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對1991年至2020年間獲得國家社科基金資助的華僑華人研究項目進行統(tǒng)計分析。結果顯示：30年來，華僑華人研究項目立項數(shù)的增長趨勢十分明顯，但占國家社科基金總立項數(shù)的比例仍較低;學科分布廣泛，涵蓋全部26個學科中的22個;獲得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重點項目的比例高于平均水平;各地區(qū)華僑華人研究水平差異很大，廣東、福建兩省獲得的項目數(shù)約占總數(shù)的一半;暨南大學、廈門大學、華僑大學獲得的項目數(shù)居于前三位;研究者傾向于根據(jù)居住地給華僑華人分類，而對華僑華人的祖籍地、民族、宗教等方面的關注度仍相對較低。

關鍵詞：華僑華人研究;國家社科基金;量化分析

作者簡介：洪曉婷，語言學博士，華僑大學華文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漢語史、華文教育史（E-mailhongxiaoting2016@qq.com;福建 廈門 361021）

基金項目：福建省社會科學規(guī)劃項目（FJ2020B128，F(xiàn)J2021B101）;國際中文教育研究課題一般項目資助（21YH58C）;泉州市社會科學規(guī)劃項目（2021E12）;華僑大學高層次人才科研啟動項目（17SKBS210、17SKBS104）;華僑大學華文學院學術研究類重點課題（HW201703）

中圖分類號：D63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1398（2022）01-0037-12

改革開放以來，華僑華人研究取得了很大進展，目前已有學者對改革開放以來華僑華人研究的某些重要方面，如華商研究、華人宗教信仰研究、歐洲華僑華人研究等進行了回顧總結，但對華僑華人研究整體性的定量分析相對較少。國家社科基金是目前我國人文社會科學領域唯一的國家級科研基金，資助金額較大，受資助的項目產(chǎn)出論文較多，引用率和被轉載率較高，在我國人文社會科學科研評價體系中占有重要地位。因為國家社科基金的重要性，近年來，基于國家社科基金立項情況的分析，日益成為全面展現(xiàn)某一領域研究現(xiàn)狀和追蹤研究熱點的一種有效手段。因此，本文選取國家社科基金這一視角，對30年來（1991—2020年）與華僑華人研究相關的國家社科基金立項數(shù)據(jù)進行定量分析，梳理華僑華人研究的現(xiàn)狀，分析華僑華人研究的發(fā)展趨勢，為今后的研究提供參考。路陽曾對1991—2013年國家社科基金立項的華僑華人研究項目進行了統(tǒng)計分析，得出了許多有價值的結論，是本文的重要參照。鑒于近年來華僑華人研究日益受到重視，近7年（2014—2020年）獲得國家社科基金立項的華僑華人研究項目超過此前23年（1991—2013年）的總和，因此有進一步研究的必要。除了立項數(shù)據(jù)年限范圍的擴大，本文在路陽研究的基礎上，增加了對國家社科基金華僑華人研究項目題名的分詞統(tǒng)計分析，統(tǒng)計題名中的高頻詞以及反映華僑華人居住地、祖籍地、民族和宗教信息的關鍵詞，并進行分析;同時，增加了對比的角度，將國家社科基金華僑華人研究立項情況與日本國家級華僑華人研究立項情況進行對比，將國家社科基金華僑華人研究項目中重大項目和重點項目所占比例，與國家社科基金總體情況進行對比。

一華僑華人研究項目的年度、類型、學科分布

（一）年度分布

從1991年至今的30年中，國家社科基金共立項華僑華人研究項目289項（詳見圖1），平均每年9.6項.。其中，2010年和2016年是兩個具有標志性意義的年份。2010年之前，每年國家社科基金華僑華人研究項目立項數(shù)在0至8項間小幅波動，2010年首次超過10項，并且增長速度顯著加快。2016年，國家社科基金華僑華人研究立項數(shù)首次超過30項，此后基本保持穩(wěn)定。2016—2020年這5年間，國家社科基金共立項華僑華人研究項目147項，約占30年來國家社科基金華僑華人研究總立項數(shù)的51%。總體來看，從1991年設立國家社科基金至今，華僑華人研究項目立項數(shù)的增長趨勢十分明顯，這從一個側面說明了華僑華人研究近些年來呈現(xiàn)出良好的發(fā)展勢頭。

但同時也需要看到，國家社科基金華僑華人研究項目的絕對數(shù)量還不多。這可以從國內(nèi)、國外兩方面的比較中得到佐證。

第一，華僑華人研究項目占國家社科基金總立項數(shù)的比例還比較低。根據(jù)“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數(shù)據(jù)庫”的資料，30年來國家社科基金共立項97 244項，其中華僑華人研究項目占比為0.3%;即使是華僑華人研究立項數(shù)達到高峰并保持穩(wěn)定的2016—2020年，其占國家社科基金總立項數(shù)的比例也只有0.5%。

