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現(xiàn)代漢語中的歧義句一直是備受人們關注的重點和熱點問題。語言中都存在著形式各異且錯綜復雜的語言歧義現(xiàn)象，而語言學家也從未停止過對語言歧義問題的探究?，F(xiàn)代漢語的歧義研究由來已久，研究主題多樣，視角各異，涉及歧義的性質(zhì)、類型、格式、劃分手段等，其中有關歧義類型的研究備受語言學家的關注。筆者認為，對歧義的成因給予明晰的梳理和劃分，是實現(xiàn)對歧義現(xiàn)象系統(tǒng)研究的基礎，也是深入揭示語言歧義現(xiàn)象本質(zhì)的最重要的一步，有助于進一步深入研究語言形式與意義之間的關系?；诖?，本文在回顧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主要針對現(xiàn)代漢語歧義句產(chǎn)生原因的三大方面進行詳細的闡述和說明。一是語音導致歧義;二是詞匯導致歧義;三是語法導致歧義。通過對大量例句和語料的分析，更加清楚透徹地了解歧義句產(chǎn)生的原因。

二、研究現(xiàn)狀概述

目前，學術界對現(xiàn)代漢語中歧義句的理解和研究日益成熟且完善，在研究過程中，筆者發(fā)現(xiàn)歧義句產(chǎn)生的原因復雜多樣。語音、詞匯、語法都對其產(chǎn)生了不同的影響，所以也就出現(xiàn)了即使是一個結(jié)構字數(shù)完全相同的句子，也可以出現(xiàn)多種不同解釋的現(xiàn)象。例如“你會給手機貼膜嗎？”這句話就可以從不同角度形成不同理解。一是可以是一種“能力問題”，可以是A問B有沒有給手機貼膜的這種能力;二是可以是一種“意愿問題”，可以是A問B想不想要給自己的手機貼膜。近二十年，歧義句的研究在現(xiàn)代漢語中取得了重大成就，這主要體現(xiàn)在歧義句研究的方法論上。在探究歧義分化的過程中也提出、推動了語法研究中的語用平面研究，這便在客觀上促進了語法理論的可證性和解釋力向縱深發(fā)展，從而顯示出歧義分化研究在語法研究中具有的重要理論意義。

三、現(xiàn)代漢語歧義句產(chǎn)生的原因分析

（一）語音導致歧義

很多情況下，人們對于一個句子的視覺判斷并無歧義，但是卻在聽覺判斷上出現(xiàn)了歧義。這正是由于語音的不同導致了歧義的產(chǎn)生。漢語的音節(jié)有400多個，加上四個聲調(diào)的變化，便有1300個之多，因此，這也就承載了更多的意義，也就出現(xiàn)了這樣一種情況：只有一個讀音，但是卻出現(xiàn)了許多相同讀音下的不同漢字。

1.同音詞在語境不明中造成的歧義

兩個在形式上相同的語音也可以表達不同的意思。如“受獎”和“授獎”兩個詞，讀音、聲調(diào)完全一樣，但是含義卻截然不同，“受獎”指自己得到獎勵;而“授獎”則指的是把獎頒給別人。又比如聽到“五官”的時候，人們還會想到“五關”和“武官”。它們雖然發(fā)音完全一樣，但是意義是不一樣的。“五官”指的是耳朵、鼻子、眼睛、嘴巴和眉毛這五個部位;而“五關”指的是關卡;“武官”則是古時候和“文官”相對的一種職位。再比如，當人們在語境不明的情況下聽到“公式”這一語音的時候，會想到“公示”和“攻勢”;聽到“艱苦”時，還會想到“堅苦”。還有一些同音詞，如“撫養(yǎng)——扶養(yǎng)”“爆發(fā)——暴發(fā)”“綠茵——綠蔭”“流域——流譽”“功夫——工夫”“宜人——怡人”“儀器——遺棄”，等等。漢語中有許多同音詞，這種同音的現(xiàn)象也會在人們口頭交流的時候產(chǎn)生很多歧義。

2.多音詞在書面語中造成的歧義

在日常的口頭交流中，多音詞并不會造成歧義，而在書面語中，如果沒有標注拼音，便會出現(xiàn)歧義。例如“韓一凡好說話”，其中的“好”可以讀為三聲，有“容易、簡單”的含義;也可以讀為四聲，有“喜歡、愿意”的意思?？梢?，多音詞在書面語中會由于聲調(diào)的不同而產(chǎn)生許多歧義。又比如在《小公主與黑女巫》的童話故事中有這樣一句話，“黑女巫的鼻子長得很奇怪，有時候可以比胳膊還長，有時候又可以變短”。其中的“長”既可以讀為二聲，表示長度，說明女巫的長鼻子可以比胳膊的長度長;又可以讀為三聲，表示生長的意思，指女巫的鼻子長得和其他人不一樣。

