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菁

內(nèi)容摘要：安徒生是一位用兒童純真的話語來探索生命意義和價(jià)值的偉大的作家。他的故事在魔幻與現(xiàn)實(shí)中穿越，帶著自傳式的人生經(jīng)歷，不僅是給兒童構(gòu)思的，更是在描寫成年人的世界。他的故事帶有濃厚的宗教色彩，表明作者寄托于宗教救贖的信仰。他的故事結(jié)局大都是悲劇式的死亡，更加激發(fā)讀者去反思，一個(gè)個(gè)平凡和卑微的生命應(yīng)該如何在殘酷的現(xiàn)實(shí)中，去追求真善美，實(shí)現(xiàn)生命的意義和價(jià)值。

關(guān)鍵詞：安徒生 宗教 生命意義

在文學(xué)童話發(fā)展史上，漢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Hans Christian Andersen，1805-1875）的童話創(chuàng)作具有承上啟下的重要意義。十七世紀(jì)貝洛的《鵝媽媽故事集》首次以藝術(shù)家的個(gè)體書寫方式記錄和改編民間故事，從而產(chǎn)生了文學(xué)童話這一新的體裁，到十八、十九世紀(jì)浪漫主義時(shí)期，文學(xué)童話得到進(jìn)一步發(fā)展（李紅葉，154-166）。安徒生就是一位明確表示為兒童創(chuàng)作童話的作家之一，用他的話說，他用童話“贏得下一代的喜歡”。安徒生的語言是兒童的，但是，他折射出來的主題卻更是為成人而準(zhǔn)備的（潘一禾，06）。他的作品剖析了人性的善惡，宣揚(yáng)了宗教救贖的力量，歌頌了愛的奉獻(xiàn)與犧牲，他最用唯美、質(zhì)樸、純真的語言，表達(dá)出對(duì)真善美的追求， 對(duì)社會(huì)光明和平等的渴望，以及對(duì)靈魂永生的期盼。他的居多作品都是以悲劇的死亡作為結(jié)局。借以死亡表達(dá)人與自然、與社會(huì)、與內(nèi)心的矛盾沖突，從而達(dá)到震撼作者，反思生命的意義和價(jià)值的目的（錢中麗，99-102）。

一.文學(xué)賦予詩人生命永恒的價(jià)值

安徒生出身卑微貧窮、熱愛文學(xué)，一直想通過自己的詩歌能夠躋身上流社會(huì)。盡管他依然被上流社會(huì)不接納，但是詩人篤信可以通過他創(chuàng)造的文學(xué)作品，得到社會(huì)的認(rèn)可，實(shí)現(xiàn)生命的價(jià)值 （王寧，142-144）。

