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華,楊麗娟,伍 巧
《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第十四個五年規(guī)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中提到“十四五”時期經濟社會發(fā)展主要目標之一為社會文明程度得到新提高,強調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深入人心,人民思想道德素質、科學文化素質和身心健康素質明顯提高,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和文化產業(yè)體系更加健全,人民精神文化生活日益豐富,中華文化影響力進一步提升,中華民族凝聚力進一步增強;同時,建議中也提出發(fā)展紅色旅游[1]。紅色文化是中華先進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作為公共文化服務機構之一的圖書館理應挖掘紅色文化內涵,傳承紅色文化精神,以助力提高社會文明程度目標的實現。目前,國內學術界對于紅色文化和紅色資源的研究較為豐富,但圖書館視角的紅色資源、紅色文獻開發(fā)與利用的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本文旨在梳理紅色文獻相關概念,在此基礎上提出“紅色專藏”概念,繼而探討圖書館建設紅色專藏的價值與意義,為圖書館紅色文獻收藏、利用的后續(xù)研究提供指導。
紅色文獻與革命文化、紅色文化密切相關,其定義常常與革命文化、紅色文化、紅色資源、紅色文化資源、革命文獻等概念聯系在一起。因此,本文首先對相關概念進行梳理與辨析。
革命文化與紅色文化是兩個互相交叉混雜的概念,新世紀以來,紅色文化的概念逐漸取代革命文化,成為在相關領域使用最為普遍的概念。有學者將革命文化界定為中國人民在長期的革命實踐中逐漸形成的、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反映中國革命現實、凝聚共產黨人和革命群眾獨特思想和精神風貌的文化[2]。
紅色文化的概念最早由劉壽禮提出,他探討了紅色文化的內涵,將紅色文化看作是一種新的革命意識形態(tài),認為紅色文化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群眾性革命文化運動的產物,是革命戰(zhàn)爭年代中國共產黨人、蘇區(qū)人民和進步人士共同創(chuàng)造、積淀的重要文化遺產[3]。
紅色文化通常有廣義與狹義之分,廣義的理解將紅色文化看作是世界社會主義運動歷史進程中人們的物質和精神力量所達到的程度、方式和成果;狹義的理解將它歸結為中國共產黨在領導中國人民實現民族的解放與自由,以及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中國的歷史實踐過程中凝結而成的觀念意識形式[4]。
對于革命文化與紅色文化的聯系與區(qū)別,相關研究較少。魏本權從概念的內涵與外延角度出發(fā),認為紅色文化與革命文化內涵一致,即二者都是“以革命為思想內核和價值取向”的文化形態(tài)[5]。也有學者認為革命文化主要指在抗戰(zhàn)時期產生的紅色文化,紅色文化是革命文化的傳承與發(fā)展[6]。
紅色資源的概念最早由譚冬發(fā)、吳小斌提出,認為紅色資源有廣義與狹義之分,廣義的紅色資源是指弘揚愛國主義精神的一切革命活動中凝結的能夠順應歷史潮流的人文景觀與精神;狹義的紅色資源是指中國共產黨成立以后,其領導廣大人民進行的第二次國內革命戰(zhàn)爭、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期間所形成的歷史痕跡和精神瑰寶[7]。
紅色文化資源的概念最早由彭央華和項波提出,渠長根和聞潔璐進一步指出國內學術界對紅色文化資源還未形成統一的認識,他們認為“紅色”“文化”“資源”之間的相互規(guī)定和有機整合,形成了大眾日常了解的紅色文化資源[8]。
