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頤

（遼寧對外經(jīng)貿(mào)學院）

一、會話含義的概述

會話含義屬于語用意義，是語用學研究中至關重要的一部分。盡管一些觀點認為對于會話含義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四世紀，修辭學家Servius和Donatus就有涉獵，但是現(xiàn)在被人們廣泛認可的是從格萊斯開始的。美國語言哲學家保爾·格賴斯（Herbert Paul Grice）發(fā)表的著作《意義》（1957）分析了說話者的意義，《預設和會話隱涵》（1981）闡述了會話暗示的含義。1967年，他在哈佛大學演講中陳述了他理論的主要內(nèi)容，并于1989年部分收集和出版。在這些演講稿中，他全面地呈現(xiàn)了對于意義與交際之間關系的思考。格萊斯是提出含義（implicature）這一概念的第一人。

格賴斯以研究意義切入，分析會話含義。他從說話者的心理意圖與邏輯出發(fā)，區(qū)別了自然意義（natural meaning）與非自然意義（non-natural meaning）。自然意義是言語的本身含義，不包含講話者的意圖。非自然意義與自然意義是對立概念，非自然意義是包含施動者（agent）意圖的。非自然意義往往在現(xiàn)實交際中起到更大作用。規(guī)約（conventional）含義是指不借助語境就能得到和理解的含義，會話（conversational）含義需要依靠語境和背景知識才能推導得出1。

人們遵守合作原則時會產(chǎn)生一般會話含義，當人們違反合作原則時會產(chǎn)生特殊會話含義。無論對于一般會話含義還是特殊會話含義的推導都需要考慮語境因素。本文主要研究特殊會話含義的推導模式。

二、善意的特殊會話含義的語用分析

俄劇《實習醫(yī)生》主要是圍繞主治醫(yī)生Андрей Евгениевич Быков以及他所帶的四個實習生之間所發(fā)生的啼笑皆非的故事展開的。一位病人因為意外發(fā)生昏迷，以為自己要死了，而主治醫(yī)師安德烈正在給他做電擊，于是與主治醫(yī)生Андрей Евгениевич發(fā)生了以下的對話：

Больной：“Все ведь”

Андрей：“ Все будет я скажу ！Вот так вот！А то устроили тут ：Мы его теряет！ Мы его теряет！”

安德烈伊轉身對護士說：“Витамиинку будете？А, ну, да.”

在這組對話中，我們可以看出主治醫(yī)生Андрей Евгениевич在對病人做完電擊，覺得自己要結束的病人因此蘇醒之后，沒有說任何有關病情的話語，反而問護士要不要吃維他命，這是一個典型的醫(yī)生出于善意的聊天方式。在拯救命懸一線的病人之后，輕松地說著跟病情毫無關系的話題，轉移所有人的注意力，也暗示著事情已經(jīng)解決沒有大問題了。在這組對話中，即使安德烈依沒有明說一切順利且沒有后顧之憂，但他所表達的語言的言外之意已經(jīng)告訴所有人這個事實，病人和護士正確地理解了主治醫(yī)生話語的言外之意，并給予了配合，使得交際順利地進行下去。這里的會話含義屬于特殊會話含義，因為安德烈依實際上通過違背了關聯(lián)原則，而達到緩解病人和護士的緊張情緒，讓他們在經(jīng)歷生死關之后的立刻放松和安心的效果。

例2：Андрей Евгениевич在巡看一位由于車禍陷入深度昏迷的病人，對一旁掛吊瓶的護士發(fā)生以下對話：

Андрей ：“А мне 0.5 темного и корюшки вляменой！”

Медсестра ：“ В каком смысле？”

Андрей ：“А ты в этом халате похожа на пивную торговку Приведи себя в порядок.”

這里安德烈依在詢問病人最近狀況后，突然讓護士給他半個曬干的黑胡瓜魚，這讓護士不解，然后他說護士穿的像個賣啤酒的小姐，讓她好好穿工作服。在這組對話中，護士并沒有理解到安德烈依的言外之意，所以安德烈依為了交際順利進行下去又直接說明了自己的想法。這里安德烈依也是違反了關聯(lián)原則，以這種方式加深護士的記憶，讓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此時的服裝并不適合工作。雖然護士起初并沒有理解到，但這種方式的交際無疑加深了她的印象。當然，這里也是主治醫(yī)生貝科夫出于善意地提醒護士工作時衣服應該要得體。這組對話充分說明，特殊會話含義無疑可以幫助說話人交際意圖更有效果的實現(xiàn)，以及也會給聽話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例 3：接下來的對話發(fā)生是因為新來的實習醫(yī)生Лобанов草率地給一位老太太開藥，安德烈依知道后對他進行教育。

А ：“ Ты чего бабке вколом？”

Л ：“Верапамил.”