安徒生在他的詩歌《荷馬墓前的玫瑰》中，安徒生寫到：“Not far from Smyrna， where the merchant drives his loaded camels， proundly raising their long necks as they journey beneath the lofty pines over holy ground， i saw a hedge of rose”. “here lies the greatest singer in the world， over his tomb will i spread my fragrance， and on it i will let my leaves fall when the storm scatter them”;“He who sung of Troy became earth， and form the earth i have sprung. I， a rose from the grave of Homer， am too lofty to bloom for a nightingale.Then nightingale sung himself to death.” 這里的意象Symyrna， 指的就是今天的土耳其之地，遙遠(yuǎn)的東方圣地，也是宗教圣地。商隊(duì)帶著駱駝行走的這片圣地上，長(zhǎng)著一排玫瑰。這個(gè)地方埋葬著最偉大的歌者，指的就是古希臘最偉大的詩人之一荷馬。Troy指的是特洛伊，也是荷馬所寫的史詩中的故事。玫瑰聆聽著史詩，她何其幸運(yùn)。此時(shí)夜鶯在動(dòng)情地歌唱。但是玫瑰并不為之所動(dòng)。玫瑰高貴地不屑對(duì)夜鶯而綻放花容。夜鶯悲痛而死?！癆 camel-driver came by， with his loaded camels and his black slave; his little son found the dead bird， and buried the lovely singer in the grave of the great Homer， while the rose termbled in the wind.” 駱駝商隊(duì)，黑奴，這里的意象就是中東的阿拉伯人，他們是最早販賣黑奴的，這里在此映射出作者把詩歌的背景設(shè)立在耶穌基督誕生地。可愛的歌者，指的就是夜鶯，能夠很幸運(yùn)地被埋在荷馬的墓地。玫瑰心中不免悸動(dòng)。一位來自北方的詩人，采擷了這對(duì)玫瑰，帶回了北方的祖國。他說：“這是一朵來自荷馬墓前的玫瑰”。相對(duì)于耶穌基督所在的中東，安徒生就是北方人。他何嘗不是一位視文學(xué)為生命的詩人，渴望能和荷馬一樣，留給后世不朽的文字。嬌艷又高貴的玫瑰是他虔誠的文學(xué)理想。安徒生說，“我愛墓地的寧靜，也愛思想的永恒”（湯銳，15）。安徒生帶著朝圣者的心靈，也許他肉體的生命是脆弱的，但是他篤信詩人的生命價(jià)值，存在于不朽的詩行之中。

二.點(diǎn)滴和平凡構(gòu)成生命的意義

安徒生因?yàn)樽陨沓錾肀拔?，一直想跨越階級(jí)的障礙去獲得名望與地位。他曾說，“只有俯瞰我的靈魂，才能真正了解我的渴望。湖水澄澈，深不見底;幽深之處，無人知曉。水尤如此，人何以堪？” （柯云路，92）。盡管現(xiàn)實(shí)總是讓他一次次受到打擊，他還是想實(shí)現(xiàn)宏大抱負(fù)，一心只想往前奔跑。

“Far down in the forest， where the warm sun and the fresh air make a sweet place， grows a pretty little fir-tree， and yet it is not happy， it wishes so much to be tall like its companions—the pines and firs which grews around it.” Forest 指的是遙遠(yuǎn)的南方森林，那里陽光溫暖，空氣清新甜美，可是小樅樹居然不開心。它知道自己個(gè)頭矮小，但是卻總是向往著像旁邊的松樹和其他參天大樹一樣，去被發(fā)現(xiàn)，被挖掘出價(jià)值，能夠出人頭地?！癏owever， the fir tree never notices the beauty of his surroundings because he is always longing for the future. It took no pleasure in the warm sunshine， the birds， and the rosy clouds that sailed overhead at sunrise and sunset， meant nothing to it”;? “The fir tree longs to become a mast and go to sea but he never grows tall enough to be sued for that purpose.” 森林中的陽光，鳥兒，瑰麗的云朵，日出日落，他都無動(dòng)于衷。小樅樹一心想變老，他想被砍掉，做成桅桿。中國的莊子哲學(xué)總曾說，“此物以不材而終其千年”?？墒牵簶鋮s不這么認(rèn)為，雖然矮小，但是一心想變成海上的桅桿，乘風(fēng)破浪?！?The following year， the fir tree is cut down to be used as a Christmas tree himself. While he is being cut down， he suddenly realizes that he will never see the forest， the other trees or the birds again. On Christimas Eve， he is taken inside a house and covered with toys and edible decorations” ; “The fir tree imagined that he will be decoreated again the following night. Instead he is placed in an attic. Nobody bothers to remove on top of the tree. The fir tree eventually befriends some mice who love listening to his stories about his time in the forest.”第二年，他很“幸運(yùn)”地被砍伐下來，變成了一棵圣誕樹，能夠在圣誕之夜被主人裝飾上玩具和各種彩燈，有各種禮物擺放在腳下?？墒牵诙甑氖フQ，他就再也無人問津了?！癟he fir tree finally realized how beautiful the forest was and that he should have been happy there. He also looks back fondly on Chiristams eve.”他終于意識(shí)到了曾經(jīng)的森林是多么美好的家園。可是，美好卻再也回不去了?！皌hen a young man came and chopped the tree into small pieces. The pieces were placed in a fire， and they quickly balzed up brightly， while the tree sighed so deeply that each sigh was like a pistol-shot. Pop， which was a deep sigh， the tree was thinking of a summer day in the forest， and of that distant Christmas evening.” 小樅樹最終被主人當(dāng)做是一顆丑丑的，無用的木頭，砍成柴火燒掉了。那噼噼啪啪的在火中燃燒的聲音，是一種生命終結(jié)的凄婉的絕唱。在生命的盡頭，小樅樹不禁回憶在森林中的快樂，還有那個(gè)遙遠(yuǎn)的圣誕夜中的榮光。小樅樹永遠(yuǎn)活在渴望未來中，不舍得駐足一點(diǎn)點(diǎn)來欣賞此時(shí)此刻的美好。小樅樹有渴望，有回憶，唯獨(dú)沒有自己。

