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剛 孫太鵬 龔力 楊海英 楊林 張福池 鄭直
睡眠障礙是驚恐障礙(panic disorder,PD)患者的常見合并癥狀[1-2],PD患者常見的睡眠障礙包括頻繁覺醒、睡眠中斷和非恢復性睡眠,大約65%~70%的PD患者報告存在夜間驚恐發(fā)作[3-4]。因此了解PD患者睡眠特征并加以有效干預有可能提高PD的治療效果。多導睡眠圖(polysomnography,PSG)是臨床應用最為廣泛的睡眠監(jiān)測設備,但由于PSG監(jiān)測睡眠往往需要在實驗室中進行,且容易造成受試者的運動受限,受試者出現(xiàn)“首夜效應”,部分受試者出現(xiàn)總睡眠時間和快速眼動睡眠較少、睡眠效率較低及間歇喚醒增多等測量誤差[5-7]。心肺耦合(cardiopulmonary coupling,CPC)技術利用心率變異性測量自主神經(jīng)的功能,并與心電信號中提取的呼吸信號相結合生成睡眠圖譜[8]。與PSG相比,CPC在操作上高度簡化,檢測過程中無需連接導線,可以減少患者軀體受限導致的焦慮,獲得較為真實的睡眠數(shù)據(jù)。研究表明在快速眼動(rapid eye movement,REM)識別或基本睡眠結構分析方面CPC與PSG具有良好的一致性[9]。且CPC能更有效地測量個體睡眠期間的循環(huán)交替模式[10]。目前尚未有CPC針對PD患者睡眠特征的研究。本研究應用CPC設備來檢測PD患者的睡眠特征以及探索各睡眠指標與PD之間的關聯(lián)。
1.1 研究對象本研究是一項對照研究?;颊邅碜?019年9月至2020年6月淮安市第三人民醫(yī)院門診和住院的PD患者。納入標準:①年齡18~60周歲;②經(jīng)兩位主治以上職稱的精神科醫(yī)師診斷,符合《精神障礙診斷與統(tǒng)計手冊第5版》(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5th Edition,DSM-5)驚恐發(fā)作診斷標準;③入組前未服用任何精神類藥物,未接受電休克、經(jīng)顱磁刺激等治療;④漢密爾頓焦慮量表(Hamilton anxiety scale,HAMA)評分≥14分且24項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HAMD-24)評分<20分。排除標準:①合并雙相障礙、精神分裂癥等其他精神障礙;②評估存在消極觀念或消極行為;③患有腦卒中、癲癇等神經(jīng)系統(tǒng)疾??;④患有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以及肺部疾??;⑤患有心肌缺血、心律失常等心臟疾病,以及植入心臟起搏器;⑥患有其他可能影響睡眠的軀體疾??;⑦存在酒精或藥物濫用史。研究納入PD患者31例。
通過廣告招募年齡和性別與對照組相匹配的健康對照。納入標準:①年齡18~60周歲;②經(jīng)主治以上職稱精神科醫(yī)師利用簡明國際神經(jīng)精神訪談(mini-international neuropsychiatric interview,MINI)評估無心理障礙;③晚睡眠時間>4 h;④無精神病家族史。排除標準同患者組。研究納入對照29名。
本研究方案由淮安市第三人民醫(y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被試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1.2 臨床資料收集利用自編問卷收集所有被試一般資料,包括性別、年齡、收縮壓、舒張壓、體質量、身高等。使用HAMA、HAMD-24評估患者的臨床癥狀。
1.3 CPC睡眠監(jiān)測使用CPC設備(南京盛豐永康軟件科技有限責任公司,中國南京)監(jiān)測被試睡眠期間單導聯(lián)心電圖信號、睡眠時間、呼吸事件、活動度和身體位置的數(shù)據(jù),以評估其睡眠狀況[11]。睡眠監(jiān)測在安靜的單人病房完成,減少環(huán)境干擾因素。由經(jīng)過培訓的醫(yī)生或科研人員進行CPC設備操作。電極片分別粘貼在胸骨(右鎖骨中線第二肋間隙)和心尖(左腋前第五肋)[12]。20:00打開睡眠監(jiān)測,次日8:00關閉??蒲腥藛T及時查看并確保數(shù)據(jù)完整,如數(shù)據(jù)缺失或不完整須重新采集。在本研究中1例患者因儀器脫落重新進行了數(shù)據(jù)采集。
CPC數(shù)據(jù)上傳至分析端,由南京豐生永康軟件科技有限責任公司進行數(shù)據(jù)分析。其原理是從連續(xù)的單導聯(lián)心電圖中提取兩個正常竇性心率序列和相應的心電圖呼吸信號,采用基于傅里葉變換的技術,利用這兩個同步信號的相干性和交叉功率的乘積,生成睡眠期間心肺耦合動力學的圖譜[13]。根據(jù)耦合的數(shù)量和頻率得到睡眠期間高頻耦合、低頻耦合、抬高型低頻耦合、抬高型窄帶低頻耦合和極低頻耦合持續(xù)時間,將睡眠過程中相應頻譜的持續(xù)時間作為睡眠評估指標[14]。睡眠指標包括睡眠總時間(total sleep time,TST)、熟睡時間、淺睡時間、REM睡眠時間、覺醒時間、睡眠效率(TST與總在床時間之比)、睡眠呼吸暫停指數(shù)(apnea hypoventilation index,AHI)、心率等。
