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強 楊光 張婷 曹漱芹 胡碧升 王庭照

［摘 要］ 情緒對孤獨癥者社會交往能力發(fā)展具有重要意義。通過CiteSpace軟件對中國知網(wǎng)和萬方數(shù)據(jù)庫中孤獨癥者情緒主題的文獻進行可視化分析發(fā)現(xiàn)，國內(nèi)研究熱點主要集中于情緒理解、面孔加工、情緒能力干預和影響情緒能力的因素四個方面。其中情緒理解包括心理理論、共情能力和情緒解讀能力；面孔加工包括面孔覺察、面孔識別；情緒能力干預主要包括運用繪本、教育戲劇、虛擬現(xiàn)實技術、鏡像視覺反饋和繪畫進行干預；影響情緒能力的因素包括述情障礙、面孔抽象度。該研究結果對孤獨癥兒童情緒教育、干預有一定的啟示。

［關鍵詞］ 孤獨癥；情緒能力；情緒理解；面孔加工

［中圖分類號］ G760

一、引言

情緒在孤獨癥者的社會交往中起著重要作用，而孤獨癥者往往存在不同程度的情緒問題，如在社交過程中難以辨識自身或他人的情緒，無法與他人進行情感溝通，較難控制自身的不良情緒，等等。這些情緒問題對其社會交往以及生活產(chǎn)生了持續(xù)性的不良影響，是造成其社交溝通困難的重要原因［1］。近年來，越來越多的研究者開始關注孤獨癥群體的情緒問題，有關情緒主題的研究逐漸成為孤獨癥領域研究的熱點。國內(nèi)學者從情緒理解、情緒識別、情緒調(diào)節(jié)等方面進行了系列探索，并取得了較為豐富的成果。例如，孤獨癥者難以感受及理解他人的心理狀態(tài)，推斷他人的意圖和信念［2］；對他人面孔信息變化覺察較慢，難以長久地保持對面孔的注視［3］；缺乏對自身情緒的控制能力，容易反應過激或反應遲鈍［4］，等等。盡管國內(nèi)研究者圍繞孤獨癥者情緒相關主題開展了大量探討，但缺少系統(tǒng)、宏觀的梳理和分析。為厘清國內(nèi)孤獨癥群體情緒主題相關研究的基本概況、研究熱點、研究前沿、存在問題以及未來研究方向，本研究基于文獻計量分析法并結合內(nèi)容分析法，對2000—2023年國內(nèi)公開發(fā)表的有關孤獨癥主題的文獻進行系統(tǒng)分析，以期展示該領域國內(nèi)研究狀況，為我國孤獨癥者情緒領域的相關研究提供思路，為孤獨癥者情緒能力的教學、干預提供參考。

二、研究方法

（一）數(shù)據(jù)來源

由于中國知網(wǎng)CNKI數(shù)據(jù)庫、萬方數(shù)據(jù)庫所包含的文獻覆蓋面相對較全，數(shù)量較多［5］，能夠較好地反映國內(nèi)孤獨癥者情緒相關主題的研究狀況，因此本研究基于中國知網(wǎng)CNKI數(shù)據(jù)庫、萬方數(shù)據(jù)庫進行系統(tǒng)全面檢索，文獻來源主要包含各種公開發(fā)表的期刊論文以及碩博學位論文。在CNKI數(shù)據(jù)庫、萬方數(shù)據(jù)庫中，設置高級檢索，檢索主題詞為“孤獨癥 And 情緒”或“自閉癥 And 情緒”，檢索時間范圍設置為2000年1月1日至2023年6月30日，共檢索出4116篇文獻。對檢索出的文獻進行人工篩選，去除會議紀要、會議或期刊征稿啟事、講稿、書評、卷首語、研究機構介紹，合并重復文獻，最終得到225篇有效文獻。

（二）研究工具

CiteSpace是由美國陳超美博士開發(fā)的可視化數(shù)據(jù)分析軟件，能夠通過繪制網(wǎng)絡圖譜、構建節(jié)點聯(lián)系對相關研究的熱點進行分析［6］。本研究采用CiteSpace 6.1.R3軟件對收集到的文獻進行聚類分析，將時間跨度設置為“2000—2023年”，時間切片設置為1年，閾值為TOP25（挑選出每個時間切片中出現(xiàn)頻次最高的25個關鍵詞進行可視化處理）。