小樅樹的死亡給我們一個(gè)反思，生命的意義究竟何在？當(dāng)我們過于追求于名望和成就的時(shí)候，卻失去了感受身邊的美好。安徒生總是把詩情畫意的自然，高遠(yuǎn)的理想和殘酷的現(xiàn)實(shí)，雜糅在一起，讓我們不免感嘆在短暫而卑微的個(gè)體生命和殘酷的現(xiàn)實(shí)世界中，個(gè)體應(yīng)該正確地認(rèn)識(shí)自己，接受自己的角色，握住現(xiàn)在的、身邊的點(diǎn)滴幸福與快樂。

三.犧牲與博愛成就靈魂的永生

安徒生在《小美人魚》中，給我們展示了一個(gè)天使般的小美人魚，用生命的代價(jià)成就他人的故事 （柯云路， 30）?！癐t is very deep， so deep， indeed， that no cable could fathom it： many church steeples， pile one upon another， would not reach from the ground beneath to the surface of the water above.” 幽深的大海深處，教堂的尖頂構(gòu)成了濃厚的宗教色彩。這種高聳的教堂尖頂，也是安徒生渲染的宗教的救贖力量?！皀othing gave her so much pleasure as to hear about the world above the sea. She made her old grandmother tell her all she knew of the ships and of the towns， the people and the animals. To her it seemed most wonderful and beautiful ;to hear that the flowers of the land should have fragrance， and not those below the sea; that the trees of the forest should be green; and that the fishes among the trees could sing so sweetly， that it was quite a pleasure to hear them.”小美人魚向往著陸地上的世界，那里是她的詩和遠(yuǎn)方。人類的世界是那么美好，有商船，有城鎮(zhèn)，人類和動(dòng)物。花兒散發(fā)著芬芳，森林中綠樹濃蔭，鳥兒唱著甜美的歌。這一切讓小美人魚無比地向往。

