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騰飛

張慕岐，民國名醫(yī)，善治傷寒、濕溫，但其幾無著述，故其醫(yī)療事跡罕為人知。張蔥玉，是近代書畫鑒定界泰斗，1950年由上海調(diào)至北京的國家文物局工作，住在離北京中醫(yī)醫(yī)院不遠的南鑼鼓巷。一位是名醫(yī)，一位是著名文物學者，二人的醫(yī)患之緣，因近時《張蔥玉日記·詩稿》之問世得以流傳。

1950年的冬天，元旦將至，張蔥玉卻不慎染病。在12月18日，他即開始出現(xiàn)發(fā)熱、怕冷等不適癥狀，第二天癥狀加劇，請了徐乃禮醫(yī)師診治。這次用了藥卻沒有什么效果，于是請了一位推拿醫(yī)生來推拿緩解肌肉酸痛，同時請國醫(yī)張慕岐診治。當時社會對中醫(yī)概稱為“國醫(yī)”。

中醫(yī)名家診治疾病，不僅是醫(yī)療行為，更是藝術行為。從氣定神閑的四診，再至取出私人定制的精美宣紙方箋，用毛筆寫一篇文辭酣暢、書法優(yōu)美之脈案，可以說是一個完美的藝術再現(xiàn)。熱愛藝術的張蔥玉雖在病中，也不忘在日記中對此次脈案進行了完整的記錄：

體不甚充，腠理欠密，外邪易襲。兼挾濕，身熱不揚，嗆咳頻作，脈弦滑，舌白結。擬宣邪去濕。

炙前胡一錢五分，化橘紅二錢，苦杏仁（去尖，勿炒）三錢，炙紫菀一錢五分，老蘇梗三錢，茯苓三錢，浙大貝三錢，姜明□（按：原書如此，此字缺如）一錢五分 ，姜半夏三錢，益智仁二錢五分，丹皮一錢五分。

服用張慕岐的處方一劑，第二天張蔥玉的寒熱癥狀便完全消退，只是身體仍疲乏。這一天正是元旦，張蔥玉不禁想起，去年此時也是在病中度過的。病體初愈，還不能外出訪友，只好“起坐窗前，取篋中諸畫閱之”，這對張蔥玉來說是“至樂”之享受。此后三四日間，張蔥玉還有點咳嗽，但未再繼續(xù)服用中藥。張慕岐的此次診治，可謂一藥而愈，療效神奇。

光陰如梭，轉眼已是幾年過去。初秋時節(jié)，張蔥玉再次患外感，鑒于上一次的治病經(jīng)歷，這次直接請了張慕岐診治，也在日記中記錄了脈案：

伏濕于中，感涼于外，身熱不揚，甚覺纏綿，脈弦滑，苔白厚膩。邪在肺胃，姑從少陽利解，冀勿再延則佳耳。

川樸花一錢五分，廣藿香三錢，粉丹皮一錢五分，仙露半夏二錢，佩蘭葉二錢，粉萆薢三錢，化橘紅二錢，青蒿子一錢五分，軟柴胡三分，生薏仁三錢，炒竹茹一錢五分。

張慕岐為張蔥玉的這兩次診治，用藥頗可玩味。若逐味藥物對比分析，對于張慕岐診治外感發(fā)熱之經(jīng)驗可有所領略。

（溫馨提示：1錢≈3克，1分≈0.3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