綜合以往研究來看,紅色資源與紅色文化資源的概念內涵在某種程度上基本等同,細微區(qū)別在于時期的限定,即是否包括社會主義建設時期形成的成果。在本文中,將紅色資源和紅色文化資源視為一體,認為紅色(文化)資源是指可以被開發(fā)利用的,能夠滿足人們需求的,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我國人民在革命時期與社會主義建設時期創(chuàng)造的各種精神及其物質載體的總和[9]。
建黨80周年之前,每到周年慶,大中型圖書館都會舉辦相關的紀念展覽,當時統稱為革命文獻;建黨80周年之后的周年慶典展覽,革命文獻與紅色文獻開始通用起來。
革命文獻的概念通常將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和辛亥革命即舊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的相關文獻都包羅進去[10]。從現有文獻來看,“紅色文獻”作為組合詞最早出現于蘇聯,有專門雜志《紅色文獻》,1938年2月黨中央在延安的解放社出版了名為《紅色文獻》的書籍,匯集了中共黨史的一些重要文獻[11]。20世紀以后,隨著紅色文化一詞的廣泛運用,紅色文獻的使用頻率也在增加,許多學者對此進行了深入研究。紅色文獻的定義日漸接近,主要指1921年7月中國共產黨成立起至1949年10月新中國建立之前由中國共產黨機關或各根據地所出版、發(fā)行、制作的各種文獻資料,其中包括黨的領袖的著作、黨組織各類文件及根據地出版的各種書籍和報刊雜志等[12]。從紅色文獻的定義來看,二者的區(qū)別在于是否包含1921年以前的相關文獻。
關于紅色文獻與革命文獻的定義一直是學界在探討的問題。朱孔山《沂蒙紅色文獻與紅色旅游開發(fā)》提到:我國文獻學界一般從文獻的內容及其開放性角度,把中國革命歷史上有關資料及黨政領導人的著作稱為紅色文獻,紅色文獻著作內容來自實際,來自基層,往往屬于原始記錄,內容可靠,針對性強,具有較強的歷史資料性、保密性,且印數少,不重印、不再版[13]。趙莉認為紅色文獻主要指“1921年7月中國共產黨成立起至1949年10月新中國建立之前由中國共產黨機關或各根據地所出版、發(fā)行、制作的各種文獻資料,其中包括黨的領袖的著作、黨組織各類文件及根據地出版的各種書籍和報刊雜志等?!盵12]蔣娟《紅色文獻征集的難點及具體征集辦法——以韶山毛澤東圖書館為例》[14]、喬雅俊《首都圖書館館藏紅色文獻概述》[15]、孔輝《紅色文獻目錄搜集淺談》[16]、張慧玲《基于蜻蜓效應的紅色文獻閱讀推廣研究》[17]等都沿用了這一定義??纵x與萬彩霞在《高校圖書館紅色文獻搜集工作探析》[18]中,將趙莉紅色文獻的定義歸屬為狹義的定義,并在此基礎上提出廣義的定義,即“紅色文獻是階級斗爭的產物,是反映共產主義者在追求革命真理以及為實現共產主義偉大目標過程中而形成的思想、革命經驗等成果的總稱”,提出紅色文獻的載體形式包括文字、圖形、聲頻和視頻記錄等。該定義對紅色文獻的載體形態(tài)、時間范圍均進行了擴展。
袁子英在定義“紅色資源”的概念時將其分為五種類型:以紅色基地為載體的物化文獻、以紅色文獻為載體的理論文獻、以紅色經典為載體的藝術文獻、以親歷追憶為載體的口述文獻、以紅色精神為載體的精神文獻[19]。這一分類一方面將紅色資源歸為各種形式文獻的總和;另一方面也具有廣義紅色文獻的性質。
劉滿平在《數字環(huán)境下陜西紅色文獻資源的收集和利用》中擴展了趙莉對于紅色文獻的定義,認為紅色文獻應是記錄和表現紅色文化的一切文獻[20]。這里的紅色文化指物質文化、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三者的有機統一體[21],可看出紅色文獻既能反映出物質文化,也能體現出制度與精神文化。
劉稟誠將紅色文獻歸屬于紅色資源范疇,這一觀點與袁子英的觀點有些類似,即與中國革命、中國共產黨及其建立的紅色政權密切聯系的圖書資料,具有積極進步的歷史價值或參考價值[22]。在研究中,還出現了“紅色檔案文獻”的術語,其定義與“紅色文獻”相同,即記錄和表現紅色文化的一切文獻均屬于紅色檔案文獻。李光銑認為黨組織對各歷史時期的決議、新中國成立后收集整理的黨的領袖著作以及老一輩革命家的回憶錄等都應納入紅色檔案文獻范圍。同時,李光銑認為后人在研究、保護紅色檔案文獻過程中形成的回憶錄、口述歷史、各種史料選編、年譜等各種文字、聲音、圖像載體的記錄都屬紅色檔案文獻范疇[23]。
