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興華
(安徽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2)
人類社會在經(jīng)歷了農(nóng)業(yè)革命、工業(yè)革命之后,進入21世紀,又迎來了一場智能革命。這場以數(shù)據(jù)和機器為引擎的全新智能革命,開啟了一次重大的社會轉型,人工智能技術開始全面介入人們的生活。人工智能不僅改變了人們的生活、工作和思考方式,而且還對人們的世界觀和人生觀造成了巨大沖擊,如果國家不能對人們進行正確的教育引導,必然會對未來社會發(fā)展造成不利影響。因為一個社會群體成員的人生觀取向如何,直接關乎國家和社會的價值取向。因此,面對時代的變革,國家不僅要強化人生觀教育,更要順應智能時代發(fā)展的要求,積極探索人生觀教育變革的新方向和新路徑。唯有如此,才能在智能時代更好地發(fā)揮人生觀教育的導向作用,幫助人們樹立正確的人生觀。
人生觀問題可謂歷久彌新,人生觀不僅為人們指明人生前進的方向,更是決定著人們的命運。習近平指出:“要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掌握了這把總鑰匙,再來看看社會萬象、人生歷程,一切是非、正誤、主次,一切真假、善惡、美丑,自然就洞若觀火、清澈明了,自然就能作出正確選擇?!盵1]可見,人生觀對于人們的成長和發(fā)展的重要性。當然,人生觀不僅給人們認識世界提供了一把“總鑰匙”,它也是人與萬物之別的根源。人類之所以為萬物之靈,就在于人有思想,人會思考人生,并在思考中形成自我的人生價值觀。
從古至今,人一直在追問自我的本質、人生的目的、人生的價值等人生問題,而正是這些追問編織成了一張人類自我認識之網(wǎng)。不論是古代人試圖去解開的“斯芬克斯之謎”,還是近代人追逐的“成就自我”,無不體現(xiàn)了人們對自我人生的探索和重視。不過,在古代社會,由于人們認識水平低下,無論是西方世界中把人理解為“長著兩條腿的沒有羽毛的動物”(柏拉圖)、“政治動物”(亞里士多德),還是東方世界中的“裸蟲三百六十,人為之長”(王充)、“動物之尤者也”(劉禹錫)等關于人的本質的闡釋,都沒能使人脫離動物身份。既然如此,古代思想家們就難免會將人生的目的視為滿足自然人的各種感官欲望,而感官上的快樂便被認為“是幸福生活的開始和目的”[2]。因而,在古代社會,人們還無法真正將人與動物區(qū)別開來,從而樹立起正確的人生觀。到了中世紀,在基督教的世界里,人雖然擺脫了動物的身份,但又成了上帝的作品。對于上帝的依從,使人們將人生的目的定格在對上帝的頂禮膜拜上。所以說,匍匐在神壇之下的人同樣也不可能形成正確的人生觀。文藝復興運動打開了禁錮人們思想的閘門?,F(xiàn)代人開始意識到,人不僅要“認識你自己”,更要“成為你自己”。因此,在現(xiàn)代人的觀念中,人生的價值和意義就在于自我實現(xiàn)。經(jīng)歷過文藝復興和啟蒙運動的西方人,一方面將自我從“原罪感”中解放出來,另一方面又深受人道主義思想的熏陶。人道主義主張人的自由個性,推崇人類的創(chuàng)造性,從而使現(xiàn)代人開始深信人是萬物之靈,人具有至高無上的尊嚴,推崇個人的至高無上性。因此,個人主義成為近代西方社會人生價值觀形成的理論根基。
