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麗娟 伍勇進 周蕾
摘要:《寵兒》是莫里森的代表作之一。大量關于《寵兒》的文學批評從女性主義、后現代主義、后殖民主義等視角展開,而相對較少關注新歷史主義在分析《寵兒》時的應用。本文試從新歷史主義視角對《寵兒》進行探究后發(fā)現,小說中較少采用宏大敘事,轉而以個人故事為主鋪敘情節(jié)。本文聚焦于這一轉變,以希為進一步理解《寵兒》提供一定參考。
關鍵詞:《寵兒》;新歷史主義;宏大史詩;個人敘事
一、引言
斯蒂芬·格林布拉特首次提出新歷史主義一詞。根據他的定義,作為一種文學理論,新歷史主義提倡通過文學來理解思想史,同時通過文學的文化語境來理解文學。它有兩個顯著特點:其一,它關注過去常被忽略的“他者”,諸如黑人、女性、貧困大眾等等,如以《寵兒》中塞絲、保羅·D與斯坦普·沛德為代表的已獲自由身的種植園奴隸[1];其二,它借由多種文本來解讀歷史,而不依賴過去所用的權威的歷史資料,電影、戲劇、小說都可以成為分析歷史的文本來源。
《寵兒》的作者托妮·莫里森是一名黑人女性作家。該書根據真實事件改編:在美國奴隸制時期,為讓她的女兒遠離被奴役的悲慘命運,女奴瑪格麗特·加納將她的女兒殘忍割喉。借助新歷史主義的視角,我們可以看出,莫里森完成了宏大史詩般的敘事與個人故事之間的轉換,也就是變單一的、多數人的歷史為多樣的、少數人的歷史。莫里森構筑了一個黑人掌握一定話語權的世界,其中以黑人之心反觀歷史,以黑人之眼審視世界。而之前,歷史和世界基本由白人權威書寫。傳統(tǒng)的歷史觀是單一的,由某個政治集團、某個知識分子階級決定,但在《寵兒》中,多種多樣的敘事者以不同的視角書寫歷史,以個人的敘事替代統(tǒng)一的宏大史詩。[1]
下面,本文將分別以其中的三件歷史大事如奴隸貿易、廢奴運動、美國內戰(zhàn)為例,分析其敘事手法的轉變。
二、《寵兒》中奴隸貿易的個人敘事
發(fā)生在“中段”航線上的奴隸貿易臭名昭著,慘無人道。而在話語權掌握在白人手中的宏大敘事中卻缺乏史料記載,好像從歷史中抹去了一般。[2]然而,《寵兒》前言中的“六千多萬”簡短而沉痛地控訴了那段黑暗的歷史,六千多萬黑人被剝奪了生命的尊嚴,像貨物一樣被販賣至美洲。但《寵兒》放棄對數字、地點等的宏觀總結與描述,讓寵兒通過囈語表達這段歷史:剝了皮的人,也就是白人,給黑人喝晨尿,因為地方狹窄,黑人們不能睡覺,動彈不得;一點兒水也沒有,所以沒有眼淚,也沒有尿液。[3]更為特殊的是,這群奴隸船上的“他者”的歷史是由一個不可靠的“他者”寵兒講述:寵兒的語句支離破碎,也沒有標點符號,如垂死之人發(fā)出的哽咽般的呻吟,寵兒嚴格意義上來說是鬼魂,并且死去時還只是幼童。由榮格的集體無意識理論來看,奴隸貿易作為在深層無意識中存留的歷史,留在了整個黑人族群的記憶中??偟膩碚f,《寵兒》中關于奴隸貿易的敘述是基于不可靠的個人講述,而非正統(tǒng)的歷史文獻。
三、《寵兒》中廢奴運動的個人敘事
廢奴運動在不同階級、或同一階級的不同個體中含義不一。在知識分子主導的宏大敘事中,廢奴運動是一場聲勢浩大、成就卓然的黑奴解放運動,它踐行了美國人的友愛互助的準則與自由平等的觀念。艾米幫助塞絲生下了她的女兒丹芙,作為一個窮白人女孩兒,她就像廢奴主義者所宣揚的那樣,白人幫助黑人逃離奴役,獲得自由。但實際上,艾米自己也說,如果白天在繁忙的河邊和逃犯在一起被抓,她會死的。[3]個人的努力的不能消解整個時代整個白人族群對于黑人的惡意,在廢奴運動風起云涌之時,情況并未有所改變。甜蜜之家的黑奴試圖逃跑,當到達約定地點玉米地后,保羅·A、黑爾、塞絲和塞絲的孩子都沒出現,保羅·D焦急萬分,西克索說“我不知道,我無能為力”。玉米地里等待他們的人,實際上“無能為力”,西克索被活活燒死。[3]斯坦普·沛德是密西西比河上的船夫,是地下鐵路的最后一環(huán),他把逃亡成功的奴隸運到黑人聚居的小鎮(zhèn),獲得所謂自由。他幫助塞絲在當地定居,盡管他明白意義有限。南北戰(zhàn)爭結束9年后,黑人仍然被殺戮,財產被剝奪,脖子被砍斷,和奴隸制合法時期并無差別。[3]艱辛的地下鐵路旅程換來的自由與歷史書中書寫的并不一致。女人在屠宰場以身體換取生計,男人則在豬場謀生,每天忍受糞便臟污長達12小時。[4]黑人所渴望的自由生活不過是其他形式的苦難和奴役。
四、《寵兒》中美國內戰(zhàn)的個人敘事
根據宏大敘事者的記述,南北戰(zhàn)爭是正義和自由的勝利,是美國的重大進步。它的領袖亞伯拉罕·林肯是堅定的廢奴主義者之一,是結束奴隸制和統(tǒng)一國家的英雄。根據歷史資料,在獨立戰(zhàn)爭期間,大約有5000名黑人士兵和水手為美利堅方戰(zhàn)斗。但在黑人歷史中,內戰(zhàn)無足輕重。保羅·D認為,“戰(zhàn)爭已經持續(xù)了四五年,但似乎沒有一個白人或黑人知道”[3]同樣,斯坦普·沛德也質疑所謂“和平共和國”的意義,“他這輩子沒見過”。傳統(tǒng)歷史認為,內戰(zhàn)的主要導火索是南北雙方關于奴隸制的爭端。但是保羅·D認為戰(zhàn)爭前后黑人生活并無變化?!霸趹?zhàn)爭期間、之前和之后,黑人仍然饑腸轆轆,飽受摧殘。”[3]殘暴與奴隸制依然存在。
五、結語
莫里森的《寵兒》中展現了歷史的文本性,歷史可以被重新建構、重新解讀。她從弱勢群體的角度描繪復數的個人歷史,而非展現傳統(tǒng)意義上單數的宏大敘事。她以文學創(chuàng)作的方式,多角度以黑人之口講述屬于黑人的歷史,還原歷史的本來面貌,為黑人爭得話語權。黑人得以知道他們從哪里來,要帶著怎樣的歷史向哪個方向前進。
參考文獻
[1]張中載. 二十世紀西方文論選讀. 北京: 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 2002.
[2]黃念慈. 《寵兒》的新歷史主義解讀[D]. 浙江財經大學, 2019.
[3] Morrison,Toni. Beloved. New York: Vintage Books,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