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穎 陳啟祥

內(nèi)容摘要：跨文化交際是指具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進行溝通交往的過程。作為非語言交際的重要部分，個人空間對跨文化交際存在重要影響，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個人的文化背景，因此對中西方“個人空間”進行對比分析，能夠深入了解對方的文化，有利于促進相互理解，避免不要的誤解和沖突。本文對比分析了中西方“個人空間”差異，并借此對對外漢語教學(xué)提出一些建議。

關(guān)鍵詞：跨文化交際 非言語交際 個人空間

人類的交際手段分為語言交際和非語言交際。根據(jù)胡文仲（1999）的定義，非言語交際指一切不使用語言進行的交際活動統(tǒng)稱，包括眼神、手勢、身勢、微笑、面部表情、服裝打扮、沉默、身體的接觸、講話人之間的距離、講話的音量、時間觀念、對空間的使用等等。個人空間作為一種非語言交際手段，對跨文化交際有十分重要作用。

一.中西方個人空間觀念的差異

個人空間是指個人與他人在交際過程中，自己身體與他人身體所保持的這部分距離。人們在交際中，對于空間的使用是有著一定的距離的，而這種距離隨著人們的交際活動而變化，中西方空間的不同就體現(xiàn)在空間距離的不同上面。

（一）中西方空間距離

“個人空間”是空間的一個重要部分，它也是非語言交際，主要體現(xiàn)在人們對于空間距離的認知和使用上。愛德華·霍爾（1973）提出了“個人空間”的概念，將美國人之間的個人空間距離分為四類，即親密距離、私人距離、社交距離和公共距離?；魻栮P(guān)于美國文化的空間理論之所以能夠被用來分析西方文化，是因為美國文化本來就源于西方文化，美國文化中存在的價值觀念和意識形態(tài)，如隱私觀念、社會關(guān)系、宗教信仰等，與西方文化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

親密距離是指人與人之間進行交際的最小距離，這時候雙方關(guān)系是非常密切的，一般是夫妻或者家人之間，身體接觸的距離為0-45厘米，大多是在私人場合。在公共場合如此接近被認為是不合適的。在此距離內(nèi)，當有人未經(jīng)他們同意就侵犯他們的私人領(lǐng)域時，他們通常會感到受到威脅。私人距離是指與關(guān)系較為密切的人之間進行交往的距離，它的距離是大于親密距離的，大約為45-120厘米，這個距離常常是人們與朋友、熟人和親戚之間面對面進行交流的空間。在這個距離內(nèi)，人們之間的距離可以保持“一臂之遙”的范圍內(nèi)。社交距離是指人們進行一般社交活動的距離，大約為120-360厘米，它的距離大于私人距離，適用于更加正式的和非個人的場合，在這個空間里可以進行非個人的商業(yè)業(yè)務(wù)或比較隨意的交談。在這距離內(nèi)，人們對于彼此的存在是很敏感的，但他們既不干涉彼此，也不強迫彼此靠近。而公共距離則是指在公共場所中人們的身體距離，大約為360-720厘米，距離這么遠的人是不可能參與社交活動的，一般適用于公開演講或任何在公共場合開展活動。在此距離范圍內(nèi)，如果受到威脅，完全可以采取防御行動。

各國學(xué)者對空間距離進行了大量研究，研究表明，中西方在空間距離上存在一定差異。親密距離方面，中國人之間為30厘米以內(nèi)，而西方的為45厘米以內(nèi);個人距離方面，中國人為30-70厘米，而西方人的則是45-120厘米;社會距離方面，中國人是70-250厘米，西方人是120-360厘米;公共距離方面，中國人是250厘米;而西方人之間是360厘米。綜合這四個方面，可以得出中國人空間距離是小于西方人的。

一個人對于空間距離的需要是有限度的，空間距離過大或者過小都會引起不安：當其他人超過他能接受的距離范圍，進入他的空間之內(nèi)，他就會感到不快和緊張;而當一個人的空間距離大于他需要的空間距離是，他又會縮小距離，促進跟人的溝通交流。因此，個人空間需要把握“度”的范疇，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對個人空間的認知和使用都存在差異。

（二）中西方不同空間距離的對比分析

我們不同的文化傳統(tǒng)和生活經(jīng)驗決定了我們對空間和隱私的態(tài)度。中國人喜歡更近一點的私人空間和社交空間，如果你退后可能會被認為是粗魯?shù)摹Ｅc中國人完全不同的是，西方人傾向于使用大量的空間，其中的大多數(shù)人都不喜歡人們走得太近。

在中國文化中，親密的身體接觸是可以接受的，尤其是在親密距離方面，中國人是遠小于西方人的，在熟人之間、同性之間要比英美人靠得更近，觸碰次數(shù)更多，同性青年人之間，女性經(jīng)常手拉手逛街游玩，而男性則喜歡勾肩搭背;在西方文化中，更加追求較大的個人空間，西方人可能會被認為是冷漠和疏遠的，一個人的“空間”被另一個人侵犯了，他可能會感到受到威脅，做出防御性的反應(yīng)。西方人認為距離太遠可能會尷尬，但是距離太近會讓人不舒服。除非絕對必要，否則經(jīng)常避免接觸和近距離接觸。除了表達愛意或表示親密，較近的個人空間僅發(fā)生在親人、戀人和極好的朋友之間，而在同性朋友之間，往往會保持一定的距離，以免被誤會為同性戀。