然而,近代個人主義,從一開始就“伴隨著分離和任性的傲慢。特別是在它與自然的關系中,解放的歷史充滿了一種統(tǒng)治的沖動”[3]。正因為如此,近代人為自己樹立起的“自我實現(xiàn)”的人生理想,最終只能囿于狹小的自我世界之中而無法超拔,而不知任何人都生活于其周遭的社會環(huán)境之中。所以,任何人的人生觀的確立都不能脫離其特定的社會,是特定歷史時代的產(chǎn)物,畢竟人始終是特定社會的人。正如馬克思所言,任何人都“不是處在某種虛幻的離群索居和固定不變狀態(tài)中的人,而是處在現(xiàn)實的、可以通過經(jīng)驗觀察到的、在一定條件下進行的發(fā)展過程中的人?!盵4]153這也就是說,作為現(xiàn)實的人總是特定時代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的產(chǎn)物,因而任何人對于自我人生的思考也都必然會結合自身時代發(fā)展的現(xiàn)狀,人生觀必定會打上時代的印記。所以說,每一代人會有每一代人的價值理想和人生追求。人生觀從來就不是自發(fā)的,必然是特定社會歷史環(huán)境的產(chǎn)物。在人類的歷史長河中,每一代人都會在時代的潮流中,不斷地思索、探尋和定位著自己的人生目標。反過來,每一次時代的變遷又會沖擊著人們的人生觀。
人類在步入新千年不久,伴隨著互聯(lián)網(wǎng)和大數(shù)據(jù)技術的發(fā)展,又迎來了人工智能時代。在今天,人工智能技術已全面走進人類生活。因而對于人工智能,“我們要選擇的已經(jīng)不是要不要接受人工智能了,而是要選擇是否以科學理性的方式應用人工智能,造福人類”[5]。自達特茅斯會議之后,人工智能就開始從觀念形態(tài)逐步變成了現(xiàn)實。20世紀60年代以來,人工智能在經(jīng)歷了從爆發(fā)到寒冬再到野蠻生長的歷程之后,伴隨著人機交互、機器學習、模式識別等技術發(fā)展而走進了人們的生活。學者李開復說:“人工智能時代已經(jīng)到來了,此時,世界上的大多數(shù)工廠正在用機器取代人類工人,機器人開始成為老人、孩子的新伙伴?!盵6]序言XI人們會問“機器人會不會有一天取代我?”如果人工智能果真會以一個逆襲者的身份出現(xiàn),人類將何去何從?我們關于人生的一切思考還有價值嗎?因此,人工智能介入人類社會,帶給我們的就不只是福祉,甚至會對人生價值觀帶來顛覆性改變。人工智能的發(fā)展必然會使社會變得越來越先進,然而人們卻不能奢望就一定生活得更好。因為“技術進步未必能夠增加幸?!盵7],從目前盛行的“人工智能威脅論”中就可見一斑。人工智能之所以不能使人類一步步入“天堂”,是因為人并非僅僅是物質性的存在,人更是思想性存在。人工智能在為人類創(chuàng)造財富的同時,卻給人們帶來了一場頭腦風暴,沖擊著人們以往關于人生的思考,致使人們遭遇到因為智能逆襲而導致的人生觀危機。概括來說,人工智能對人生觀的沖擊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解構人的本質,導致人生觀根基坍塌。其實,任何一種人生觀都絕非是一種玄想,而是建基于對人的本質的特定認識之上的。在傳統(tǒng)觀念中,人們認為人之為人的根本不僅在于人有思想和靈魂,而且在于人擁有社會性。然而,當人工智能和生物技術的發(fā)展使機器“人化”和人“機器化”時,人與機器的邊界也就開始消失。因此,人機高度融合,在很大程度上宣告了傳統(tǒng)意義上關于人的本質的認識已受到挑戰(zhàn)。因為被人化的機器已開始擁有人的合法社會身份,漢森機器人技術公司所開發(fā)的類人機器人“索菲亞”,就已經(jīng)在沙特獲得“公民身份”。人工智能對于人的本質的解構,無疑會使人們原來建基于其上的人生觀受到動搖。