А ：“А ты в ее историю болезни заглядыал？”

Л ： “Нет.”

А ：“У нее аллергия на верапамил！”

Л ：“Так и что случилось？”

?。骸?Все.Анафилактический шок Ушла твоя бабка , в страшных судорогах умеррла старушка!”

這組對話中，新來的實習生們都覺得自己從醫(yī)學院畢業(yè)，知識淵博多少有些自傲。Лобанов在略微不耐煩地問過老太太身體哪里不適后，為她注射了針劑。而安德烈依通過違反質的原則欺騙Лобанов，由于他沒有細查病人病史，導致病人被注射過敏藥物，在可怕的痙攣中去世，以此驚嚇到了不夠負責任的Лобанов，讓他愧疚以及長教訓。這組對話中所體現(xiàn)的是安德烈依向Лобанов傳遞的特殊會話含義，而且羅巴諾夫準確地接收到了。問診病人并開出治療方式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首先需要查清病人病史。不得不說，生活中我們本可以通過字面意思就可以表達的事情，如果運用格萊斯會話含義理論，將一般會話含義以特殊會話含義表達，確實會收獲到更好的達到目的的效果。

三、惡意的特殊會話含義語用分析

這里所謂的“惡意”主要是說話人想打擊、懟聽話人一種言語行為。俄劇《實習醫(yī)生》中最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就是醫(yī)院院長Анастасия與主治醫(yī)生Андрей Евгеньевич之間的日常互懟。以下的對話發(fā)生在院長希望安德烈依帶四個實習生。

Андрей:“ Настя， ты же знаешь， что я не умею находит общий язык с детьми.”

Настя：“Андрей Евгеньевич， во-перых， не Настя，а Анастасия Константиновна ，а во-вторых ，я все-таки и главврач......”

這組對話中我們需要了解俄羅斯文化中關于名字叫法方面的不同用處。在俄語中名字加父稱是對人表示尊重，以下級對上級，小輩對長輩這種。而對話中的Настя則是名字的指小表愛形式，使用方法剛好相反，且是用于關系非常好的人們之間的稱呼語。在這組對話中主治醫(yī)生安德烈依對院長的名稱用指小表愛形式來稱呼，是一種不尊重對方的言語稱呼，安德烈依心里很清楚但并不改變稱呼，其實就是故意懟Анастасия，而且聽話人知道對方是故意的，因為安德烈依并不想帶四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實在是太辛苦了。雖然無法拒絕院長的請求，但安德烈依也通過言語交際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并損了院長Анастасия一下。這里也說明安德烈依如何巧妙運用語言傳達出言外之意，并通過語言讓院長心里小不舒服一下，表明他答應下來這件事是多么的不容易。

例2：這組對話發(fā)生在院長第一次求安德烈依帶四個實習生不成，第二次去找他對話。

Настя：“ Андрей ，пожалуйста ，возьми их.Я тебе как мать прошу， в этой группе мой сын.”

Андрей ：“Вот сейчас точно не возьму， потому что он на 50% состоит из тебя， а это уже передоз！”

首先我們先來分析娜斯佳的言語，娜斯佳一開始以院長的身份去請求安德烈依未成功，現(xiàn)在又說一位實習生母親的身份來請求，雖然沒有明說，但娜斯佳的言外之意就是希望安德烈依看在一位母親的苦心上同意。而安德烈依則直接諷刺她，這更不可行，也就是說其中一個遺傳了你身上的一半。這里的言外之意也是在表明在安德烈依眼里娜斯佳已經(jīng)是一個醫(yī)學上沒有成就的醫(yī)生了，又要來一個。安德烈依在這里違反關系原則通過特殊會話含義傳達自己實在是不想帶實習生，以這種方式交際更能表明自己的情緒和態(tài)度。所以特殊會話含義可以讓交際產(chǎn)生更大的效果，讓說話者的意圖更深刻地傳遞給聽話人。我們應該學會靈活運用格萊斯會話含義理論，讓我們僅僅通過會話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例3：這組對話發(fā)生在新實習生列文自我介紹時與主治醫(yī)生安德烈依的交流。

Андрей：“ Фамилия？”

Левин：“ Борис Аркадиевич Левин.Красным диплом.”

