了殘缺，傳錄者為顯全面，將序中“十卷”徑改“七卷”。而后人又偶見宋本原刻，予以增補，但序言未再修改，以致序中所敘篇數(shù)與實際篇目不符。由《四庫全書總目》所引出的這一矛盾，經(jīng)過梳理可知，《東觀集》版本的大致脈絡，即北宋刻十卷本——宋刻七卷殘本——宋殘本配明抄十卷本。

余氏推測四庫館臣所見的是宋殘本配明抄的合刻本，且之前應有一傳抄本，這與現(xiàn)存最早的宋紹定元年嚴陵郡齋刻配明抄屬于同一系統(tǒng)。該本的刊刻原委記錄于《知不足齋叢書》本《逍遙集》跋中：“子遹竊惟是邦，以嚴名州，為子陵也；以桐廬名郡，為桐君也。……則若有潘先生閬、楊先生樸、魏先生野以高潔簡知圣心，師表一世，而句法清古，語帶煙霞，近時罕及。妄意以為可襲二公之風，僅刻梓于郡齋，以與有志斯道者共之?！盵9]由此可知該本為陸游之子陸子遹知嚴州時主持刊刻。該本第一至三卷，七至十卷為宋刻，第四、五、六卷為明人抄補。

該版本較好的抄本如國家圖書館藏清水蕸 閣抄本，寫本一冊，有“嘉蔭 簃藏書印”“笥柯府君 蹪藏書記”“天興朱氏?藏書印”等藏印。半頁9 行21 字，卷末有葉志詵題款云：“道光乙酉初冬，漢陽葉志詵借錄一過”[10]，可知該本為葉志詵借閱并抄錄而成。該十卷本的較好版本，還有清人張紹仁校的《東觀集》十卷，張紹仁以陸子遹 所刻宋本進行校對，將明人抄補的第四、五、六卷本抄入合為十卷。

該版本清刻本有劉世珩影宋刻本，收于劉世珩《玉海堂影宋叢書》?；旧贤耆罁?jù)嚴陵郡齋刻本進行影刻，對其中明人鈔錄有誤的地方進行了改正，卷后有黃丕烈所作跋和劉氏之跋兩篇，又有繆荃孫所作長跋。

（二）七卷本

首先是源于宋刻殘本，且早于明人配抄的七卷本。現(xiàn)存七卷本均為清抄本，如國家圖書館藏冰蕸 閣抄本，共七卷，有“硯錄山房藏書善本”“謙牧堂藏書記”等藏印。每頁九行十六字，白口，四周雙邊，序后有葉志詵題款：“道光乙酉冬十二月，葉志詵借校一過并識”。該本按順序由一至七卷，當傳于宋刻七卷殘本。該本序中云：“混而編凡其詩之所見者，匯為七卷”，如《四庫提要》所見，當是十卷本闕佚第四至六卷之后，與內(nèi)容不符，而改“十”為“七”，但該本的第四至七卷的分卷與宋嚴陵郡齋刻本不同，因此該本所據(jù)祖本，當早于明人配抄。同屬與這個七卷本系統(tǒng)的還有清宋筠錄抄本、清金侃校抄本等。

其次是七卷本，且有附錄一卷。如國家圖書館藏清宋筠錄金侃題識、溫忠翰校黑格抄本。該本卷首題識：“魏著作詩世鮮刻本。此集從友人處抄借，中多訛字，不敢以意更改，當覓宋刻本校正之，乙丑六月既望，錄于云間之朱涇館齋?！盵11]由此可知，該本并非親見宋本或宋殘本，卷后跋則進一步說明該本的版本及來源“魏著作集舊傳本有十卷，此冊乃商丘宋氏藏本，惜僅的其七?！盵11]對于該本中有較多錯訛，跋中也有說明：“壬子仲冬雪窗無事，因以舊藏他本校閱一過，其中間有訛字，均為拈出，錄于冊首，其有闕文者則仍未敢妄為填寫，校畢并集前賢集中所載者錄于卷末，以備一時參考云?！盵11]因不知是否為宋本原貌而未敢擅改。今比之宋本，其間實略有差異，體現(xiàn)在各別篇目的跳竄與詩句的異文兩方面。同時，該本在結(jié)尾還有附錄部分，摘錄詩話十則，這十則分別出自宋文瑩《玉壺清話》、宋司馬光《司馬溫公詩話》、明賀裳《載酒園詩話》、宋晁公武《郡齋讀書志》、明都穆《南濠詩話》。這些詩話的內(nèi)容涉及到《東觀集》的成書、魏野的生平和版本源流等內(nèi)容，對個別俊句也有點評，同時溫忠翰還對不同版本中附錄的差異進行了?？保端抉R溫公》詩話后按語有諸如“竹杯校詩集中不載”“按此詩集中亦不載”“按文雖如貌古一篇不載集中”等，側(cè)面說明了溫氏所見之本，與宋代刻本之內(nèi)容有差異。清費屺懷、章玨的舊藏抄本，七卷本附錄一卷出自該本。

