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民主是社會主義的生命，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國家的應有之義”。這是黨中央對我國民主政治發(fā)展規(guī)律的深刻認識與系統(tǒng)總結，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相結合的產物。人民民主是中國共產黨人在長期的革命斗爭中找到的跳出治亂興衰歷史周期律的第一個答案，是歷經百年奮斗不斷實踐探索，被歷史一再證明了的基本執(zhí)政理念。貴州是紅軍長征路上活動時間最長、活動區(qū)域最廣、發(fā)生重大事件最多的省份之一，為我們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紅軍長征在貴州時期的民主實踐活動，是革命得以轉折并取得最終勝利的根本保障。

一、紅軍長征在貴州時期的黨內民主實踐

長征時期，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央紅軍轉戰(zhàn)貴州期間召開的一系列重大會議，積極反思和深刻總結了黨內民主遭到破壞的經驗教訓，充分彰顯了黨的“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的過程，為黨內民主的正常開展提供了有益借鑒。

（一）黎平會議是黨內民主恢復的新開端

1934年12月18日，中央政治局為了進一步明確中央紅軍到底是進入湘西北，還是改向黔北進軍，在貴州黎平召開了一次重要會議。從更深遠的意義而言，黎平會議不僅決定了紅軍的戰(zhàn)略方向，而且改變了以往“左”傾領導人的獨斷作風，開啟了黨內民主的新風尚，為集思廣益形成正確意見打開了民主之門。

黎平會議是在沒有共產國際干預的情況下召開的，會上以毛澤東同志為主要代表的大多數(shù)人的正確意見得以表達。會議通過的《中央政治局關于戰(zhàn)略方針的決定》，否定了博古、李德等“左”傾領導人不顧現(xiàn)實處境執(zhí)意北上湘西與紅二、六軍團會合的錯誤主張。黎平會議的《決定》形成后，朱德、周恩來于12月19日通電要求：“未參加決定此問題的軍委委員，應于二十日晚以前，將自己的意見及其是否同意，電告軍委。”這次會議不僅使每個委員的意見都得到了重視，還充分尊重未參與決策人員的知情權和意見表達權。

黎平會議否定了錯誤主張，表明由民主所形成的正確軍事主張開始發(fā)揮作用，博古、李德等的獨斷權在黨內民主的實踐中逐漸被削弱。

（二）猴場會議是黨內民主精神的進一步發(fā)展

猴場會議使得博古、李德等人長期的獨斷專行得以弱化。猴場會議之前，博古、李德并未重視在黎平會議中由民主的方式形成的繼續(xù)向貴州西北進軍的決定，甚至試圖以自己的家長式作風扭轉黎平會議的《決定》，繼續(xù)主張到湘西與紅二、六軍團會師。為了避免“左”傾領導者對軍事指揮的控制和包辦，猴場會議作出了《關于渡江后新的行動方針的決定》，該《決定》明確提出“關于作戰(zhàn)方針，以及作戰(zhàn)時間與地點的選擇，軍委必須在政治局會議上報告”。顯然，這個《決定》不僅具有弱化李德大權獨攬的功效，還有效地保障了黨員知情權，為持不同意見的黨員同志表達觀點提供了條件，也為進一步推動黨內民主建設積蓄了深厚的力量。

（三）遵義會議是實施黨內民主的典范

遵義會議是為響應黨內廣大同志要求總結失敗教訓的呼聲而召開的，民主集中制原則在會議中得到了嚴格落實。持續(xù)了三天的遵義會議，就紅軍反“圍剿”失敗的原因進行了激烈爭論，大多數(shù)同志認為博古、李德違反民主集中制，在軍事指揮上獨斷專行，沒有遵循科學民主的議事原則，是導致第五次反“圍剿”失利的主要原因。會議使長期受博古、李德壓制的不同意見、主張得到了充分的表達和討論，最終通過了《中央關于反對敵人五次“圍剿”的總結的決議》，對王明等“左”傾路線領導者在組織上所犯的錯誤以及極端惡劣的領導方式等問題進行了嚴肅批評。

綜上可見，黨在貴州召開的一系列重大會議體現(xiàn)了中國共產黨是人民民主的忠實踐行者和引領者。正是得益于黨內民主的確立，中央紅軍在關鍵時刻才做出了一系列正確的決策，直接改變了中國革命發(fā)展的方向與進程，使民主意義在艱難的革命斗爭中得以體現(xiàn)。

二、紅軍長征在貴州時期喚醒人民主體意識的實踐

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是社會發(fā)展的主體，這是馬克思主義的觀點立場，也是黨為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的理論立場和出發(fā)點。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必須“堅持人民主體地位，充分體現(xiàn)人民意志、保障人民權益、激發(fā)人民創(chuàng)造活力”。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堅持人民主體地位的重要思想前提，就是使人民意識到自身的主體性，意識到自身是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肩負著解放自己的義務。紅軍長征在貴州時期的一系列政策和革命活動，充分體現(xiàn)了喚醒人民主體意識這一目標。