第二,動搖人的中心位置,導致人的尊嚴喪失。人類自誕生以來就試圖將自我從萬物中超拔出來,所以確定自我在宇宙中的中心位置無疑成了人生觀思考的重要內容。人類也一直認為自己是會思想、有精神的存在,自稱是世界上唯一受尊重的存在。古希臘哲學家普羅泰戈拉就指出,不是神造人,而是人造神,“人是萬物的尺度,是存在者如何存在的尺度,也是非存在者如何不存在的尺度”[8]。既然人是萬物是否存在的界標,那么,唯有人才是宇宙萬物的中心便是合理的推論。既然人的中心地位的確立是因為人是唯一能思想的存在,那么,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發(fā)展,思維機器的誕生,例如AlphaGo,更是具有了自主學習的能力,這無疑是對人類的當頭棒喝。自此,人在宇宙中的優(yōu)越性似乎已不復存在;沒有了優(yōu)越性,人的世界中心位置也就難以確保。所以說,在強大的人工智能面前,人不僅沒有了中心位置,喪失了唯我獨尊的地位,甚至還將面臨被取代的厄運。
第三,消解人生價值,導致人生目標的迷失。人總是朝著自己預設的人生目標前行,而任何一種人生目標的確立又是建基于對一定人生價值的信仰之上。所以說,有了對于人生價值的信仰,人才會為自己確定人生目標,進而產(chǎn)生實現(xiàn)目標的動力。在馬克思主義看來,一切價值實際上都是人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中國古代思想家也認為,人才是一切價值和意義的源泉。而人的價值在根本上則是人的勞動的價值,因為勞動不僅是生命的基礎,而且是人的一切活動得以進行的前提。恩格斯說:“勞動是整個人類生活的第一個基本條件,而且達到這樣的程度,以致我們在某種意義上不得不說:勞動創(chuàng)造了人本身?!盵9]在現(xiàn)實社會中,人正是通過自己的勞動來創(chuàng)造價值,同時也在價值創(chuàng)造的過程中確證自我的存在。因而,勞動不僅是人的根本存在方式,也是人實現(xiàn)人生價值的重要途徑。然而,隨著人工智能時代的到來,機器開始大規(guī)模地取代人的勞動,使人越來越成為“無用的階級”。既然人在機器面前變得無用,成為了社會的剩余,那么人生也必將失去目標和方向。
綜上所述,人工智能的發(fā)展對人的本質、人的地位、人生價值和人生目標造成了諸多沖擊,從而導致人們對原有的人生觀產(chǎn)生質疑。因此,要在人工智能時代重建人生價值觀,就必須順應時代發(fā)展,對人生觀教育進行變革。
盡管人工智能時代的開啟,已經(jīng)讓人類關于自我的恒久以來的確信受到挑戰(zhàn),但我們應有的態(tài)度不是對自我灰心喪氣,而是應該重新燃起對人生的新希望。為此,我們需要對人生觀教育的理念、內容和模式進行變革。
人類長期面臨生存、發(fā)展的諸多威脅,都被人類自己一個一個地戰(zhàn)勝了。如今,一場新的智能革命又將顛覆人們的許多“常識”,比如機器思維對人文主義所推崇的自由意志的挑戰(zhàn)。因此,人工智能革命對世界觀、人生觀的顛覆,“并不只是一場哲學意義上的革命,而是會真真切切地影響我們的生活”[10]353。這也是人工智能時代,我們必須對人生觀教育進行變革的緣由。然而,要順應時代發(fā)展,實現(xiàn)人生觀教育的變革,首當其沖的是轉變人生觀教育的理念,即要從傳統(tǒng)的對“人生是什么”的追問轉向對“人生不是什么”的思考。唯有如此,才能破解人工智能時代的人生觀謎局。