（三）數(shù)據(jù)處理與分析

共現(xiàn)圖譜能夠反映各個關鍵詞所屬領域以及不同關鍵詞之間的聯(lián)系。但初始共現(xiàn)圖譜提供的信息內(nèi)容較為基礎，無法保證圖譜上的每個關鍵詞都能準確對應到所屬的主題范圍，因此在進行聚類分析之前，研究者仍需立足于文獻，對圖譜上的關鍵詞做進一步的梳理完善［7］。本研究的數(shù)據(jù)處理過程如下：首先，根據(jù)聚類得到的高頻關鍵詞對相關文獻進行初步分析；其次，結合已有的共現(xiàn)結構對關鍵詞做初步聚類；再次，對每個聚類相關的文獻進行精讀，進而形成該領域的研究熱點；最后，選擇各個熱點中具有象征性和代表性的文獻，結合起來對熱點進行剖析。

三、研究結果及分析

基于CiteSpace分析和高頻關鍵詞的聚類分析，得到孤獨癥者情緒研究的熱點，包括情緒理解、面孔加工、情緒智力干預、影響情緒能力的因素。其中情緒理解包括“心理理論”“共情能力”“情緒解讀”等關鍵詞，主要探究孤獨癥兒童信念、愿望、共情特質(zhì)、情境情緒等能力。面孔加工包括“面孔覺察”“面孔識別”等關鍵詞，主要探究孤獨癥兒童對情緒面孔的感知、身份識別及表情識別的能力。情緒能力干預包括“繪本”“教育戲劇治療”“虛擬現(xiàn)實技術”“鏡像視覺反饋”“繪畫干預”等關鍵詞，目的是提升孤獨癥兒童情緒解讀與面孔加工能力。影響情緒能力的因素包括“述情障礙”“面孔抽象度”等關鍵詞，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孤獨癥者情緒能力影響因素探索的關注點，具體見圖1。

（一）熱點一：孤獨癥者情緒理解

1.心理理論能力

依據(jù)個體解釋情緒產(chǎn)生的原因，可將情緒劃分為簡單情緒和認知性情緒。簡單情緒是由現(xiàn)實情境、愿望所引發(fā)的情緒，如“高興”“痛苦”“生氣”等；認知性情緒則是需要基于一定的認知評價，由信念和其他內(nèi)部心理過程所引發(fā)的情緒，如“驕傲”“失望”“嫉妒”等［8］。孤獨癥兒童心理理論能力的發(fā)展具有不均衡性。Baron-Cohen使用標準面部表情圖研究孤獨癥者對不同情緒種類的識別，發(fā)現(xiàn)孤獨癥者較容易識別“高興”“悲傷”這類簡單的面部情緒，但難以識別“驚訝”“害怕”等復雜的面部表情［9］。孤獨癥兒童在識別自身或他人基本情緒方面沒有困難，但是在識別“驚訝”“驚奇”“尷尬”等認知性情緒上存在明顯障礙［10］。復雜的認知情緒難以被孤獨癥兒童識別可能源于它們與錯誤信念相關聯(lián)；孤獨癥兒童能較好地區(qū)分自己和他人的愿望，并根據(jù)他人的愿望來推測行為，但難以區(qū)分信念和錯誤信念［11］。

錯誤信念是反映孤獨癥兒童心理理論能力的一個重要指標。早期的錯誤信念范式對被試的言語能力要求較高，這可能低估了孤獨癥兒童的心理理論能力，因此有研究者對錯誤信念測試范式進行了改良［12］。周楠采用非語言任務探討孤獨癥兒童的錯誤信念，發(fā)現(xiàn)孤獨癥兒童在不同任務中的表現(xiàn)差異不大［13］。由于兒童的信念是一個發(fā)展的過程，除了錯誤信念之外，孤獨癥兒童其他的信念會有怎樣的特點？李卓辰通過五個難度遞增的信念任務考察了孤獨癥兒童的信念理解能力［14］。研究發(fā)現(xiàn)，孤獨癥兒童在愿望的多樣性、信念的多樣性任務中得分較高，而在錯誤信念理解和隱含信念理解任務中得分較低。同時，三個不同實驗情景下的錯誤信念得分并未存在顯著差異，進一步說明孤獨癥兒童對他人較為簡單的心理過程具有一定的理解能力，但較難理解他人復雜的心理過程。然而，當為被試呈現(xiàn)圖片、給予伙伴輔助時，孤獨癥兒童的得分有所提高，表明通過圖片輔助和同伴支持或許能夠幫助孤獨癥兒童理解他人的情緒動機以及心理狀態(tài)。

