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嫣荷
(滁州學院 外國語學院,安徽 滁州 239000)
小說《神秘的河流》中主人公索尼爾是當時社會背景下備受資本主義壓迫的民眾,是“屬下階層”人物,突遭家庭變故改變了索尼爾的生活,因偷盜被流放到澳洲。身份是整篇小說所要講述的重點話題,索尼爾身份的轉變揭示了早期澳洲移民者與土著黑人間的關系。基于后殖民主義,如何正確解讀《神秘的河流》中男性人物的身份,并挖掘小說中更深層次影響因素,值得進一步研究。
小說《神秘的河流》中主角索尼爾生于1777 年的倫敦,是一名流放犯,他與妻子和孩子移民澳洲,通過撿狗屎或者打零工等方式謀取生活費用,同時做一些偷盜營生,其目的希望在資產階級壓榨下活下去,屬于底層且無話語權的小人物。隨著時間推移,索尼爾獲得米德爾頓先生幫助,逐漸改變了生活方式,進入了正途。索尼爾想做船夫學徒,掌握一門手藝,通過個人努力,改變自己的人生,想安穩(wěn)地生活下去。但好景長久,突然的家庭變故,打亂了索尼爾未來計劃,夢想與期望再一次破滅,又回到了過去打零工的日子[1]?!兑獯罄麣v史札記》中對“屬下階層”的解釋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工人和農民,基于霸權主義,處于長期壓迫的環(huán)境中,而《神秘的河流》中主角索尼爾正好符合“屬下階層”身份特征。受到家庭變故影響的索尼爾,由于在做船夫學徒期間,并沒有屬于自己的船只,只能又重新干起偷盜的營生。礙于“屬下階層”身份,索尼爾無法將自己的能力充分展現(xiàn),再加上沒有話語權,當因偷盜而被判死刑時,也無法為自己辯解。法院判決的過程中,法官的個人行為也從側面表現(xiàn)出了英國在工業(yè)革命背景下,資本主義占據(jù)社會發(fā)展主導地位,不在乎“屬下階層”的生活現(xiàn)狀與苦衷,且認定為“屬下階層”不配擁有話語權。由此,受到長期霸權主義壓制影響,“屬下階層” 完全處于被剝奪話語權狀態(tài)。
薩爾是小說《神秘的河流》中主角索尼爾的妻子,索尼爾在妻子不懈的努力下獲得了被免去死刑的機會,但卻要被流放到澳洲。當時社會背景下的澳洲屬于英國的殖民地,且“屬下階層”數(shù)量較多,均是因犯罪而被英國流放到此地,此時的“屬下階層”身份,可以說得上處于平等狀態(tài)。雖然索尼爾仍然被“屬下階層”這一身份制約,同樣需要通過被雇傭而獲得經濟來源,但由于澳洲還未被完全開發(fā),就現(xiàn)階段的索尼爾而言,澳洲這片土地上有著諸多發(fā)展機遇。隨著時間推移,索尼爾的身份開始逐漸向“屬下階層”與剝削者兩重身份轉變,在布萊克伍德的幫助下,索尼爾不再是流放犯,獲得了自由民身份,而在長期處于上層社會的英國統(tǒng)治者眼里,索尼爾還是一個被流放到澳洲的犯人[2]。當索尼爾打算在碼頭雇傭一個仆人時,其中一個負責運送英國流放到澳洲的犯人的船長認出了索尼爾,再次見面時船長也未改變對待索尼爾傲慢的態(tài)度,仍是“亞歷山大號上的流放犯”。因索尼爾個人曾經流放犯的身份,身為索尼爾的妻子,在其影響下,醫(yī)生直接拒絕為其生病的薩爾診治。由此看來,船長與醫(yī)生二者身份代表著傳統(tǒng)英國社會上層,索尼爾即使脫離了流放犯的身份,但仍是社會最底層被壓迫的民眾。當索尼爾擁有剝削者身份時,屬于自由民身份的索尼爾也雇傭了仆人,讓仆人奈德和丹尊稱他為“索尼爾先生”,當然此時丹的身份也屬于被流放到澳洲的犯人。如小說中這一幕場景,干活時的丹向丹尼爾討要飲水時,索尼爾卻說 “白天只能工作”。索尼爾在曾經“屬下階層”生活的影響下,個人生活雖然得到改善,但殊不知在某種程度上也羨慕著作為剝削者的生活,極其享受他人央求自己的過程。