第二，在國家級科研基金層面上，日本比我國資助了更多的華僑華人研究項目。根據(jù)吉偉偉的統(tǒng)計，日本類似于我國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的國家級科研資助計劃——“科學研究費助成事業(yè)”僅在1991年至2014年24年間資助的華僑研究項目就達到328項，超過我國國家社科基金30年間的總立項數(shù)（上述時間段內(nèi)我國國家社科基金資助的華僑華人研究項目為129項）。而且吉偉偉的統(tǒng)計結果是以“華僑”為關鍵詞進行檢索得到的，日本實際資助的華僑華人研究項目可能更多。在日本的華僑華人約70萬，約占全世界華僑華人總數(shù)的1.6%。日本總人口約1.25億，在日華僑華人約占日本總人口數(shù)的0.5%?？梢?，雖然日本的華僑華人絕對數(shù)量不少，但無論是占全世界華僑華人的比例，還是占日本總人口的比例都很低;而我國是華僑華人的祖籍國，華僑華人研究有著更便利的條件和更強的重要性、緊迫性。因此，我國和日本在華僑華人研究立項數(shù)上的差距更值得引起重視。

（二）學科分布

國家社科基金目前設有26個學科（包括教育學、藝術學、軍事學3個單列學科），華僑華人研究涵蓋了其中的22個學科，按立項數(shù)由多到少依次是：中國文學、中國歷史、民族學、世界歷史、語言學、宗教學、外國文學、社會學、國際問題研究、新聞學與傳播學、人口學、政治學、黨史·黨建、理論經(jīng)濟學、馬克思主義·科學社會主義、法學、圖書館·情報與文獻學、教育學、體育學、應用經(jīng)濟學、管理學、統(tǒng)計學?？脊艑W、哲學、藝術學、軍事學這4個學科目前尚無華僑華人研究項目。

從表1可以看出，獲得國家社科基金資助的華僑華人研究項目在學科分布上很不均衡。如果按學科門類劃分，文學（包括中國文學、外國文學、語言學、新聞學與傳播學）占總立項數(shù)的40.5%，歷史（包括中國歷史、世界歷史）占總立項數(shù)的18.8%，這兩個學科門類獲得的立項數(shù)超過總立項數(shù)的一半。一些與國家發(fā)展密切相關的社會科學門類立項數(shù)較少，如經(jīng)濟學（包括理論經(jīng)濟學、應用經(jīng)濟學）僅獲得5項，占總立項數(shù)的1.8%?？傮w來看，國家社科基金華僑華人研究的立項數(shù)呈現(xiàn)出人文科學多于社會科學的態(tài)勢。當前中國在國際社會中的地位日益上升，華僑華人在經(jīng)濟和社會發(fā)展中的作用十分重要，與華僑華人有關的社會科學研究還有很大的發(fā)展空間。

（三）項目類型分布

“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數(shù)據(jù)庫”收錄的項目包括8個不同類型：重大項目、重點項目、一般項目、青年項目、西部項目、后期資助項目、中華學術外譯項目和成果文庫項目。截止到2020年，華僑華人研究具體立項數(shù)和占華僑華人研究總立項數(shù)的比例見表2。

由表2可知，華僑華人研究獲得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的數(shù)量最多，約占總立項數(shù)的一半;其次是青年項目，約占總立項數(shù)的五分之一強;重點項目、西部項目、重大項目、后期資助項目和中華學術外譯項目的立項數(shù)依次遞減，這五種項目立項數(shù)之和約占總立項數(shù)的四分之一。但是單獨看華僑華人研究獲得立項的比例分布意義不大，還需要與國家社科基金整體的比例分布進行對比。

表3數(shù)據(jù)中，第二列反映了獲得國家社科基金資助的華僑華人研究項目類型分布，第三列反映了包含全部26個學科的國家社科基金總體類型分布，第四列是上述兩列的比值。若比值大于1，表示該類華僑華人研究項目所占比例高于國家社科基金平均值，若比值小于1，表示該類華僑華人研究項目所占比例低于國家社科基金平均值。據(jù)此可將華僑華人研究立項類型分為三組。

