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紫瑩 邵禹銘

【內容提要】對2019年12月至2020年12月間拉丁美洲八個主要經濟體的主流媒體對中國新冠肺炎疫情報道的跟蹤研究和定量定性分析顯示，拉美主流媒體對中國的高效防控和對外馳援積極肯定，但是信息渠道匱乏、自身利益受損和歷史的慣性影響了其報道的客觀性。中國在危機傳播中應加強輿論引導，提升國際話語權，同時中拉應深化媒體合作和抗疫合作。

【關鍵詞】拉美 媒體 中國 新冠肺炎疫情 危機傳播

新冠肺炎疫情是一起傳播速度快、波及范圍廣、防控難度大的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暴發(fā)不久便演變?yōu)槿蛐晕C。中國曾在疫情初期遇到過前所未有的困難，但是通過嚴格的防控措施和不懈努力逐步穩(wěn)住了形勢。拉丁美洲疫情大規(guī)模暴發(fā)較晚，但很快就為其地區(qū)和國家的多個領域帶來了負面影響，使該地區(qū)淪為了疫情的重災區(qū)。在此情形下，中拉守望相助，共克時艱，開展了積極的抗疫合作。

自新冠肺炎疫情暴發(fā)以來，國內外媒體圍繞中國疫情的報道層出不窮。拉美媒體也不例外，對疫情暴發(fā)、中國抗疫舉措、疫苗研制均有報道。媒體是危機的放大鏡，新冠肺炎疫情的相關報道是對公共危機傳播水平的一次考驗。研究拉美主流媒體的涉華疫情報道不但有助于我們了解疫情期間拉美人眼中的中國形象，而且有助于我們總結自身的危機傳播管理工作，為今后進一步做好危機傳播、加強與拉美地區(qū)的合作提供借鑒。

一、研究對象和技術工具

大眾媒體對危機事件的報道起到議題建構的作用，主流媒體是傳播各類新冠肺炎疫情相關信息的重要渠道。本研究追蹤了新冠肺炎疫情暴發(fā)以來拉美八個主要經濟體的主流媒體對中國疫情及中拉抗疫合作等相關內容的報道與評述。所選媒體為阿根廷《號角報》（Clarín）、墨西哥《宇宙報》（El Universal）、智利《三點鐘報》（La Tercera）、秘魯《商報》（El Comercio）、厄瓜多爾《商報》（El Comercio）、委內瑞拉《國民報》（El Nacional）、玻利維亞《理性報》（La Razón）和哥倫比亞《時代報》（El Tiempo），均為所在國發(fā)行量及知名度靠前的覆蓋全國的綜合性媒體，權威性和代表性較強，且均有對應的官方網(wǎng)站，方便信息的獲取。

文本主要通過各網(wǎng)站內部標簽搜索，運用爬蟲工具批量獲取，輔以人工篩查以保證文本的相關性符合要求，文獻檢索時間跨度設置為2019年12月至2020年12月。為進一步探究拉美對于疫苗合作的態(tài)度，本文還分析了2021年第一季度有關中拉疫苗合作的報道。研究采用語料檢索工具AntConc處理文本，借鑒情感分析的思路，對上述報道的來源和情感態(tài)度進行分類，開展定量研究和定性分析。

二、拉美主流媒體疫情涉華報道的內容、強度和來源

（一） 報道內容

本研究將篩選出的新冠肺炎疫情涉華報道的全部文本整合并放入語料檢索工具AntConc中，對文本進行有效清洗后，得到如下高頻詞云：

詞頻統(tǒng)計顯示，拉美主流媒體對中國尤其是湖北和武漢的疫情形勢和防控措施十分關注，多家媒體對疫情的每日數(shù)據(jù)持續(xù)跟進。報道中突出的議題主要有武漢封城、科技抗疫、李文亮事件、病毒起源、對外援助和中美爭端等。此外，拉美媒體還很關注個人、各級政府、國家和世界衛(wèi)生組織等行為主體對于新冠肺炎疫情的防控應對和交流互動。隨著新冠肺炎疫情在世界范圍內的蔓延和人們對疫情認識的深化，疫苗同樣成為了拉美媒體聚焦的熱點，中國疫苗研發(fā)的進度以及拉美多國與中國的疫苗試驗合作頻頻見諸報端。