在傳統(tǒng)的人生觀教育理念中,所謂人生觀教育就是要告訴人們人生是什么和人生該如何過。正是基于此種認識,一直以來,人生觀教育就是通過對于未來人生的合理預測來積極引導人們規(guī)劃人生,進而踏上一條正確的人生之路。這種教育理念固然有其合理性,但問題是人們很難找到一種關于未來人生的正解。特別是在科技發(fā)展一日千里的當下,人工智能的全面介入,人們不得不思考:未來的人生方向到底朝向哪里?正如赫拉利所言:“我們無法真正預測到未來,因為科技并不會帶來確定的結果。同樣的科技,也可能創(chuàng)造出非常不一樣的社會?!盵10]357正因為如此,面對未來諸多的不確定性,人生觀教育無法確切地為人們指出明確的人生方向,從而得不到“人生是什么”的確切答案。與其在這個混沌世界中苦苦尋求人生是什么,不如轉變觀念,在人生的征途中學會忽略,即不斷地去排除人生所不是的東西。因此,在人機共處、虛實結合的時代,人生觀的教育理念必須由傳統(tǒng)的對“人生是什么”的探求轉向對“人生不是什么”的思考。
所謂“人生不是什么”的人生觀教育理念,就是要求人們要以更豐富的想象力思考人們的未來,不要將人生定格在某種狀態(tài)中,而是要以發(fā)展的眼光去面對和迎接新的挑戰(zhàn),并在新的挑戰(zhàn)面前實現(xiàn)自我突破和飛躍。所以,面對智能機器人的誕生,我們不應該悲觀,而應該以一種更加積極的人生態(tài)度去擁抱智能時代,嘗試著突破現(xiàn)有的生活觀念,積極尋求與智能機器的共舞與共進。唯有如此,我們才能在對“人生不是什么”的不斷否定中去探求未來、獲得進步,從而擁抱更加美好的未來。
由于人生觀是一種思想的建構,因而人生觀教育內容難免會變成一些單純抽象的理論和大道理,即對于美好人生的暢想。這種暢想盡管能夠為人們指明前進的方向,但也難免會與社會現(xiàn)實相脫節(jié)。這也是近年來學術界倡導人生觀教育要回歸現(xiàn)實生活世界的原因。畢竟,任何教育都“必須關注教育目的和現(xiàn)實世界的關系,必須關注它們與我們對實際的人及其心理和界限的知識的一致性”[11],人生觀教育也不例外。面對當下的社會現(xiàn)實,人工智能技術的飛速發(fā)展,人生觀教育無疑也要契合時代,在教育內容上積極進行革新,使人生觀教育與人工智能時代同行。
所謂“新三觀”,無非是要求人工智能時代人生觀的教育要順應時代的變革,幫助人們確立起正確的科技觀、數(shù)據(jù)觀和人文價值觀。說到底,任何時代的人生觀教育無非是要教育人們如何走向社會,即與社會的交流和共處。而人怎樣走進社會又是受不同的“讀寫能力”決定,而“讀寫能力”就是人與社會交往共處的能力。人類自誕生以來就開始學著用自己的一套讀寫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思想,從而實現(xiàn)其與社會的交往。正如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所言:“讀寫能力是從奴隸通向自由的道路——相反,讀寫能力的缺乏則是滑向無力感的下行通道?!盵12]70任何“讀寫能力”又是與時代發(fā)展相契合的。正因為如此,人工智能時代的變革必然使得過去的一些“讀寫能力”失去它原有的效力,而新社會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又需要我們培養(yǎng)新的“讀寫能力”。順應時代發(fā)展的要求,人工智能時代所需要的“讀寫能力”就是要具備與智能機器交往的能力,這就需要我們具備科技素養(yǎng)、數(shù)據(jù)素養(yǎng)和人文素養(yǎng)。因此,對于人生觀教育而言,就必然要引導人們樹立起正確的科技觀、數(shù)據(jù)觀和人文觀。唯有如此,才能達成人與現(xiàn)實社會的和諧共進。