具有“屬下階層”與剝削者雙重身份的索尼爾,開發(fā)索尼爾岬時,與澳洲土著黑人發(fā)生沖突,且沖突矛盾隨著索尼爾岬深入開發(fā)愈加嚴重化,索尼爾真正成了殖民者。受到從前的流放犯、“屬下階層”的生活以及妻子薩爾的影響,索尼爾并沒有像傳統(tǒng)西方殖民者一樣冷酷無情,并在當時社會背景下的西方殖民者眼里,野獸、愚昧無知以及野蠻粗俗均是澳洲土著黑人的專屬代名詞。后期索尼爾在與黑人直接接觸和溝通中發(fā)現(xiàn)黑人十分聰慧。就傳統(tǒng)西方殖民者而言,優(yōu)越感仿佛與生俱來,階級地位一直存在,特別是社會上層對其極為看重。索尼爾認為黑人與白人身份地位平等。與黑人接觸的過程中,索尼爾選擇和平共處方式,盡可能避免與澳洲土著黑人發(fā)生沖突和矛盾。但隨著后期土地問題嚴重化,黑人剿滅活動的實施,索尼爾也參與到這項活動中,雖然完全解決了土地問題,但索尼爾在后期也在不斷地為自己所犯的過錯而贖罪,且認為自己也不會再得到黑人的諒解。
通過解讀小說《神秘的河流》,其他白人男性在小說敘述中對索尼爾生活也有著一定影響,這一類男性人物身份被劃分為三種,分別是社會上層人員、殖民者以及定居者。作為當時社會背景下的英國上層人士并未在整個小說中占據(jù)過多篇幅,但卻起到了鋪墊小說劇情發(fā)展的作用。小說中盧卡斯先生、薩克船長等白人男性代表著英國傳統(tǒng)意義上的社會上層人員,索尼爾受這一類人的行為表現(xiàn)影響,真正看清了英國社會的現(xiàn)實與黑暗,是讓索尼爾轉變身份及后期性格發(fā)展的阻燃劑。
斯邁舍是小說《神秘的河流》中白人男性殖民者的代表,這一類白人男性普遍認為澳洲土著黑人愚昧無知且粗鄙,視同野獸般存在。如小說中某個場景描寫,斯邁舍將黑人耳朵割下時說道,“最好先在鍋里煮一煮”。由此說明,以斯邁舍為代表的白人男性殖民者充分表現(xiàn)出了對澳洲黑人的傲慢與無視的態(tài)度。而斯邁舍也是發(fā)起黑人剿滅活動的主要策劃者,索尼爾正是在斯邁舍號召下才參與到黑人剿滅活動中。最終斯邁舍在小說的結局也同現(xiàn)實中典型殖民者結局一樣,在黑人剿滅活動中死亡。小說作者曾在訪問中談起,“希望通過《神秘的河流》這一本小說來向澳洲土著居民表達歉意”,而斯邁舍的結局恰好展現(xiàn)了作者的創(chuàng)作意圖。
定居者是小說《神秘的河流》中不包括英國傳統(tǒng)意義上的上層人員、殖民者以及索尼爾的其他白人男性,作者在小說將這一類白人男性劃分為與黑人起到過沖突和與黑人和平相處的兩個類別。第一種類是指因土地問題而與黑人發(fā)生沖突的白人男性,認為黑人竊取了其個人勞動成果,影響自身生活,與黑人發(fā)生沖突并不是本意,捍衛(wèi)與保護勞動成果才與黑人發(fā)生沖突;第二種類則是以布萊克伍德為代表的白人男性,小說中對布萊克伍德與斯邁舍二人的沖突描寫時,布萊克伍德說道“十個像你這樣的蠢蛋都不如一個黑人”,當黑人剿滅活動結束后,布萊克伍德也不曾再與索尼爾接觸過或者交流過[3]。