（二）報道強度

拉美主流媒體涉華新冠肺炎疫情報道的篇數(shù)統(tǒng)計顯示，報道最多的是秘魯《商報》（708篇），最少的是玻利維亞《理性報》（76篇）。作為世界第三大華僑華人聚集地，秘魯傳統(tǒng)上對華關注度較高，體現(xiàn)出明顯的利益關切。新冠肺炎疫情發(fā)生后，秘魯方面不僅密切追蹤報道了中國疫情的最新動態(tài)，還對中國疫苗研發(fā)和中拉抗疫合作給予較高關注。而玻利維亞《理性報》則限于媒體自身實力的影響，報道篇數(shù)最少。由此可見，雖然各家媒體均對熱點事件進行了報道，但是拉美不同國家媒體在對該主題的報道強度方面仍存在較為明顯的區(qū)別。這一方面反映出不同國家媒體對中國和新冠肺炎疫情的重視程度有別，另一方面也在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出不同媒體實力的差別。

（三）報道來源

本研究將拉美涉華新冠肺炎疫情報道的來源分為歐美媒體、拉美其他媒體、中國媒體和原創(chuàng)四大類。如圖2所示：

上述數(shù)據(jù)顯示，八家拉美主流媒體的絕大部分新聞轉引自歐美媒體，平均占比高達71.85%，其中玻利維亞《理性報》甚至高達98.68%的涉華疫情報道都援引自法新社。拉美媒體本機構記者原創(chuàng)撰稿平均不足總數(shù)的四分之一，除了智利《三點鐘報》的原創(chuàng)率達到50%外，其他媒體的原創(chuàng)率都遠低于轉載率。拉美媒體間互轉新聞僅占2.42%，其中秘魯《商報》對其他拉美媒體的新聞引用數(shù)量和引用率最高，分別為32篇和4.52%，但依舊遠不及歐美來源的新聞，可見拉美媒體間的信息共享機制也很不完善，缺少區(qū)域內合作。最令人瞠目的是，雖然中國媒體一直實時更新國內的疫情動態(tài)，中國駐外人員也多次在采訪中介紹國內的疫情形勢，但是拉美主流媒體直接轉載自中國媒體的新聞平均占比竟不足1%，這顯然很不合理?？梢姡乐髁髅襟w對中國疫情的了解并非直接來自中方，而是主要依靠歐美媒體，這無疑直接影響了他們對中國疫情和中國形象的正確認識。歐美來源的新聞主要轉載自法新社（AFP）、埃菲社（EFE）、路透社（Reuters）、英國廣播公司（BBC）、美聯(lián)社（AP）等。其中來自法新社和埃菲社的新聞被引次數(shù)加起來約占歐美來源新聞的70%，遠遠高于其他媒體。

拉美媒體間相互引用的新聞主要源自墨西哥國家通訊社（Notimex）、美洲通訊社（Télam）、智利《信使報》（El Mercurio）、阿根廷《國民報》（La Nación）、秘魯國家電視臺（TV Perú）等。被直接引用的中國報道主要來自新華社，文中間接提及的中國媒體有中央電視臺、《環(huán)球時報》、《人民日報》、《南華早報》、財新網(wǎng)、澎湃新聞等。

三、拉美主流媒體涉華新冠肺炎疫情報道的態(tài)度及成因分析

危機傳播是一場博弈，其效果最終表現(xiàn)為公眾的認知、評價和反饋。①本研究按照情感態(tài)度將所有篩選出的涉華疫情報道分為負面評價、負面影響、客觀報道、正面影響和正面評價五類。為盡量避免在分類過程中出現(xiàn)混淆，將客觀報道規(guī)定為對本身中立的事件進行不加價值判斷的報道，如簡單羅列疫情形勢和防控措施等。負面影響和正面影響適用于那些以客觀方式報道的本身并不中立的話題，但沒有進一步的價值判斷，例如探討疫情帶來的經濟下滑和每個階段疫苗研發(fā)取得的進展。歸為負面評價和正面評價的文章一般帶有明顯的態(tài)度傾向，例如外媒批評中國在疫情初期“故意延誤”和世界衛(wèi)生組織大力贊揚中國嚴格的防控措施避免了更大程度的感染等?；谶@一分類，得到圖3：

