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玥 呂沙東
【摘要】余華作為“先鋒派”作家之一,其文學作品廣受讀者喜愛。在他創(chuàng)作早期以冷峻的風格直擊人性的丑陋與罪惡。后期隨著文學創(chuàng)作環(huán)境的改變,他開始探索新的寫作風格,逐漸轉向現實。本文將從《活著》為例,讀者在閱讀文本時除了身臨其境般感受文中主人公生活的苦難與進行同情之外,還可以試圖從苦難的來臨、苦難中的溫暖以及與苦難同行等三個方面出發(fā)進行分析,探求作者試圖傳達的存在于苦難背后——以“溫暖”為主線,揭示在悲苦生活中人性的溫暖和面對苦難的將何去何從。
【關鍵詞】《活著》;苦難;溫暖
【中圖分類號】I207?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45-0019-02
《活著》開篇以一位采風的年輕人視角切入,以一位名為“福貴”的老人一生為主線,通過他回憶自述年輕時好吃懶做,被他人引誘沾染上賭博敗光家產,父母、妻兒以及年幼的孫子相繼逝去,到最后與一頭老牛相依為命的故事。
一、苦難的來臨
(一)丟失的兩年
福貴為了給生病的母親抓藥,在街上卻被抓壯丁,一去就是兩年之后。在無眼的炮火中他認識了春生,兩人相互關照,在戰(zhàn)場上歷經死亡落魄之后,他與春生相別,春生選擇繼續(xù)從軍,而他選擇回歸家庭。離開兩年的福貴再次滿懷欣喜回到故土之后,他才知道,母親已經離世,連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反倒自己卻成了母親永遠放不下的牽掛。
兩年的時間,轉眼鳳霞也是可以說話的年紀,他開心地抱起鳳霞,讓他喊:“爹”,這一聲包含了多少辛酸與期盼,可是鳳霞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卻遲遲沒有開口。本應是可以在父母懷里撒嬌的年紀,卻沒想到家珍告訴他,因為一場大病,鳳霞成了啞巴,一輩子都不能說話??粗矍暗镍P霞,福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沒想到自己被抓壯丁的這兩年,一切都開始變了。
(二)社會的冷漠
友慶的出生給這個絕望的家庭似乎帶來了一絲光亮。他勇敢,經常在姐姐受到欺負時出頭;他健康,擅長跑步還被選拔到縣里參加運動會;他善良,看到別人需要幫助也會積極幫忙??删褪沁@樣一個陽光、承載著全家希望的男孩,為了救病房里縣長的老婆,卻被醫(yī)生抽血過多而失血死亡。中途醫(yī)生無視友慶說頭暈,反而繼續(xù)像血吸蟲一樣吸他的血,當福貴被村民通知趕來醫(yī)院時,冷漠的醫(yī)生不但沒有愧疚,還反問福貴:“你有幾個兒子”“你為什么只生一個兒子”。寥寥幾句把人再次推入深淵,這是福貴第一次離死亡這么近,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無助與崩潰。
(三)無盡的苦難
友慶的離去讓這一家人的生活黯然失色,可是鳳霞的出嫁仿佛又像一道希望的光,重新點燃了這個家庭。憨厚老實的二喜對鳳霞百般疼愛,也像親兒子般對福貴和家珍。他們二人婚后的生活和睦平靜??墒切腋5臅r光總是在不經意間溜走,轉眼懷孕的鳳霞就要生子,原本以為生活就是這般繼續(xù)幸福下去,可沒想到苦命的鳳霞卻因為失血過多而離開人世。福貴給這個苦命的小男孩取名“苦根”。生活再苦,活著的人還是要滿懷希望地活著??喔褪嵌不钕氯サ南M拖穸菜f:“我看到苦根,就好像看到鳳霞在我身邊?!笨喔嵌驳闹е?,二喜又何嘗不是苦難的依靠。
可是生活好像總是喜歡給他們出難題,二喜在工作中因為失誤,被從天而降的預制板壓死,與他相伴多年的家珍也因軟骨病的折磨離開了他。兜兜轉轉,偌大的家里只剩下福貴與苦根,可是連小外孫到最后也沒能留在他的身邊,被豆子給噎死,到最后只剩下他與一頭老牛。
二、苦難中的溫暖
(一)相扶相持的夫妻
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然而與福貴結婚多年的家珍在他好賭成性時不僅沒有選擇離開他,而且還想方設法勸他反省。在福貴輸掉家中所有財產時,她也選擇與他同住在小破屋里,沒有任何怨言;當福貴被國民黨抓壯丁上了戰(zhàn)場,家珍雖然不知他的下落,但是也無怨無悔的在家中撐起重擔,服侍福貴病重的老母親、養(yǎng)兒育女。像一個男人般承擔家中所有,給老母親養(yǎng)老送終,一直在家中等待福貴回來。
勤勞的家珍由于操勞過度,而營養(yǎng)又跟不上,不幸的沾上了病痛。身患軟骨病的她一天比一天柔弱,曾經可以與福貴一同在田里干活的家珍如今也只能坐在田埂上看著福貴干活。福貴每天背她來到田里,讓她坐在田埂上休息,自己下去干活,生活雖然很苦,但是他們兩相互照顧,相互扶持。福貴是家珍的腿,家珍想去哪里,福貴就背去哪里,無論遠近,他都愿意;家珍是福貴的傾聽者,每天躺在床上聽著福貴講一天的喜聞樂見。兩人關系親密,相處融洽,并沒有因為誰身處苦難而選擇離開。