2.共情能力

孤獨癥兒童存在共情缺損的社會特征。共情能力包含認知共情和情緒共情兩個部分。前者是對情緒情感的認知能力，而后者強調(diào)對他人的情緒情感進行感知和回應［15］。研究表明，孤獨癥兒童在認知和情緒測驗方面的得分都顯著低于普通兒童［16］。為進一步解釋孤獨癥群體的共情障礙，Baron-Cohen率先提出了共情-系統(tǒng)化理論。該理論指出，共情不僅是情感的共鳴，還涵蓋了對他人一系列認知活動的判斷和預測?！霸怼睂虻乃季S方式將共情特質(zhì)和系統(tǒng)化特質(zhì)進行連接，孤獨癥兒童在處理信息時存在障礙，尤其是在處理復雜的心理情緒方面存在困難，因而無法較好地推測他人的后續(xù)行為［17］。趙雅芬等人通過與普通兒童對比發(fā)現(xiàn)，孤獨癥兒童表情命名僅與共情維度的得分呈正相關，與系統(tǒng)化維度得分無顯著相關性［18］。這表明孤獨癥兒童表情識別能力不足可能與共情特質(zhì)有關，而與系統(tǒng)化特質(zhì)無關。廖夢怡在情緒自動感知和自發(fā)性面部表情模仿的實驗中驗證了這一推論，并發(fā)現(xiàn)孤獨癥兒童共情能力的缺陷主要表現(xiàn)為面部表情模仿能力較差［19］。

3.情緒解讀

孤獨癥兒童情境-情緒關聯(lián)能力較弱，在情緒解讀方面存在障礙，尤其在復雜情緒情境理解方面存在明顯障礙［20］，具體表現(xiàn)為孤獨癥兒童在情緒觀點采擇和情緒原因解釋任務中的表現(xiàn)顯著落后于情緒識別、命名任務［21］。為進一步探究孤獨癥兒童在特定情緒理解上的特點，莫新竹通過分析四種基本情緒類型（喜、怒、哀、懼）理解任務發(fā)現(xiàn)，孤獨癥兒童在快樂、悲傷的情境情緒方面具有較好的解讀能力，而對憤怒的情境情緒的解讀較差［22］。馬芮鑫在動態(tài)/靜態(tài)情緒情境下情緒解讀能力的研究中得出了同樣的結論［23］。此外，該研究還表明，正確識別情境線索顯著促進了情緒-情境間的關聯(lián)，提示條件可促進孤獨癥兒童對情境線索的識別。

（二）熱點二：孤獨癥者面孔加工

Tanaka將面孔加工分為面孔覺察、面孔識別（身份識別、表情識別）［24］。研究者圍繞這些方面探討了孤獨癥兒童情緒面孔的加工特征。

1.面孔覺察

面孔覺察的情況可能會影響孤獨癥兒童的面孔加工。孤獨癥兒童在面孔覺察方面存在異常［25］，這可能與其視覺感受異常有關［26-27］，具體表現(xiàn)為兒童對物的注意明顯多于對人面孔的注意，在社交中較少與他人有目光接觸［28-29］。李偉康等人從社交動機假說、眼睛威脅假說和嘴部信息補償假說三個方面揭示了孤獨癥兒童存在以社交興趣缺失、面孔識別嘴部注意偏向等特殊認知風格為表現(xiàn)的面孔覺察異?，F(xiàn)象［30］，這可能導致其不能有效接收面孔傳遞的信息，進而表現(xiàn)出面孔加工障礙。郗春艷等人在臨床觀察中發(fā)現(xiàn)，有顯著視覺反應異常的孤獨癥兒童在社交、語言方面存在較為嚴重的障礙，而有一定目光對視的兒童在社交方面的障礙程度較輕［31］，并由此推測，面孔覺察異?？赡苁枪陋毎Y兒童社交、語言障礙的重要影響機制之一。因此，針對孤獨癥兒童面孔覺察偏向異常行為進行針對性干預，或許有助于改善其社交及交流障礙。