如圖3所示，拉美主流媒體新冠肺炎疫情涉華報道以客觀報道為主，被歸為負面影響和正面影響的新聞總數(shù)相近，但是負面評價卻將近是正面評價的兩倍。負面評價最多的是阿根廷《號角報》，有116篇，高達其報道總數(shù)的 16.69%；正面評價最多的是墨西哥《宇宙報》，但也僅有60篇。玻利維亞《理性報》報道絕對數(shù)量較少，但主要的趨勢依舊與其他媒體相符。厄瓜多爾《商報》和智利《三點鐘報》的中立文章占比較大。

拉美主流媒體的正面報道主要針對雷神山醫(yī)院和火神山醫(yī)院的迅速落成、中國政府嚴格有效的防控措施、疫情防控中的科技創(chuàng)新、疫苗研發(fā)的重大突破和中國慷慨的對外馳援。中國駐外人員也多次在接受當?shù)孛襟w的采訪時為中國的疫情防控正名。這些報道肯定了我國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制度優(yōu)勢，稱贊了我國民眾在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的積極配合響應，反映出我國在科研領域的快速發(fā)展，更凸顯了我國在全球性危機中負責任的大國形象。一些拉美國家效仿中國，考慮通過與中方的合作引進應急醫(yī)院，運用無人機給隔離期間的人群送去物資，將云計算和人工智能技術服務于疫情防控。對疫苗的關注也使得拉美多國展開了同中國的疫苗試驗合作，為疫苗研發(fā)提供了寶貴的數(shù)據(jù)。可見，中國經驗對拉美國家起到了示范作用，為拉美國家抗擊疫情帶去了技術和希望。

拉美主流媒體的負面報道主要集中在野生動物交易、醫(yī)療條件、封城管理、經濟下滑、客觀不足、李文亮事件、“宣傳戰(zhàn)”和病毒起源等方面。這些報道中，部分屬于情況羅列，但也不乏污蔑抹黑。究其原因，可歸為以下幾點：

（一）缺少渠道，人云亦云

危機發(fā)生后，中國作為當事主體，采取了主動告知的策略，及時發(fā)布了危機事態(tài)信息。但是由于拉美與中國相距甚遠，中拉媒體直接的合作迄今為止非常有限。拉美媒體在華機構和人員數(shù)量極少，絕大部分拉美國家在華沒有記者站，墨西哥通訊社的派駐記者主要在香港工作。因此，拉美主流媒體發(fā)布的大多數(shù)涉華疫情報道既非其駐華記者在抗疫前線的實時報道，也不直接轉載自中國媒體，而是轉載自歐美媒體。由于歷史和文化傳統(tǒng)的影響，加上部分歐美媒體多語種傳播的策略，轉自法國和西班牙的報道占比高達歐美來源新聞的70%?？梢姡鎸嵉男畔⒉⑽丛谥欣g實現(xiàn)有效傳遞，拉美媒體無法第一時間獲得來自權威渠道的中方資訊。將新聞來源與情感態(tài)度相結合，把歐美來源的新聞與拉美媒體原創(chuàng)和相互引用的新聞作對比后，可得到圖4：

如圖4所示，本次危機中，歐美媒體扮演著意見領袖的角色，拉美媒體的情感態(tài)度與其報道總趨勢基本相近。轉載歐美新聞時，拉美媒體實則表達了對其觀點的贊同，成為了歐美主流媒體的“擴音器”，在將歐美對中國的態(tài)度傳播給更多受眾的同時，也受到了歐美新聞中固有的地緣政治目的和意識形態(tài)偏見的影響。

本研究涉及的大多數(shù)負面報道都轉載自西方主流媒體。拉美媒體對一些不實信息在未經核實的情況下直接轉載，甚至將其作為批評中國疫情應對的支撐材料。例如，《號角報》關于艾芬醫(yī)生“失蹤”的報道，實際上是援引自澳大利亞媒體的虛假新聞。雖然我國媒體早已辟謠，但是該報并未通過其他渠道加以核實，也未在事后進一步澄清，反而在后續(xù)新聞中繼續(xù)用該謠言攻擊我國政府，給我國形象帶來了負面影響。

