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敏 ，楊飛強 ，陳怡君 ，黎祖堯 ,2★

（1.江西農(nóng)業(yè)大學林學院，江西 南昌 330045；2.江西省森林培育重點實驗室，江西 南昌 330045）

森林作為人類生態(tài)環(huán)境的重要組成部分，與人類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森林的美學特征也逐漸引起了廣泛的重視。人類在利用森林的同時也包含了對森林的崇敬之情，并以之作為審美的對象，從美感的角度審視森林，體現(xiàn)森林的美學功能[1]，森林美構成了今天我們在審美中欣賞自然的重要方式。在全球關注可持續(xù)發(fā)展和生態(tài)文明的背景下，森林美學的意義和美學價值更加凸顯。從我國甲骨文中出現(xiàn)“木”部偏旁字，到1885年德國人馮·薩里施出版《森林美學》專著；從20 世紀初西方出現(xiàn)生態(tài)倫理學和生態(tài)哲學，到2005年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森林的美學價值和美學內(nèi)涵，以及人類對森林的美學欣賞角度在不斷變化。我國對植物的認識和欣賞歷史悠久，2 500 多年前的《詩經(jīng)》中有144 篇共505 次提到了植物[2]，唐詩宋詞等古典詩詞中大量以植物意象體現(xiàn)其源于生活的語言性、突出的跳躍性、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性及認知性等[3]。我國關于森林文化和森林美學的系統(tǒng)研究雖然起步較晚，但發(fā)展迅速，特色明顯，成果斐然[4]，特別是對松、竹、梅、杉、榕、榆等文化底蘊深、美學價值高的樹種進行了比較全面而系統(tǒng)的文化和美學價值研究[5]。

樟樹（Cinnamomum camphora）是原產(chǎn)我國的樟科樟屬高大常綠喬木樹種，亞熱帶常綠闊葉林代表樹種，主要分布于我國長江流域及以南區(qū)域和臺灣島，日本南部及亞洲中南半島地區(qū)有少量分布。19 世紀初期開始引入澳大利亞、美國等國家，并成為當?shù)貜V泛種植的園林樹種[6]。樟樹集珍貴用材、醫(yī)藥保健、香精香料、化工原料、園林景觀和生態(tài)功能于一身，并且樹冠高大、姿態(tài)雄偉，壽命可與松柏比肩，但又不隨俗、不喧嘩，始終不懈地維護著四季常綠的形象，具有獨特的美學價值和文化內(nèi)涵，被視為長壽、和睦、尊老愛幼和謙遜淡然的象征[7]。從戰(zhàn)國時期《尸子》中的“土積則生楩楠豫樟”，到目前我國37個地級城市的市樹，樟樹作為歷史悠久、實用性強的樹種，自古以來就是我國南方村莊、宅院、道路、水邊最好的風水林和風景林樹種，也是現(xiàn)代村鎮(zhèn)和城市綠化的優(yōu)良樹種。在樟樹的主要分布區(qū)，從城市森林到村鎮(zhèn)綠化，從交通干道到鄉(xiāng)村公路，從街道公園到村旁宅院；古老樹、壯年樹、幼年樹，隨地見樟樹，處處聞樟香，孤植、列植、叢植，樟樹景觀構成了當代一道亮麗的城鄉(xiāng)風景線。盡管距今約7 000年的河姆渡遺址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有樟木的使用[8]，可相比松樹、柏樹、槐樹、竹子等我國傳統(tǒng)的景觀和材用樹種，關于樟樹的研究相對薄弱。近年來，江西、福建等地從遺傳學、解剖學、生物學、生態(tài)學等角度對樟樹開展了比較系統(tǒng)而深入的研究，豐富了技術層面的樟樹文化[9]，特別是在樟樹精油的化學組分及活性物質(zhì)的利用方面取得了大量成果[10-11]。但關于藝術層面的樟樹文化和美學領域的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遠遠落后于對樟樹美學價值的欣賞，制約了樟樹文化和美學價值的利用。