中國人口密度大，而空間也有限，在公共場合人擠人的情況經(jīng)常發(fā)生，雖然心里會覺得不舒服，但是習(xí)慣了之后，也不會覺得靠得近別扭了;英美人在公共場合，稍微碰觸別人一下就急忙說對不起。例如，在排隊時，我們與前后兩個人的距離是很近的，排隊時總是前后貼得很緊，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防止插隊現(xiàn)象的發(fā)生;而西方人在排隊的時候，與前后兩個人是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因為站得太近會讓他們感覺個人隱私和空間被侵犯，他們更加注重個人隱私。

中國人在與陌生人進行交往的時候，一般不會有身體接觸，人與人的空間距離是比較大的，這也反映了人際關(guān)系對我們空間距離的影響。在公共場合中，中國人是不習(xí)慣異性之間摟摟抱抱這一類的親密行為的，對于西方人之間見面的親密行為是不理解的，但是西方人卻認為是正常且有禮貌的事。

二.中西方個人空間觀念差異的原因

中西方兩種文化都有自己的特點，了解不同文化下個人空間存在的差異，探究這些差異所涉及的文化根源，促進有效、成功地開展跨文化交際。中西方在個人空間觀念上存在差異，其原因主要有兩個，第一是集體主義與個體主義的區(qū)別，第二是高語境文化與低語境文化的區(qū)別。

（一）集體主義與個人主義

集體主義價值觀以集體、國家為本位，強調(diào)個人對集體、個人與社會的關(guān)系上，主張個人對集體和社會的歸屬和服從。強調(diào)集體利益是至高無上的，每個人都應(yīng)該把集體利益放在首位。集體主義堅持的是一種以集體為出發(fā)點和歸宿點。個人主義主張一切價值都以個人為中心，強調(diào)個人的獨立性和自主性，認為每個人享有天賦的生存，自由和財產(chǎn)的權(quán)利。強調(diào)個人利益是至高無上的，個人的發(fā)展是最重要的。個人主義堅持的是一種以個體為出發(fā)點和歸宿點。

中國注重集體主義，認為集體利益高于個人。中國文化是一種集體文化，中國人以集體為本位，所以不鼓勵競爭，而是更加注重團隊合作，認為集體利益是第一位的。作為一個群體的成員，一個人幾乎不能有私人利益或者秘密。在集體主義文化中，人們樂于分享，無論是秘密還是所有物，彼此都在空間上都保持較近的距離。中國人喜歡熱鬧，喜歡聚集在一起，不會在擁擠的地方感到不舒服或冒犯，例如節(jié)假日會和親朋好友們結(jié)伴出去旅游，盡管各大景點人流量大，十分擁擠;在公共場合中，還喜歡人擠人“湊熱鬧”。中國人重視人際關(guān)系，重視親情和友情，這體現(xiàn)了中國文化的聚攏性。

西方崇尚個體主義，認為個人利益高于集體。因為他們是以個人為本位，所以西方人是鼓勵競爭的。人們非常關(guān)注自己的個人問題，從個人領(lǐng)地到個人財產(chǎn)，比如隱私，這些都被解釋為個人主義或以自我為中心的文化。在個人主義文化中，每一分錢都與一個人的貢獻有關(guān)，每一件物品都被標記為某人的私有財產(chǎn)，并且對于資產(chǎn)階級來說，資產(chǎn)是他的全部財富的來源和奮斗的目標，因此，他們擁有很強的隱私意識人們不傾向于分享自己的私有物，在空間上保持一定的距離。個人主義文化背景的人們強調(diào)并積極防御個人隱私及個人空間、領(lǐng)地，因此在人際關(guān)系方面，沒有中國人那么看重人與人之間的聯(lián)系，人們更看重自力更生和個人獨立，他們在空間上都相對的比較遙遠和疏離。

總的來說，中國的集體文化非常強調(diào)團結(jié);而強調(diào)個人主義的西方文化則具有個性冷淡的特點。因此，強調(diào)個人主義的西方文化通常比集體主義文化需要更多的空間。

（二）高語境文化與低語境文化

根據(jù)文化中主流交際方式，霍爾將文化分為高語境文化與低語境文化。高語境文化指話語意義的創(chuàng)造對語境的依賴程度比較高，而對所使用的言語的依賴程度比較低的文化。低語境文化是指意義的產(chǎn)生對所使用的言語依賴程度相對較高，而對語境的依賴相對較低的文化。

