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金,莊漢,倪澤,莊曉玲,張其昌,葛唱
(徐州醫(yī)科大學附屬宿遷醫(yī)院 耳鼻咽喉科,江蘇 宿遷 223800)
慢性鼻竇炎(chronic sinusitis,CRS)屬于慢性炎癥性疾病,全球發(fā)病率為2%~8%,多表現(xiàn)為鼻塞、流涕、頭/面疼痛等[1-2]。60%~80% CRS 患者伴嗅覺功能障礙,25%左右CRS 患者未意識到嗅覺功能障礙[3-4]。鼻內鏡手術是臨床治療CRS 的常用手段之一,治療有效率>90%[5]。目前國內外研究均證實CRS 患者行鼻內鏡手術可明顯改善嗅覺功能,包括67%~98%藥物難治性鼻竇炎患者的嗅覺功能,但仍有部分患者術后嗅覺功能無明顯改善[6-7]。目前臨床缺乏早期有效預測CRS 患者術后嗅覺功能轉歸的高效、客觀生化指標。
CRS 患者嗅黏膜局部炎癥或超敏反應造成嗅覺神經(jīng)損傷,影響嗅覺功能[8]。近期研究顯示,CRS 患者嗅覺功能障礙與嗅區(qū)黏膜嗜酸性粒細胞(Eosinophils,EOS)浸潤有關[9]。慢性炎癥因子白細胞介素17(Interleukin-17,IL-17)作為人體促炎因子之一,可誘導產(chǎn)生過量細胞因子和趨化因子,趨化單核細胞和中性粒細胞募集至炎癥部位,參與鼻道內的炎癥反應?;谏鲜鲅芯?,筆者推測鼻黏膜IL-17、EOS 表達與CRS 患者術后嗅覺功能轉歸有關。本研究針對上述問題開展研究,現(xiàn)報道如下。
選取2019年2月—2021年6月徐州醫(yī)科大學附屬宿遷醫(yī)院收治的CRS 患者121 例作為研究對象。其中,男性68 例,女性53 例;年齡19~65 歲,平均(30.25±8.91)歲。本研究經(jīng)醫(yī)院醫(yī)學倫理委員會批準,所有患者自愿簽署知情同意書。
1.2.1 納入標準①符合《中國慢性鼻竇炎診斷和治療指南(2018)》[10]CRS 診斷標準;②年齡>18 歲;③鼻雙側病變、嗅覺功能障礙者。
1.2.2 排除標準①代謝性腦病、顱內器質性病變、嚴重心腦血管疾??;②重要臟器功能障礙;③傳染性疾病、嚴重軀體疾病、惡性腫瘤;④精神性疾病或認知障礙;⑤先天性無嗅覺、過敏性嗅覺喪失;⑥變應性真菌性鼻竇炎;⑦近1 個月內使用激素、抗生素。
1.2.3 剔除標準①依從性差;②自然失訪。
收集所有患者術前基本資料及生化指標,包括性別、年齡、體質量指數(shù)(body mass index,BMI)、合并癥、CRS 病程、血谷丙轉氨酶(alanine aminotransferase,ALT)、谷草轉氨 酶(aspartate aminotransferase,AST)、尿素、肌酐、尿酸、甘油三酯、總膽固醇、鼻竇炎手術史、哮喘,術前鼻塞視覺模擬評分(visual analos scale,VAS)[11]、流涕VAS 評分、嗅覺VAS 評分、頭/面痛VAS 評分、Lund-Mackay 法鼻竇CT 評分[12],Lund-Kennedy 評分[13],以及外周血中性粒細胞占比、CD3+細胞占比、CD4+細胞占比、CD8+細胞占比,總免疫球蛋白E(immunoglobulin E,IgE)、趨化因子4(Chemokine C ligend 4,CCL4)、CD40 分子配體(CD40 ligand,CD40L),鼻黏膜IL-17 和EOS。
采用免疫組織化學法檢測鼻黏膜組織IL-17、EOS 的表達。采集所有患者術前鼻黏膜標本,石蠟包埋切片,二氨基聯(lián)苯胺顯色,蘇木精-伊紅染色,樹膠封片,于400 倍視野下觀察IL-17、EOS 計數(shù)占比,2 位工作人員每張切片隨機選擇5 個視野進行IL-17、EOS 計數(shù),取平均值,計算IL-17、EOS 陽性細胞占視野總細胞數(shù)百分比。
所有患者在全身麻醉下行規(guī)范化鼻內鏡手術,均由豐富經(jīng)驗的副主任以上醫(yī)師完成手術,采用Messerklingers 手術方式開放各鼻竇,伴鼻息肉者予以徹底切除,伴鼻中隔偏曲者予以鼻中隔黏膜下矯正,并予以雙側下鼻甲骨折外移及上鼻甲下1/3 部分切除。術后常規(guī)抗感染、鼻噴激素治療,術后3 d 清理鼻腔,保持鼻腔通暢。常規(guī)鼻腔沖洗、換藥,換藥時清除手術鼻腔鼻竇內分泌物,去除痂皮、囊泡,分離黏連。
