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靜 林榮日 師玉生
[摘 要]后扶貧時代將引發(fā)教育扶貧的行動邏輯要點轉(zhuǎn)向重點低收入群體主體脫貧意識的提升。采用“家庭教育支出負擔率法”和自設的五級劃分標準,基于2018年對甘肅西部4縣的調(diào)研數(shù)據(jù),實證分析該地區(qū)農(nóng)村家庭教育支付能力情況。研究發(fā)現(xiàn):一是建檔立卡家庭、成員殘疾家庭、子女就讀初中及以上學段的家庭總教育支付能力最弱,均處于“低支付能力”水平;二是家庭教育支出項目中學費支出費用最大,建檔立卡貧困戶家庭以及子女就讀本科階段的基本教育支出負擔最重;三是家庭子女就讀幼兒園和本科的人數(shù)會顯著影響家庭總教育支付能力水平;四是父母的學歷層次對家庭教育支付能力水平的影響存在差異,其中父親的學歷層次會影響家庭總教育支付能力水平,而母親的學歷對擴展性教育支付能力的高低影響較大。建議國家未來應更加重視西部農(nóng)村居民家庭教育支付能力監(jiān)測及特殊家庭的教育幫扶,提升家庭成員主體可持續(xù)脫貧的有效性。
[關鍵詞]家庭教育支付能力;家庭教育支出;教育負擔;父母學歷層次;教育幫扶
[中圖分類號]G46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843(2022)01-0001-07
[DOI]10.13980/j.cnki.xdjykx.2022.01.001
我國部分農(nóng)村地區(qū)已從絕對貧困狀態(tài)進入相對貧困的后扶貧時代。今后,抑制原貧困地區(qū)農(nóng)村家庭脫貧后返貧現(xiàn)象將成為可持續(xù)性脫貧的核心課題。教育是提升個體生存能力、阻斷家庭貧困代際傳遞以及實現(xiàn)收入增值的有效因素之一[1],而依靠教育扶貧更是后扶貧時代實現(xiàn)貧困戶長效脫貧的有效手段,是提升西部地區(qū)尤為欠發(fā)達的農(nóng)村家庭主動脫貧、遏制內(nèi)生性貧困的有力舉措。在后扶貧時代,教育扶貧的行動邏輯將轉(zhuǎn)向利用大數(shù)據(jù)對重點貧困戶的實時關注,實現(xiàn)對貧困戶主體脫貧意識、綜合素質(zhì)提升的幫扶[2]?!叭齾^(qū)三州”國家深度貧困地區(qū)集中在西部省份,測度西部農(nóng)村居民家庭教育支付能力將為教育返貧預警對象的篩選及教育減貧治理提供可操作化的理論支撐。
目前,國外關于教育支付能力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家庭教育投入、教育成本分擔以及基于教育補償機制的學生資助政策等,對居民家庭教育支付能力的考察和測算、家庭和個人教育支付能力的現(xiàn)狀和問題等則涉及較少。國內(nèi)學者實證分析家庭教育支付能力的文獻較少,并且相關實證類研究的對象也僅限于城鎮(zhèn)居民或者是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對于西部農(nóng)村居民家庭的研究則較為缺乏?;诖耍P者梳理了家庭教育支付能力的測度方法及等級劃分的研究現(xiàn)狀,著重探討影響甘肅西部4縣農(nóng)村家庭教育支付能力的教育支出、教育負擔表現(xiàn),以及家庭不同教育階段子女人數(shù)、不同家庭類型、父母受教育水平在家庭教育支付能力不同水平上的差異表現(xiàn)。
一、農(nóng)村居民家庭教育支付能力研究的核心概念與文獻綜述
(一)家庭教育支付能力