1.4 統(tǒng)計學方法采用SPSS 23.0進行統(tǒng)計分析。年齡、體質量指數(shù)(body mass index,BMI)、量表評分、TST、REM睡眠時間采用±s描述,組間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淺睡眠時間、覺醒時間、睡眠效率、AHI、心率等用M(QL,QU)描述,兩組間比較采用Mann-WhiteyU檢驗。采用logistic回歸分析PD與睡眠指標之間的關聯(lián),以是否PD患者為因變量,睡眠時間、睡眠效率、REM睡眠時間、AHI、年齡、性別、BMI、HAMA為自變量,變量篩選使用Stepwise法。檢驗水準α=0.05,雙側檢驗。
2.1 一般資料患者組與對照組性別(χ2<0.01,P=0.99)、年齡(t=0.25,P=0.81)、BMI(t=-0.11,P=0.92)、HAMD-24總分(t=-0.46,P=0.65)比較無統(tǒng)計學差異,患者組HAMA總分高于對照組(t=26.27,P<0.01)。見表1。
表1 患者組與對照組一般資料
2.2 睡眠指標患者組和對照組之間TST(t=5.06,P<0.01)、淺睡眠時間(Z=-3.68,P<0.01)、REM 睡眠時間(t=4.54,P<0.01)、覺醒時間(Z=-3.81,P<0.01)、睡眠效率(Z=-2.95,P<0.01)、心率(Z=-1.98,P=0.048)的差異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AHI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Z=-1.10,P=0.27)。見表2。
表2 患者組與對照組CPC睡眠指標
2.3 PD與睡眠指標的關系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提示,TST與PD正關聯(lián)(OR=0.32,P<0.01),睡眠效率與PD負關聯(lián)(OR=1.31,P=0.02)。見表3。
表3 CPC睡眠指標與PD關系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本研究通過CPC檢測多項睡眠指標來觀察PD患者的睡眠特征。結果發(fā)現(xiàn),相比于對照組,PD患者的TST、淺睡眠時間、REM睡眠時間、覺醒時間較長,但睡眠效率卻顯著降低。
與既往PSG研究一致的是,CPC也發(fā)現(xiàn)PD患者存在睡眠障礙增加、睡眠效率下降等睡眠特征[15]。但也有PSG研究發(fā)現(xiàn)PD患者的總睡眠時間減少[16],本研究的發(fā)現(xiàn)與其并不一致。這可能與PD患者不穩(wěn)定睡眠(包括微覺醒、淺睡眠等)增多有關。相較于PSG,CPC在評估睡眠時長時,對淺睡眠時間和微覺醒的敏感度較低,會將不穩(wěn)定睡眠時間計算在睡眠總時長中,導致檢測結果存在一定誤差[17]。
本研究還發(fā)現(xiàn)PD患者的REM睡眠時間延長,這與以往研究并不一致[18]。關于REM睡眠的功能及其影響因素目前尚不明確,NIR等[19]研究表明杏仁核、內側前額葉皮質、前扣帶回皮質等參與情緒調節(jié)的腦區(qū)在REM睡眠期間會被高度激活,REM睡眠提供了增強邊緣系統(tǒng)激活的內源性環(huán)境[20],導致夢魘、覺醒等發(fā)生的頻率增加,而這也是PD患者的睡眠特點之一。另有研究發(fā)現(xiàn),REM睡眠參與恐懼和安全相關信息的整合[21],有利于個體消除恐懼情緒。因此REM期延長可能是PD患者自身調節(jié)的結果。
另外,本研究還發(fā)現(xiàn)TST與PD正關聯(lián),睡眠效率與PD負關聯(lián)。盡管目前PD與睡眠障礙的關系尚不清楚,但有研究表明,睡眠效率下降可能會破壞正常的睡眠周期,并導致身體和心理不穩(wěn)定[22]。與對照組相比,PD患者的睡眠效率更差,這可能會加劇焦慮癥狀,并導致臨床療效不佳及復發(fā)等一系列問題[23]。
本研究采用CPC檢測發(fā)現(xiàn)PD患者的睡眠與對照存在顯著差異,主要表現(xiàn)在睡眠總時間增加,睡眠效率降低。本研究存在一定局限性:首先樣本量較小,結果可能存在一定偏倚;其次本研究未采用PSG進行睡眠監(jiān)測作為對照,研究結果推廣需謹慎;另外本研究為橫斷面研究,無法判斷睡眠障礙與PD的因果關系。因此縱向的大樣本、多中心、多種設備結合對比的臨床研究是未來工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