2.面孔識別

面孔識別功能模型將面孔識別分為身份識別和表情識別［32］。身份識別涉及自我和他人、熟悉和陌生兩組關系［33］。孤獨癥兒童不能與他人很好交往的主要原因可能是他們無法區(qū)分自我與非自我［34］。陳順森在研究中發(fā)現(xiàn)，孤獨癥幼兒雖然有一定的自我意識，但發(fā)展相對遲緩，尤其是在處理復雜情緒面孔時，孤獨癥幼兒無法區(qū)分自我與他人［35］。然而有研究表明，孤獨癥者雖在他人面孔識別上存在障礙，但在自我面孔識別上卻無明顯困難［36］。周念麗的實驗結果也表明孤獨癥幼兒具備自我與他人的分化認識［37］。之所以會出現(xiàn)這種分歧，可能與實驗材料、被試等因素有關，后續(xù)的研究可以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探索。除了自我和他人區(qū)分之外，對熟悉/陌生面孔的識別也是身份識別的重要因素。一些研究者認為，孤獨癥兒童不能區(qū)分熟悉面孔和陌生面孔［38］。張狗饒開展的面孔熟悉度情緒啟動實驗為這一觀點提供了證據(jù)。其研究表明，孤獨癥者對熟悉面孔的識別優(yōu)于對陌生面孔的識別［39］。陳順森和白學軍通過眼動追蹤技術進一步肯定了孤獨癥兒童在熟悉面部表情識別中的優(yōu)勢效應［40］。

孤獨癥兒童在面部表情識別上存在障礙，一方面可能與表情強度有關。雖然孤獨癥兒童無法有效識別低強度的表情，但隨著表情強度的提高，孤獨癥兒童面部表情識別準確率逐步提升［41］。王磊等人發(fā)現(xiàn)，在100%表情強度的任務條件下，孤獨癥兒童沒有表現(xiàn)出面部識別缺陷［42］。雖然這在一定程度上證明孤獨癥兒童具有高強度表情識別優(yōu)勢，但由于表情強度劃分及分析存在較強的主觀性，因而決定了它不可避免地存在主觀偏倚風險。另一方面，表情性質(zhì)也影響著孤獨癥兒童的表情識別效果，但具體的影響效果仍存在爭議。Begeer、Ashleigh等人認為，孤獨癥兒童在負面情緒識別上存在困難［43-44］，霍文瑤等人的研究結果支持了這一觀點［45］。但也有研究表明，孤獨癥兒童對負面表情（如生氣）更加敏感［46-48］。林云強等人發(fā)現(xiàn)，以憤怒為代表的表情威脅知覺在孤獨癥者面孔加工過程中具有重要的適應價值——這能夠預示孤獨癥兒童厭惡結果（如攻擊等行為）的發(fā)生［49］。電生理研究結果進一步肯定了負面情緒預期效應［50］，這對孤獨癥兒童負向情緒行為預防、社交情緒干預以及社會關系建構具有重要意義。