家庭教育支付能力是指一定時期內(nèi)家庭為其所有成員支付教育活動費用的經(jīng)濟能力,或者說是家庭支付其成員受教育費用的一種經(jīng)濟承受能力。所謂“能力”是指人們完成一個目標或某項任務所體現(xiàn)出來的綜合素質(zhì),而家庭教育支付能力是家庭完成或?qū)崿F(xiàn)其成員的教育目標或任務的經(jīng)濟素質(zhì)。它有高低之分,主要受到家庭收入水平、家庭教育支出水平和家庭教育意愿等因素的影響。但家庭教育支付能力與家庭收入水平、家庭教育支出水平的關系相當復雜,并不能簡單地認為家庭收入水平與家庭教育支付能力呈正比關系,而與家庭教育支出水平呈反比。例如,有些家庭盡管收入水平低,其家庭教育支出水平也低,但家庭教育支付能力可能并不低;而有些家庭盡管收入水平很高,其家庭成員的教育支出額也很高,盡管如此,其家庭教育支付能力也未必就強。至于家庭教育意愿之所以會影響家庭教育支付能力,是因為家庭成員的教育意愿強弱會直接影響家庭支出的方向或家庭投資類型。一般說來,如果家庭教育意愿比較強烈,家庭成員在進行投資選擇時,就會盡量把家庭收入優(yōu)先用于教育方面,而在其他方面的開支則能省則省,因而其家庭教育支付能力就會相對增強。反之,如果家庭成員的教育意愿較弱,他們就可能把家庭收入花費在與教育無關的其他事務上(如娛樂、旅游、衣食等),如此,其家庭教育支付能力則勢必減弱。從這一角度講,家庭教育支付能力也與家庭成員對教育的心理認可度有關。筆者主要從經(jīng)濟學視角出發(fā),采用家庭收入水平、家庭教育支出水平來測度農(nóng)村居民家庭教育的支付能力。
(二)家庭教育支付能力的測度方法
有學者對家庭高等教育支付能力提出了不同的測算方法和指標。如袁連生認為,假定農(nóng)村居民家庭年純收入中除去家庭必要支出后的剩余部分可以全部用于高等教育,則農(nóng)村家庭戶均純收入減去農(nóng)村戶均必要支出后的余值就是高等教育支付能力的具體數(shù)值[3]。汪艷認為,預期家庭教育支付能力=(家庭收入+家庭財產(chǎn)積蓄)-(人均生活開支×人口)[4]。黃劍認為,從家庭教育投資來看,如果一個家庭將教育當作主要的投資類別,那么其家庭可支配收入額減去必要的家庭支出后的余值就是該家庭可用于投資教育的費用總額,這也可以說是家庭教育支付能力[5]。
然而,國內(nèi)學者大多使用家庭教育支出負擔率來衡量家庭教育支付能力的強弱,這一方法可以被稱為家庭教育支出負擔率法——家庭年度教育支出總額除以家庭同年度收入總額的比值再乘以百分之百,用公式表示為:P=(O/I)×100%。這里的“P”表示家庭教育支出負擔率,“O”表示家庭年度教育總支出額,“I”表示家庭年度總收入額。也有學者認為,“I”也可以用家庭年度總支出額表示,但采用這一方法者較為少見[6][7]。如果單純從經(jīng)濟角度來看,家庭教育支出負擔率越高,則其家庭教育支付能力就越弱,反之則反是[8]。
(三)家庭教育支付能力的等級劃分
從家庭教育負擔是否過重的劃分界限來看,曾滿超認為,家庭教育支出占家庭純收入比值的20%是劃分家庭教育支出輕重的分界線。這一比值越高,說明家庭承受的教育經(jīng)濟負擔越重[9]。黃超英依據(jù)曾滿超20%教育負擔過重的劃分標準,將農(nóng)村家庭教育負擔率分為6個等級(10%以下、10%~20%、20%~30%、40%~50%、50%以上),但尚未對教育負擔率的各等級進行說明[10]。黃照旭認為,一位本科生大學4年的花費是否達到家庭存款的50%是家庭有無經(jīng)濟負擔的分界線,他將家庭高等教育負擔劃分成4個檔次:無負擔(小于50%),中度負擔(50%~100%),重度負擔(100%~200%),不可負擔(200%以上)[11] 。