1 樟樹欣賞沿革

植物在古代詩詞歌賦中通常不僅止于景，而多是升華到抒情，歌以詠志。如草在古代詩詞中常用來表達悲歡離合、喜怒哀樂等情感，包括懷才不遇、壯志未酬、拳拳報國和思鄉(xiāng)念親之情[12]，蠟梅常為傲骨錚錚、高風亮節(jié)的象征[13]。我國在新石器時代已開始利用樟木[8]，但直到戰(zhàn)國時期的《尸子》中才被定名為豫樟。之后，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和知識的進步，對樟樹的認知不斷深入，對樟樹的美學欣賞也不斷拓展，由感嘆樟樹的高大雄姿，賦予樟樹的美學內(nèi)涵，到欣賞樟樹的人文精神，并借樟樹以抒情，托樟樹以比德。

1.1 唐代以前

戰(zhàn)國思想家尸佼所著《尸子》曰：“水積則生吞舟之魚，土積則生楩楠豫樟”，說明先秦時期對樟樹的習性已有一定了解，需要生長在土層深厚的地方[4]。

漢代主要欣賞樟樹干高冠大。西漢淮南王劉安在《淮南子》中曰：“藜藿之生，蠕蠕然日加數(shù)寸，不可以為櫨棟；楩楠豫樟之生也，七年而后知，故可以為舟”；辭賦家司馬相如在《上林賦》中曰：“豫章女貞，長千仞，大連抱。被山緣谷，循阪下隰，視之無端，究之無窮”；司馬遷所撰《史記·司馬相如列傳》記載：“其北則有陰林巨樹，楩楠豫章”。東漢應勛在《漢官儀》中記載：“豫章郡，樹生庭中，故以名郡”。

西晉政治家和文學家張華在《豫章志》中曰：“西漢時豫章有大樟樹，高十七丈，四十五圍，枝葉扶疏，庇蔭數(shù)畝”。東晉王嘉所撰《拾遺記》中記載：“岱與山北有沙棠豫章之木，長千尋。細枝為舟，猶長十丈”。北齊思想家劉晝所撰《劉子》中曰：“視棘之生數(shù)寸而抽枝，豫章之植百尺而蔣柯”。

南朝（梁）詩人江淹在《豫樟頌》中描述樟樹：“伊南有材，榧桂榧椒，下貫金壤，上籠赤霄，盤薄廣結(jié)，稍瑟曾喬，七年乃識，非日終朝”。

唐代以前，人們主要是感受樟樹的蔭涼之境，欣賞樟樹的高大之美，贊美樟樹為棟梁之材。

1.2 唐代至清朝

進入唐代，樹木逐漸成為了人們的審美對象，松、竹、梅等樹種是文人黑客的筆下寵兒，樟樹因其昂霄聳壑和挺拔秀麗的偉岸雄姿、冠大葉濃和蔭及一方的清幽環(huán)境以及棟梁之氣和賢才代稱的人文意象，在眾多觀賞和文化樹種中占據(jù)一席之地。

唐代詩人敬括在《豫章賦》中描述樟樹：“根坎咤，慧天綱，郁四氣，煥三光。?？s云霄，離披翼張，一擢而其秀穎發(fā)，七年而其材莫當”；贊樟樹雄姿：“爾其孤干直指，交莖乳傾，紺葉煙綠，朱華日明；掩冥靈之光價，奪若木之芳榮；卉不暇植，蔓不及縈?？偞酥馈?。還賦樟樹意境：“清輝艷艷，朝灑陽臺之云；翠影亭亭，夕皓巫山之月”。白居易在《寓意詩五首》中借樟樹歌頌工匠精神：“豫樟生深山，七年而后知。挺高二百尺，本末皆十圍。天子建明堂，此材獨中規(guī)”。沈亞之在《文祝延二闋》中贊美樟樹：“樟之蓋兮麓下，云垂幄兮為帷”。李延壽在《南史·王儉傳》中記載王儉曰：“宰相之門也，栝、柏、豫章，雖小已有棟梁氣矣，終當任人家國事”。