（二）利益受損，趁機抹黑

危機背景下，后真相特征突出，情感有時比事實本身更能左右輿論。人們往往并不根據(jù)事實上的責任人來認定危機責任，而是傾向于通過對所獲取的信息進行主觀歸因來追責。②議程設置理論認為，媒體對事件的報道方式以及媒體的立場會影響公眾對事件的認知。③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拉美經濟出現(xiàn)明顯下滑，政治和社會問題也接連爆發(fā)。本研究跟蹤的所有拉美媒體都報道了新冠肺炎疫情給中國和世界帶來的經濟下滑，這不但引發(fā)了拉美民眾對于本國經濟形勢的擔憂，而且讓他們覺得自己是中國疫情擴散和經濟下滑的受害者。個別新聞著眼于次生輿情，在報道時加入價值判斷，通過議程設置過濾了大量事實，再對所選中的內容進行加工，將病毒起源等莫須有的“罪名”歸咎于中國，將中國的慷慨援助等同于“宣傳戰(zhàn)”，把個別出口商的不當行為上升到整個國家層面，煽動民憤，從而達到對中國污名化和妖魔化的目的。

“沉默的螺旋”假說認為，在爭議問題面前，媒體的角色優(yōu)勢轉換成意見優(yōu)勢，贊同媒體觀點的公眾形成巨大的輿論力量，對持異見者造成壓力，以致于后者越來越少，選擇向主導觀點靠攏。④涉華新冠肺炎疫情報道中，部分扮演意見領袖的西方媒體帶著對中國猜疑和不信任的態(tài)度，流露出對華追責、趁機抹黑的想法。一些拉美媒體隨之附和形成主導意見，即便有部分持不同觀點的媒體，也明哲保身，回避相關問題，于是錯誤意見反而成為優(yōu)勢意見，主導輿論走向，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致使拉美媒體在個別問題上對中國的指責呈現(xiàn)出“一邊倒”的趨勢。

（三）歷史慣性，印象固化

?？拢∕ichel Foucault）指出，話語是載體，知識是表象，權力是實質。⑤本次新冠肺炎疫情中，關于疫情名稱、來源地、數(shù)據(jù)和責任歸屬等問題，中外觀點不同，存在話語權的爭奪。國內外媒體在疫情報道中均試圖通過話語建構公眾對危機的認識和判斷。拉美的政治、經濟和文化長期以來深受西方國家影響，其媒體報道也無法脫離西方主導下的話語環(huán)境，這種歷史的慣性影響了拉美對中國疫情的態(tài)度。⑥雖然中國不斷用實際行動積極改變被動的狀態(tài)，但是我方的立場在“西強我弱”的國際話語格局中并未被拉美媒體完全認同。即使在中國已經基本控制了疫情、逐步復工復產的大背景下，拉美報道中對中國疫情形勢和數(shù)據(jù)的猜疑也依舊存在。

盡管近年來中拉關系穩(wěn)中有升，但是拉美對中國的許多認識仍停留在刻板印象層面。新冠肺炎疫情暴發(fā)后，我國政府把人民的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放在首位，多地禁止活禽交易，采取封城措施，最終避免了更大規(guī)模的感染。但是囿于文化傳統(tǒng)和意識形態(tài)的差異，有些帶有民族中心主義傾向的媒體人依舊戴著有色眼鏡以自身文化價值評判中國，對中國的公共衛(wèi)生觀念和飲食習慣加以詬病，對“封城”橫加指責。刻板印象在部分媒體對內地和港澳臺的雙重標準中也有所體現(xiàn)。同樣的防疫措施在有關香港和臺灣的新聞中會突出“高效”“有力”和“配合”，在內地的新聞中則變成了“強制”“監(jiān)視”和“侵權”。拉美媒體對刻板印象的一再強化顯然不利于民眾對中國形象形成客觀的認知。