第一組，包括一般項目和青年項目。華僑華人研究獲得這兩類項目資助的比例和國家社科基金平均水平差異不大。

第二組，包括重點項目和重大項目。華僑華人研究獲得上述兩種項目資助的比例顯著高于國家社科基金平均水平。其中，獲得重點項目的比例約為國家社科基金平均水平的1.37倍，獲得重大項目的比例達到國家社科基金平均水平的1.26倍。這種現(xiàn)象的成因可能有兩方面：第一，華僑華人的研究隊伍雖然數(shù)量不多，但部分核心研究者的水平較高，具備承擔重點、重大課題的實力。第二，相較于一般項目，重點和重大項目更反映出國家的需求和導向，華僑華人研究獲得重點和重大項目的比例較高可能反映出這一領域的研究契合國家和社會發(fā)展的需要。

第三組，包括西部項目、后期資助項目、中華學術外譯項目、成果文庫項目。獲得上述三種項目資助的華僑華人研究比例低于國家社科基金平均水平。

華僑華人研究尚未獲得成果文庫項目，這可能是由于成果文庫項目嚴格實行總量控制，評選規(guī)則規(guī)定每年每個學科僅入選1至2部，而華僑華人研究不是單獨的學科，因此相關成果在申報成果文庫項目時可能受到一定的影響。

西部項目資助推進西部地區(qū)經(jīng)濟持續(xù)健康發(fā)展、社會和諧穩(wěn)定，促進民族團結、維護祖國統(tǒng)一，弘揚民族優(yōu)秀文化、保護民間文化遺產(chǎn)等方面的重要課題。華僑華人研究獲得西部項目資助的比例低于國家社科基金平均水平，這可能是因為西部項目的申請人必須是西部地區(qū)科研單位的在編人員而傳統(tǒng)僑鄉(xiāng)和華僑華人研究的主要單位集中在廣東、福建等東部地區(qū)（詳見下文），許多華僑華人研究不符合西部項目的資助條件，因此較少獲得這類資助。

華僑華人研究獲得中華學術外譯項目的比例不足國家社科基金平均水平的三分之一。中華學術外譯項目資助翻譯出版體現(xiàn)中國哲學社會科學研究較高水平，有利于擴大中華文化和中國學術國際影響力的成果。華僑華人既傳承著中華文化，又融入當?shù)厣鐣?，從歷史上看，華僑華人是中華文化國際傳播的重要力量。從這個意義上說，華僑華人研究應當成為中外學術的重要交匯點，也應當成為擴大中華文化和中國學術國際影響力的重要著力點。因此，華僑華人研究在中華學術外譯項目上顯著低于國家社科基金平均水平的立項比例，和華僑華人研究的性質(zhì)、定位很不相符。這可能是由于國家社科基金中華學術外譯項目設立時間不長（2010年首次評審），許多研究者還不太了解這類項目。但從另一個角度看，立項比例顯著偏低也說明華僑華人研究在中華學術外譯項目上還有很大的潛力，這類項目可能成為華僑華人研究獲得國家社科基金資助的新的增長點，值得相關領域的研究者關注。

后期資助項目資助先期沒有獲得相關資助、研究任務基本完成、尚未公開出版、理論意義和學術價值較高的研究成果。和中華學術外譯項目類似，后期資助項目設立較晚（2004年首次評審），研究者對該項目的關注度不足可能影響了申報的積極性，導致立項數(shù)偏低。實際上該類項目有一些特殊優(yōu)勢，比如人文社會科學的研究周期長，在三至五年內(nèi)按時結項的壓力較大;但與自然科學研究相比，人文社會科學研究的前期資金投入相對較小，也更有可能采取后期資助的方式。因此該類項目也值得華僑華人研究者關注。

二華僑華人研究的地域、單位分布

（一）地域分布

截止到2020年，共有28個省、自治區(qū)、直轄市獲得過國家社科基金華僑華人研究項目。廣東、福建兩省的華僑華人研究項目數(shù)以絕對優(yōu)勢領先于其他省區(qū)市，兩省共獲得131項，約占總立項數(shù)的45%?？梢哉f，廣東、福建兩省占據(jù)了華僑華人研究的“半壁江山”。其中，廣東以微弱優(yōu)勢領先于福建，成為國家社科基金華僑華人研究立項數(shù)最多的地區(qū)。除廣東、福建外，立項數(shù)排名前十位的地區(qū)還有北京、浙江、江蘇、廣西、云南、陜西、上海、湖北。筆者認為，某個地區(qū)取得國家社科基金華僑華人研究項目的多少，可能和兩方面因素有關：