宋朝，樟樹被譽于世外高士，生于幽谷，并有著高雅不俗的意象[14]。李昉、李穆、徐鉉等學者在《太平御覽》中引《高士傳》曰:“豫章之木，生于高山，工雖巧而不能得，子避世，何不藏身?”又引《新語》曰:“賢者之處世，猶金石穴于沙中，豫章產(chǎn)于幽谷”。祝穆是歷史記載中第一位以“樟”自稱的文學家，晚年自號“樟隱老人”，將住宅建于古樟樹旁，取名“南溪樟隱”，并撰《南溪樟隱記》。祝穆在《南溪樟隱記》中，不僅贊樟樹“團欒偃蹇，庇及數(shù)畝；老根盤踞，高突地面，巨如碣硐”，有龍身虬柯、昂霄聳壑、挺拔秀麗的形態(tài)美；又曰樟樹“夏五六月，清蔭覆地，暑氣不入，涼颶時來；方春，稚綠兢秀，藹若云屯及玄冥凍冱，此獨挺秀”，能調(diào)署納涼、蔭及一方；還通過樟樹表達自己雅致凜然、淡泊名利的高尚情懷。祝穆之子祝洙在為《南溪樟隱記》作跋時，更贊樟樹：“豫章偃蹇納蒼龍，姿干寧須匠石逢。借重歲寒云谷字，絕勝松拜大夫封”。舒岳祥也在其詩《樟樹》中曰：“樛枝平地虬龍走，高干半空風雨寒。春來片片流紅葉，誰與題詩放下灘”，描述了樟樹凌空高大，枝繁葉茂，似龍在天的美感。

明清時期，人們對樟樹的認識超越了形態(tài)審美和精神認同，視樟樹為賢才的代稱和繁榮的象征，具有不凋的品性。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描述樟樹：“其木理多文章，故謂之樟”。明代《清江縣志》中曰：“土產(chǎn)以樟為最，樟之最大者，居人或作神祠其下，以防剪伐。人家所植，多以樹之榮茂為興徵?！?；《高安縣志》中記載:“社山治西四十里，山南有樟木，枝葉郁茂，多奇鳥棲止。土人異之，立為社壇，歲時禱焉”；《廬陵縣志》中曰：“古樟在長岡廟前，樹大五十圍，垂蔭二十畝，垂枝接地，從枝末可履而上。上有連枝，下無惡草，往來于此休息，傍有廟神最靈，不可犯”。明末清初詩人、文學家龔鼎孽在《樟樹行》長詩中曰：“古樟輪困異枯柏，植根江岸無水石”“今來荒野忽有此，數(shù)畝陰雪爭天風”“寒翠寧因晚歲凋，孤?lián)尾晃房駷懰汀保瑥V為稱頌樟樹古老高大的神姿和寒冬不凋的品性。清代有《賦古樟》（作者佚名）詩：“古樟一棵，盤結(jié)如蓋；勢偃百尺，蔭及一鄉(xiāng)；四山峙到，如垣如墉；青蔥勃翠，駭目偉觀”。

1.3 近代

近代，對樟樹的美學價值和文化內(nèi)涵的認同更為普遍。著名文學家、思想家魯迅，原名樟壽，乳名阿樟，其名字就是樟樹長壽久安的文化內(nèi)涵體現(xiàn)。1933年，江西婺源縣人詹佩弦為屹立于家鄉(xiāng)虹關村的“虹關古樟”征集詩詞和文章50 余篇，并編印成《古樟吟集》，其中宋善贊古樟“樹蔭虹關數(shù)百年，休黟祁歙盛名傳，幾多詞客增詩意，仰視云霞府聽泉”；方克和贊樟樹“下根磅礴達九洲，上枝搖蕩凌云煙”；石兆蘭在《題古樟圖》中曰：“尺幅蒼然肖寫真，古樟畫里遠傳神。靈根借得南山壽，蔚氣疑逢亙古椿。村外又村千戶蔭，樹間生樹四時春。無關勝似虹關景，七百余年論廢興”。贊嘆虹關古樟氣勢雄偉、底蘊深厚、影響甚廣。