第三是七卷混編本。雖然該版本事實上的卷數(shù)，被增補為十卷，但細查卷中內(nèi)容，則更接近于七卷本，從內(nèi)容的角度判斷，屬七卷本衍生本。如清趙詒琛《峭帆樓叢書》匯編本十卷、補遺一卷、附錄一卷，該本是對丁丙所藏三個抄本的整合。丁氏《善本書室藏書志》載“郁泰峰藏書”本道：“第四、第五、第六三卷乃屬補鈔，其原鈔第四以朱筆改為七字，下則遞次而改，乃足十卷?！盵12]后引《四庫提要》所言別有《補遺》一卷，四至六卷為書賈偽作不足為據(jù)云云，證郁本正合《四庫全書總目》，王氏十萬卷樓十卷本，卷首有薛田序，次有宋史本傳，再論成書過程。趙氏星鳳閣校藏十卷補遺一卷本著錄道：“右精寫本趙氏輯寧，據(jù)宋本朱筆校正，而附錄《東都事略》《宋史》本傳、《玉壺清話》《青箱雜記》《澠水燕談錄》《渭南文集》諸條于后，有古歡書屋趙輯寧印兩印?！盵12]匯編后作為《附錄》。該本第一至七卷與七卷本系統(tǒng)相合，因此亦屬七卷本系統(tǒng)。

除此之外，還有混編部分七卷本而成十卷本者。其一是第七至十卷與七卷本合，第四至六卷與明配抄部分合，有清舊山樓舊藏鈔本以及《峭帆樓叢書》本《鉅鹿東觀集》十卷，該本據(jù)鮑廷博校并跋《東觀集》十卷本出。其二是卷一至七卷與七卷本合，明人抄補四至六卷為八至十卷，有張蓉鏡、李盛鐸舊藏鈔本。

三、關(guān)于《東觀集》版本其他相關(guān)問題

（一）《東觀集》二卷本、三卷本與《草堂集》之關(guān)系

關(guān)于《東觀集》的卷數(shù)，除上文所列，還有二卷本的說法，這源于魏野的另一部詩集《草堂集》的流行。薛田《東觀集》序中說：“舊有《草堂集》行在人間，傳之海外，真可謂一代之名流?！盵5]所謂舊有《草堂集》，即在《東觀集》之前就有《草堂集》流行于世。后又云：“出先君所著新舊詩四百篇，除零落外，以其國風教化、諷刺歌頌、比興緣情者混而編之，匯為十卷?！盵5]可知《東觀集》是在《草堂集》的基礎(chǔ)上混而改編，形成了十卷本。然而歷史上對于《草堂集》卷數(shù)的記載卻有分歧?！端问贰る[逸傳》記載：“所有《草堂集》十卷。大中祥符初，契丹使至嘗言本國得其上帙，愿求全部，詔與之。”[13]13430此處記載《草堂集》為十卷本，文瑩《玉壺清話》記錄此事，亦稱十卷。而在目錄著作的記載中，南宋時期的《郡齋讀書志》《直齋書錄解題》，元代《文獻通考·經(jīng)籍考》，明代陳第《世善堂藏書目》載《草堂集》等都記載二卷本。宣統(tǒng)二年，金兆芝在趙氏峭帆樓刊《鉅鹿東觀集》跋中寫道：“前于匋齋尚書端方許曾見宋槧大字本《草堂集》十卷”[14]，可知關(guān)于《草堂集》的版本有二卷本和十卷本之說。然據(jù)薛田序所說，從《草堂集》到《東觀集》的形成，應該是一個歷時性的過程，即《東觀集》是在《草堂集》基礎(chǔ)上，收輯新舊詩作，考慮到“國風教化”“諷刺歌頌”等選詩標準，又有所零落，最終匯集十卷。如果《草堂集》亦為十卷，則在規(guī)模上與《東觀集》等量，不合邏輯。至于《東觀集》有二卷本之說，余嘉錫《四庫提要辯證》已作解釋：“凡《草堂集》皆二卷，無作十卷者。其《鉅鹿東觀集》，除《讀書志》作二卷外，他書皆十卷，亦無七卷者?！盵8]1333他認為《玉壺清話》言《草堂集》十卷，是將之于《東觀集》混為一談，《宋史》承其謬，由此可說明《郡齋讀書志》言《東觀集》有二卷本，實乃有誤。