近年來,紅色文獻使用較多,但概念界定尚未統一,說法多樣。歸納起來,對紅色文獻的定義可分為四種:第一是將從1921年到現在十八大、十九大等所有與中國共產黨有關的內容都歸屬于紅色文獻;第二是將時間范圍界定到1949年底即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第三是將紅色文獻的形式擴展到紀念館、檔案館等領域的物化層面;第四種僅指與中國共產黨相關的文獻。
國內目前尚未有紅色專藏的概念,本文是從圖書館視角提出的。
專藏在圖書館領域通常是指有關特定主題或密切相關的系列主題的館藏資料[24]。本文從肖發(fā)生的“紅色”概念出發(fā),即“紅色”指與中國共產黨領導各族人民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與社會主義建設時期進行斗爭和建設實踐密切相關的內容[25],將紅色專藏定義為:圖書館系統收藏的與紅色相關的文獻資源的集合,即圖書館對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我國人民在革命時期和社會主義建設時期創(chuàng)造的可以滿足人們精神與物質需求的紙質資源與數字資源(音視頻資源等)的系統收藏。
由此可以看出,紅色專藏具有三個特點:第一,與“紅色”相關;第二,圖書館為收藏主體;第三,包含紙質和數字在內的各種文獻資源。紅色專藏作為一個主題概念,具有四大屬性。
紅色專藏是一種系統性的館藏,它由圖書館集中地、有計劃地、條理分明地將有關紅色的歷史成果進行收集和整理,置于一個專門空間供讀者學習使用。除了提供學習使用的傳統服務之外,紅色專藏亦可作為宣傳教育的陣地。紅色專藏中的所有文獻通常按照主題集合。比如,太原市圖書館馬克思書房,每一位走進書房的讀者,都會在講解員的帶領下,了解馬克思波瀾壯闊的一生,繼而進入不同主題區(qū)域,瀏覽、閱讀與馬克思主義有關的各類文獻,馬克思書房也由此實現了讓讀者系統了解馬克思與馬克思主義,更好地學習與理解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傳播、與中國社會實踐相結合的艱辛歷程,堅定自身理想信念的服務目標。
“紅色文化通常是通過特定地域內民眾廣泛參與的革命實踐從而融于地域文脈的民族特色文化,山東的沂蒙精神、陜北的延安精神、湖南的湖湘精神等作為革命進程中所積淀的寶貴精神財富,均刻有地域文化烙印?!盵26]紅色專藏常常收集反映地方革命特色的文獻,因此,具有鮮明的地域特色。不同地域、不同類型的圖書館,在系統收集紅色文獻時應各有側重。比如,延安市圖書館(延安中山圖書館)系統收藏有當年邊區(qū)政府和毛澤東、周揚、武衡等無產階級革命家捐贈的圖書;太原市圖書館馬克思書房主要收集與馬克思主義相關的文獻,也包含黨和國家領導人的相關文獻。
紅色專藏不僅具有地方特色,還具有紅色基因特色,以紅色專藏帶動紅色文化的發(fā)揚與傳播,有利于傳承紅色精神,賡續(xù)紅色基因。
文化遺產是指人類歷史發(fā)展中遺留下來并得到傳承的文化資產的總稱。紅色專藏收集到的文獻資源記錄了紅色文化發(fā)展歷史,承載著紅色文化精神,蘊含了時代的先進思想;作為全社會的寶貴財富,是圖書館系統保存紅色文化遺產的重要體現,在幫助人們系統地了解和學習紅色文化方面發(fā)揮著重要作用,有助于明理增信,崇德力行,培根鑄魂。比如,蘇州圖書館的紅色活力站,設立紅色初心書架,涵蓋習近平總書記著作、“四史”教育學習主題圖書、黨建理論知識圖書等,不僅為讀者提供紅色文化體驗服務,更有利于紅色文化傳承。
根據上述特征,圖書館紅色專藏涉及的文獻資源包括:馬克思、馬克思主義及其傳入中國之后產生的相關紅色文獻,中國共產黨建立以后帶領人民群眾在革命時期和社會主義建設時期所形成的重要文獻,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習近平等黨和國家領導人的相關著述,歷代革命先烈的著述,新中國成立之前各革命根據地出版的紅色書刊,革命先賢們留下的親歷、親見、親聞的“三親”史料,革命先賢去世后捐贈給圖書館所形成的個人專藏,時人和后世的研究著作和再創(chuàng)作,等等;形式包括原件、實物、文稿、檔案、批注、圖書、報刊、卡片等紙質資源和包含音視頻資源在內的數字資源。