就在15歲那天，她終于獲得允許可以探出海面，看看陸地上的世界。就在這時(shí)候，一艘豪華的大船通過海面，上面住著王子。后來海上發(fā)生了風(fēng)暴，王子即將溺水而亡的時(shí)候，小美人魚救起了王子。讀者不能武斷地認(rèn)為這就是一個(gè)凄美的愛情。借用小美人一直向往人類的世界，安徒生給我們拋出來了生命的哲學(xué)問題。“if human being are not drowned，can they live forever？ Do they never die as we do here in the sea？ ”; “human beings， have a sould which livers forever， lives after the body has been turned to dust. It rises up through the clear， pure air beyond the glittering stars.” 人類的生命為什么能夠永恒？因?yàn)槿祟愑徐`魂，肉體可以歸入塵土，但是純潔的靈魂會(huì)升入天國，和璀璨的星空為伴。小美人魚帶著對(duì)王子的愛情幻想，和對(duì)人類永恒靈魂的信念，義無反顧地同意了女巫的要求，變成人的模樣。代價(jià)是巨大的，小美人魚離開大海的家園和家人，如果不能得到王子的愛，那么在第二天太陽升起之時(shí)，她最終將化為泡沫。為了報(bào)答女巫，還要失去了最美妙的歌喉。故事到達(dá)高潮之處，王子并不知道是小美人魚救了他，而小美人魚雖然有了人的身體，卻因?yàn)槭チ寺曇簦锌陔y辯。當(dāng)王子即將與別的公主結(jié)婚之時(shí)，小美人魚的姐妹們給了她一個(gè)刀子，叫她殺了王子，這樣自己就不會(huì)在第二天太陽升起之時(shí)死去了。眼看著天空中粉色的黎明即將照亮了天空，小美人魚本可以殺死王子，免于自己化為泡沫。她看著睡夢(mèng)中的王子，是殺死王子保全自己的生命，還是讓王子繼續(xù)幸福地生活，而自己迎著升起的太陽化為泡沫呢？ “Then she fling it far away from her into the waves; the water turned red where it fell， and the drops that spurts up looked like blood. She cast one more lingering， half-fainting glance at the prince， and then threw herself from the ship into the sea， and thought her body was dissolving into foam.” 安徒生的理想主義在此展露無遺。小美人魚最后一躍跳入大海，那一刻海水立刻變成血紅。這里也映射出耶穌基督死亡之時(shí)留下鮮血的意象。把死亡聯(lián)系上宗教色彩，肉體在凡世痛苦地訣別 （顧悅，03）?？伤齾s依然忘不了對(duì)著王子深情一瞥，最后在大海的懷抱中，變成遨游的泡沫。

命運(yùn)總是那么殘酷，人生總是面臨著這樣兩難的選擇。因?yàn)槌搅藧矍榈牟?，最終小美人魚犧牲了自己的生命。正如安徒生所說，“遙遠(yuǎn)的星空之外，必有天國” （彭斯遠(yuǎn)，35），犧牲自我的大愛，即使失去了凡世的生命，也使靈魂升入天國，沐浴在上帝的榮光之下，自由地遨游（吳瓊，402）。安徒生說， “如果你想知道愛情是什么樣子，那么去海邊看大海的泡沫吧”。愛到深處無怨言，愛是犧牲，不是擁有。

安徒生作品的語言浪漫、質(zhì)樸、純真;他構(gòu)造的主人公都是向善的、勵(lì)志的、渴望光明的，構(gòu)造的環(huán)境總是美麗斑斕的。安徒生啟發(fā)人們，出身卑微的時(shí)候，不要放棄自己，執(zhí)著地追求自己熱愛的事業(yè);不忘記人性的美好，自然的爛漫、上帝的關(guān)懷;在一步一步曲折的旅程中，面對(duì)不公和邪惡，用愛、智慧和虔誠去征服它們，最終找尋生命的意義和價(jià)值。盡管很多故事的結(jié)局是凄美的，但是蕩氣回腸，引人深思。正如同安徒生所寫的一首小詩：“To move， to breathe， to fly， to float， to gain all while you give， to roam the roads of lands remote， to travel is to live.”生命的意義在于行走，呼吸，飛翔，飄蕩，有所付出，才能贏得全部，去遠(yuǎn)方流浪吧，生活，在路上。200多年前的安徒生，把對(duì)生命意義的詮釋寫入了他的文學(xué)，生命于他而言，永遠(yuǎn)在詩和遠(yuǎn)方。

參考文獻(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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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吳瓊.《西方美學(xué)史》[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402.

[9]湯銳.《北歐兒童文學(xué)述略》[M].明天出版社，1999年版：15.

注：2020-2021年浙江省高等學(xué)校訪問學(xué)者教師訪學(xué)成果文章

（作者單位：杭州電子科技大學(xué)信息工程學(xu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