Андрей：“ Ты будешь моим любимчиком， я всегда любил вот таких глуповатых выскочек.На их фоне я выгоднее выгляжу.”

這組對話的背景是剛從醫(yī)學院畢業(yè)的學生們常常自以為是自己所學習的知識是非常豐富的，自認為自己已經(jīng)是很有經(jīng)驗的醫(yī)生。這里安德烈依違反了質的原則，前半句說列文將是自己最喜歡的學生，就在列文更加自傲的時候又打擊了他。這里安德烈依主要傳達的真正的會話含義也被聽話人準確地接收到，就是讓他們清楚自己只是剛出茅廬的毛小子，在學校里學習的東西在真正的醫(yī)院里什么都不是，需要從零開始，不要過于自信和小看實習生活。安德烈依言語上狠狠地打擊了他們從學校而來的優(yōu)越感。他并沒有直接說他們從學校里剛畢業(yè)經(jīng)驗不足，耐心勸導，而是選擇一上來就挖苦諷刺，這樣給四位實習醫(yī)生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讓他們認真準備好面對真正的醫(yī)院里的生活，丟掉自己在醫(yī)學院的包袱，承認自己的不足，而正常的說教肯定不會降低他們的自傲。所以，巧妙地掌握并傳遞特殊會話含義無疑會大大提升交際效果，達到自己的交際目的。

例4：這組對話則是新實習醫(yī)生Лобанов自信地介紹著自己，安德烈依與他的對話。

Лобанов：“......У меня этого опыта как у дурака махорки.”

Андрей：“ Но вам， коллега， как особо опытному， я разрешаю самостоятельно выносить утки.”

這組對話中羅巴諾夫非常自大說自己這方面的經(jīng)驗多的很，安德烈依根本沒必要這樣說自己，而安德烈依也是先非常肯定羅巴諾夫經(jīng)驗一定很足，然后用一種仿佛莫大的恩許的態(tài)度讓他們幫病人換尿壺。很明顯，這里安德烈違反質的原則從而傳達出特殊會話含義，就是你們不行，獨立給病人換尿壺都是你們初步的可以完成的事情，不要好高騖遠。這里也充分體現(xiàn)了安德烈依對語言的巧妙運用，往往說反話比正面教育更可以給聽話人留下深刻印象，同時大大地提升了交際的效果以及說話人交際目的的達成。這也是我們一直以來對格萊斯會話含義理論及其核心合作原則不斷深入研究和發(fā)展的重要原因，往往巧妙的談話技巧就可以解決很大的糾紛。小到解決日常生活問題，大到各國的談判合作。

例5：有一位病人的頭被自己卡在鍋里，以下是羅巴諾夫和這位病人的對話。

Бабакин：“ А вы мне ее снимете， а？”

Лобанов：“ Зачем Бабакин？ Дырки для глаз сделаем будете так ходить！”

Бабакин：“ Ну пожалуйста.”

Лобанов：“ Ну ладно.Аккуратненько голову отрежем из кастрюли достанем на место пришьем！”

這里面對半個腦袋卡在鍋里的病人并沒有說出真正的治療方案，而是說出要把腦袋砍下來再裝回去的治療方案，將Бабакин嚇的頭撞墻了。羅巴諾夫通過這種交際方式來逗弄巴巴金，提醒他不要再做蠢事了。當然，這里羅巴諾夫違反質的原則從而傳遞出特殊會話含義，雖然聽話人一時沒理解到由于緊張而信以為真，不過最終也明白以后不會再做這種蠢事。格萊斯會話含義理論的魅力就在于讓平平無奇的交際變得有趣而幽默，同時也會讓交際雙方深刻地記住，不僅提高了交際效果，也促進交際目的的達成。

四、結語

本文依據(jù)格萊斯提出的會話含義理論，對《實習醫(yī)生》中的對白進行重點分析，得出結論。特殊會話含義即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即受話人需要了解到說話人的真正意圖，才可以達到理想的交際效果。

注釋

①劉宇凌.格賴斯的會話含義理論研究[D].貴州大學,2015: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