1.4 現(xiàn)代

現(xiàn)代，欣賞樟樹的形式更加多樣，內(nèi)容更為豐富，傳播途徑更多，不僅出現(xiàn)在詩詞歌賦和文學作品中，還有大量以樟樹為主題的攝影作品和電影電視作品。茹志鵑的文章《宋慶齡故居的樟樹》，描寫了宋慶齡故居兩棵樟樹的形態(tài)美和意境美，同時隱喻了宋慶齡的精神品質(zhì)及對宋慶齡的懷念之情[15]，文章被收錄進蘇教版語文教材而廣泛流傳?，F(xiàn)代詩歌《香樟樹約談》，用淺顯易懂和短小精悍的語言贊美古樟樹有如夢的綠蔭、粼粼的內(nèi)心、堅強的靈魂和沉沒的歷史。電視連續(xù)劇《香樟樹》，借樟樹生機蓬勃、樟氣氤氳、醒人心志、沁人肺腑的生態(tài)意象，表達清除歧視、束縛、壓迫女性生態(tài)的一切制度、規(guī)章、習俗和話語，爭取女性應有的一切權利和自由，實現(xiàn)男女平等、和諧相處的社會生態(tài)[16]；與設立“宋慶齡樟樹獎”的用意一致，讓長壽、和睦、尊老愛幼和謙遜淡然的樟樹成為婦女兒童生態(tài)的象征。

2 樟樹的美學內(nèi)涵

樟樹適應性強，生命力旺盛，生存形式多樣；歷史源遠流長，分布區(qū)域廣泛；干高冠大，壽命長久，具有獨特的美學價值和豐富的美學內(nèi)涵。

2.1 形體美

樟樹屬于大型喬木樹種，自然狀態(tài)下，干高冠大，枝繁葉茂，在視覺形態(tài)上顯得飽滿，如目前分布于江西、福建、浙江、湖南等地的大量古樟樹，以及城鄉(xiāng)園林景觀中的大型孤植樟樹，均能獨樹成景，給人冠大蔭濃、生意盎然的美感。

樟樹主干直立高大，樹皮縱向深裂，給人蒼勁有力、積極向上的感覺。許多古樟樹因抵抗雷電、干旱等自然災害和病蟲危害，形成了斷枝、劈裂、洞穴、空心等樹干奇觀，更加豐富了形體美。

2.2 色彩美

樟樹屬于常綠闊葉樹，葉片濃密，歲寒不凋，且錯季換葉，始終維護著自身常綠的形象，一年四季郁郁蔥蔥，彰顯生命本色。雖然沒有碩大鮮艷的花朵，但春天鮮艷火紅的嫩枝和新葉，秋天紫色透亮的果實，總是吸引著春天踏青和秋天郊游人的眼光。

近年來，通過林業(yè)科技工作人員的不懈努力，從樟樹家族中發(fā)現(xiàn)了“涌金”和“盛贛”兩個變異新品種。“涌金”葉片金黃，枝干鮮紅，“盛贛”嫩枝和新葉在春夏秋三季均呈紫紅色，更加豐富了樟樹的色彩美。

2.3 意境美

樟樹干高冠大，枝繁葉茂，雨天可遮風避雨，夏天暑氣不入，冬天擋雪拒寒，蔭及一方。葉片、樹皮、根皮、花、果、種子中含有樟腦、芳樟醇、龍腦、月桂酸、檸檬醛等100 多種藥用和香料成分[17]，釋放的松油二環(huán)烴、樟腦烯、檸檬烯、丁香油酚等香氣物質(zhì)，能夠清新空氣，驅(qū)蚊殺菌。所以，樟樹不僅有優(yōu)美的景觀，還有優(yōu)雅的欣賞環(huán)境，使人們在欣賞樟樹美景時，主體、客體和環(huán)境和諧統(tǒng)一，強化了樟樹的美學價值。