四、結語與思考

通過對2019年12月至2020年12月間拉美八國主流媒體對中國新冠肺炎疫情和中拉抗疫合作等相關內容的報道進行定量和定性分析，本文得出以下結論：

第一，拉美主流媒體對中國新冠肺炎疫情的關注度總體較高，主要聚焦中國的疫情形勢、防疫措施、熱點事件、潛在問題和中拉合作等。盡管由于各國新聞力量和對華關切的差異，報道力度有一定差別，但是拉美大多數(shù)主流媒體均對熱點問題有相關報道。但是，其大多數(shù)新聞轉載自歐美媒體，直接援引自中國媒體的新聞極少，拉美媒體自主撰寫和相互援引的報道數(shù)量也非常有限。

第二，拉美主流媒體對中國新冠肺炎疫情的報道以客觀報道為主，它們并不否認中國在科學防疫、阻止疫情擴散和中拉抗疫合作中的積極作用，但是受信息渠道匱乏、自身利益受損和歷史慣性的影響，其更青睞西方的話語環(huán)境和價值觀念。截至2020年底，這方面的負面報道多于正面報道。

第三，拉美媒體通過新冠肺炎疫情報道塑造的中國形象在一定程度上是其在受地理和技術限制的條件下對中國社會的“想象”，在一些方面相較過去有所改觀，在另一些方面刻板印象仍然存在，與實際的中國形象存在差異。

危機會為一國形象帶來沖擊，但是國家同樣有機會通過正確的危機傳播管理修復和重塑自身形象。我國媒體應當在危機傳播初期就樹立大局觀念，注重正確引導輿論，處理好新聞自由和國家利益的關系、客觀報道和價值選擇的關系、正面宣傳和輿論監(jiān)督的關系。⑦今后，中國要做好在拉美地區(qū)的輿論引導，有以下幾方面的工作要做：

（一）落實和深化中拉媒體合作是當務之急

媒體是危機溝通中重要的信息渠道，其傳播效果影響事件的解決和民眾的態(tài)度。由于渠道匱乏、合作有限，拉美媒體無法直接客觀地了解中國抗疫的真實情況。而及時獲取一手新聞對危機傳播至關重要，有鑒于此，加強中拉媒體的合作勢在必行。

實際上，中拉媒體合作在2016年就已被正式提上議程，隨后又在2018年的中拉媒體論壇和2020年的“拉美伙伴”媒體合作云論壇上被再度強調，上述論壇倡議的合作內容亟待進一步細化和落實。要解決拉美媒體對華報道一手新聞嚴重匱乏的客觀情況，首先要幫助拉美媒體提升在華的直采能力。中拉有必要推進記者隊伍建設和媒體駐外分社建設，加強記者互派，從而使雙方記者可以在現(xiàn)場進行實時報道，而不用轉載被歐美媒體加工過的新聞。其次，針對拉美媒體因極少直接從中國主流媒體獲取信息而導致的報道失當問題，中方應加強外語人才培養(yǎng)，增加針對拉美地區(qū)的西葡法語報道，完善新聞內容的共享機制，創(chuàng)新媒體合作模式，與拉美開展媒體技術互鑒，推動信息的高效傳播。

此外，針對拉美主流媒體大量轉載歐美媒體涉華報道并深受其影響的問題，中國應該關注法國和西班牙媒體對華問題報道的口徑與態(tài)度，在中歐媒體合作框架下加強與法、西媒體的信息交流和意見溝通，改善上述兩國媒體對中國的認知，從而間接改善拉美媒體眼中的中國形象。同時，針對法、西媒體中出現(xiàn)的涉華不公正報道，應當有針對性地加大對拉美媒體信息通報的力度，拓寬事實傳播渠道。

只有在雙方論壇合作框架下持續(xù)推進和完善雙方合作機制建設，才能夠幫助拉美媒體提高甄別信息的能力，在面對扭曲事實的言論時，站在道義和良知的一邊，報道真相，凝聚共識，傳遞信心。

（二）深化中拉抗疫交流合作彰顯大國擔當

根據(jù)庫姆斯（Timothy Coombs）對危機情境的界定，新冠肺炎疫情屬于受害者型危機，中國和拉美都是危機的受害者。因此，針對個別媒體較多的負面評價和企圖對華追責的態(tài)度，我國理應采用否認型傳播策略及時回應不實指責。同時，我們也可以采取重塑型策略，修復自身形象，加強與拉美的抗疫合作，以期通過互惠互利的方式改變拉美民眾對我國形象的認知。