另外,有學者按照城鎮(zhèn)家庭收入的不同等級研究家庭教育負擔、高等教育支付能力水平。如丁小浩、薛海平依據(jù)城鎮(zhèn)家庭可支配性收入將義務階段在校生家庭分為10組,研究每組家庭教育的負擔情況[12]。袁連生認為“居民家庭對高等教育的支付能力主要取決于其收入水平”[13],并根據(jù)卡恩和李思勤對中國居民收入從最低到最高10等分制的劃分方法[14],探討了各組農(nóng)村家庭的高等教育支付能力。劉奕、張帆使用袁連生的高等教育支付能力測算方法,按照《中國統(tǒng)計年鑒》城鎮(zhèn)家庭收入的7級標準,即最低收入戶(10%)、低收入戶(10%)、中等偏下戶(20%)、中等收入戶(20%)、中等偏上戶(20%)、高收入戶(10%)、最高收入戶(10%)研究了每級家庭的高等教育支付能力水平[15]。
綜合來看,我國學界對家庭教育負擔率的等級劃分標準還未統(tǒng)一,學者多依據(jù)城鎮(zhèn)家庭收入分組來探討家庭的高等教育支付能力,而有關農(nóng)村家庭教育支付能力水平高低的劃分標準則仍不清晰。筆者基于已有文獻,將20%(家庭教育支出占家庭純收入比值)作為家庭教育支出負擔中等水平的劃分界線,根據(jù)“家庭教育支出負擔率法”的測算數(shù)值將家庭教育支付能力劃分為5個等級:低支付能力(P=40%以上)、中低支付能力(P=30%~40%)、中等支付能力(P=20%~30%)、中高支付能力(P=10%~20%)、高支付能力(P=10%以下),測量樣本家庭教育支付能力的現(xiàn)狀。
二、研究設計
(一)變量情況
調(diào)研中使用課題組自編問卷“農(nóng)村居民家庭教育支付能力狀況調(diào)查表”,內(nèi)容包括“家庭基本信息”“教育支出”“家庭教育觀念”“教育內(nèi)容”4部分, 37個子題目。其中,家庭主要變量涵蓋了“家庭子女數(shù)量”“父母年齡”“父母受教育程度”“子女教育水平”(分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研究生及以上)、“單親家庭”“成員殘疾家庭”“建檔立卡戶(貧困戶)家庭”等。國務院扶貧辦2014年發(fā)布的《扶貧開發(fā)建檔立卡工作方案》指出,建檔立卡貧困戶認定標準中的貧困戶識別以農(nóng)戶收入為基本依據(jù),因此筆者將建檔立卡貧困家庭界定為經(jīng)濟收入較低的家庭,家庭類型變量細化為“建檔立卡貧困家庭”“單親家庭”(父母離異或一方去世)、“成員殘疾家庭”“一般家庭”。
家庭教育支出從“基本教育支出”“擴展性教育支出”和“選擇性教育支出”3個維度進行觀測?!盎窘逃С觥敝讣彝樽优蠈W期間支付的基本費用,包括學費、書費、住宿費、伙食費、交通費、校服費等;“擴展性教育支出”是基本教育支出之外的家教費、輔導班費、培訓班費及與學生學習有關的交際、增長知識的旅游、購買營養(yǎng)保健品、參觀文化場所、購買通訊工具等;“選擇性教育支出”指為了子女入學而額外付出的捐助費、購買學區(qū)房或租房費用、擇校費、教育儲蓄、教育保險項目等[16][17][18]。
家庭教育支出負擔率用年度家庭教育總支出額與年度家庭總收入額的比值來測量。家庭教育支付能力變量劃分為“家庭總教育支付能力”“基本教育支付能力”“擴展性教育支付能力”“選擇性教育支付能力”等4類。家庭教育支付能力通過家庭教育支出負擔率進行衡量。
(二)數(shù)據(jù)來源與基本特征