從西方種族主義角度上分析,人的種族差異并不是只體現(xiàn)在智商、能力以及素質等方面,更是強調除了白人種族以外的種族均具有不良習慣和野蠻的性格。由此可以看出西方白人種族與非白人種族二者之間的優(yōu)劣對立關系。作者通過《神秘的河流》小說具體描寫了黑人男性的內在形象,意圖打破二者種族優(yōu)劣的對立關系。部分西方作家對少數(shù)族裔的描寫,仍存在一定刻板印象,而小說中通過對澳洲土著男性人物進行具體化描寫,來達到深度刻畫這一男性身份目的。小說中將澳洲土著男性劃分為兩個類別,第一類別是受白人文化影響的黑人男性,“疤子比爾”則是小說中這一類黑人男性的代表;第二類別則是將黑人種族性格、生活方式完全保留的黑人男性,如長胡子哈利、個子較高的鮑勃等。
其中,小說中對“疤子比爾”的描寫,經常在悉尼的白人社區(qū)謀生活,會尊稱索尼爾的妻子薩爾為“太太”,并在社區(qū)白人群體的影響下,形成了酗酒的不良習慣,其實“疤子比爾”并不在意通過某些手段來獲得食物(干面包),想要的是一杯滿足個人欲望的朗姆酒。酒精作用下的“疤子比爾”,十分享受著酒精所帶來的快樂。作者在小說中提到過,在流放到英國殖民地澳洲的白人眼里,“疤子比爾”這一類黑人的身份比自己還要低劣。
作為澳洲土著黑人男性,如“長胡子哈利”“高個子鮑勃”等,作者在小說中主要描寫這一類黑人男性在部落生活的情節(jié),通過細致化描寫生活場景來表現(xiàn)黑人種族原有生活習慣,作者從客觀的角度上還原澳洲土著黑人日常生活,并沒有摻雜個人主觀思想。作者希望通過《神秘的河流》這一本小說來引導讀者正確認識黑人受到白人文化影響時,黑人對保留自己生活方式的做法。其中“高個子鮑勃”作為黑人剿滅活動中幸存者,在剿滅活動結束后的生活中完全可以看出鮑勃作為黑人的生活方式。雖然主人公索尼爾曾經試圖改變“高個子鮑勃”的生活方式,并接受西方文明,但卻仍堅持著保留自己的生活方式,堅定自己的黑人身份。如小說中某一個場景描寫到,索尼爾向“高個子鮑勃”提供了褲子與夾克等衣服,即使天氣寒冷,“高個子鮑勃”也未曾穿過,還是將破舊不堪的鼠皮斗篷披在身上,索尼爾贈予的衣服一直被扔在地上無人問津,直至腐爛。通過細致解讀《神秘的河流》,從整體上看,作者對黑人男性的描寫并不多,但卻對黑人在部落中的日常生活場景進行了細致的刻畫。黑白文化相互影響背景下,“高個子鮑勃”在后期的生活中仍保留著黑人傳統(tǒng)的生活方式,努力維持著澳洲土著黑人的身份;而在殖民地文化中,“高個子鮑勃”與其他流放者同樣沒有話語權,而是通過個人行為來無聲抗議白人文化[4]。
基于工業(yè)革命背景,英國擴展運動,將澳洲劃分為自己的殖民地,小說《神秘的河流》中主角索尼爾是因犯盜竊罪而被流放到殖民地澳洲的犯人。占有欲是早期殖民者對土地資源所表現(xiàn)出的強烈欲望,如索尼爾對自己占據(jù)的土地稱之為 “索尼爾岬”。從索尼爾的角度上分析,“索尼爾岬”不僅僅是代表著身份的改變,也象征著自己對生活的期望和獲得成功的渴望。索尼爾對“索尼爾岬”具有強烈占有欲的影響因素主要來自個人的身份和原有的“屬下階層”生活[5]。這也是早期移民者因土地問題策劃剿滅黑人活動時,索尼爾參與的主要原因。雖然索尼爾在妻子薩爾和原有生活的影響下,認為黑人與白人處于平等地位,但由于涉及到“索尼爾岬”問題,促使索尼爾改變了這一想法,并在斯邁舍的號召下參與了黑人剿滅活動,本質目的是保護自己的家園,通過占有澳洲土著黑人的土地來映現(xiàn)自己在英國生活時一直追求的社會地位,繼而滿足自我認同身份構建的欲望[6]。
