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展奮
“《海上地標印象》都市旅游卡首發(fā)式在上海KING88商業(yè)中心戴家樣文創(chuàng)展示中心舉行”。
接到王震坤發(fā)來的請柬,我意識到,鄙人“借光”了,換句話說,就是拙著《地標記憶》,五年前請他插圖的水墨作品如今榮登“上海市都市旅游卡”,而且是組畫十一幅,這是書畫市場對他水墨畫的高度認定,也是文創(chuàng)市場對他的傾情推送,畢竟“流通才是硬道理”,再好的畫,走不出去,總歸是個遺憾,而那“《海上地標印象》旅游卡”,數(shù)百套兩小時內(nèi)全部售罄,圈內(nèi)圈外的朋友能不為之喝彩嗎!
近年來,用水墨畫表現(xiàn)魔都風(fēng)情與懷舊情愫,并非僅有震坤兄,業(yè)界認為震坤的作品之所以特別有魅力,正在于“其本人深深浸潤作品”,并非有的畫家,“懷的只是他人的舊上海之舊”,而震坤則是“傾情投入”,他的愁,他的愛,他的惆悵,他的熱烈追求都打上了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強烈的個人印記。
只有喝著浦江水,聽著石庫門市聲長大的畫家,才能畫出如此逼真的市井味。
著名藝評家張立行說得好:組畫《海上地標印象》的況味,外埠畫家的畫技即使再高,想象力再豐富,也是怎么都畫不出的,只有喝著浦江水,聽著石庫門市聲長大的畫家,才能畫出如此逼真的市井味,而這些,就是我們熱愛上海的理由。
王震坤網(wǎng)名“渡邊一瘦”,意思是曹家渡邊一瘦子也,他轉(zhuǎn)益多師,早前屬于“戴家班”(戴敦邦的書畫傳習(xí))弟子,說起這組畫的緣起,還和2016年我在文匯APP的專欄《地標記憶》有關(guān)。
那時約好,我每寫一篇,就立即傳他,他看了,馬上啟動自己的地標記憶,即興揮毫創(chuàng)作插圖。記得首篇是我回憶曹家渡的文章,震坤的青年時代恰好也在曹家渡度過,兩人電話里陳芝麻爛谷子地嘮了半天,什么“滬西狀元樓”的咸菜黃魚湯,16路終點站的生煎饅頭雞鴨血湯……他的想象力與還原力驚人,沒有住過“隆興坊”卻把“隆興坊”的街景活生生地畫了出來。
從此每篇都這樣。我的電話雖然是“催命鬼”,但他的畫筆卻倚馬可待。懂行的都知道,類似的插圖靠的是連環(huán)畫創(chuàng)作功力,每一幅都從零開始落筆,研究腳本,厘定主次,設(shè)計人物造型、人物特征和環(huán)境場景的細節(jié)……魔都的鋼筋水泥本為無情之物,但一經(jīng)他的水墨點化,忽然就多了他強烈的個人印記。比如《乍浦路印象》,畫家以“攝影不可能”之角度取景,斜切俯瞰,但見左右黑黝黝墨深黛淺的城市建筑群的中間,一條流金溢彩的輝煌大路如黃龍犁海、金蛇狂舞般地潰圍而出,直沖魔都的腹部……
我曾經(jīng)詫異震坤的書法頗有米蘇精神,他就趁興聊了一些往事。書法年幼時學(xué)過,但主要靠后來自修。師承雖然重要,但大量讀書至少同樣重要。大約1972年開始他大量接觸當時的文藝理論,這些源自歐美的創(chuàng)作理論雖然以“被批判”的面目出現(xiàn)在當時“幫味十足”的刊物上,但王震坤卻善于“反看”,反著吸取營養(yǎng)。
他從事手帕設(shè)計,便開了介紹信去淮海中路湖南路口的“上??萍记閳笱芯克眻D書館閱覽,那里的外報外刊豐富,尤其時尚雜志更其搶眼,有一個細節(jié)很拉風(fēng):諸多畫報的內(nèi)容因為“敏感”都被漿糊封貼了,好個王震坤居然極其有耐心地花幾個小時“用繡花針功夫”把它們一一剝開,窺個痛快,雖然嘗得禁果一鱗半爪,卻“不可不醉,不可太醉”地其樂無窮。
還是2019年疫情前夕他榮獲第十屆上海白玉蘭獎時,我戲稱他“老來紅”,倏忽間兩年過去,他果然越老越紅,真所謂老圃新枝,競吐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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