3.不同的輕重音及斷句讀法造成的歧義

由于聲調(diào)的陰陽上去，情感的高低不同，所以在讀句子的時候也會有輕重音之分。不同的讀法會讓人在理解上有誤會。如“放棄美麗的女人讓人心碎”，這個句子就可以從兩個層面去解讀。當重音落在“放棄”上，這句話所要表達的是他人要對美麗的女人放棄了;另一層面，當重音落在“美麗”上，是指女人對自己的美麗放棄了。這種不同的輕重音讀法，就使主語和賓語發(fā)生了不同，也就產(chǎn)生了歧義。再比如古文中有一個經(jīng)典橋段，是祝枝山戲弄財主的對聯(lián)，上聯(lián)是“此地安能居住”，下聯(lián)是“其人好不悲傷”。這副對聯(lián)可以有兩種不同的讀法，其產(chǎn)生的效果也是截然不同的。第一種讀法，“此地安，能（重音）居住;其人好，不（重音）悲傷”，意為此地是可以居住的，此地的人也是快樂（不悲傷）的。第二種為“此地安能居?。浚ㄒ蓡栒Z氣）其人好不悲傷?。ǜ袊@語氣）”意思則與前者完全相反，意為此地怎么能住人？這里的人也不快樂（悲傷）。再比如“你說不過他也得說”可斷句讀為“你說，不過，他也得說”，意思是你可以說出你的觀點，但同時他也要說出他的觀點。另一種斷句讀法是，“你說不過他，也得說”，意思則是，就一個問題而言，就算你辯駁不過他，你也要與他辯論。

（二）詞匯導致歧義

關于詞匯歧義的現(xiàn)象有很多，詞匯歧義是指不同的主體由于對句子中某一詞語的意義有不同理解而產(chǎn)生的歧義。它是屬于詞義方面的歧義，并不牽涉句子的結(jié)構問題。如“他老了”，這句話中的不同主體就會有不同理解，A可能會理解為“他”年紀大了;B可能會理解為“他”去世了。導致歧義句產(chǎn)生的原因大致有以下幾種，詞語多義、多性，省略，指代不明，語義關系的不同，詞語限制模糊等。還是以“他老了”為例，在部分地區(qū)，“老了”是一種表達老人去世的委婉說法。因為很多親人朋友不愿意直接說出來，所以就用“老了”這樣委婉的說法來表達。為了區(qū)別年紀大和“老了”的區(qū)別，一般會說上了年紀了，或者說年紀大了。當然，如果某個老人自己說自己老了，那就是說年紀大了。一般區(qū)別“老了”很容易，當別人用沉重的語氣說某位老人“老了”的時候，那就是表達老人去世的委婉說法了。

1.詞語多義、多性造成的歧義

有些詞匯可以作很多義項來理解，因此，就會產(chǎn)生歧義。如“大伯已經(jīng)走了三天了”，其中，“走”在這里可以理解為三個義項：行走、離開、去世。再比如“他不喜歡白色”，此處的白色也有兩個含義，即顏色或者寓意不吉祥。在“我的門沒有鎖”這句話中，“鎖”有兩個詞性，分別是動詞和名詞。當詞性為動詞時，這句話的意思是指“我沒有把門鎖上就出來了”;而當詞性為名詞時，這句話的意思就截然不同了，指“我的門根本就沒有鎖頭這個東西”。因此，當一個詞語具有多層含義，具有多個詞性的時候便會產(chǎn)生歧義。

2.指代不明或省略造成的歧義

以下例句均為指代不明而造成的歧義。

（1）“同學們都很喜歡王老師，一來到這里就有說有笑的?！边@句話就是典型的指代不明，究竟是“同學們”有說有笑，還是“王老師”有說有笑，指代不明。

（2）“治療的是你小姨?！贝司淦缌x是“的”字結(jié)構的指代不明，不知道“小姨”是施事主體，還是受事主體，當其為施事主體時，這句話的意思是“你的小姨為其他人治療”;另一種則是“你小姨是接受治療的那個人”。

（3）“妹妹把座位讓給了老奶奶之后，她對她笑了笑?！边@句話屬于代詞指代不明，一種意思是“妹妹對奶奶笑了”，另一種為“奶奶對妹妹笑了”。

（4）還有一種指代不明稱為數(shù)量指代不明，如“一人拿著一支冰棍兒，開心地笑著”。一種意思為“有很多人，每個人都拿著一支冰棍兒”，另外一種意思是指，“只有一個人拿著一支冰棍兒”。

最后便是省略不當引起的歧義。如“小紅說服阿姨和你一起出去玩”，這句話既可以指“小紅說服了阿姨，讓阿姨同意她們倆出去玩”，抑或指“小紅說服了阿姨，讓阿姨帶你出去玩”。

3.語義關系的不同造成的歧義

一是施事與受事關系的不同，如“雞不吃了”，當“雞”是施事對象時，指“雞不發(fā)出吃這個動作了”;而當“雞”為受事對象時，是指“雞不被（人）吃了”。再比如“小姜去上課了”，“小姜”既可以是施事對象，也可以是受事對象。當“小姜”是施事對象時，他就可能是老師，去給學生們上課 ;當“小姜”是受事對象時，他可以是一個聽課者，去聽老師講課。