為了甄選出原深度貧困地區(qū)中家庭教育支付能力較弱的群體,提高后扶貧時代教育扶貧工作的針對性,研究數(shù)據(jù)使用了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我國農(nóng)村貧困家庭教育支付能力及其影響因素研究”課題組對甘肅省的秦安、通渭、臨洮等3個國家級貧困縣及1個省級貧困縣(民樂縣)的調(diào)查數(shù)據(jù)(2018年)。調(diào)查以家庭為單位,采用整群抽樣,使用網(wǎng)絡問卷星和實地調(diào)查相結合的調(diào)研方法,共回收樣本679份,有效樣本總計547份,樣本有效率為80.56%。
對調(diào)查數(shù)據(jù)分析可知,2018年,甘肅4縣家庭總收入均值為41 593.42元,各家庭總收入在3 000元到205 000元之間;家庭教育總支出均值為17 443.58元,各家庭教育總支出在150元到123 800元之間。各項家庭教育支出中,2018年家庭基本教育支出均值為7 190.31元,家庭擴展性教育支出均值為2 281.38元,家庭選擇性教育支出均值是718.65元;樣本家庭人口數(shù)平均為5.22人,最多人口達10人;父親和母親平均年齡為40歲左右,且受教育程度均以初中學歷居多;樣本家庭中子女上小學的比例為64%;建檔立卡貧困家庭占比達38%,單親家庭占6%,成員殘疾家庭占11%,一般家庭占46%(如表1所示)。
(三)研究思路
一是本研究采用了2018年西部深度貧困的甘肅省4個貧困縣的家庭教育支付能力的調(diào)研數(shù)據(jù)。二是從家庭類型、子女不同教育水平兩個方面分析樣本的家庭教育支出、家庭教育負擔率及家庭教育支付能力等級分布特征。三是探討家庭類型、家庭不同教育階段子女人數(shù)、父母受教育程度不同對各項家庭教育支付能力不同水平影響的差異性。四是基于研究結論,提出重點群體教育幫扶的建議,以期為后扶貧時期西部甘肅農(nóng)村地區(qū)教育幫扶對象的篩選和教育減貧治理提供參考。
三、實證結果
(一)影響農(nóng)村居民家庭教育支付能力的教育支出特征
從不同類型家庭來看,成員殘疾家庭和一般家庭的平均學費支出接近;建檔立卡貧困戶家庭的書費支出最多,平均達907元;在伙食費、交通費及校服費等項目上,一般家庭的支出最高,達3 215元;在補課、興趣班、家教費以及學習用品費等項目上,一般家庭的平均教育支出遠高于其他3類家庭;在住宿費支出上,建檔立卡貧困家庭支出均值為1 099元,高于一般家庭及成員殘疾家庭200元以上,是單親家庭均值433元的2倍(其他如表2所示)。從子女就讀的不同教育階段來看,2018年,農(nóng)村家庭子女不同教育階段的學費支出均值由大到小依次為:本科>高中>研究生及以上>初中>幼兒園>小學。其中,本科階段的學費最高,達5 605元。值得注意的是,幼兒園的學費支出均值1 545元,高于小學階段。在補課、興趣班和家教等費用方面,初中階段的教育支出最高,平均達1 412元。學習用品及電子產(chǎn)品(電腦等)費用支出中本科階段的支出最高,達2 266元,是小學階段教育支出的3倍多。不同類型家庭、子女不同教育階段在夏令營、暑假文化班及擇校費的教育支出費用上相對數(shù)額較小。
(二)影響農(nóng)村居民家庭教育支付能力的教育支出負擔率分布