（一）打破思想束縛，喚醒人民的主體性意識

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貴州人民的生活非常艱難，思想上也相對閉塞。人們雖然渴望求得解放，卻沒有從思想層面認識到必須自身站起來進行反抗才能真正改變自身命運，實現(xiàn)當家作主。受壓迫的民眾不是指望皇帝天恩、菩薩庇佑，就是指望神在人間的代言人能夠起兵造反，這種思想上的蒙昧、迷信反映的是中國自古以來底層民眾的普遍心態(tài)。所以，從思想上喚醒人民的主體性意識，使人民形成正確的思想觀念，是堅持人民主體地位的思想基礎。

紅軍轉戰(zhàn)貴州后，就以標語的形式向民眾進行廣泛的思想宣傳，號召民眾為自身的利益行動起來，“實行土地革命，打倒土豪分田，實行耕者有其田”“取消國民黨的一切苛捐雜稅，焚燒田契借約”“工農起來實行土地革命”等。這些標語和宣傳口號將人民群眾內心最渴望實現(xiàn)的訴求與具體的行動要求有機地結合起來，對人民思想的解放和人民主體性的覺醒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同時也極大地提高了勞苦群眾參加革命的積極性。

（二）收編“神兵”，擴大人民主體的廣泛性

立“神壇”，組織“神兵”，是舊社會黔東地區(qū)農民以抗捐抗糧和反抗壓迫剝削為號召，與軍閥官僚、土豪劣紳進行斗爭的一種帶有封建迷信色彩的組織形式。神兵雖然勇于抗爭卻屢遭失敗，究其主要原因：一是只意識到要反抗苛捐雜稅，卻沒有意識到擺脫壓迫的根源在于推翻國民黨的反動統(tǒng)治；二是沒有代表勞苦大眾的統(tǒng)一政治綱領來鞏固自己的組織，自身內部缺乏穩(wěn)定性。

湘鄂西中央分局通過對“神兵”進行分析，認為其斗爭雖然存在封建迷信落后的一面，但帶有強烈的革命要求，經過教育、引導，他們是能走上革命道路的。1934年6月16日，紅三軍在黔東特區(qū)革命根據(jù)地發(fā)布了《致貴州印江、德江、務川、沿河各縣神壇諸同志書》的文告，文告闡明了紅軍的宗旨是爭取工人農民自己的利益。該文告還指出了“神兵”盡管英勇斗爭但總是失敗的緣由，為“神兵”指明了正確的革命道路。文告申明的信教自由，既對“神兵”的信仰給予了充分的尊重，也糾正了“神兵”基于自身信仰對不信教者的歧視。與此同時，紅三軍通過深入各地神壇，向“神兵”講解開展蘇維埃運動的意義，以啟發(fā)他們的階級覺悟，很多“神兵”在了解了紅軍的任務和紀律后主動要求參加紅軍，為紅三軍補充兵員拓展了渠道，從而推動了紅三軍的擴紅工作。紅三軍在擴紅的同時，也擴大了人民主體的廣泛性，人民的意志得以體現(xiàn)，人民的作用得以發(fā)揮。

（三）重視思想引導，強調主體間的平等性

由于貴州民族情況的復雜性，在貴州進行革命活動，其中重要的一項工作即是正確處理與少數(shù)民族的關系。紅軍進入貴州后，頒發(fā)了一系列政策和指示，強調各族人民群眾主體間的平等地位。作為當時紅軍總政治部代主任的李富春發(fā)出了《關于我軍沿途注意與苗民關系加強紀律檢查的指示》，要求“明確傳達和執(zhí)行本部對苗民指示，不打苗民土豪不殺苗民有信仰的甲長鄉(xiāng)長”。紅軍總政治部還通告全軍：在通過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時，要絕對遵守紀律，絕對尊重少數(shù)民族群眾，搞好民族關系。在《關于苗族問題決議》中，還申明了黨和紅軍反對國民黨軍閥對苗族的屠殺和迫害，決定全力幫助他們獲得解放與自由?！稕Q議》把苗族與漢族群眾平等地聯(lián)合在一起，使苗族同胞享有一視同仁的公民權利。這些文件體現(xiàn)了少數(shù)民族也是人民主體的構成部分，從而使長期處于大漢族文化背景下受到壓迫與不公正待遇的少數(shù)民族也獲得了同等的主體性地位。

紅軍不僅團結受壓迫的貧苦大眾和少數(shù)民族，對處于白軍內部的少數(shù)民族士兵也設法進行團結。針對貴州經濟條件落后、士兵生活極端惡化、長期受長官殘酷剝削與壓迫，而且白軍中苗、瑤等少數(shù)民族籍占多數(shù)的特點，1935年1月1日發(fā)布的《總政治部關于瓦解貴州白軍的指示》號召少數(shù)民族子弟不為“使用野蠻肉刑虐待士兵”的軍閥賣命，鼓動他們嘩變拖槍參加紅軍，與漢族兄弟團結一致投身到打倒軍閥的革命活動中來。此外，紅軍優(yōu)待俘虜，設法解決他們生活上的困難，對不愿參加紅軍的俘虜進行深入宣傳，遣散他們回去散布紅軍的政治影響。