二是領屬關系的不同，如“聽說大型的圖書館都藏有巴金先生的書”。在這個句子中，就是領屬關系的不同致使了歧義的產(chǎn)生。人們并不知道圖書館究竟收藏的是巴金先生自己寫的書，還是巴金先生以前看過的，但不是自己寫的書。再如“要想了解魯迅，就要去研究魯迅的著作”，不知道是指要去研究魯迅本人所寫的著作，還是去研究魯迅所評論的著作。領屬關系不明確使人們在理解上產(chǎn)生歧義。又如“老張有個兒子，很驕傲”，這句話中“驕傲”的語義指向，既可以指老張，也可以指老張的兒子，這也就出現(xiàn)了歧義。

4.詞語限制模糊造成的歧義

有一些時間詞、方位詞、量詞等，因為區(qū)界的模糊，使語言形式所反映的對象沒有嚴格的界限，在意義之間難以絕對地劃分清楚。如“前”和“后”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只有一個大致的范圍。或者詞語的選擇不當，使限制范圍不當，造成了歧義。例如“她在天津街前一站下車”，既可以表明她未到天津街就下車了，也可以表明她過了天津街才下車。

（三）語法導致歧義

語法歧義是指因語法而產(chǎn)生的歧義。語法歧義在歧義句中占相當重要的地位，通常情況下，只要語音歧義和詞匯歧義給予清晰的解釋，就可以使人明白無誤，但語法歧義卻因產(chǎn)生的原因不同而需要不同的解釋方法。通常由語法造成的歧義有兩種，分別為句子成分的不同、層次劃分的不同等造成句子產(chǎn)生歧義。下面筆者以例句形式來具體分析。

1.句子成分的不同造成句子歧義

句子成分的不同造成的歧義指的是，同一個詞在句子中可以充當不同的成分，因此而產(chǎn)生的歧義，如下文。

（1）“你們父母教會了我們許多人生哲理?！边@里的“你們”和“父母”，可以是定中的修飾關系，指“你們的父母”;也可以指同位關系，“父母就是泛指，指的全體聽話的人”。

（2）“你的任務是做好人?！逼渲械摹白龊萌恕本陀袃煞N分析結(jié)果，即說話對象如果是普通人，則意為“成為一個善良的、為他人著想、奉獻社會的有責任心的好人”;如果對象是特定人群，則意為“不再做違反法律的人”。

（3）“你們兩個人一組去河邊洗菜?！逼渲械摹澳銈儭奔瓤梢员硎驹谒腥酥斜恢付ǖ膬蓚€人，也可以指在所有人中不需要明確規(guī)定是哪兩個人，只要是兩個人一個組就可以。

2.層次劃分的不同造成句子歧義

句子因為層次劃分的不同，便產(chǎn)生不同的含義，如“她和妹妹的朋友”，這里的層次既可以理解為“妹妹一個人的朋友”，也可以理解為這個朋友是“她和妹妹共同的”。

從上面相關的例句中，筆者分別從語音、詞匯、語法三個方面論證了現(xiàn)代漢語中歧義句產(chǎn)生的原因?？梢园l(fā)現(xiàn)，上述一系列理論的運用和發(fā)展幾乎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歧義現(xiàn)象是紛繁復雜的，但不可否認的是，關于歧義分化的研究自始至終都是這一系列語法理論運用發(fā)展的“觸發(fā)點”和“起跑線”。因此，今后更應該積極深入地研究歧義句所產(chǎn)生的原因，為人們在表情達意上掃清障礙。

四、結(jié)語

綜上所述，“歧義”是現(xiàn)代漢語語言中客觀存在的一種現(xiàn)象，是語音、詞匯、句法、語義、語用等各方面相互作用的結(jié)果。歧義使人們在漢語交際中出現(xiàn)了一定的障礙，影響了信息內(nèi)容的有效傳達。針對歧義這種現(xiàn)象，一些貼切的修辭可能會得到積極的表達效果，例如語義上的雙關、反語之類的修辭，等等。總而言之，語言中的歧義句是一種客觀存在，應該在運用時違害就利，為語言在表達上錦上添花。

參考文獻：

[1]吳立紅.第十一屆現(xiàn)代漢語語法國際研討會在哈爾濱召開[J].語言教學與研究，2021（05）：77.

[2]張攀.語義場理論下的對外漢語詞匯教學[J].百科知識，2021（09）：65-66+77.

[3]劉園.現(xiàn)代漢語歧義類別及其在對外漢語教學中的應用[D].陜西師范大學，2017.

[4]李學軍.“雞不吃了”類歧義句的語用認知闡釋[J].河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42（05）：158-161.

[5]王嘉琪，賈秀春.現(xiàn)代漢語中歧義現(xiàn)象淺析[J].時代文學（下半月），2015（11）：38-39.

[6]劉琴琴.對外漢語教學中的歧義現(xiàn)象研究[D].山東師范大學，2012.

（作者簡介：王洪旭，女，碩士研究生在讀，沈陽師范大學文學院，研究方向：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

（責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