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軍

讀罷錢理群教授《“我的深情為你守候”—〈崔可忻紀念集〉代序》（以下簡稱《“我的深情為你守候”》），筆者承認，自己已經(jīng)很久未曾感受這份震撼抑或領受這種啟迪了。錢理群教授、崔可忻大夫伉儷情深，他們不但在各自的學術領域到達令人仰止的高度，更在人生的暮年演繹出對生命的善待和對生死的透悟。

“死生，亦大矣?！痹诜e習中或者說在我們傳統(tǒng)的觀念當中，向來是諱言死亡的?！拔粗?，焉知死?！保ā墩撜Z·先進第十一》）代表了人們對死亡的一慣態(tài)度抑或諱避。但是，死亡，作為生命的終結，它的到來標志著生命完整環(huán)節(jié)的實現(xiàn)。逃避思考死亡，在某種意義上就是逃避思考生命的意義。尤其是隨著中國社會逐步開始跨入“老年社會”，有相當一部分“老年問題”就來自對死亡的迷惑和恐懼。就此而言，錢理群教授、崔可忻大夫直面死亡所表現(xiàn)出的沉靜、從容和優(yōu)雅，非止令人動容，更讓人深受教益。

住進養(yǎng)老院后，崔可忻大夫曾多次問道：“這樣整天吃吃喝喝，有什么意義？”在此后的日子里，她堅持關注醫(yī)學界最新動態(tài)，提出養(yǎng)老院數(shù)據(jù)庫建設方案，組織系統(tǒng)學習醫(yī)療知識，豐富老年人文化活動。盡管罹患癌癥，臨近生命的終點，但她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驚慌，而是抓緊時間完成未竟夢想，親自打點身后事，并自己組織完成了人生自傳。在這期間，錢教授傾情理解、支持、襄助，《“我的深情為你守候”》正是其為這部同題紀念集所撰寫的序。他們以自己的行動和方式，讓人們真正去理解如何以一種更達觀、更積極的態(tài)度和方式直面生死，或者說人生在世須處理好的三個關系中，人和自己的關系具有的特殊意義和價值（另外兩個關系：一是人和自然的關系，一個是人和人的關系）。換言之，唯有理解死亡，才能更好地善待生命，最終和自己的內心世界和諧，從而調整和完善人心與人生。

有鑒于此，筆者深感生命教育的重大和迫切。在我們歷來的教育中，過多傾向于勵志教育，指導人以何獲得成功，創(chuàng)造精彩，而忽視了生命教育，啟迪人怎樣接受終結，面對生死。盡管，在傳統(tǒng)文化中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理念。但這種理念的旨歸是用“死”的概念來激發(fā)內在的活力，并以此強化自我的存在感，從而激勵珍惜生命，在有限的時間內挖掘更大潛能，展現(xiàn)更多可能性。換言之，它是“向生”而非“向死”的，可以煥發(fā)生命的進取意識和內在動力，讓人以飽滿的狀態(tài)開啟未來，卻無法啟迪人們以積極的心態(tài)接受終結，促使生命進入到寬闊、自由的境界。如前所述，只有真切地認識、理解死亡，才能更好地把握當下，才會使人去思考、去選擇什么才是活著的時候應該認認真真去做好的事。人生是無止境的，但生命是有終止的。但即便臨近終止時，人生仍是無止境的。向死而生，消弭恐懼，這種生命教育才能架構起人生幸福的基石。就此而言，我們教育中的生命教育是欠缺的更或尤須加強的。

那么，如何強化生命教育的內容呢？筆者以為，可以關注以下兩點：

首先，在學校教育階段，添設生命教育方面的內容。習慣作為一種慣性，也是一種能量的積蓄，只有養(yǎng)成良好的習慣，才能發(fā)揮巨大的潛能、收獲良好的成效?，F(xiàn)在，人們越來越認識到，我們終生所學到的最主要的東西，就是自小開始形成的良好習慣、科學認知。低年級階段，是人的思想、行為和生活方式形成的重要階段，是生命教育的最佳時期。而中學及以上階段，則是認知水平和接受能力發(fā)展最為迅速的一個時期。在學校教育階段，接受的生命教育，對人生境界的提升和思想水平的成長，必將產生深遠的影響。源頭之石，改變河流的走向。學校教育階段是人生成長的關鍵階段，生命教育具有特殊的意義和作用。筆者真誠地希望：通過科學添設相關內容，進行生命教育，不但將我們的學校建設成為“一個稱作學校的地方”（[美]約翰·古得萊得），更使我們的教育能夠走入人生，發(fā)揮更深遠的作用和能量。這樣，在有朝一日回望時，我們就能夠由衷地感到：我們的生命，曾經(jīng)因為得到陶冶、滋養(yǎng)、啟迪和激勵，而精神氣質發(fā)生了令人驚喜的改變，我們的人生也因為呈現(xiàn)出瑰奇艷麗的色彩，而感謝那源頭之石賦予了他有品位、有尊嚴、有理想的流向……

其次，在社會成長時期，關注生命教育方面的話題。現(xiàn)在，人們接受訊息的渠道日漸寬廣。而這些訊息，對于人們的影響潛移默化。為了社會的和諧和人心的安定，筆者真誠地期盼，相關媒體、平臺進一步關注生命教育方面的話題。在指導人們養(yǎng)生的同時，更注重其“養(yǎng)心”。從某種意義上講，身心同源，身體上的疾病很多來源于心靈上的困惑與掙扎。心靈上回復本質了，不再內耗了，身體自然也就向好的方面轉化。時下出現(xiàn)的某些“老年問題”，與生命教育的缺失不無關系。在對死亡的迷惑和恐懼面前，相當一部分老年人喪失了對自身價值的重新認識、重新定位，而甘于只成為社會資源的消耗者甚或索取者。輿論的作用在于引領，榜樣的價值在于點燃。如果相關媒體、平臺關注生命教育方面話題的引導，應該能夠產生積極的影響。相信，在社會成長時期，多多關注生命教育方面的話題，這種喚醒和點燃，在“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中，必定會產生積極的作用。

致敬錢理群教授！致敬崔可忻大夫！《“我的深情為你守候”》，一定會使“一棵樹搖動另一棵，一朵云推動另一朵云，一個靈魂喚醒另一個靈魂”。（[德]卡爾·西奧多·雅斯貝爾斯《什么是教育》）……

（作者單位： 山東省無棣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