（三）熱點三：孤獨癥者情緒能力干預

1.情緒理解干預

（1）繪本干預。相較于文字內(nèi)容，孤獨癥兒童更易理解繪本中的圖片和圖像。他們在閱讀繪本的過程中能夠感知繪本中的角色，感受角色在故事推動過程中產(chǎn)生的情感，思考角色在社交溝通中不同情緒產(chǎn)生的原因，從而提高自身的情緒理解能力［51］?；诖?，研究者借助繪本來干預孤獨癥兒童的情緒理解能力。李盼盼根據(jù)“快樂”“悲傷”“生氣”“害怕”四種情緒，制作相應的繪本主題單元，通過繪本動機激發(fā)、夸張情感體驗、情緒泛化、情緒日記四個階段進行干預［52］。結果表明，孤獨癥兒童的情境解讀和愿望解讀得分均有顯著提高，繪本干預不僅產(chǎn)生了即時效應，還有一定的延時效應。除了情緒本身之外，情緒發(fā)生的情景可能對孤獨癥兒童的情緒理解也有影響。調(diào)查研究表明，孤獨癥兒童對生氣情境的感知能力較弱，而這可能會影響到其后續(xù)復雜情緒的發(fā)展［53］。為此，有研究者采用對話式閱讀加繪畫的情緒繪本干預方式來提升孤獨癥兒童對“生氣”情境的理解能力。研究表明，經(jīng)干預之后，兩名兒童的“生氣”情境情緒理解能力有所提升，且有較好的維持效果；尤其是兒童能夠逐漸表述出某個情境下人物產(chǎn)生相應情緒的原因［54］。以上研究表明，繪本干預對孤獨癥兒童的情緒理解能力提升有促進作用。

（2）教育戲劇治療。戲劇作為自我治療的一種方式，通過再現(xiàn)生活事件，幫助參與者實現(xiàn)身份認同［55］。戲劇治療能夠幫助參與者在與他人互動中提升想象力、表達內(nèi)心情感［56］。有研究者指出，戲劇治療能夠提升孤獨癥兒童情緒識別、動作模仿等能力，并且具有一定的社會效度［57］。金京等人將教育戲劇設置成熱身、引入、主要活動、疏松、總結五個環(huán)節(jié)，通過干預前后孤獨癥兒童情緒理解能力的變化來探討戲劇干預的有效性。結果表明，雖然實驗組兒童在干預后只在情緒線索維度產(chǎn)生顯著提升，但其情緒理解各項得分均高于對照組。此外，孤獨癥兒童信念理解能力和愿望理解能力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58］，這表明教育戲劇治療在提升孤獨癥兒童的情緒理解能力方面具有潛在的研究與臨床干預價值。由于戲劇治療的相關研究在國內(nèi)還處于初步探索階段，已有的研究多為理論性探索，實證研究相對較少［59］，未來研究可以圍繞該干預方法做進一步探討。

（3）虛擬現(xiàn)實技術干預。虛擬現(xiàn)實技術實現(xiàn)了互動載體的創(chuàng)新，相較于傳統(tǒng)的干預方法，虛擬現(xiàn)實技術突破了因孤獨癥引起的互動障礙“瓶頸”，創(chuàng)造了更加能激發(fā)兒童興趣、多個兒童合作游戲的互動環(huán)境。因此，虛擬現(xiàn)實技術被廣泛應用于孤獨癥兒童的情緒干預。孫瑜以“喜”“怒”“哀”“懼”四種情緒為主題，將日常學習或生活中的情緒照片融入虛擬場景中來干預孤獨癥兒童的自我和他人情緒認知能力。情緒認知評測結果表明，孤獨癥兒童在自我和他人情緒認知方面的得分有顯著提升。進一步的家長訪談顯示，被試在干預期間發(fā)生了一些明顯變化，尤其體現(xiàn)在與他人溝通交流意愿以及理解他人意圖方面［60］。虛擬現(xiàn)實技術干預是在傳統(tǒng)干預方法上的創(chuàng)新，整個干預過程被場景化、虛擬化，能更好地讓孤獨癥兒童與環(huán)境進行自然交互，從而促進其情緒理解能力、社會交往等能力的發(fā)展［61］。

2.情緒面孔加工干預

（1）鏡像視覺反饋法。鏡像神經(jīng)系統(tǒng)的研究表明，孤獨癥者鏡像神經(jīng)系統(tǒng)功能異常［62-63］。鏡像反饋理論支持者認為，通過鏡像作用在孤獨癥者視覺中構建一個完全自我的假象，能夠促進其將鏡中的成像想象為“真正”的自我，從而促進其自我意識與表情識別能力的提升［64］。費維維采用鏡像視覺反饋法對孤獨癥兒童進行干預，實驗結果表明，鏡像視覺反饋干預組的孤獨癥兒童在自閉程度、行為狀態(tài)上有明顯改善，并顯著優(yōu)于對照組［65］。劉思佳的研究不僅進一步證實了鏡像反饋干預的有效性，也驗證了該方法的社會效度［66］。她通過基于鏡像反饋的表情模仿對孤獨癥兒童進行干預，觀察其表情模仿能力變化，發(fā)現(xiàn)干預后參與者的表情模仿能力得到積極發(fā)展，并且表現(xiàn)出了穩(wěn)定的維持成效。家長和教師均反饋，干預后兒童能在自然環(huán)境下無意識地模仿他人表情或動作。