就小說中澳洲土著黑人而言,這片土地帶給他們自由,是作為“屬下階層”和流放犯身份的索尼爾無法感受到的愜意和自由;“高個子鮑勃” 的存在,其所保留的傳統(tǒng)黑人生活方式與堅定個人身份的決心,讓索尼爾明確意識到“索尼爾岬”并非自己夢想中的家園。從側面表現(xiàn)出殖民者與澳洲土著黑人二者身份的對立關系,并需要通過某些手段從澳洲土著黑人那里得到作為殖民者優(yōu)越文化身份的認同,當這一認同期望未被滿足時,殖民者們將會產生一種強烈的自我分裂感,自我認同的身份構建受到挑戰(zhàn)。
基于后殖民主義,索尼爾是現(xiàn)實中典型殖民者結局的人物形象代表,從未享受到作為殖民者身份的勝利喜悅,因不贊同來自英國殖民者的野蠻行徑,既沒有加入到白人主流群體,也未被澳洲土著黑人群體所接納。種族身份的劃分,讓白人與黑人二者逐漸形成了優(yōu)劣的對立關系[7]。小說《神秘的河流》無視了白人高人一等的價值思想,整篇小說內容的描述及對男性人物身份的刻畫,更是表現(xiàn)出對黑人種族的一種強烈遷就感。黑白兩種文化激烈的沖突,鮮明地映現(xiàn)了早期澳洲白人移民者與本地土著黑人間極度復雜的關系。剿滅黑人活動結束后,其活動主要策劃者斯邁舍也最終以典型的殖民者結局而消亡,索尼爾在澳洲這片土地上目睹橫尸遍野的情景,內心產生前所未有的恐慌,雖然自己占據(jù)的土地得到進一步擴張,自我認同的身份構建在名義上得到滿足,部分保留黑人生活方式的人存在,卻讓索尼爾意識到“索尼爾岬”的擴張是以黑人的生命為代價。澳洲土著黑人在剿滅黑人活動結束后,更加堅定自己黑人身份,始終堅持著對白人文化的抵制以及白人社會的抗爭[8]。
《神秘的河流》同時也是一部具有懺悔性與反思性的小說作品,作者通過運用平緩的語言來敘述早期澳洲殖民者與澳洲土著黑人二者之間激烈的矛盾和沖突。從殖民者角度來看,改變或占有這片土地來達到拓展殖民者生存空間目的;就澳洲土著黑人群體而言,與早期白人殖民者無法通過語言來進行交流,再加上白人在種族身份上的優(yōu)越感,只能通過斗爭來結束這一切。作者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并未融入自己的主觀思想,反而是通過細致刻畫小說中的男性人物形象來表現(xiàn)白人與黑人之間的復雜關系,通過歷史來看待現(xiàn)在的社會,深入了解小說主題,正確了解與客觀評價殖民時期背景下所存在的階級地位、種族以及身份問題。
綜上所述,小說《神秘的河流》中不同的人物形象均被作者進行了細致的刻畫與塑造,借此來闡述工業(yè)革命背景下英國社會底層民眾被資本主義壓迫的情況下,受到殖民主義文化影響的土著黑人身份問題?;诤诎追N族身份,并在二者文化相互沖擊前提下,雙方不再是簡單的優(yōu)劣對立關系,仍存在諸多能夠反映現(xiàn)實問題的要素,值得進一步深入分析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