既然人工智能時代變革的動力是來自于科技特別是智能技術和數(shù)據(jù)技術的發(fā)展,那么,人生觀教育必然要著力于幫助人們樹立正確的科技觀、數(shù)據(jù)觀和人文觀,從而養(yǎng)成科技素養(yǎng)和數(shù)據(jù)素養(yǎng)。人工智能時代帶來的重大社會變革是人機關系成為一種新型社會關系,要懂得如何與機器攜手共進,開創(chuàng)美好的未來,既需要人們了解機器、認識機器,也需要人們擁有科技素養(yǎng)。當然,人工智能技術的發(fā)展更是離不開數(shù)據(jù)技術發(fā)展的支撐,然而“技術侵入我們生活的后果之一就是并發(fā)的數(shù)據(jù)爆炸”[10]73,因此生活在數(shù)據(jù)王國中的人類必須要擁有分析理解和利用大數(shù)據(jù)的能力。
面對智能技術的發(fā)展,它既給人們帶來福祉,又對人生觀教育構成巨大的威脅,但任何智能技術帶來問題的背后其實是人的問題。既然是人自身的問題,那么面對人工智能的挑戰(zhàn),人生觀教育就需要強化人文素養(yǎng)的培育,幫助人們樹立正確的人文價值觀,因為“人性是培養(yǎng)一個完整的人所根植的最肥沃的土壤。它們構成了美好生活的基礎和文明思想的要件……即使是在一個完全網(wǎng)絡化的空間里,最強大的網(wǎng)絡也是人際關系”[12]76。既然如此,人工智能時代人文價值觀的培養(yǎng)必然是人生觀教育的核心。人們只有樹立正確的人文價值觀才能努力使自身的一切行為以及歷史的軌跡朝向社會正義的方向邁進。
傳統(tǒng)的人生觀教育模式受人生觀教育內容的制約,主要停留于一些人生哲理的說教和灌輸。灌輸式的人生觀教育模式,盡管有其必要性,但在實際的人生觀教育中卻收效甚微。這不僅因為灌輸式教育模式有悖于人生觀形成的規(guī)律,而且因為其教育內容缺乏對人工智能時代人們所遭遇的人生問題的思考。因此,要真正發(fā)揮人工智能時代人生觀教育的作用,必須要轉變傳統(tǒng)的“說教式的灌輸”教育模式,走向“體驗式的學習”教育模式。
所謂“體驗式的學習”教育模式,其核心就是讓教育回歸真實的世界,讓受教育者能夠通過接觸真實生活,在體驗真實生活的過程中獲得認識和自我改進。懷特海說:“教育必須從精確的事實開始,對個人的領悟力來說,是具體而確切的,然后逐漸地過渡到一般概念。要避免的可怕的夢魘就是:灌輸與個人經(jīng)歷毫不相關的一般陳述?!盵13]然而,“說教式的灌輸”就存在著向受教育者灌輸大量與他們個人經(jīng)歷無關的經(jīng)驗(間接經(jīng)歷)。由于大量的間接經(jīng)驗的傳達是依賴于符號,而符號難免不能真正代表原意,猶如“語言作為媒介非但不能把在當下的、遙遠的事物帶進眼前的經(jīng)驗,反而變成最終的目的”[14]。對于人生觀教育來說,更應該避免單純的灌輸,因為人們對于人生認識的改變,更傾向于對自我生活經(jīng)歷的感受。像一個喜好音樂的人,盡管他會贊同人們一向推崇的古典音樂的標準,但當他在過去的個人經(jīng)驗中最常聽、最喜歡的是散拍,那么他在評判音樂價值的實際標準時,無疑會傾向于散拍音樂的水平。因此,人們的生活感受和當下社會處境,往往才是影響其人生觀的最重要因素。
對于人工智能時代的人們而言,當下最大的社會處境和生活感受無非是人工智能介入生活而帶來的社會變革,以及變化所帶來的人生沖擊。在新型的人機交互界面面前,傳統(tǒng)的有關自我人生的認識,有時可能很難回答現(xiàn)實所遇到的人生問題,而“體驗式的學習”卻能告訴人們:在機器面前人類不應該膽怯和悲觀,而應大膽嘗試著與機器的互動。正如約瑟夫·E.奧恩所言:“逆境不是一個消極的環(huán)境,而是一個學習和改進的機會?!盵12]111在人工智能強勢發(fā)展面前,人們完全可以通過在人機互動的體驗中,達到對機器的了解,擁有防備人工智能的能力;同時,人也只有在與機器共處的體驗中才能更了解自己,進而重塑新的人生目標和方向,而不是對于人工智能的恐懼,甚至試圖以退為進。