中國屬于高語境文化國家。中國人們強調(diào)和諧的人際關(guān)系和集體主義，人們共同生活在長期固定的地理區(qū)域中，彼此之間的交往長期而穩(wěn)定，人們之間的聯(lián)系也十分密切，人們形成了大眾認同的交際方式，因此在交流時，不止用言語表達自己的想法，有時也可利用動作、表情和眼神等形式來進行交流，大多數(shù)成員從多年的相互交流中知道該做什么和該想什么，逐漸形成了“高語境文化”。由于這種較小的社交距離，所以中國人往往能夠容忍擁擠，在特定場合，他們甚至歡迎一些擁擠，顯示關(guān)系的友好和親密。在對待隱私方面，這種文化更加強調(diào)群體的隱私，而不是個人的隱私，群體成員在空間上距離很小以顯示信任和親近，詢問婚戀、收入等方面的情況被認為是正常的交際話語，不會被認為是侵犯個人隱私的行為。在這種文化背景下，崇尚集體的利益至上，個人可以為了集體做出一定犧牲。

西方大部分國家屬于低語境文化國家，以個人主義為核心，人們生活的區(qū)域沒那么固定，且居住的地方也比較松散，所以人們交往對象和范圍不固定，人際關(guān)系淡漠，人們必須用言語清楚表達自己的意思，這樣才能避免誤解，漸漸地形成了“低語境文化”。人與人之間形成了彼此獨立的社交距離，西方人往往是不能容忍“擁擠”的，所以他們會避免“人擠人”的情況發(fā)生，尤其是在排隊時會留出空間，彼此保持一定距離。在隱私方面，非常注重個人的隱私，重視個人的空間，不愿意向別人過多提及自己的事情，更不愿意讓別人干預(yù)自己的私事，因此詢問他們的家庭、收入、年齡等方面的情況，他們會覺得受到冒犯，認為個人隱私受到侵犯。在這種文化下，個人的利益是遠大于集體利益的，社會中的每個人都被視為是單獨的個體，甚至在同一團體里工作的人們也保持一定的距離以保持個人的獨立性。

因此，一般來說，在個人空間和距離問題上，被認為是高語境文化的中國文化傾向于進行近距離的對話，而西方低語境文化重視個人隱私，直接溝通，要求更多的社會距離和個人空間，以保護他們的財產(chǎn)或領(lǐng)土，并以正確的方式感知。

三.對對外漢語教學(xué)的啟示

跨文化交際的過程，也是不同文化之間相互交流的過程，在跨文化交際時會接觸到與本國不同的空間文化，這些不同時間文化可能會造成文化不適應(yīng)，為了避免引起文化沖突，我們應(yīng)該做到以下幾個方面：

（一）了解對方空間文化，尊重對方的空間文化

空間觀是跨文化交際中的非言語交際，它也是很重要的文化差異。正是由于人們對空間的認知和使用的不同，體現(xiàn)在跨文化交際中，就可能出現(xiàn)很多的文化沖突和誤解，因此在跨文化溝通和管理中，必須重視對空間文化的認識和理解。作為對外漢語教學(xué)者，想要使得跨文化交際成功，首先我們應(yīng)該了解對方的空間文化內(nèi)涵，尤其是空間文化中與我們不同的地方，只有了解其差異所在，我們才能尊重和理解對方的空間觀，做到求同存異。在跨文化活動中體現(xiàn)出對對方文化的尊重和理解，能夠避免沖突，有利于跨文化交際活動的順利進行。因此，在進行跨文化交流時，我們需要注意他人的個人空間。如果交流者顯得咄咄逼人，或者疏遠冷淡，這可能僅僅意味著他或她的個人距離不同。當和西方人談話時，要注意談話的距離，大多數(shù)西方人不喜歡靠得太近。

（二）介紹本國空間文化，獲取對方的理解

當跨文化交際將持續(xù)一段時間的時候，雙方都有機會進行深入的接觸，以及交流和消化存在的文化差異。讓對方了解中國文化中人們對空間的態(tài)度及其如何控制使用空間的方式，使其克服文化中心主義，增強跨文化意識，盡可能減少因空間取向的差異而造成的障礙和誤解。這種做法能夠促成文化的平等交流。對方對我們空間文化的認識，也能夠幫助交流和消化兩國的空間文化差異，實現(xiàn)有效的跨文化交際。雙方都要充分認識到對方個人空間觀念方面的差異，努力做到摒除民族中心主義，實現(xiàn)有效跨文化交際。

本文主要從跨文化交際的角度探討了中西方個人空間觀的差異，探析差異存在的原因。通過對文化背景和價值追求等方面的分析，可以得出個人空間作為非語言交際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在認識和使用個人空間往往帶有國家文化特色。個人空間影響著人們的感知判斷，決定了人們不同的生活方式。跨文化交際對象沒有認識到個人空間觀念在不同的文化中存在差異，那么就會引起文化沖突。對外漢語教學(xué)的目的是培養(yǎng)學(xué)生的跨文化交際能力，學(xué)生是否能運用漢語進行成功的交際，也離不開非語言交際。密切關(guān)注非語言交際與外漢語教學(xué)關(guān)系，正確使用非語言交際，提高對外漢語教學(xué)的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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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湖北工業(yè)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