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羅馬法中有三種婚姻形態(tài),并隨著時代發(fā)展逐漸被法律所承認。市民法中的婚姻被稱為有夫權的婚姻,它形式繁瑣,對身份要求高,法律效果深遠,萬民法中的婚姻被稱為無夫權的婚姻,它沒有權力和繁重儀式的約束,此外,曾經(jīng)不被承認的姘合,也被優(yōu)士丁尼帝升級為次級婚姻。這樣多形態(tài)的婚姻模式構成了最終的羅馬婚姻。
關鍵詞:羅馬法? 婚姻家庭法? 家父權
羅馬人曾經(jīng)三次征服世界,前兩次分別是軍事和宗教,但羅馬人最深遠的征服方式是法律,兩千載后,羅馬法依然是許多國家法律體系的基礎,了解羅馬人的婚姻亦是理解當代婚姻法之徑。
一、市民法中的婚姻
按照二分法,羅馬法被分為市民法和萬民法,市民法是適用于羅馬公民的法律,萬民法則是隨著羅馬擴張,為了滿足帝國非羅馬公民的交流而適用于帝國境內全體自由民的法律。羅馬法對婚姻的規(guī)制是建立在家庭的角度之上。市民法中的婚姻著眼于市民法中的家庭,從家父權下細化到夫權(manus),作為男性市民對妻子的支配權。夫權與家父權類似,包括對他人人身的絕對支配權和他人一切物的所有權。夫權行使人為自權人,所以行使夫權的并非一定是妻子的丈夫,而是家父,這樣“她轉入父親的家庭并且取得女兒的地位。”[]服從于丈夫家主的夫權就是“歸順夫權(conventio in manum)”,妻子在人格上減小,成為丈夫家庭新的“家子”。通過締結婚姻,婦女從而從原屬家庭中剝離,在這過程中,夫妻兩人的意愿并非必要要件,雙方家長的肯定才是“婚意”的表現(xiàn)。這種市民法上的婚姻被叫做有夫權的婚姻。妻子在婚禮上的誓言最能體現(xiàn)該婚姻的性質:“Quando tu caius,ego Caia”(你是一家之主,我將為你生兒育女。)
在市民法中,締結婚姻必須經(jīng)歷嚴格而莊嚴的儀式,這也是法律擬制的重要象征,它們要么飽含宗教的肅穆,要么要求恪守世俗議程。其具體方式有三種:第一種為宗教儀式的“共食婚(confarreatio)”,夫妻二人在宗族和宗教代表的見證下,以莊重的詢問作為程序并許下誓言,最后倆人共食祭神的麥餅。祭祀婚是貴族階層的結婚方式,是羅馬最傳統(tǒng)的結婚儀式。
第二種為買賣婚(coemptio),顧名思義,其將婦女作為物,如“擬訴棄權”一樣通過虛擬的買賣行為成立婚姻關系。市民法中規(guī)定的買賣為要式行為,故買賣婚的成立也需要要式買賣的儀式,在證人和司稱前完成儀式。為了強調“婚意”,在夫妻同居之始需要做出的申明。買賣婚通行于平民之間,一直持續(xù)到公元三世紀末才消滅。
第三種為時效婚(usus),如買賣婚一樣,該形式也將婦女看做物,同居開始即為占有,物的占有達到一定時效后占有人取得所有權,婦女在和丈夫同居達到法律上的期間后家父取得對該婦女的支配權。
二、萬民法中的婚姻
《十二銅表法》賦予了時效婚中婦女的“悔婚權”,她可以每年連續(xù)外宿三夜以中斷時效的完成,時效的中斷阻止了“歸順夫權”的進程,卻沒有中斷夫妻間的同居關系,更沒有消滅妻子和丈夫間的“婚意”,在法律上兩人的婚姻關系沒有成立,在實際生活中,一種當時的事實婚姻還在繼續(xù),有學者認為這便是羅馬無夫權婚姻的開端。無夫權的婚姻是萬民法中規(guī)定的婚姻,在市民法中并不發(fā)生婚姻的效力,一度被認為是“歷時很古老、名聲卻一直很不堪的結婚形式”。在羅馬早期,它為道德所不恥,沒有正式儀式是對神或傳統(tǒng)習俗的不敬。
共和末期,無夫權婚姻通行,在社會生活中逐步超過有夫權的婚姻,習慣和法律也開始相繼承認其效力。相對于市民法中的婚姻,無夫權的婚姻又稱略式婚姻,或自由婚,該婚姻形式不需要當事人具有市民資格,沒有“歸順夫權”的法律效果,對具體的婚姻形式也未作規(guī)定,只需“婚意”和“同居”婚姻關系便可成立。婚姻后的婦女,在法律上依舊屬于原屬家庭,成為其寄托于夫家的臨時寄托物,依然受原家父的支配,在但因在生活中離開了原屬家庭,原家父的控制力實際上在削弱;另一方面,雖然身處丈夫的家庭,但并不受該家庭父權控制,在財產上擁有對自己嫁奩的處分權,其繼承也和原屬家庭相聯(lián)系,并不受丈夫家庭的制約。
三、姘合的合法化
羅馬法上的“姘合“(concubinatus)不等于當代社會的”姘居“,它是一種和婚姻相區(qū)別的法律制度,作為“次等婚姻(inaequale conjugium)”也被學者放入婚姻的形態(tài)之一進行研究。“姘合”指沒有配偶的男女以永續(xù)共同生活為目的的結合。它遵循一夫一妻制,姘婦不同于情婦。姘婦扮演著妻子的角色,和丈夫組成生活中的共同體,構成非傳統(tǒng)意義上的家庭,有類似早期無夫權婚姻般的事實家庭,有其實,卻不以婚姻之名?!皬膫惱砗透星榈慕嵌瓤?,它在社會習慣中同暫時的淫逸結合截然不同,可以被看作是一種沖越門第的婚姻。”
姘合的產生是婚姻受到禁止時對它的“補償”。市民法給婚姻設置了多種障礙,除了形式要求外,對身份也做了嚴格要求,早期的婚姻雙方必須具有市民權,萬民法也一直限制不同社會地位的人的婚姻;此外婦女結婚需要有嫁奩,雖然其本意是為了保障婦女的利益,這又在經(jīng)濟層面給了婚姻設置了新的障礙;另外,為了逃避正式婚姻帶來的政治義務,一些社會上層也選擇姘合。
姘合和婚姻的區(qū)別在于“婚意”,但“婚意”卻是主觀上的表現(xiàn),以至于法學家一度依靠有無嫁奩以及當事人的身份進行判斷。無夫權的婚姻可以通過儀式轉為有夫權的婚姻,姘合亦是。當丈夫將姘婦作為妻子,這樣的結合不需要更多的步驟便能轉化為婚姻,第三方很難知曉期間的轉變。
基督教時期,基于基督教教義中婚姻的神圣性,姘合成為被打擊的對象,基督教皇帝一方面降低姘婦和姘生子的地位,一方面剝奪其在繼承上的財產權。但皇帝們的立法無法逆轉社會趨勢。最終在優(yōu)士丁尼時期,姘合正式被法律賦予了效力,成為了法律中的“次等婚姻”,姘婦和姘生子獲得了法律上的權利,姘生子得到了婚生子的地位。
作者簡介:左凡可(1992-)男,漢,湖南常德,研究生,研究方向:羅馬法/民商法 湖南工商大學法學院,湖南長沙,410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