第一，該地區(qū)的總體科研實力。若某一地區(qū)總體科研實力強，那么該地區(qū)獲得的華僑華人研究項目可能也較多。根據(jù)統(tǒng)計，獲得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包含全部學科）總數(shù)前10位的地區(qū)依次是：北京、上海、江蘇、湖北、廣東、浙江、湖南、四川、山東、重慶。可以認為上述地區(qū)人文社會科學研究的整體實力較強。通過對比可以發(fā)現(xiàn)，華僑華人研究立項數(shù)前10位的地區(qū)中，北京、上海、江蘇、湖北、廣東、浙江等6省市同時也是國家社科基金立項總數(shù)前10位的地區(qū)，兩者重合度較高。

第二，該地區(qū)的華僑華人數(shù)量。某一地區(qū)如果華僑華人數(shù)量眾多，那么在該地區(qū)華僑華人研究可能更受重視，也具有更多的有利條件。華僑華人研究立項數(shù)前10位的省份中廣東、福建、廣西、云南、浙江等都是僑務大省。上文提到，廣東整體科研實力很強，又是華僑華人最多的省份，雙重優(yōu)勢疊加使得廣東成為華僑華人研究的重鎮(zhèn)。福建、云南、廣西的人文社會科學整體研究實力并不突出，但華僑華人研究立項數(shù)分別位居第2位、第7位、第6位。由此可見，某一地區(qū)的華僑華人數(shù)量對該地區(qū)華僑華人研究立項數(shù)也有很大影響。

（二）單位分布

從1991年至2020年，共有128個科研單位獲得過國家社科基金華僑華人研究項目。其中，獲得4項及以上的科研單位11個（詳見表5），獲得3項的科研單位8個，獲得2項的科研單位21個，獲得1項的科研單位88個。

暨南大學、廈門大學和華僑大學在華僑華人研究方面實力雄厚，這三所科研單位共獲得96項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約占總立項數(shù)的三分之一，相對于其他科研單位優(yōu)勢明顯。其中，廈門大學和華僑大學所獲得的項目數(shù)量相差不大，暨南大學所獲得的項目數(shù)相較于上述兩個單位有明顯優(yōu)勢。

獲得華僑華人研究項目最多的11所高校有以下特征：

第一，“僑校”表現(xiàn)突出。暨南大學、廈門大學和華僑大學獲得的國家社科基金華僑華人研究項目居于前三位。這三所學校都是著名的“僑?！保渲恤吣洗髮W和華僑大學設立的初衷就是促進華僑文化教育事業(yè)，目前兩校的定位是“僑校+名校”。廈門大學由愛國華僑陳嘉庚先生創(chuàng)立，是中國第一所由華僑創(chuàng)立的大學。這三所學校的華僑華人研究歷史悠久，積淀深厚，學科平臺和學術隊伍比較完備，研究實力雄厚。

第二，多數(shù)高校設有專門的華僑華人研究機構。暨南大學設有華人華僑研究院、華文教育研究院;廈門大學設有南洋研究院、海外華文教育研究所;華僑大學設有華僑華人研究院、華文教育研究院、華商研究院;江蘇師范大學設有國務院僑務辦公室僑務理論研究江蘇基地;中山大學設有移民與族群研究中心;福建師范大學設有華人華僑史研究中心;浙江越秀外國語學院設有華文文學與華人文化研究中心;華中師范大學設有國務院僑務辦公室僑務理論研究武漢基地。

其中浙江越秀外國語學院具有一定的典型意義。該校為民辦全日制普通本科高校，整體科研實力遠不如中國人民大學、中國社會科學院、浙江大學、華中師范大學等單位，但該校獲得的國家社科基金華僑華人項目數(shù)卻超過上述四個單位，這與該校聚焦華文文學這一研究方向（“華文文學與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是該校的重點學科），設立“華文文學與華人文化研究中心”有很大關系。該校獲得的5項華僑華人國家社科基金項目都與華文文學有關（“中國海外華文文學學術史研究”“歐洲華文文學及其重要作家研究”“海外華文文學批評理論反思與重構研究”“文化倫理視域下新移民女作家小說研究”“東南亞華人英文作家離散書寫與中國記憶研究”）。這說明整體科研實力較弱的高?？梢酝ㄟ^聚焦研究的重點方向，形成華僑華人研究的特色，取得國家社科基金立項的突破。

第三，“雙一流”“985工程”“211工程”高校占比較大。上述11所高校中，有6所高校屬于“雙一流”高校（暨南大學、廈門大學、中山大學、華中師范大學、浙江大學、中國人民大學），其中4所屬于“985工程”高校（廈門大學、中山大學、浙江大學、中國人民大學），2所屬于非“985工程”的“211工程”高校（暨南大學、華中師范大學）?！半p一流”“985工程”“211工程”高校整體科研實力突出，獲得的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的平均數(shù)量遠遠多于其他普通高校。