圖1是不同類型家庭三大教育支出負擔率變化情況。在4類家庭中,基本教育支出、擴展性教育支出和選擇性教育支出負擔率均有所變化。其中,在基本教育支出方面,建檔立卡貧困戶家庭的負擔率最重,為19.11%,其次為成員殘疾家庭,為18.15%,負擔率最低的是單親家庭,為10.48%,這與已有研究城鎮(zhèn)居民家庭“低收入家庭的教育負擔更重”的觀點吻合[19],反映了收入低是建檔立卡貧困戶家庭典型的區(qū)別性特征;在擴展性教育支出方面,成員殘疾家庭的負擔率最高,為7.23%,最低為建檔立卡貧困家庭,為4.52%;在選擇性教育支出方面,單親家庭的負擔率最大,為3.83%。
圖2是家庭子女不同教育階段的三大教育支出負擔率變化情況??傮w來看,農(nóng)村家庭子女在不同教育階段,基本教育支出、擴展性教育支出和選擇性教育支出等負擔率也略有不同,除子女就讀研究生及以上階段外,家庭教育支出負擔逐級增加,總體趨勢越來越重?;窘逃С鲐摀实淖兓畲?,最高為本科教育階段,其負擔率達到29.11%,其次為高中階段,為26.98%,而幼兒園階段的此項負擔率最低,為9.61%。各教育階段的基本教育支出負擔率呈倒“U”字型;在擴展性教育支出方面,各教育階段的負擔率有所差異,其中,負擔率最高的是初中教育階段,為7.65%,最低是為幼兒園階段,為5%;在選擇性教育支出方面,各教育階段負擔率的變化差異很小,最高為本科教育階段,其負擔率為2.58%,最低為研究生及以上階段,負擔率為0.98%。
(三)農(nóng)村居民家庭教育支付能力的等級分布特征
成員殘疾家庭和建檔立卡貧困家庭的總教育支付能力均處于“低支付能力”水平,而前者的總教育支付能力更弱;單親家庭和一般家庭的總教育支付能力均處于“中低支付能力”水平,且前者弱于后者。在基本教育支付能力方面,4類家庭均處于“中高支付能力”水平,但建檔立卡貧困家庭支付能力弱于成員殘疾家庭、一般家庭和單親家庭。另外,在擴展性教育支付能力和選擇性教育支付能力方面,4類家庭均處于“高支付能力”水平。
對于農(nóng)村居民家庭來說,子女就讀初中及以上階段家庭總的教育支付能力要弱于幼兒園、小學階段。具體表現(xiàn)為,就讀初中及以上教育階段的家庭總教育支付能力均處于“低支付能力”水平,就讀小學階段的家庭總教育支付能力處于“中低支付能力”水平,而子女就讀幼兒園的家庭總教育支付能力則處于“中等支付能力”水平。在基本教育支付方面,子女就讀本科和高中階段的家庭支付能力處于“中等支付能力”水平;子女就讀小學、初中和研究生及以上的家庭支付能力均處于“中高支付能力”水平、子女就讀幼兒園的家庭支付能力處于“高支付能力”水平。至于擴展性教育支付和選擇性教育支付方面,各教育階段家庭的教育支付能力均處于“高支付能力”水平。
(四)家庭不同教育階段子女人數(shù)、不同類型家庭、父母受教育水平在各項家庭教育支付能力不同等級上的差異性
研究使用了KruskalWallis非參數(shù)檢驗分析各家庭子女就讀不同教育階段的人數(shù)和各項家庭教育支付能力的差異性,應用卡方檢驗來探討不同家庭類型、父母受教育程度不同在家庭各項教育支付能力(家庭總教育支付能力、基本教育支付能力、選擇性教育支付能力、擴展性教育支付能力)不同等級方面的差異。
KruskalWallis檢驗結果顯示:子女上幼兒園和本科階段,家庭子女的數(shù)量在家庭總教育支付能力不同水平上差異顯著(chisquared=5.576,p=0.0106;chisquared=10.831,