所有患者術后隨訪3 個月,采用五味試嗅液嗅覺檢測法[14]評估患者術前、術后3 個月嗅覺功能。將5種氣味分別由低到高配置8 個不同濃度,每個濃度分別計為-2 分、-1 分、0 分、1 分、2 分、3 分、4 分、5 分。將蘸有嗅液的試紙置于患者鼻前庭前1~2 cm,讓患者辨識,計算平均嗅覺閾值(5種氣味總分之和除以5),將平均嗅覺閾值分為5 級:≤1 分為1 級,表示嗅覺正常;>1.0~2.5 分為2 級,表示嗅覺輕度障礙;>2.5~4.0 分為3 級,表示嗅覺功能中度障礙;>4.0~5.5 分為4 級,表示嗅覺功能重度障礙;>5.5 分為5 級,表示嗅覺功能喪失。術后3 個月,患者嗅覺功能較術前提高≥1 級為嗅覺功能改善,否則為嗅覺功能未改善。
數(shù)據(jù)分析采用SPSS 18.0 統(tǒng)計軟件。計量資料以均數(shù)±標準差(±s)表示,比較用t檢驗或方差分析,進一步兩兩比較用LSD-t檢驗;計數(shù)資料以構成比或率(%)表示,比較用χ2檢驗;繪制受試者工作特征(receiver operating characteristic curve,ROC)曲線;影響因素的分析用逐步多因素Logistic 回歸模型。P<0.05 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121 例CRS 患者中,無嗅覺功能喪失患者,嗅覺功能輕度障礙患者29 例(23.97%),中度障礙患者72 例(59.50%),重度障礙患者20 例(16.53%)。
嗅覺功能輕、中、重度障礙組患者術前IL-17、EOS 表達比較,經(jīng)方差分析,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F=51.994 和107.373,均P=0.000)。進一步兩兩比較結果:嗅覺功能輕度障礙組IL-17、EOS 表達低于嗅覺功能中、重度障礙組(P<0.05),嗅覺功能中度障礙組IL-17、EOS 表達低于嗅覺功能重度障礙組(P<0.05)。見表1。
表1 術前不同嗅覺功能障礙程度患者鼻黏膜IL-17、EOS表達比較 (%,±s)
注:①與嗅覺功能輕度障礙組比較,P<0.05;②與嗅覺功能中度障礙組比較,P<0.05。
EOS 19.68±2.45 28.84±4.92①40.61±7.14①②107.373 0.000組別嗅覺功能輕度障礙組嗅覺功能中度障礙組嗅覺功能重度障礙組F 值P 值n 29 72 20 IL-17 25.03±4.15 31.99±5.68①42.89±8.93①②51.994 0.000
截止隨訪結束,121 例CRS 患者中有2 例患者失訪,剩余119 例CRS 患者中有96 例(80.67%)嗅覺功能改善,23 例(19.33%)嗅覺功能未改善。
嗅覺功能未改善組與嗅覺功能改善組性別、年齡、BMI、合并癥(變應性鼻炎、哮喘、鼻中隔偏曲、鼻息肉)、鼻竇炎手術史、吸煙史、飲酒史、CRS 病程、ALT、AST、尿素、肌酐、尿酸、甘油三酯、總膽固醇、VAS 評分(鼻塞、流涕、嗅覺、頭/面痛)、外周血中性粒細胞占比、外周血CD3+細胞占比、CD40L 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兩組鼻竇CT 評分、Lund-Kennedy 評分、外周血CD4+細胞占比、外周血CD8+細胞占比、IgE、CCL4、IL-17、EOS 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嗅覺功能改善組鼻竇CT 評分、Lund-Kennedy 評分、外周血CD8+細胞占比、IgE、CCL4、IL-17、EOS 均低于嗅覺功能未改善組,而外周血CD4+細胞占比高于嗅覺功能未改善組。見表2。
表2 嗅覺功能未改善組與嗅覺功能改善組患者臨床資料比較
以CRS 患者術后嗅覺功能轉歸為因變量(嗅覺功能改善=0,嗅覺功能未改善=1),鼻竇CT 評分、Lund-Kennedy 評分、外周血CD4+細胞占比、外周血CD8+細胞占比、IgE、CCL4、IL-17、EOS 為自變量(均賦值為連續(xù)變量),引入水準為0.05,剔除水準為0.10,進行逐步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結果顯示:鼻竇CT 評分[=3.857(95% CI:1.587,9.375)]、Lund-Kennedy 評分 [=3.827(95% CI:1.575,9.300)]、IL-17[=3.367(95%CI:1.385,8.183)]、EOS[=3.680(95% CI:1.514,8.944)]是CRS 患者術后嗅覺功能轉歸的影響因素(P<0.05)。見表3。
表3 影響CRS患者術后嗅覺功能轉歸的逐步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參數(shù)