三華僑華人研究項目題名分析

項目名稱是國家社科基金的關鍵信息，是項目負責人反復斟酌后對研究內(nèi)容的高度概括。筆者提取了國家社科基金華僑華人研究項目的名稱，首先通過分詞軟件自動分詞，然后進行人工校對和標注，最后進行統(tǒng)計研究。

（一）高頻詞

根據(jù)統(tǒng)計，國家社科基金華僑華人研究項目平均題名長度為17.1字，最短僅6字（“俄羅斯華商史”），最長的多達34字（“僑鄉(xiāng)‘社會資本與發(fā)達國家勞動力市場多元性：福建僑鄉(xiāng)跨境移民潮的社會學研究”）。剔除虛詞（如“的”“與”“和”等）后出現(xiàn)頻次在20次以上的關鍵詞共有12個，如表6所示。

上述高頻詞可以分為4類：第一，對華僑華人群體的稱謂，如“華人”“華僑”“華裔”;第二，研究的內(nèi)容，如“文學”“文化”“華文”“認同”;第三，國家和地區(qū)，如“海外”“中國”“東南亞”;第四，研究的方式、類型等，如“研究”“整理”。

從反映研究內(nèi)容的高頻詞中，可以看出“文學”相關的華僑華人國家社科基金項目選題最多，與前文按學科門類劃分中，文學（包括中國文學、外國文學、語言學、新聞學與傳播學）最多，占總立項數(shù)的40.5%，是相符合的，其中中國文學的項目占比23.8%，遠超外國文學、語言學、新聞學與傳播學。

通過具體分析文學類的項目選題，發(fā)現(xiàn)其研究角度十分多樣。從國別到地域，到整個海外，如“前殖民地緣英國華人作家作品研究”“歐洲華文文學及其重要作家研究”“百年海外華文文學研究”;從文體角度，如“東南亞華文詩歌研究”“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綜合研究”“北美華人自傳體寫作發(fā)展史研究”;從特殊歷史時期或重大歷史事件角度，如“清末民初南洋華文文學研究（1881-1920）”“滇西抗戰(zhàn)及華人文學創(chuàng)作現(xiàn)象研究”“東南亞華僑華人海外抗戰(zhàn)文學研究”;從代際、不同時期移民角度，如“華人新生代作家和新華僑華人作家的比較研究”“東南亞：從華人文學到華人族裔文學的當代轉型”“加拿大華人新移民小說研究”;從理論角度，如“身份理論與世界華人華文文學”“海外華文文學批評理論反思與重構研究”“當代海外華人學者批評理論研究”;從文學史角度，“菲律賓華文文學史”“泰國華文文學簡史”“二十世紀世界華語文學散文史”;跨學科，如“百年來中國文學海外傳播研究”“華文作家的中華文化身份認同研究”“華文文學與中華文化研究”;甚至關注到中國的海外少數(shù)民族文學，如“海外回族文學研究”。

同時，我們也發(fā)現(xiàn)其研究方法也非常靈活，而且對研究趨勢的把握非常敏銳。常規(guī)的比較，如“東南亞華文文學比較研究”“比較文學視野下的海外華人‘中國抒情傳統(tǒng)學派研究”;文獻搜集整理，如“華人學者中國文藝理論及思想的文獻整理與研究”“華文文學的跨語境傳播研究暨史料整理”。

與華文文學研究的蓬勃興盛相比，華語研究、華文教育方面的選題則很少，因此這兩方面尚有較大的發(fā)展空間。目前華語研究立項十余項，涉及方言、語法、詞匯、語言生活調(diào)查、語言適應、華語溝通意愿等，已有資料搜集整理與數(shù)據(jù)庫建設相關的項目，同時也有華語研究理論與方法方面的項目，可以此為基礎擴展研究對象，擴大研究范圍，創(chuàng)新研究角度，進行更廣泛深入的研究。華文教育選題僅五項，整體性研究一項“兩岸四地合作促進世界華文教育發(fā)展研究”（張向前，青年項目，2006），史學角度一項“海外華文教育史論（1900-2018）”（李火秀，后期資助項目，2019），數(shù)據(jù)庫建設一項“東南亞國家華文教育動態(tài)數(shù)據(jù)庫建設”（曾小燕，青年項目，2018），國別化研究一項“當代緬甸華文教育嬗變的歷史軌跡及影響研究”（周家瑜，一般項目，2018），跨學科研究一項“海外華文教育視域下漢語言文化的傳播與發(fā)展研究”（耿紅衛(wèi)，一般項目，2013）。由此可見，華文教育方面目前仍缺少以一手資料搜集整理匯編為基礎的大型項目，國別化、地域化研究也不足，無論是研究對象、研究內(nèi)容、研究范圍、研究角度、研究方法，都尚有許多可拓展的空間。