p=0.0285),而其他教育階段家庭子女數(shù)量在家庭教育總支付能力、基本教育支付能力、擴展性教育支付能力和選擇性教育支付能力不同等級上差異不顯著??ǚ綑z驗結果表明:(1)建檔立卡貧困家庭、成員殘疾家庭和一般家庭在家庭總教育支付能力、基本支付能力、擴展性支付能力、選擇性支付能力各等級上無統(tǒng)計學意義上的顯著差異。但單親家庭在選擇性教育支付能力不同水平上差異非常顯著(chi2(3)=16.27,p=0.001),表現(xiàn)為選擇性教育支付能力低、支付維度多的是單親家庭,而中高支付能力維度的大多是非單親家庭。(2)家庭總教育支付能力和父親受教育程度有關(chi2(20)=34.58,p=0.022),隨著父親學歷從初中到研究生及以上學歷的提高,家庭總教育支付能力低支付維度所占家庭比例從43.59%下降到13.46%;家庭擴展性教育支付能力和母親學歷有關(chi2(20)=42.31, p=0.003),低支付能力水平上母親只有小學學歷的家庭占比較多,為40%。
四、結論與建議
通過對甘肅深度貧困地區(qū)的實證分析,筆者主要得出如下結論。
一是農(nóng)村居民家庭教育各類支出不均衡。家庭最大教育支出是基本教育支出中的學費支出,擴展性教育支出和選擇性教育支出的各項費用相對較少。已有研究提出我國扶貧實踐已實現(xiàn)了基礎教育的基本供給[20], 本研究揭示了初中階段補課、參加興趣班及家教費等擴展性教育支出最高,這反映了甘肅地區(qū)初中階段家庭對校外優(yōu)質(zhì)教育資源的需求仍較為迫切。此外,隨著電子產(chǎn)品的普及,子女就讀本科階段家庭除了較高學費支出外,學習相關的電子產(chǎn)品支出也最高,不同家庭中單親家庭的教育儲蓄等支出相對最多。
二是研究印證了俞云峰提出的“農(nóng)村居民家庭高負擔率主要來自非義務教育階段,尤其是大學階段”的觀點,揭示出家庭較高的教育負擔多發(fā)生在基本教育支出項目上。另外,各類家庭和子女不同教育階段的基本教育支出負擔率均遠高于擴展性教育支出和選擇性教育支出。其中,建檔立卡貧困家庭以及子女就讀本科階段家庭的基本教育支出負擔最重(負擔率為19.11%、29.11%),而擴展性教育支出和選擇性教育支出負擔率均未超過8%。
三是建檔立卡貧困家庭、成員殘疾家庭和子女就讀初中以上各教育階段的家庭總教育支付能力均處于“低支付能力”水平。隨著子女受教育層次的提高,家庭總教育支付能力、基本教育支付能力越來越弱(家庭子女就讀研究生階段的基本教育支付能力除外)。
四是家庭子女就讀幼兒園和本科的人數(shù)增加會影響家庭總教育支付能力水平。各類家庭中僅單親家庭的選擇性教育支付能力多處于低支付能力水平;父母的學歷對家庭教育支付能力強弱有重要影響,父親的學歷在家庭總教育支付能力上的影響較突出,而母親學歷對擴展性教育支付能力的影響較明顯。
隨著2020年我國絕對貧困人口的消除,扶貧工作將轉(zhuǎn)向關注農(nóng)村重點群體的發(fā)展問題[21]?;诠P者的主要結論,建議對剛脫貧的農(nóng)村家庭教育支付能力實施動態(tài)監(jiān)測,篩選教育重點幫扶對象,建立個性化幫扶政策,最終促進家庭參與教育阻斷貧困代際傳遞的能動性。首先,建議優(yōu)先將西部原貧困縣學前教育納入義務教育范圍,為來自原貧困縣本科生群體尤其是家中有兩個及以上就讀本科的大學生減免學費、住宿費,提供無息助學貸款。在國務院《關于建立健全普通本科高校、高等職業(yè)學校和中等職業(yè)學校家庭經(jīng)濟困難學生資助政策體系的意見》的基礎上,出臺省域性高等教育農(nóng)村多子女家庭大學生的資助政策。其次,關注單親家庭子女選擇性教育支出負擔,防止這類家庭在經(jīng)濟收入較低情況下,隨教育儲蓄支出的加大而返貧的風險。再次,在原貧困縣家庭教育支付能力總體較弱的情況下,為彌補本地區(qū)擴展性教育支出的不足,建議各級學校尤其是初中階段,學校應更加重視學業(yè)困難學生的課業(yè)幫扶,培養(yǎng)學生主動學習的能力;引進高雅藝術,拓展學生視野及文化藝術鑒賞力;加強與東部發(fā)達地區(qū)初中教師的教學交流,構筑跨區(qū)域教育幫扶模式。