相濡以沫的夫妻總是讓他人羨慕,家珍和福貴就是彼此的依靠。在苦難降臨時,他們攜手前進,在苦難面前毫不遜色,用彼此的溫暖融化了一個又一個的困難。余華筆下的苦難固然可怕,但是藏在苦難背后夫妻之間相扶相持的溫暖又何嘗不讓人欽佩呢。
(二)充滿溫暖的家庭
“當余華用重重的絕望夢魘褻瀆了現實和人的生活之后面對他所感受到和呈現出來的苦難,他選擇了救贖?!盵1]溫暖便也是他救贖福貴一家人的鑰匙,在福貴的成長過程中,母親對他疼愛有加,哪怕他一次又一次的犯錯,母親也是選擇寬容。哪怕當福貴輸光家中所有家產淪為佃農在田里干活,母親也會囑咐他別把手割破,在母親的心中,福貴仍然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父親平日里待福貴固然嚴苛,在他犯錯時也會棍棒相加。但是當福貴真正面臨負債累累時,平時里一向嚴厲的父親也選擇拿出全部家產幫他還債,盡管嘴上經常嘮叨他“不孝子”,心里也是對他疼愛有加,愿意傾盡所有去愛他,在他遇到困難時,愿意做那個為他掃清障礙的領路人。
身為米行老板的女兒,從小都是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但是與福貴結婚之后,哪怕他在外面紙醉金迷,家珍也替他操持著這個家,替他孝順父母,養(yǎng)育兒女,哪怕面臨困難也不離不棄。幼小的鳳霞對福貴也心疼至極,她愿意拿出自己的銀手鐲給福貴出去賭博,愿意在福貴挨打時拉住爺爺,讓他趕緊跑掉。成人之后的鳳霞對福貴更是疼愛有加,在家擔起很多重活,就算嫁人也不忘與二喜一起回家看他。被家人溫暖包圍著的福貴是幸福的,因為他有眾多的愛,也是這個充滿溫暖的大家庭在福貴面對苦難時,才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三)溫暖的友人之親
盡管鳳霞小時因病失聰導致無法開口說話,但是鄰居之間從來沒有人笑話過她,反而在鳳霞面臨該結婚的年齡時,大家熱心講媒,只為能為鳳霞尋一個好的歸宿。當家珍因患軟骨病無法下地干重活,只能依靠福貴照顧,但是已經年邁的福貴已然無法承受這么重的農活,因此他也只能在人群中裝模作樣,不能達到其他人的工作量,但是善良的村民沒有去告發(fā)他,都選擇在無聲中試圖為他減輕重擔。當然更偉大的屬家珍了,友慶為救春生的媳婦而被抽血而亡,家珍在友慶死后發(fā)誓不再見春生。但是在嚴峻無情的社會迫害之下,春生被斗得毫無一絲生意,半夜找到福貴想與他告別,盡管家珍發(fā)誓不再見他,但是躺在床上的家珍還是聽到了門外他們的對話,家珍喊道:“你還欠著我家的一條命”短短幾個字對于春生來說像是救命稻草,給了他活下去的希望,使他在冷漠的社會中又重新感受到來自家人般的溫暖。
“面對著這個宣判著死亡的世界,宣判著生存之境的死一般的黑暗世界,反抗堅持不懈地提出自己對于生命的要求,以徹底的透明性的要求,這種反抗不自覺地要求以一種道德和神圣的東西,它雖盲目,卻是苦行?!盵2]在余華筆下顯然給讀者塑造了一個冷漠而又無情的社會,無盡的苦難壓的讓人喘不過氣,美好的事物看上去總是稍重即逝的,但是細究其背后,余華又好像描繪了一個充滿溫暖愛意的小社會。在這個小社會中夫妻相愛、家人和睦、鄰里團結、友人相助,盡管每一個人都是微不足道的,但是他們又好像沒有丟失自己的質樸。福貴是不幸的,因為他的親人到最后都離他而去,余生只能與一頭老牛相伴;但是福貴又是幸運的,因為他生活在一個溫暖的大家庭中,這些溫暖就是支撐他繼續(xù)活下去的精神依靠。
三、與苦難同行
啟蒙主義人文傳統(tǒng)認為人有兩個自我:一個是精神自我,一個是物質自我。精神自我是人之所以人的“真我”,物質自我是生命存在的狀態(tài)?!八^真我,就是我們自己身上存在的、獨特的、人格的中樞;是唯一‘能夠’而且‘希望’成長的部分?!盵3]顯然《活著》中福貴的生存分兩個階段:破產之前地活著屬于物質自我,他整日紙醉金迷,無所事事;后期便是精神自我,他帶著一家人的精神繼續(xù)活著。看似所有人都以生命狀態(tài)的形式離開了福貴,但是實質上福貴一家人從未分離開。死亡固然能夠將兩個人隔離開,倘若精神仍然留存在世界上,那么便不是死亡。
四、結語
本文以余華長篇小說《活著》為例,試圖通過挖掘存在作品背后的人性溫暖。通過福貴的生存之道來啟示現當代的青少年該如何去做,希望在某些方面能給予大家前進的力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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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曹玥,女,漢族,安徽安慶人,南寧師范大學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小學教育。
呂沙東,副教授,碩士生導師,南寧師范大學初等教育學院教師,研究方向:兒童文學與語文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