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琳艷
(南京工程學院外國語學院,江蘇南京 211167)
格助詞ニ、デ、ヲ是日語學習者在入門階段最早接觸、使用頻率頗高的3 個核心助詞,尤其是格助詞ニ、デ的語法意義眾多,使得學習者往往不得要領(lǐng),也更需要教師拎清關(guān)鍵點,予以正確的指導。
格助詞ニ在格關(guān)系層面屬于“與格”,在語法關(guān)系層面屬于“間接賓語”,在意義功能層面屬于“間接經(jīng)驗者”,一般將其具體意義分為以下方面。
(1)機の上に本がある。(存在の場所)
(2)彼には子どもがある。(所有の場)
(3)太郎が僕のうちに來た。(移動の著點)
(4)太郎は社長になった。(「変化」)
(5)髪の毛にさわる。(働きかけの対象)
(6)子どもにニンジンを食べさせる。(被使役主)
(7)太郎が次郎に本をあげた。(授受の相手)
(8)次郎が太郎に本をもらった。(授受の出所)
(9)次郎が太郎になぐられた。(受け身の「動作主」)
(10)雨に濡れる木々の緑(原因)
(11)9 時に授業(yè)が始まる。(時間點)
認知語言學認為多義詞的多種意義及用法皆以“原型”為中心,在共用某種圖式的同時構(gòu)建新的意義結(jié)構(gòu),多義詞正是基于某種動機,從“原型”擴張出多種意義的。國內(nèi)外學界一直以來都在力求解釋格助詞ニ的眾多義項中的“原型義”或“本質(zhì)義”究竟為何。在日本學界,國廣(1967)認為格助詞ニ的核心語義為“著落點”(“著點”),其義素為“表示密接的對象”(“密著の対象”)[1],國廣(1986)進一步闡述格助詞ニ具有向單一方向活動的特性,而其歸著點在ニ格?;诖?,認為上述意義中的(3)“移動的著落點”為其原型義,(4)(5)(6)(7)為其擴張義。(1)“存在的場所” 可解釋為ガ格名詞向ニ格名詞移動,(2)“歸屬之處”為抽象的場所,(11)“時間點”為空間向時間的隱喻式擴張。該理論的問題在于無法解釋(8)(9)(10)中ニ的用法,特別是(8)“授受關(guān)系的出處”及(9)“被動的施動者”,其動作出處并非ガ格,反而是ニ格[2]。
堀川(1988)在國廣的基礎(chǔ)上將格助詞ニ的義素限定為“著落點特性”(“著點性”)。由于格助詞ニ表示“密接的對象”,因此不僅包括“起點”,也包括“著落點”。
(12) 太郎は次郎に毆られた。
(13) 太郎は花子にプレゼントをもらった。
(14) 太郎は花子に部屋を掃除してもらった。
(15) 太郎は持病に苦しんでいる。
所謂“密接”,指的是(12)~(15)中“ガ格は能動性が低く(受動性が高く)、自らだけでは動作が成立しないことから、動作を引き起こすもの(ニ格)に「密著しなければ動作が成立しない”,即由于ガ格能動性低、被動性高,因此不能獨立構(gòu)成動作,必須與能動性高又能引發(fā)動作的ニ格共用才能成句[3]。對于為何要將ガ格的性質(zhì)表述為 “密著”,森山(2005)認為其原因在于為了在ニ格的所有用法中找出“著落點”這一共同義素,此種闡述是不自然的。
基于上述觀點,岡(2005)嘗試對格助詞ニ的用法重新進行統(tǒng)一解釋,提出格助詞ニ的基本義為“存在場所”,并輔以圖示1 所示。
圖1 格助詞ニ的基本義存在場所