最后,有研究表明,農(nóng)村居民家庭收入增加時,家庭教育支出的增速快于收入增速[22]。針對案例地區(qū)農(nóng)村原貧困縣家庭尤其是建檔立卡貧困戶家庭、成員殘疾家庭和子女就讀初中及以上各階段家庭教育支付能力的低水平現(xiàn)狀,在家庭經(jīng)濟收入增收的基礎上,需要重點提升這些家庭教育支出的意愿;同時,以上家庭也應認識到教育支出對子女成才及家庭可持續(xù)脫貧的重要性,增強父母尤其是父親對子女的教育投資意愿,提升家庭對子女受教育的期望,提升父母參與教育阻斷貧困的主動性。
參考文獻:
[1]劉秀麗.城市低收入家庭兒童的家庭投入研究[J].東北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05):183-187.
[2][20]李煒煒,李勵恒,趙紀寧.后扶貧時代教育扶貧的角色轉(zhuǎn)換與行動邏輯[J].中國高等教育,2020(23):46-48.
[3][13]袁連生.我國居民高等教育支付能力分析[J].清華大學教育研究,2001(03):162-169.
[4]汪艷.西部農(nóng)村家庭及個人高等教育支付能力分析[D].中南民族大學,2008.
[5]黃劍,駱華松,徐燕苗,王爽.增強農(nóng)村貧困家庭教育支付能力的對策分析[J].遼寧經(jīng)濟,2008(08):10-11.
[6][12]丁小浩,薛海平.我國城鎮(zhèn)居民家庭義務教育支出差異性研究[J].教育與經(jīng)濟,2005(04).
[7][19]遲巍,錢曉燁,吳斌珍.我國城鎮(zhèn)居民家庭教育負擔研究[J].清華大學教育研究,2012(03):75-82.
[8][22]俞云峰.農(nóng)村居民家庭收入與子女教育支出的相關性分析——基于浙江省500個樣本的調(diào)查[J].科學決策,2009(08):67-75.
[9]曾滿超.教育政策的經(jīng)濟分析[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
[10]黃超英.河南某縣農(nóng)村家庭教育負擔實證研究[J].上海教育科研,2007(06):24-27.
[11]黃照旭.我國不同收入家庭高等教育支付能力及經(jīng)濟負擔分析[J].教育科學,2010 (06):24-29.
[14]卡爾·李思勤.中國居民收入分配再研究[M].北京:中國財政經(jīng)濟出版社,1999:92-101.
[15]劉奕,張帆.我國居民高等教育支付能力及學費政策的實證研究[J].中國軟科學,2004(02):14-20.
[16]王遠偉,朱蘇飛.中國城鎮(zhèn)居民家庭教育投入的狀況和特征[J].教育與經(jīng)濟,2009(04):11-16.
[17]孫彩虹.重慶市中小學生家庭教育消費支出差異分析[J].重慶工商大學學報(西部經(jīng)濟論壇), 2003(02).
[18]王崇舉,陳新力,劉幼昕.重慶市學生教育消費對經(jīng)濟增長的帶動作用[J].數(shù)量經(jīng)濟技術經(jīng)濟研究,2003 (05):34-37.
[21]林萬龍,陳蔡春子.從滿足基本生活需求視角看新時期我國農(nóng)村扶貧標準[J].西北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 (02):122-129.
(責任編輯:劉新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