（2）繪畫干預。繪畫作為一種新興的干預方法在孤獨癥兒童社會交往、面孔加工干預等方面受到研究者關注。繪畫干預注重通過繪畫了解來訪者的情感、心理狀態(tài)，從而給予針對性干預［67］。繪畫與面孔識別均涉及視覺加工，并與空間關系加工能力緊密相關。從神經(jīng)科學角度來說，面孔加工的腦區(qū)主要位于大腦顳葉梭狀回，而專家化的視覺繪畫經(jīng)驗能夠引起梭狀回面孔加工腦區(qū)功能性變化，從而對孤獨癥兒童面孔加工能力產(chǎn)生影響［68］。韋春麗認為，繪畫訓練能夠改善大腦皮層的可塑性，引起面孔識別相關腦區(qū)的結構或功能性改變。為驗證此假設，她通過系列實驗探討了繪畫經(jīng)驗與面孔識別的關系，證實了繪畫經(jīng)驗對面孔身份識別和表情識別能力的促進作用［69］，為孤獨癥兒童的面孔識別干預提供了方向。卜凡帥通過眼動實驗表明，涂色作業(yè)干預能有效改善孤獨癥兒童在圖畫書閱讀過程中的視覺注意偏誤以及異常眼動注視軌跡［70］。那么，繪畫與閱讀相結合的方式能否對孤獨癥情緒理解、面孔加工能力提升起促進作用呢？劉然旗采用對話式閱讀加繪畫活動方式對輕度孤獨癥兒童進行為期6周的干預，結果發(fā)現(xiàn)，孤獨癥兒童不僅在生氣情境理解能力方面有所提高，其情緒歸因與調(diào)控、面孔情緒識別能力也有所改善［71］。由于繪畫干預在我國起步較晚，相關的研討還不充分，未來的研究可以進一步豐富繪畫干預在孤獨癥群體情緒改善方面的應用成果。

（四）熱點四：影響孤獨癥者情緒能力的因素

1.述情障礙

述情障礙又稱“情感難言癥”，屬于情感認知障礙，臨床特征表現(xiàn)為難以區(qū)分自身軀體感覺與情緒、難以描述自身和他人情緒等癥狀［72］。雖然述情障礙與孤獨癥譜系障礙相互獨立，但兩者具有高共病率特點，并且在情緒識別方面存在相似性［73-74］。有研究者認為，述情障礙對孤獨癥者的情緒加工有影響，具體表現(xiàn)在情緒識別、共情能力等方面［75］。魏壽洪等人通過對已有研究分析發(fā)現(xiàn)，伴有述情障礙的孤獨癥者在面部情緒識別上存在困難，并且他們的移情能力也存在明顯的障礙［76］。由此可以推測，述情障礙可能是導致孤獨癥者情緒識別障礙的重要因素。

2.面孔抽象度

情緒面孔加工材料抽象性可能會影響孤獨癥者的情緒能力。研究表明，孤獨癥兒童僅在卡通面孔加工時存在面孔倒置效應，在對真人面孔加工時沒有此效應［77］?？ㄍㄇ榫w面孔具有一定的夸張性、抽象性，而這可能是導致孤獨癥者在真人與卡通情緒面孔加工方面產(chǎn)生差異的原因。孤獨癥兒童抽象情緒面孔加工的研究證實了這一猜想。顏秀琳發(fā)現(xiàn)，孤獨癥兒童在加工不同抽象度情緒面孔時會表現(xiàn)出不同的特點，他們更容易加工抽象度高的面孔或更接近其表情表征的情緒面孔［78］。這對孤獨癥兒童情緒面孔干預具有一定的啟示意義，在干預時可優(yōu)先選擇抽象性或概括性高的卡通面孔。