從反映研究方式的高頻詞中，除了常用詞“研究”之外，“整理”是一種最常見的研究方式。本文說的“整理”，不僅是指已有研究成果的整理，更是指對一手資料的整理，具體來說，還包括整理前的搜集與整理后的匯編。通過對項目題目的具體分析，可見整理確實是一種高頻、有效的研究方法，幾乎大部分學科門類如文學、語言、社會、歷史、宗教等等，都可以使用該方法。如“華人學者中國文藝理論及思想的文獻整理與研究”（蔣述卓，重大項目，2019）“海外華語資源搶救性搜集整理與研究”（郭熙，重點項目，2019）“中國僑匯檔案整理與研究（1915—1995）”（焦建華，重大項目，2019）“華僑譜牒搜集整理與海上絲綢之路研究”（林楓，重大項目，2018）“東南亞華文宗教碑銘的搜集、整理與研究”（黃海德，重點項目，2014）。搜集整理匯編在重大、重點項目中更是非常重要的研究方法。

文獻整理看似是非?；A的研究方法，但是卻非常實際有效，且研究可延展性強。以其為基礎，可從特定范圍的文獻搜集、整理、匯編，逐漸擴大范圍，也可以結合其它研究手段，進行更多角度、更深入的研究。如關注華僑歷史文獻，可以從國別、地域角度進行研究，如“朝鮮華僑歷史文獻整理與研究”;也可以結合特定時期、特定華僑祖籍地進行研究，如“民國時期海南華僑資料的整理與研究”;還可以進一步擴大研究的時間、地域范圍，如“晚清民國華僑文獻整理與研究”。再如關注海外華文報刊，可先著眼于某一代表性報刊的整理研究，然后在特定華文報刊資料整理匯編研究的基礎上，擴大搜集整理的地域與時間范圍，在扎實占有一手資料的基礎上，進行更深入的華文報刊研究，如“《叻報》華僑社會史料匯編”“清末民初新加坡華文報章詞匯研究”與“海外華文報刊研究”。

此外，通過分析具體項目題目，我們發(fā)現(xiàn)傳統(tǒng)的史學研究法和現(xiàn)代的數(shù)據(jù)庫手段（包括“語料庫”“資源庫”等），也特別值得注意。本文的史學研究法指的是借鑒歷史學的研究方法，或者說從歷史的角度進行研究，類似選題如“泰國華文文學簡史”“二十世紀世界華語文學散文史”“戰(zhàn)后馬來西亞華人政治史”“《世界華商通史》（六卷本）”。數(shù)據(jù)庫手段在華僑華人項目研究中的應用尚不十分廣泛，目前僅有五項，如“境外華語資源數(shù)據(jù)庫建設及應用研究”“海外華語語言生活狀況調(diào)查及多媒體語言資源庫建設”“基于語料庫的東南亞華語基本詞語研究”等。但是我們認為數(shù)據(jù)庫手段非常有發(fā)展?jié)摿?，是未來研究的重要趨勢之一?/p>

以上這兩種方法與文獻整理常常是可以結合使用的。史學研究法本質(zhì)上也是建立在資料搜集整理匯編的基礎上的。而數(shù)據(jù)庫可以進一步優(yōu)化整理好的資料，從而更好地服務于研究。如暨南大學郭熙教授的兩個項目“海外華語資源搶救性搜集整理與研究”（重點項目，2019）與“境外華語資源數(shù)據(jù)庫建設及應用研究”（重大項目，2019），就是在一手資料的搜集整理基礎上進一步數(shù)據(jù)化，再進行應用研究。

此外，通過分析獲得兩項以上項目的學者的選題，發(fā)現(xiàn)這些學者都非常注重選題研究的延續(xù)性，深耕某一領域，從熟悉的本專業(yè)領域起步，或者逐漸擴大研究范圍，或者圍繞其領域持續(xù)進行多角度研究。

如語言學方面，暨南大學陳曉錦教授從本專業(yè)方言研究開始的“東南亞華人社區(qū)漢語方言比較研究（一般項目，2007）”，到逐漸結合文化研究角度的“美國華人社區(qū)漢語方言與文化研究（重點項目，2014）”，再到擴大范圍的“海外華人社區(qū)漢語方言與文化研究（重大項目，2014）”。