現(xiàn)存名為《草堂集》的魏野詩集，有三卷本，題為陳思編、陳世隆續(xù)編，收錄于《兩宋名賢小集》中，但其內(nèi)容與魏野生前流傳的《草堂集》二卷本當無聯(lián)系。比之現(xiàn)存《東觀集》內(nèi)容，該本與明人抄補的宋殘本第四、第五、第六卷高度相似，應是將抄補的這三卷匯為一集，名之曰“草堂”，但與《草堂集》無關(guān)。

（二）《東觀集》一卷本的選本性質(zhì)與價值

現(xiàn)存《東觀集》還有《宋百家詩存》本及清抄本的一卷本，實為《東觀集》的一種選本。在前代的目錄記載和版本研究中，對魏野《東觀集》主流版本關(guān)注較多，但對于該一卷本，學界論述尚不充分。

《宋百家詩存》為清代曹庭棟編，乾隆六年二六畫堂刻。該本收魏野詩數(shù)量與十卷本和七卷本的都相去甚遠。該書卷二收錄魏野詩115 首，經(jīng)筆者對比，出自宋刻配明鈔十卷本，其中一至十卷們分別選錄了9 至16 首不等的作品，其中第九、十卷最少，分別為6 首，第一、三、六卷最多，分別為15 首以上。從選詩的內(nèi)容角度來說，一卷本較多選錄了魏野贈答酬唱之作。關(guān)于《宋百家詩存》的編纂目的，曹庭棟在序中開篇提到：“談詩者，大都侈口三唐，間有旁列兩宋，僅舉一二選本，輒自取為宋人之詩在是?？v或好事者，廣購遺僻囊鑠簽牙，密置書櫝，終年不一展卷，且秘不示人，于是宋人之詩，雖傳世尚多，勢必日晦日仄，漸就淪滅而莫可考”[15]，曹庭棟有感于元、明二代詩均有總集收錄，宋詩選集前有《宋詩鈔》但缺略亦較明顯，為避免宋詩的流失和消亡，遂編此集。

就魏野詩來說，該本的價值主要有二：

其一是文獻的保存價值?！端伟偌以姶妗返睦蕴岢觥笆蔷幘悴善Ъ盵15]的主要原則，在此之前，《宋詩鈔》《宋十五家詩選》《宋四名家詩鈔》等選集側(cè)重選錄名家，因此《宋百家詩存》對《宋詩鈔》《宋元詩》《宋十五家詩選》已選者皆不再選。此前的宋詩總集，均未收錄魏野《東觀集》作品，《宋百家詩存》尚屬首次。除此之外，《宋百家詩存》盡力保存原本面貌，例言云“每集編次有分古今體者，有不分體者，悉依原本次序，隨選隨錄，不更令為編定”[15]。該本魏野《東觀集》作品雖然未被整體收錄，但其編排順序俱依原本之序，由此可知其選錄自宋刻配明抄十卷本系統(tǒng)，對魏野詩具有文獻保存價值。

其二是具有選本價值。從編選作品來看，編者關(guān)照魏野的隱逸詩人的身份及詩風特色。在卷前作者小傳中，編者考輯魏野的生平，強調(diào)他“善吟詠，不求聞達”的個性以及交游之道，選詩亦注意到了這一旨歸。首先，該本注重題材的全面性。交游是體現(xiàn)魏野生活內(nèi)容和隱逸之道的重要維度，該本選詩重點突出其交游活動，在收錄魏野115 首詩中，有83 首交游詩。如與僧道交往的《書閏師白蓮堂》《送文兆上人南歸》《寄用晦上人》等；又如與隱士的交往，如《寄贈華山致仕韓見素》《寄俞太白山人》等；再如與仕宦的交往，如《謝寇相公見訪》《喜孫狀元見訪》等。隱居生活是讀者了解魏野隱逸生活的又一重要參考。如《暮秋閑望》《冬暮郊居》等表現(xiàn)了其蕭索但清幽的隱逸生活。其次，該本選詩突出了質(zhì)樸自然，淺直平易的語言風格。文瑩《玉壺詩話》曾評論魏野詩“平樸而常，不事虛語”[16]81，如《春日述懷》《夏日書事》為代表的以口語化表達又能準確描寫特征都有所收錄。

總而言之，該一卷本作為魏野《東觀集》的一個選本，既保留了原本的編排狀貌，也突出了魏野隱逸身份和詩作的風格特征，具有文獻保存和選本的雙重價值。

四、結(jié)語

自宋代起至清代，歷代官方或私家目錄對魏野《東觀集》均有著錄。由于最初宋刻本在流傳過程中的散佚，魏野《東觀集》的版本形成了十卷本和七卷本兩個主要類型。除此之外，《東觀集》二卷說是由于著錄者將之與《草堂集》混為一談，三卷本《草堂集》實為后人配補的《東觀集》四至六卷?！稏|觀集》一卷本實為收錄在《宋百家詩存》中的選錄本，依十卷本順序選詩，在文獻保存和選本意義上有較高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