2.4 韻味美

樟樹生命力旺盛，分枝和萌蘗能力強，主枝或主干在受損或枯死后仍能萌發(fā)新枝。樟樹壽命可與松柏比肩，壽命超過千年仍生長茂盛的樟樹不勝枚舉。在漫漫的生命長河中，許多樟樹因不斷與外力抗爭而遍體鱗傷或樹形奇特，這些傷痕或樹形又與特定的環(huán)境或歷史相融合，產(chǎn)生了獨特的韻味和奇觀，如江西安?？h境內(nèi)的“祖宗樟”“通天樟”“母子樟”“夫妻樟”、樂安縣境內(nèi)的“馬鞍樟”、崇義縣境內(nèi)的“和諧樟”、安遠縣境內(nèi)的“日蔫夜茂樟”等。

江西安福縣山莊鄉(xiāng)榮溪村一棵樹干胸圍約12 m的古樟樹，1988年被雷擊著火，主干在5 m 高處被燒斷，成了一個千瘡百孔的樹殼，5年之后該樹竟奇跡般復活，樹殼發(fā)出嫩芽，長出新枝，當?shù)厝朔Q此樹為“死活樟”，筆者認為“還魂樟”更為貼切。安?？h竹江鄉(xiāng)柘湖村4 棵古樟樹，胸圍2.5～3.8 m，冠徑20～26 m，奇特的是4 棵古樟樹的主干均匍地而生，15～20 m之后再向上生長。匍地主干多處生根，有的樹根還裸露于地表，形如龍爪，前端向上的樹冠猶如高昂的龍頭，4 棵古樟樹似4 條平地翻滾的巨龍，被當?shù)厝朔Q之為“滾龍樟”。瑞金市沙洲壩一棵700 余年的古樟樹，3 根碩大的主干并排而立，中間主干比兩側(cè)主干稍高一些。古樟樹樹形優(yōu)美，樹冠高大，樹干遒勁有力，枝葉繁茂，遮云蔽日，蔭及一方。1933年至1934年，毛澤東、朱德和周恩來居住的住所就在此樟樹旁邊，經(jīng)常在樹下讀書看報和商討工作，樹枝上掛著的古鐘則用來傳遞信息。當?shù)厝撕髞矸Q此古樟為“偉人樟”，樹枝上一直掛著的古鐘則警醒人們莫忘過去的那段歷史。

2.5 歷史感

樟樹自古就是南方風景林和風水林樹種，許多古樟樹甚至還成為了當?shù)氐墓艠洹⒐聵?、風水樹，甚至是神樹。高大的樹冠，獨特的樹形，漫長的生命，且常被賦予故事傳說，或見證歷史事件，使得許多古樟樹具有厚重的歷史感。

東漢著名史學家班固在《地理志》曰“豫章郡，城南有樟樹，長數(shù)十丈，立郡因以為名”；東漢學者應劭則在《漢官儀》曰：“豫章樟樹生庭中，故以名郡矣。此樹嘗中枯，逮晉永嘉中，一旦更茂，豐蔚如初，咸以為中宗之祥也?！笔拐翗渑c豫章郡（今南昌）歷史聞名，樟樹也成為吉祥中興的象征。而古代神話志怪小說集《神異經(jīng)》及東晉史學家干寶《搜神記》中“聶友射鹿，中樟滅怪”的神話則給樟樹蒙上了一層神秘外紗。我國古代的神話、史記、傳記及文學作品中有許多關于樟樹的故事和傳說，給樟樹賦予了厚重的歷史感。近代和現(xiàn)代也出現(xiàn)了大量承載著歷史事件和人文故事的古樟樹。江西瑞金市葉坪村“懷抱炸彈的樟樹”、瑞金市沙洲壩的“偉人樟”、福建光澤縣鎮(zhèn)嶺北溪旁的“光澤老樟樹”，不但樹體高大、樹形奇特、樹齡古老，而且是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等我國老一代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的堅強意志、豁達品格和卓越才能的見證者，承載著紅色記憶和歷史文化，豐富了樟樹的美學內(nèi)涵。

2.6 文化感

樹木文化研究人和植物之間的選擇關系，以及由此而產(chǎn)生的物質(zhì)成果和精神成果，樹木文化與人居發(fā)展相協(xié)調(diào)，逐漸成為建立和諧人地關系中行之有效的工具[18]。