如宗教學方面，華僑大學張禹東教授不斷從多個角度展開研究：“華人宗教與東南亞現(xiàn)代化（一般項目，1998）”“東南亞華僑華人傳統(tǒng)宗教源流、演變及現(xiàn)代轉化之研究（一般項目，2002）”“海外華人社會網(wǎng)絡與中國傳統(tǒng)宗教的關系研究（一般項目，2010）”“海外華人宗教文獻資料的收集、整理與研究（重大項目，2018）”。

（二）居住地信息

通過人工標注并提取項目名稱中的華僑華人居住地信息，總計從289個項目名稱中提取到反映華僑華人居住地信息的關鍵詞157個，大約平均每2個項目名稱中就包含1個反映華僑華人居住地信息的關鍵詞。

按層級分，這些居住地信息可以分為城市、國家、區(qū)域三個層級。其中城市級別的最少，在所有的項目名稱中，城市級別的華僑華人居住地信息只出現(xiàn)了3次，分別是法國巴黎（“移民空間的建構：巴黎溫州人跟蹤研究”）、馬來西亞檳城（“馬來西亞檳城華人義山碑銘整理與研究”）和菲律賓馬尼拉（“馬尼拉華裔移民語言適應研究”）。區(qū)域級別（如“歐洲”“東南亞”等）的居住地信息出現(xiàn)72次，國家級別的居住地信息出現(xiàn)82次。

題名中反映居住地信息的關鍵詞，如果按區(qū)域分（基本按照五大洲劃分區(qū)域，其中亞洲分為東南亞和亞洲其他區(qū)域兩部分），東南亞所占比例超過一半，其次是美洲，詳見表7。

由表7所示的統(tǒng)計結果可以推測，華僑華人研究的熱點主要集中在東南亞和美洲，而對于非洲和大洋洲的華僑華人研究還比較缺乏。值得注意的是，題名中反映居住地信息的關鍵詞排序與各洲華僑華人數(shù)量分布排序吻合度很高。

比較表7和表8可以發(fā)現(xiàn)，在兩表中各地區(qū)的排序基本相同，但東南亞、美洲和歐洲所占比例差異較大。東南亞華僑華人數(shù)量占73.7%，但題名關鍵詞出現(xiàn)比例僅占54.8%;反之，美洲和歐洲的華僑華人數(shù)量共占18.6%，但題名關鍵詞出現(xiàn)比例卻占到31.8%。這可能反映出歐美華僑華人研究的受關注程度更高。

另一個值得注意的問題是，華僑華人研究關注的地域在近30年的時間里是否發(fā)生過變化。第1節(jié)中提到，2010年和2016年是兩個具有標志圖2項目名稱中反映居住地區(qū)信息的關鍵詞詞頻比例性意義的年份，據(jù)此可將1991—2020年的華僑華人研究分為三個階段，1991—2010年為第一階段，2011—2015年為第二階段，2016—2020年為第三階段。從圖2可知，項目名稱所反映的居住地信息呈現(xiàn)出東南亞地區(qū)減少，非東南亞地區(qū)增加的趨勢。1991—2010年，華僑華人研究項目題名中反映居住地信息的關鍵詞有75%以上屬于東南亞地區(qū);到2011—2015年，這一比例迅速下降至50%以下，而2016—2020年東南亞地區(qū)占比又有所回升。

上述居住地信息的關鍵詞詞頻比例圖可能反映出：1.東南亞是華僑華人的傳統(tǒng)聚居地，也是全球華僑華人最多的地區(qū)。因此東南亞地區(qū)一直是華僑華人研究的重點區(qū)域，所占詞頻比例基本都在一半以上。2.隨著研究的深入，華僑華人研究項目的研究范圍逐步擴大到東南亞以外的其他區(qū)域。在2011年后，美洲、歐洲所占比例都出現(xiàn)較大幅度的增長，非洲、大洋洲則分別在2013年和2017年才實現(xiàn)零的突破。

按國家分，出現(xiàn)次數(shù)排在前三位的依次是美國、馬來西亞、俄羅斯（詳見表9）。其中美國的出現(xiàn)次數(shù)遙遙領先于其他國家，比居于第2至4位的國家出現(xiàn)次數(shù)之和還多。這可能反映出對在美華僑華人的研究處于比較重要的地位。

（三）祖籍地、民族和宗教

華僑華人的祖籍地、民族和宗教是反映華僑華人自身屬性的重要信息，但是在國家社科基金華僑華人研究項目題名中的出現(xiàn)頻率不高。

反映祖籍地信息的關鍵詞總計出現(xiàn)23次，其中屬于廣東、福建的各4次，屬于海南的3次，屬于浙江、云南、澳門的各2次，屬于新疆、西藏、上海、黑龍江、香港、臺灣的各1次。其中多數(shù)以省、自治區(qū)、直轄市、特別行政區(qū)的名稱或簡稱出現(xiàn)。以縣、市名出現(xiàn)的情況只有2次，分別是青田縣（“民國青田華僑檔案整理與研究”）和溫州市（“移民空間的建構：巴黎溫州人跟蹤研究”），可能反映出這兩地的華僑華人研究比較深入。