隨著人工智能全面介入人類生活領域,傳統(tǒng)人生觀教育已經(jīng)開始變得過于狹隘了。社會境況的變化,要求教育的目標和方向也要作相應的變革,以使人們能夠適應那些在日后生活中會影響他們人生的思想觀念。人生觀教育作為教育的核心,它盡管不是解決人類問題的靈丹妙藥,不能使人們完全走出社會和自然的困境,但它可以幫助人們?yōu)楦淖冏龊脺蕚?,從而擁抱前方的技術奇跡。所以,人工智能時代人生觀教育的變革,不僅使人們正視人工智能帶來的人生挑戰(zhàn),更使人們看到未來的人生機遇,在把握機遇中開創(chuàng)出人生新局面。因此,人工智能時代人生觀教育的變革必然會對人生觀教育事業(yè)的發(fā)展、人的全面發(fā)展以及人機和諧共處等都具有重要意義。
人工智能時代,人們會面臨紛繁復雜的挑戰(zhàn),其中最嚴峻、最重大的挑戰(zhàn)莫過于人工智能對于人類自我認識的挑戰(zhàn)。人類能否抵御人工智能的攻擊,關鍵在于人類能否在這次變革中優(yōu)雅地完成轉型。唯有成功轉型,人類才不至于在智能時代變得遍體鱗傷。正如李開復所言:“人類,要讓巨變這一標簽作為自己的腳注,而不是被動地成為它注解。”[6]序言XV這也就是說,人類一定要將人工智能帶來的人生挑戰(zhàn)變成人類社會發(fā)展的新機遇。為了實現(xiàn)這一愿景,在人工智能時代,人類必須重新審視自我。因此,人工智能時代人生觀教育的變革,不僅順應了時代發(fā)展的要求,更是開啟了人生觀教育的新征程。
人工智能時代人生觀教育變革,要實現(xiàn)的不僅是教育理念,也是教育內容和教育模式的變革。這一切變革絕不是對傳統(tǒng)人生觀教育的徹底否定和顛覆,而是一種新的基于時代發(fā)展的創(chuàng)新,也正是創(chuàng)新才能開啟新的征程。從探尋“人生是什么”到質疑“人生不是什么”,無疑是對人的本質認識的一次觀念論轉型。正是這種轉型為人工智能時代人生觀教育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因為它突破了傳統(tǒng)關于人生觀教育的閾限,從而為智能時代人生觀教育奠定了新的基石(因為任何人生觀的確立都是建基于對人的本質認識之上的)。而從“對美好人生的暢想”走向“新三觀”的培養(yǎng),更是為人生觀教育提供了一系列新課題,為新時代的教育注入新鮮血液。它不僅拓展了傳統(tǒng)人生觀教育的內容,更是推進了人生觀教育回歸真實世界,實現(xiàn)“本真”教育的進程。更為重要的是,“體驗式”的人生觀教育模式的開啟,將人生觀教育徹底“從封閉思想的情境中解放出來,向整個世界開放”[12]104,這不僅是對人生觀教育模式的一個全新認識,也是對教育模式的新認識?!绑w驗式”教育模式更有利于回答人工智能帶來的人生不確定性問題,讓人們在實際生活中親身體驗智慧人生。
綜上所述,無論是人工智能時代人生觀教育的理念、內容的變革,還是模式的變革都成為促進人生觀教育發(fā)展的“不二法門”。因此,人工智能時代的人生觀教育變革無疑開啟了人生觀教育的新征程。
教育的重要目的是使人成為人,正如薩瓦特爾所言:“人并非生而為人,而是要經(jīng)過后天學習才得以為人?;蜻z傳只是讓我們具備成為人的基本條件,只有通過教育和社會互動,我們才能最終達到這個目的?!盵15]可見,教育在人的成長中的重要性,而人生觀教育更是起到了為人生導航的作用。唯有正確的導航才能使人不至于偏離人生發(fā)展的軌道。人工智能時代帶來的人生觀沖擊,致使人們再一次迷惘地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傳統(tǒng)人生觀教育無法化解新時代的人生困惑;然而新時代的人生觀教育變革不僅為人生提供新的航標,更為人的全面發(fā)展搭建起新的平臺。