紅軍對少數(shù)民族和被壓迫的白軍士兵的一系列政策，為紅軍在貴州開展革命斗爭奠定了良好的群眾基礎，強調主體間的平等性地位也為后期執(zhí)政過程中正確處理與少數(shù)民族的關系、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積累了寶貴的經驗。

三、紅軍長征在貴州時期的基層民主實踐

紅軍在貴州指導工農成立基層組織、發(fā)展基層民主，積極引領人民正確地行使民主權利、積極參與政治生活。

（一）指導工農成立基層組織，保障人民權益

歷史上，人民群眾由于沒有自己的基層政權組織，往往難以擺脫被壓迫的命運。長征期間，黨在貴州指導成立的基層工農政權組織是人民意志得以體現(xiàn)、人民權益得以保障的前提，也是開展武裝革命的堡壘，為后期我國基層民主的發(fā)展提供了經驗借鑒。

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廣大人民群眾處于被壓迫和被剝削的地位，為了保護底層勞動人民的利益，黨在貴州指導人民成立農民協(xié)會、雇農工會，這些組織只允許貧農、雇農、中農參加，堅決同地主豪紳進行斗爭，確保農民分得土地，并在此基礎上成立工農自衛(wèi)隊保護工人農民已經取得的財產和土地不受侵害。在成立基層組織的基礎上，還頒布了《革命委員會政治綱領及組織法草案》《農村工人保護條例草案》《雇農工會的斗爭綱領及其組織方法》等文件，指導基層組織進行斗爭維護自身權益。

隨著基層組織的成立和保障工農權益等文件的頒布實施，曾經被剝削的勞動人民有了維護自身權益的組織和途徑，這些基層組織也逐漸成為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我黨發(fā)展武裝革命實現(xiàn)人民共同利益訴求的戰(zhàn)略根據(jù)地。

（二）積極發(fā)展基層民主，保障人民民主

黨在貴州頒布的政策非常強調對人民參與社會政治生活的引導，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鄉(xiāng)蘇維?！罚@是一本向群眾宣傳解釋鄉(xiāng)蘇維埃政治性質、組織形式的小冊子，也可以說是當時人民如何參與政治生活、如何行使自己政治權利的指導性文件。文件中特別強調：“所有工人農民紅軍士兵及一切勞苦民眾不分男女種族宗教均是蘇維埃的公民，都有權選派代表掌握政權的管理。公民滿十六歲以上的就有選舉代表和當選做代表之權。選舉人無論何時皆有撤銷被選舉人及實行新選舉的權利?！边@不僅賦予了人民平等的選舉權和被選舉權，還使民主權利時時都掌握在人民手中。

該文件還規(guī)定“鄉(xiāng)蘇維埃在一件事舉辦完了之后，或是在三個月任期滿了之后，應向群眾大會作報告，征求工農群眾之意見和批評”“蘇維埃做事，是照大家公議執(zhí)行”“鄉(xiāng)蘇維埃的權利，不是在總代表手里，是在代表會議和群眾大會手里”。這使得人民可以通過結果是否反映人民愿望、是否切實體現(xiàn)了以人民利益為導向來行使自己的民主監(jiān)督權和民主管理權，民意的可持續(xù)性表達得到了現(xiàn)實的保障。為了鼓勵人民行使民主權益，文件中還明確指出“蘇維埃工作人員做錯了事，應鼓動群眾批評他，由群眾換他懲辦他，以表現(xiàn)群眾的權力。工農群眾的批評，就是錯的，也要虛心靜聽?！边@些比較細致、通俗易懂的話，使人民了解其民主權力，以及如何發(fā)揮民主權力來滿足自身的訴求，在政策制度上保障了民主的真實性和有效性，是過程和結果相結合的民主，是最管用的民主。

四、結語

紅軍長征在貴州時期的民主實踐活動，體現(xiàn)了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人民不斷探索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實踐歷程。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之所以能夠有效引導中國革命走出泥潭與困境，之所以能夠團結最廣泛的力量凝聚最廣泛的人心，就在于其以革命的創(chuàng)新精神、進取精神、探索精神恢復并發(fā)展黨內民主，喚醒人民的主體意識，積極發(fā)展基層民主，保障人民民主。全面系統(tǒng)闡釋紅軍長征在貴州時期的民主實踐，有助于我們進一步理解黨在新時代提出發(fā)展全過程人民民主這一重大理論的歷史意義與現(xiàn)實意義。

基金項目：本文系貴州理工學院貴州紅色文化研究中心專項課題（項目批準號：HSWH2022）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單位：貴州理工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

責任編輯：陳正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