“存在的場所”具體闡釋為:第一,存在物X 被場所Y 所定位。此理論源自“所謂存在指的就是被定位”,顛覆了以往相比場所更重視存在物的傳統(tǒng)觀點,即“存在物ガ格由場所ニ格所規(guī)定”。以上述“(1)機の上に本がある”為例,傳統(tǒng)觀點認為“本”才是句子的核心,而“機の上”是“本”的存在場所。而岡(2005)認為“本”由其所在場所“機の上”所規(guī)定。此種解釋也適用于被動句,上述“(9)次郎が太郎になぐられた”中,“次郎”由“太郎”所規(guī)定。第二,存在物X 被場所Y 所包含。此觀點包含了先行研究中“密切接觸特性”“一體化”等。第三,認知過程應(yīng)首先指向場所,再以場所為參照點指示存在物。與先行研究不同,此處不認可ガ格向ニ格以單一方向傳遞的觀點,認為也存在ニ格向ガ格傳遞的情況,也即其方向性不是唯一的[4]。
在國內(nèi),許慈惠(2006)從現(xiàn)代日語句子的句法關(guān)系和語義結(jié)構(gòu)角度來考察格助詞ニ,進而演繹出它在語法上的點性本質(zhì)意義。發(fā)現(xiàn)貫穿于整個格助詞ニ的多項語法意義的本質(zhì)意義就在于它的 “點”性—事物得以成立的根基點。它具有以下幾個語義特征。
(1)它首先是一個表示具有場所概念的存在點,例如:彼は今神戸にいる。
(2)它也可以是一個并不具有場所概念的抽象的存在點,例如:“斎藤さんに子供が三人いる”“私にはフランス語ができる”,此處的ニ分別是一個抽象的存在點。
(3)它也可以是一個具有場所概念的移動、 著落點,例如“テーブルに置いてください”。
(4)它也可以是一個不具有場所概念的抽象的著落點,例如:“花子に電話をかける”。
“に”的所有義項都是從點性本質(zhì)意義中引申出來的,它無處不在。這個點性貫穿于“に” 的各個義項之中,生存在具體的語義特征的環(huán)境中。在具體的語境中,它分別以不同的義項體現(xiàn)。換言之,不同的義項都是點性本質(zhì)意義的具體表現(xiàn)。如同原子在化學反應(yīng)中的變化一樣。格助詞“に”的本質(zhì)意義也是如此,無論在哪個語境中,和怎樣的語義特征的名詞結(jié)合,共同修飾哪個謂詞,實現(xiàn)的是哪個語法義項,它本質(zhì)的點性意義是始終不變的。只是在不同的語境中反映出來的側(cè)面不同[5]。
上述研究都力求將格助詞ニ的眾多用法歸結(jié)為統(tǒng)一的解釋,而森山(2005)則不主張勉強對格助詞ニ的詞義進行統(tǒng)一且唯一的解釋,他認為不能將“ガ格→ニ格”的移動模式視為ニ格所有用法的共有“圖式”,“著落點” 只是“移動的方向性”(“移動的方向性”)原型,ニ格的原型義就如“彼に手紙を送る”中的與格用法,ニ格用法的共有“圖式”應(yīng)是“相對于ガ格的獨立性”(“ガ格に対する対峙性”),并將其意義分為4 類:移動的著落點、移動的起點、存在的位置關(guān)系、經(jīng)驗主體(見表1)。
表1 森山(2005)ニ格的分類
他認為人類認知世界有兩種方式: 將其作為動態(tài)的過程(“動的プロセス”)或者靜態(tài)的存在(“靜的存在”) 進行把握,體現(xiàn)在格助詞ニ的意義分類上,“移動的著落點”“移動的起點”屬于動態(tài)的過程性認識,而“存在的位置關(guān)系”“經(jīng)驗主體”則屬于靜態(tài)的存在論認識。在此認知方式的框架下,與認知主體的觀點關(guān)系薄弱的視為“客觀性把握”,反之則是“主觀性把握”,“移動的起點”“經(jīng)驗主體”相比而言更能反映認知主體的觀點,因此屬于“主觀性把握”,其他則為“客觀性把握”。在兩種認知框架下的分類中,“移動的著落點”及“存在的位置關(guān)系”分別為原型義,其他則為擴張義[6]。