ROC 曲線結果顯示,鼻黏膜IL-17、EOS 及兩者聯(lián)合預測CRS 患者術后嗅覺功能轉歸的敏感性分別為78.26%、73.91%和73.91%,特異性分別為74.79%、79.83% 和89.92%,曲 線 下面積(area under curve,AUC)分別為0.754、0.772 和0.879。見表4和圖1。
圖1 鼻黏膜IL-17、EOS預測CRS患者術后嗅覺功能轉歸的ROC曲線
表4 鼻黏膜IL-17、EOS預測CRS患者術后嗅覺功能轉歸的價值
32 歲男性CRS 患者,診斷為鼻竇炎伴鼻息肉,術后3 個月左右鼻腔均恢復良好,鼻內鏡檢查見圖2。
圖2 術后3個月鼻內鏡下所見
CRS 是耳鼻喉科常見慢性炎癥性疾病之一,規(guī)范化鼻內鏡手術是治療CRS 的常用方案。CRS 患者術前多伴有不同程度嗅覺功能障礙,CRS 嗅覺障礙的主要特點是定量嗅覺減退,包括嗅覺下降或喪失。雖然國內外研究均證實鼻內鏡手術可改善CRS 患者嗅覺功能,但仍有部分患者術后嗅覺功能改善不明顯,嗅覺功能能否有效恢復將直接影響手術效果[6-7]。人體嗅覺黏膜位于上鼻甲內側面及其相對應鼻中隔部位,鼻道內的炎癥微環(huán)境改變可能對嗅覺神經(jīng)元功能、傳遞功能產(chǎn)生有害影響,嗅細胞減少、萎縮、退化,無法察覺、識別嗅素,影響CRS 患者嗅覺功能[15]。有研究表明,CRS 嗅覺功能障礙與嗅區(qū)EOS 浸潤有關,而IL-17 是由Th17 分泌的強促炎因子之一,具有強大的趨化、激活中性粒細胞和EOS 的作用,與慢性炎癥性疾病發(fā)生關系密切[9]。Th17 還可調節(jié)Th2 介導的EOS 浸潤為主的炎癥反應,通過不同細胞內信號激酶調節(jié)EOS 功能,以促進炎癥反應。鼻黏膜IL-17 和EOS 可能介導鼻道內炎癥反應,兩者可能與CRS 患者術后嗅覺功能轉歸有關,但目前尚未見相關報道,故本研究通過前瞻性研究探討了該問題。
本研究結果表明,嗅覺功能輕度障礙組IL-17、EOS 表達低于嗅覺功能中、重度障礙組,中度障礙組IL-17、EOS 表達低于重度障礙組,說明CRS 患者鼻黏膜IL-17、EOS 表達與嗅覺功能障礙嚴重程度有關。逐步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結果表明,鼻竇CT 評分、Lund-Kennedy 評分、IL-17、EOS 是影響CRS 患者術后嗅覺功能轉歸的獨立因素,提示并印證IL-17、EOS 表達與CRS 患者術后嗅覺功能轉歸有關,IL-17、EOS 可作為預測CRS 患者術后嗅覺功能的客觀生物標志物。當鼻腔黏膜發(fā)生炎癥反應時,影響T 淋巴細胞、B 淋巴細胞、自然殺傷細胞增殖、分化,影響機體免疫應答反應,刺激Th17 細胞分化,生成過量IL-17,誘導上皮細胞產(chǎn)生過量趨化因子等炎癥因子,出現(xiàn)中性粒細胞、巨噬細胞停滯、聚集現(xiàn)象,促進鼻腔、氣道炎癥反應,并使炎癥擴散及局部組織損傷、黏膜重塑,從而引起組織水腫、血管擴張,影響嗅裂區(qū)并對嗅覺功能造成影響。EOS 參與炎癥、上皮和組織損傷、重塑、超敏反應,可誘導Th2 極性T 細胞聚集于局部炎癥組織,促進上皮向間質轉化,改變氣道機械反應。組織EOS 局部活化、脫顆??僧a(chǎn)生二磷酸亞甲基、嗜酸細胞陽離子蛋白等堿性蛋白、血小板活化因子等炎性介質,活化炎癥細胞因子,增強局部炎癥反應程度,損傷上皮細胞,造成鼻竇黏膜水腫,阻塞嗅區(qū)通道,影響CRS 患者術后嗅覺功能恢復。ROUYAR 等[16]研究發(fā)現(xiàn),EOS 相關的脫顆粒蛋白可以影響嗅感覺神經(jīng)元的凋亡與再生,可能該途徑是EOS 影響CRS 患者嗅覺功能的又一因素,其具體作用機制仍需后續(xù)進一步研究。ROC 曲線結果顯示,鼻黏膜IL-17、EOS 聯(lián)合預測CRS 患者術后嗅覺功能轉歸的敏感性、特異性、AUC 均高于IL-17、EOS 單獨預測,提示鼻黏膜IL-17、EOS 聯(lián)合預測CRS 患者術后嗅覺功能轉歸效能更好,價值較高。
綜上所述,鼻黏膜IL-17、EOS 表達與CRS 患者鼻內鏡術后嗅覺功能有關,兩者聯(lián)合預測CRS 患者鼻內鏡術后嗅覺功能轉歸效能較好,更準確的作用機制有待后續(xù)進一步研究闡明。本研究不足之處在于樣本量較少,為單中心研究,術后隨訪時間有限,后期希望能夠擴大樣本量、延長隨訪時間進一步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