樟樹集材用、藥用、景觀和生態(tài)效益于一身，自古以來都是人類廣泛栽培的用材和景觀樹種，也是風水林、風景林及四旁綠化的重要樹種。在漫長的栽培和利用過程中，形成了豐富多彩的樟樹文化。樟樹的木材及內(nèi)含物用途廣泛，開發(fā)并加工成大量的有形物態(tài)文化產(chǎn)品，以滿足人們的物質(zhì)需求。樟樹又賦有豐富的精神文化內(nèi)涵，是中華傳統(tǒng)文化和森林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增加了樟樹美的文化感。

我國長江流域及以南地區(qū)樹齡超過千年的古樟樹不勝枚舉，其中江西安福縣嚴田鄉(xiāng)2 棵古樟為漢代遺物，樹齡超過2 000年，所以，許多地方人們都視樟樹為健康長壽的標志。

樟樹萌芽、根蘗及抵抗外力能力強，枝干受損后能快速萌發(fā)新枝，形成新的樹干，同一片林分中多代同堂、相依相偎現(xiàn)象非常普遍[4]，具有和睦親鄰、和諧尊讓的美德。如江西泰和縣金灘古樟林內(nèi)500 余株古樟樹，樹齡多為500～1 000年，形態(tài)各異，和諧共存，形成一道獨特的風景線；江西樂安縣牛田鎮(zhèn)烏江流域，十里河岸，萬棵香樟，樹齡近1 000年的古樟樹346株，樹齡超過400年的古樟樹2 330株，還有大量200 余年的壯年樟樹和近年萌發(fā)的幼年樟樹，一片郁郁蔥蔥，生機勃勃，被譽為“中國第一古樟林”。

樟樹不僅具有材用、藥用、化工、景觀等廣泛用途；而且樹干挺拔、樹冠平展，形于華蓋，不僅能傲霜斗雪，歲寒不凋，還能蔭及一方；還是優(yōu)良的環(huán)境保護樹種，具有水土保持、防風固沙和吸附塵土等作用?；菁叭祟惿?，保護一方水土，廣施仁德，盡顯彬彬有禮的儒家風范和廣愛豁達的仁者風度。

樟樹雖無碩果靚花和華麗外表，卻婉約恬淡，綠樹霜天，枝葉臨風。在季節(jié)更替中默默進行著錯季的落葉程序，老葉在新葉完全長出后才落下，而后化作塵土以滋養(yǎng)根系，保持四季欣欣向榮，散發(fā)幽幽清香。在園林景觀中，樟樹也因其常綠、高大、枝繁葉茂等特征，常作為后景，以烘托前景中較為鮮艷、展現(xiàn)季相變化的樹種。因而，樟樹常被人們視為謙遜淡然的操守象征。

3 結(jié)語

樟樹具有豐富的美學內(nèi)涵、獨特的人文精神和多樣的利用途徑，是我國古代四大名木之一，也是南方風水林和庭院種植的首選樹種，并被人們廣泛使用于地名和人名中。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我國以樟樹或樟為名的鄉(xiāng)（鎮(zhèn)）超過 15個，村、組、路超過 84個，與樟樹相關的山、坳、灣、潭、亭、橋、水名就更多了，其中江西就有以樟樹為名的地級市——樟樹市，5個鄉(xiāng)（鎮(zhèn)）名字中含有“樟”字。作為市樹，城市數(shù)量遠超排名第二的槐樹，并且還是江西省和浙江省的省樹。系統(tǒng)地研究和挖掘樟樹的美學價值、景觀類型及構成要素，拓展樟樹在城鎮(zhèn)園林景觀及現(xiàn)代林業(yè)和生態(tài)林業(yè)中的應用，并廣泛應用于生態(tài)旅游和森林休閑中，對充分發(fā)揮樟樹這一優(yōu)良樹種的多種價值，提升城鎮(zhèn)園林綠化的景觀效益、環(huán)境效益和生態(tài)效益，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和積極的現(xiàn)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