如前文所述,筆者將紅色資源和紅色文化資源視為一體,此處主要說明紅色文化資源、紅色文獻和紅色專藏之間的關系。三者都具有“紅色”前提,均承載著紅色文化,主題性質相同,界定的時間范圍相同。紅色文獻和紅色專藏均屬于紅色文化資源,比紅色文化資源的范圍要??;紅色專藏的范圍比紅色文獻小(見圖1),然而二者之間的含義有交叉,即紅色專藏的內容是紅色文獻,但紅色專藏強調了圖書館這個收藏主體,以及其“藏書”的系統性,因此,可以說圖書館系統收藏的“紅色文獻”是紅色專藏的最重要構成。
圖1 概念關系圖
紅色文化是樹立文化自信的重要文化資源,代表廣大人民群眾理想信念和價值追求的文化體系,有著重要的文化價值。因此,圖書館在履行收集紅色文獻資源使命的同時,更重要的意義在于助力紅色文化的推廣,圖書館的空間、文獻資源都將成為紅色文化與讀者之間的橋梁。比如,太原市圖書館馬克思書房的推出為傳播當代馬克思主義發(fā)揮了積極的作用。在如今文化“走出去”的大趨勢之下,圖書館也應該為擴大紅色文化世界影響力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在紅色文化的傳承過程中,不能忽視紅色文化資源的效用。有學者認為部分地區(qū)紅色文化資源的效用面臨一些難題,其中一點是紅色文化氛圍還需要進一步濃厚,公眾參與度還需要提高,原因之一在于公眾自覺參與組織化程度需要加大。當今紅色基因的傳承是以政府推動為主,個人參與為次,公眾自覺參與的組織化程度和水平提升空間很大。這是因為公眾對于紅色文化知識缺乏系統性、整體性認識和掌握,更別說對一些專業(yè)性知識的了解和把握,這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公眾參與的積極性、主動性和有效性[27]。圖書館紅色專藏的建立,能夠系統地收集和管理各類紅色文獻,同時,圖書館之間形成的紅色文獻資源網絡,使各圖書館的紅色專藏互相補充,增加了系統性,更有助于將紅色文化知識完整而系統地傳播給讀者,發(fā)揮出每一個獨立圖書館紅色專藏發(fā)揮不了的整體效益,從而更好地傳承紅色基因,樹立文化自信。
形成特色館藏與館藏特色是圖書館資源建設的一個重要目標。紅色專藏的地域特色文化屬性,決定了紅色專藏能夠成為圖書館特色館藏與館藏特色的重要因素。建立紅色專藏,有助于圖書館區(qū)域品牌化建設,推進圖書館特色館藏的發(fā)展。尤其是革命老區(qū)圖書館,擁有豐富的紅色文化資源,更應該發(fā)揮其資源優(yōu)勢,將紅色專藏建設為特色館藏。比如,韶山毛澤東圖書館專門收藏有毛澤東著作、毛澤東批閱過的書報雜志、研究毛澤東生平與思想的著作、文獻、文章及影像資料等,還專門建立了數字資源建設平臺,打造了傳播紅色文化的主陣地。
特色館藏是圖書館為讀者提供特色服務的基本保障,圖書館在建設紅色專藏之后,可以為讀者提供更多關于紅色文獻的特色服務。以太原市圖書館馬克思書房為例,其融報告、演講、展覽展示、數字閱讀、趣味活動等多種功能于同一空間,吸引了大批市民讀者、地方黨政機關、企事業(yè)單位、科研院校的主動參與,影響遍及省內外,不僅使參與者深受教育,同時還展示和提升了馬克思書房的形象,擴大了馬克思書房的影響力,使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的傳播更加通暢地融入了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圖書館建立紅色專藏,能夠開展多樣化的特色活動,為讀者提供更全面更新穎的服務,從而使紅色文化深植人心。
在如今學習紅色文化如火如荼的時期,圖書館建設紅色專藏是履行保存人類優(yōu)秀文化遺產的職能和滿足讀者新時期需求的正確決策。目前已有許多圖書館在自發(fā)地開展類似性質的資源建設、服務和活動,筆者更希望圖書館將紅色專藏建設作為一項重要而特色的使命來踐行,將其標準化、規(guī)范化,進而在全國范圍內形成相應的紅色專藏網絡,發(fā)揮整體效益,為傳承紅色文化基因、樹立文化自信作出更大努力。簡而言之,圖書館應樹立紅色專藏建設理念,以紅色文獻資源為基石,以創(chuàng)新服務為手段,講好紅色文化故事,助力紅色文化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