關(guān)于格助詞“で”的意義,從辭典來看,《廣辭苑》中列舉了8 種:場所·時間·情況,手段·方法·道具·材料,理由·原因,引發(fā)事件的場所,身份·資格,情況·狀態(tài),期限·范圍,分配基準。《明鏡國語辭典》(2版)中記載了7 種:場所·場合,手段·工具·材料,原因·根據(jù),樣態(tài),限定(范圍限定,階段,累加),主體,許可·容許。日本語記述文法研究會(2009)中列舉了8 種:場所、手段、起因、主體、界限、領(lǐng)域、目的、樣態(tài)。關(guān)于各個意項的使用頻率方面,森山(2008)通過對「インタビューコーパス」中收集的200 個例子進行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 “場所 (47%)>様態(tài) (27%)>原因(10%)>道具(9%)”。
Langacker(1987)認為,語義范疇的拓展必然伴隨意象圖式的抽出,層層遞進,最終產(chǎn)生超級意象圖式(super schema) 。超級意象圖式從語義范疇所有成員中抽象而來,位于最上位,最具概況性[7]。田中(2004) 從日本學生習得英語多義詞的視角出發(fā)提出了核心理論,即學習者從底層的一個個句法語境的(context-sensitive) 語義中分別提煉出若干個跨語境的(trans-contextual) 中位語義范疇,再通過“一般化”認知操作從中提煉出抽象的、 不依賴于句法語境的(de-contextual) 上位的核心義(core)[8]。在此基礎(chǔ)上,許慈惠(2018)假設(shè)日語格助詞「で」的本質(zhì)義為“憑借義”,謂詞與「で」格名詞始終為“憑借”與“被憑借”的語法關(guān)系,在句法語境中體現(xiàn)為謂詞實現(xiàn)的“憑借物”“憑借事”或“憑借空間”,逐一考察「で」本質(zhì)義具現(xiàn)為各義項的語義條件及實現(xiàn)的句法語境特征[9]。
格助詞ヲ的意義并不如格助詞ニ、デ復(fù)雜,主要有表示他動詞的動作對象及表示移動的空間和起點。問題在于在習得的過程中,中國人日語學習者容易在動作對象及著落點方面與格助詞ニ混淆誤用,而在先行研究中更多地將ニ格與ガ格進行深度對比。此外,格助詞ニ和デ因同具有場所義,學習者也容易誤用。
表2 顯示,格助詞ニ、ヲ的總誤用頻率高達825篇,其中表示對象的誤用達298 篇,占比36.1%。關(guān)于其誤用的原因,對于中國人日語學習者來說一方面是母語的負遷移,包括補語“成/為/成為”“到”的負遷移,以及介詞“向”“給”“對”的負遷移。另一面是過度規(guī)則化,包括對名詞性質(zhì)、方向性、ニ格的把握的過度規(guī)則化。
表2 數(shù)據(jù)源自『YUK タグ付き中國語母語話者日本語學習者作文コンコーダンサー2015』Ver.3
一般認為“に”主要表示靜態(tài)的存在場所, 這個場所是謂語句中動詞直接要求的對象, 是一個不可欠缺的必要成分, 后續(xù)動詞多為具有存在、出現(xiàn)、所有、狀態(tài)等意義的自動詞;“で”主要表示動態(tài)的活動場所, 這個場所不是謂語動詞直接要求的對象, 而是整個句子所表達的狀況、事態(tài)、現(xiàn)象等發(fā)生的背景場所, 所以對動作的成立沒有直接影響, 只是限定其發(fā)生的一個范圍, 后續(xù)動詞多為具有動作意義的動詞。
由于漢語中的介詞“在”的影響,中國人日語學習者在初級階段習得格助詞ニ表示存在的地點,格助詞デ表示動作發(fā)生的場所,之后會出現(xiàn):“食堂にうどんを食べた”“家でいる”等誤用。到了中級階段又會出現(xiàn)“部屋でテレビを置いたので狹くなった”“あの喫茶店にコーヒーを飲もう”等誤用,因此有必要對其誤用原因進行深入探討。
由于篇幅有限,格助詞ニ的相關(guān)偏誤研究未能深入展開,日語學習者的實際習得情況往往更加復(fù)雜,利用語料庫進行更加細致的偏誤研究是未來的研究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