拉美國家曾在新冠肺炎疫情初期給予中國聲援和捐贈，中國也在拉美遭受疫情打擊后向其捐贈口罩、防護服、檢測試劑和呼吸機等醫(yī)療物資。隨著疫苗研發(fā)的推進，拉美多國與中國合作開展疫苗臨床試驗并購入中國疫苗。通過分析2021年第一季度有關中拉疫苗合作的新聞的來源和情感態(tài)度，可以發(fā)現(xiàn)拉美主流媒體自主撰寫的新聞有287篇，占總數(shù)的57.29%，遠遠多于轉載自歐美媒體的報道。中拉疫苗合作相關的正面影響和正面評價總計148篇，而屬于負面影響的新聞有29篇，真正可歸于負面評價的僅有1篇，積極正向報道幾乎是負面報道的5倍。相較前文所述的對疫情的綜合報道，這一時期該主題的數(shù)據(jù)出現(xiàn)明顯好轉，這反映出中國對拉美疫苗的援助、支持與合作對拉美國家輿情產生了積極影響。隨著疫苗合作在拉美各國的逐步落實，拉美媒體可以更多地直接對疫苗合作在本國的動態(tài)進行細致報道和追蹤，因而能夠作出更為正面積極的評價。正面報道的增加也反映出我國加強疫苗合作的重塑型策略取得了成效，一定程度上通過行動改變了拉美媒體和民眾的對華態(tài)度。因此，中方應繼續(xù)在物資援助、經驗分享、疫苗研發(fā)等方面與拉美深化交流合作，通過務實行動彰顯大國擔當，助力拉美轉危為機，早日走出困境，與拉美攜手共建人類衛(wèi)生健康共同體。

（三）提升中拉國際話語權是必由之路

拉美曾在歷史上長期受到歐洲國家的殖民，其社會文化和價值觀念深受原宗主國的影響。獨立以來，拉美一直被美國視為“后院”，經濟上對美有較強的依賴。客觀上，上述西方國家一直努力在拉美構建帶有意識形態(tài)傾向性的話語體系。近年來，拉美新興大國的崛起和中等規(guī)模國家在國際事務中的參與為該地區(qū)帶來了更大的國際影響力和話語權。隨著中拉關系的持續(xù)發(fā)展，中國在該地區(qū)的影響力也有所提升。但是，與歐美在國際輿論中長期形成的霸權相比，無論是中國還是拉美在國際社會中的話語權都無法得到充分彰顯，中拉對彼此的認知也還不夠深入，在很多問題上仍流于表面，容易受到意識形態(tài)和刻板印象的影響。

為了改變拉美對中國的刻板印象并在一些問題上轉變拉美對中國的固有認知，應對西方國家不斷強化的話語霸權和國際輿論導向，中拉一方面應推動彼此間的深入了解，用發(fā)展的眼光、開放的態(tài)度和包容的心態(tài)推動中拉關系的未來發(fā)展；另一方面有必要提升綜合國力和國家軟實力，積極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和對外傳播話語體系，提升各自的國際話語權和現(xiàn)實影響力，抵御西方意識形態(tài)的滲透，改善西方主導的國際輿論環(huán)境，向國際社會展示更加真實鮮活的中拉形象。

本文受北京外國語大學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批準號：SYL2020ZX004）。

李紫瑩系北京外國語大學教授、區(qū)域與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副院長；邵禹銘系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博士研究生

「注釋」

①鄧杭：《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的危機傳播與新聞發(fā)布》，《現(xiàn)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20年第4期，第67-72頁。

②韓娜：《危機傳播中的國家形象修復理論與路徑》，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19年，第126頁。

③劉海龍：《大眾傳播理論：范式與流派》，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8年，第222頁。

④胡百精：《危機傳播管理——流派、范式與路徑》，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178頁。

⑤〔法〕米歇爾·?？拢骸对捳Z的秩序》（肖濤譯），許寶強、袁偉選編：《語言與翻譯的政治》，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1年，第 27 頁。

⑥孫吉勝：《從話語危機到安全危機：機理與應對》，《國際安全研究》2020年第6期，第39-62頁、153-154頁。

⑦趙志立：《危機傳播概論》，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169頁。

責編：李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