人工智能時代人生觀教育理念的變革,使人們從對“人生是什么”的苦苦追尋走向對“人生不是什么”的思考。這種對人生開放性的審視,無疑能使人們發(fā)現(xiàn)多彩的人生,從而為人的發(fā)展提供多維空間。在教育模式上,“體驗式學習”更易于使人們擺脫預定觀念對于心靈的束縛,從而在人機共處的新世界中體驗不可思議的生活,進而最大限度地發(fā)揮自己的想象力和施展自己的各種才華。在教育內容上,“新三觀”的教育更是開辟了一條通往人的全面發(fā)展的新通道??萍加^和數(shù)據(jù)觀的培養(yǎng),使人們感受到自己不僅不會成為機器的奴仆,反而更能提升人對于機器的掌控能力,即人類可以通過機器的升級反過來增強自我的能力。人文價值觀的培養(yǎng)無疑能使人成為智能時代健全的人,因為人文價值觀可以引導人們向善,從而幫助人們在智能技術面前做出正確的選擇。人工智能時代人生觀教育變革不僅有利于人們正確認識自我在智能時代中的身份和地位,而且更有利于人類不斷發(fā)掘出自我的新潛能,在對現(xiàn)實世界的真實感受和體驗中實現(xiàn)自我的全面發(fā)展。
從技術實體論來看,任何一種技術絕不是純粹的工具,它必然是社會的產(chǎn)物。恩格斯說:“社會一旦有技術上的需要,則這種需要就會比十所大學更能把科學推向前進?!盵16]可見,技術的發(fā)展是受控于人類社會的需要,人工智能作為一種社會所需要的技術,當然也不例外。所以說,人工智能技術該如何發(fā)展完全取決于人類的價值取向。因此,人們在開發(fā)和利用人工智能技術的時候,“應當懷有謙恭之心,銘記人性之本”[17]。因而,在人工智能時代,唯有人心向善才能確保人工智能技術一直向善。
向善的人心養(yǎng)成,少不了正確的人生觀教育。因為人性問題的探討,其邏輯起點盡管是人的自然本性,但人之為人的根本在于人的社會性,因而對于人性只能從社會價值的層面進行理解?!叭诵允莾r值領域和意義世界的基礎范疇”[18],因此,價值觀教育的使命是要將人類的意義世界傳遞給個體的人,使人超拔出動物的存在,從而擁有一顆向善的心。價值觀教育原本就是人生觀教育的核心,因而人工智能時代面對人工智能對人們價值觀的消解,人生觀教育的變革必須為人們重新確立起新的人生價值目標??萍妓仞B(yǎng)和數(shù)據(jù)素養(yǎng)的養(yǎng)成,將提升人們對人工智能技術的正確認識,而唯有正確認識人工智能,才能善待人工智能。更為關鍵的是人文素養(yǎng)的養(yǎng)成,它必將為人們的技術行為設下一道防線,從而使人們不至于濫用人工智能。所以說,人工智能時代人生觀教育變革,無疑為人們正確使用好人工智能技術,保障和推進人工智能技術朝更健康的方向發(fā)展提供重要的觀念指導。正確的科技觀、數(shù)據(jù)觀與人文價值觀的培養(yǎng),必將帶來人工智能時代人機和諧相處,從而促使人類在運用人工智能技術的同時,不至于被人工智能技術利器所傷。同樣,它也會使人們從狹隘的“人工智能威脅論”的迷霧中走出來,為人工智能技術的未來健康發(fā)展開辟寬闊大道。因此,我們堅信:人工智能時代人生觀教育的變革在推動人工智能技術健康發(fā)展的同時,必將更好地造福人類。
人工智能技術雖然給人類帶來了福祉,但也給人們的世界觀和人生觀帶來了挑戰(zhàn)。面對人工智能對人生觀的挑戰(zhàn),我們不能欣然接受,更不能坐以待斃,而應積極地應對,在智能技術的發(fā)展中去探尋人生觀教育的變革。人工智能時代人生觀教育必然要順應時代發(fā)展要求,從人生觀教育的理念、內容和模式上進行人生觀教育的變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