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秦

入夜的教堂

江水流過十字架，幾只停歇的鳥

在水波里失去了喙，失去了羽毛和眼睛

模糊的輪廓里夜色游動著

晚禱給受難的夜鑲了一道金邊

有人從樹蔭下經(jīng)過，寂靜的風

在鐵柵欄上垂下卷曲的觸須

卷住了燈光里的浮游生物

多么神奇，在今夜萬物都似浮萍

懺悔者坐在石階上，身影蒼白

語言的荊冠徒具其形

上帝撤走了耳朵，教堂只剩十字架

孤單地矗立在無辜與疲憊里

乞丐在夢里笑出了聲，將身體

更緊地蜷縮在信仰的陰影里

車燈閃過，照亮了墻上的天使浮雕

教堂里一片寂靜，聲息全無

冬日

鉛灰色云層懸在腳手架上

一些起起落落的鳥群

飛進有燈光的窗戶，黑色禮帽折起半片

天空，飛翔停在陰暗的樓梯間

頂層的燈帶還沒接通電流

巨大的寂靜垂下來

轉(zhuǎn)著圈墜入黑暗的羽毛

總會落在某個人身上

燈柱上，那些發(fā)餿的標語

在時間的證詞里，小丑般演繹著

撒旦的另一種手段

虛無主義的遠方迷霧重重

國道像一座沉默的劇場

座無虛席的黃昏，樹影搖晃著盲道

消失的窨井蓋沾染了誰的血跡

暗流被風鼓動，席卷而來

小鎮(zhèn)

老電影院遺失了所有臺詞

只剩野草在夕陽里晃動，潦草的影子

不同于任何一個劇本

沒有解說詞，沒有前因后果

標語深陷虛妄無法自拔

幾個單詞隨馬賽克從墻上脫落

殘缺指示就像時代的排泄物

棄于荒野，且將所有指認拒之門外

從前的客廳里，時鐘滴答

撕掉的日歷重新掛在了柱子上

一道斜過來的夕光

擦拭著每一個已逝和將逝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