反映具體民族、宗教信息的關鍵詞共出現(xiàn)15次，分別是：“基督教（基督徒）”5次，“東干”“回族”“苗族”“道教”各2次，“佛教”“穆斯林”各1次。

與華僑華人的居住地信息相比，祖籍地、民族、宗教等與華僑華人自身屬性相關的信息在項目題名中出現(xiàn)的頻率很低。這反映出研究者更經(jīng)常根據(jù)居住地給華僑華人分類，而相對不太關注祖籍地、民族、宗教等因素，這方面的研究有待加強。

從國家社科基金立項情況看，在30年的時間里，華僑華人研究取得了長足的進步，特別是最近5年，年平均立項數(shù)近30項，而且華僑華人研究獲得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重點項目的比例高于平均水平。華僑華人研究的領域日益擴大，到2020年已經(jīng)覆蓋了國家社科基金26個學科中的22個。華僑華人研究的參與度提高，獲得過國家社科基金華僑華人研究項目的省級地區(qū)達到28個，研究單位達到128個。并且形成了以暨南大學、廈門大學、華僑大學等為代表的華僑華人研究重鎮(zhèn)。華僑華人研究者的學術視野進一步拓展，從以研究東南亞華僑華人問題為主，到既關注東南亞，又放眼五大洲。

同時也要看到，華僑華人研究占國家社科基金立項數(shù)的比例還很低。在國家級科研基金層面上，我國資助的華僑華人研究項目數(shù)甚至少于日本資助的華僑華人研究項目數(shù)。獲得國家社科基金資助的華僑華人研究項目學科分布不夠合理，經(jīng)濟學等一些與國家發(fā)展密切相關的社會科學門類立項數(shù)較少。華僑華人研究尚未獲得國家社科基金成果文庫項目，獲得后期資助項目、中華學術外譯項目的比例也低于平均水平。各地區(qū)華僑華人研究水平差異很大，廣東、福建兩省獲得的項目數(shù)約占一半，集中度較高;還有一些省份尚未獲得過國家社科基金華僑華人研究項目。

通過項目題目分析發(fā)現(xiàn)，從研究內(nèi)容看，華文文學的選題最多，研究者善于多角度地展開研究，值得其它學科借鑒。相比之下，華語研究、華文教育方面的選題則很少，兩者尚有較大的發(fā)展空間。從研究方法、手段看，資料搜集整理匯編最為常用，尤其是在重大項目中，傳統(tǒng)的史學研究、現(xiàn)代的數(shù)據(jù)庫手段也值得關注，三者可以有機結合。不論是學者個人，還是科研機構，都應當重視研究的延續(xù)性與整體規(guī)劃，通過分析獲得兩項以上項目的學者的選題，發(fā)現(xiàn)他們都非常注重選題研究的延續(xù)性，深耕某一領域，以熟悉的本專業(yè)領域為基點，或者逐漸擴大研究范圍，或者圍繞本領域展開多角度研究。此外，研究者傾向于根據(jù)居住地給華僑華人分類，而對華僑華人的祖籍地、民族、宗教等方面的關注度仍相對較低，上述問題值得華僑華人研究者關注。

Research on Overseas Chines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National Social Science Fund of China：

Quantitative Analysis Based on the Data From 1991 to 2020

HONG Xiao-ting

Abstract： This paper makes a statistical analysis of 289 overseas Chinese research projects funded by the National Social Science Fund of China （NSSFC） from 1991 to 2020. The results show that in the past 30 years， the number of overseas Chinese research projects has increased significantly， but the proportion of overseas Chinese research projects in the total number of NSSFC is still low. Overseas Chinese studies cover 22 of the 26 disciplines of NSSFC. The proportion of major and key projects funded by NSSFC is higher than the average level. The research level about overseas Chinese varies greatly in different regions. The number of projects obtained by Guangdong and Fujian provinces accounts for about half of the total. Jinan University， Xiamen University and Huaqiao University ranked in the top three. Researchers tend to classify overseas Chinese according to their place of residence， but pay relatively little attention to their ancestral home， ethnicity， religion and other aspects.

Keywords： overseas Chinese research; National Social Science Fund of China（NSSFC）; quantitative analysis

【責任編輯：陳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