四、研究思考與啟示

（一）研究思考

國內(nèi)有關孤獨癥者情緒領域的研究多采用個案或者群體對比實驗的方式，探討孤獨癥者情緒能力的特征，揭示干預效果。雖然目前已經(jīng)取得了豐碩的研究成果，但在孤獨癥者情緒領域仍有繼續(xù)探索的空間。例如關于孤獨癥兒童心理理論的研究仍處于早期階段，內(nèi)容大多以信念、愿望為主［79］；在情境情緒方面，國內(nèi)研究者大多針對“開心”“生氣”等幾種基本情緒進行研究，而對“驕傲”“困惑”等復雜情緒的研究較少，并且國內(nèi)的情緒評估材料較少，形式單一，多以圖片為主［80］。情緒面孔加工是情緒理解的重要方面［81］，研究者從面孔覺察和面孔識別兩個方面對情緒面孔加工進行了系統(tǒng)探討，然而導致孤獨癥兒童情緒面孔加工異常的原因尚不清楚。由前述分析可知，情緒面孔加工異?？赡芘c低水平的面孔覺察和情緒面孔理解能力有關，然而兒童所欠缺的社會經(jīng)驗可能也會導致情緒面孔加工困難。關于影響情緒加工的因素，研究者多從面孔、表情著手，探討表情強度、正負性以及面孔熟悉度等對孤獨癥兒童情緒理解能力的影響。在這些探討中，許多結果尚未成為定論，而所得結論的矛盾性也表明孤獨癥兒童情緒能力的研究需進一步推進。因此，未來的研究可在這些方面進行更加多樣、深入的探討，挖掘孤獨癥兒童情緒特征、機制以及有效的干預方法或范式。

（二）教育啟示

《國務院關于加快推進殘疾人小康進程的意見》《“十四五”特殊教育發(fā)展提升行動計劃》等相關政策愈發(fā)注重特殊教育教學質(zhì)量的提升，尤其強調(diào)在融合教育背景下開展孤獨癥兒童教育研究及干預工作［82-83］，如何提高孤獨癥兒童情緒能力成為教學、干預過程中的重中之重［84］。本研究基于孤獨癥患者情緒相關研究的梳理，得到以下教育及干預啟示。

首先，根據(jù)孤獨癥兒童視覺、聽覺較為敏感的特性，基于3D動畫、機器人等技術設計情緒情境理解的早期干預課程，通過視覺動畫和聲音刺激提升其情緒理解能力，并融合繪本、繪畫等手段，開展復雜情緒理解能力教學干預［85］。

其次，兒童早期對他人情緒表情的模仿是表情習得的重要途徑［86］?；凇扮R像反饋”理論并結合VR虛擬現(xiàn)實技術對孤獨癥兒童進行虛擬場景中的面部表情、情緒面孔識別等干預，并結合計算機輔助技術、音樂治療、繪畫干預等手段，幫助孤獨癥兒童從虛擬仿真場景逐步過渡到真實課堂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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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Visual Analysis of the Research Hotspots on the Emotional Ability of Autistic Persons in China

GUO Qiang1 YANG Guang1 ZHANG Ting1 CAO Shuqin1 HU Bisheng2 WANG Tingzhao3

（ 1.College of Children and Development Education， Zhejiang Normal University Hangzhou 311231;

2. Zhejiang Bema Postdoctoral Workstation Hangzhou 311200;

3.Faculty of Education，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710062）

Abstract：Emotion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the development of social communication ability of patients with autism. This article makes a visual analysis of the literature published in CNKI and WanFang Database on the topic of autism emotional competency through CiteSpace software. The results show that domestic researches focus on four aspects of emotional understanding， face processing， intervention of emotional competency and factors affecting emotional competency. Among which， emotional understanding includes theory of mind， empathy competency and emotional interpretation; face processing includes face perception and face recognition; intervention of emotional competency mainly includes interventions by picture books， educational drama， virtual reality technology， mirror visual feedback and drawing; factors affecting emotional competency include alexithymia and face abstraction. Some insights in emotional education and intervention for children with autism could be attained from this article.

Key words：autism; emotional competency; emotional understanding; face process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