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 瑤 林竟路
(1.浙江理工大學,浙江杭州 310018;2.浙江省絲綢與時尚文化研究中心,浙江寧波 315000)
知覺,以感覺為前提,是對事物整體信息進行加工過程后,對事物全局的把握[1]。知覺受心理和社會等因素的影響,具有能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是一種復雜的綜合的感性體驗。
社會知覺的概念,是于1947年由美國心理學家J?布魯納在進行知覺研究中所提出的,意指知覺的社會決定性,即知覺不僅取決于客體本身,主體的過去經(jīng)驗、目的、價值觀等也有很大的影響。社會知覺也稱為社會認知或人際知覺,是指對于人、對于人的行為及其行為原因的知覺。這種人對人的認識,不僅是對人的相貌、衣著的認識,而是對人的外部行為的原因即人的內在世界——人的思想、情感、道德品質、價值觀念的認識[2]。
服裝的社會知覺,即通過一個人的著裝特點來推斷其職業(yè)、性別、年齡、性格等內在的特性。在這里知覺是一個借用詞匯,包括對人的了解過程和結果,都遠超出了感、知覺的范圍,因為在感知了一個人的服裝特征之后,還要進行思維方面的深層加工,如判斷、推理等。在知覺的過程中,受性別、年齡、職業(yè)、教育程度等因素的影響,每個人的知覺體驗呈現(xiàn)出差異性,基于這種個人認知背景和刻板印象,個體再從龐大的信息數(shù)據(jù)中選擇一些有效刺激進行接收處理,整個過程呈現(xiàn)出動態(tài)性和變化性。
隨著社會的發(fā)展,服裝作為衣食住行之首,人們對它的訴求絕不僅僅局限于防寒遮羞的生理需求,它的社會性逐漸凸顯并受到人們的重視。社會化的服裝,通過著裝者的展示向人們暴露著性別、年齡、身份、地位、民族等信息。在整個知覺過程中,完成信息的傳達、接收、加工以及轉化,下面將嘗試對服裝的社會知覺的生成過程進行討論。
服裝本身是沒有思想的,它的世俗性使服裝被賦予某種象征意義,也可稱之為服裝語言,它是我們對著裝者的服裝特征進行認知的前提。
服裝的社會知覺,是將人置于社會大環(huán)境中去討論的,沒有人際交往,這種討論就將失去意義。亞里士多德曾經(jīng)說過“美麗比一封介紹信更具推薦力”,毫無疑問,服裝這一集多重信息于一體的媒介在人際交往中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服裝作為一種典型的非言語符號,通過著裝者的展示與他人進行信息交流,這使我們不得不將服裝與符號聯(lián)系在一起。依據(jù)符號學的理論,羅蘭?巴特認為服裝屬于文化符號的一種,確實如此,服裝是由色彩、圖案、面料、飾物等多元符號組成的一個符號系統(tǒng),這些符號蘊含了一定的信息,而這些信息多半是基于我們的知覺經(jīng)驗。就像約定俗成一般,我們依據(jù)這些知覺經(jīng)驗形成了一種知覺模式,使我們對服裝的特定樣式特定圖案特定色彩等產生相對穩(wěn)定的情感反應。
人們的服裝行為受到社會環(huán)境的制約,不同的社會角色對著裝有著不同的要求,在不同的場合需要依靠不同的著裝進行角色扮演。著裝者預先設定好自己的角色,根據(jù)自己的社交期待進行著裝選擇。這一行為動作的本質是主體對客體的適應。
角色扮演者在知覺的過程中屬于知覺的客體,他們利用服裝進行角色的轉換、加強或者弱化,這是一個對信息加工和物化并進行傳遞的過程。例如,戰(zhàn)場上的士兵不會穿上小丑的演出服,職場女性為了弱化自己的性別角色會選擇較為中性化的服裝,人們回到家會換上更為舒適的家居服以表示角色的轉變。角色的扮演是著裝者對服裝語言的巧妙運用,是整個認知過程的中間環(huán)節(jié),它基于人們對不同角色的相對穩(wěn)定的認知,引起知覺主體的注意行為,使其能夠受到良好有效的刺激,捕捉信息并內化,進行二次傳遞。
移情一詞屬于精神分析的用語,是指來訪者對分析者產生的一種強烈的情感,是來訪者將自己過去生活中經(jīng)驗或者情感投射到分析者身上的過程。在本文中,移情是指站在著裝者的角度去理解其著裝行為,從而進行對他人的認識。移情是由知覺者即知覺的主體完成的,知覺者進行信息的接收、加工并完成情感上的轉化,這種情感有正向和負向之分[3]。當知覺者對著裝者的服裝表示認同時就會產生正向的情緒,當知覺者對著裝者的服裝表示厭惡時就會產生負向的情緒,通常情況下,如果著裝者的服裝和知覺者的服裝表現(xiàn)出相似性,那么知覺者產生正向情緒的可能性會比較大。
移情是基于知覺模式產生的,在接收信息后對其進行思維上的再加工,擺脫了物質形式對認知的原始控制,通過判斷、推理等完成對著裝者的完整認知,是整個知覺過程的完成階段。比如在傳統(tǒng)認知里,裙子是女性的標志,當我們看到穿裙子的男性,認知系統(tǒng)就會發(fā)生短暫的錯位,隨即就會進行相應的信息調整,補充和完善我們的認知系統(tǒng)。
貢布里希認為,我們對“面容”的感知,常會受到“面具”的影響[4]。在復雜的社會環(huán)境中,服裝就是這樣一張可以千變萬化的“面具”。人對服裝的感知,其實是人對人的感知,服裝的社會知覺之所以復雜,是因為構成社會知覺的要素的復雜性,它包括知覺的主體、知覺的客體以及知覺的情境。
在社會知覺的過程中,獲取對著裝者的直觀印象是不難的,但是要深入分析其著裝動機、個性特征等需要上升到思維的層面進行更細致的感知。對于知覺的主體而言,在對著裝者進行認知的過程中,由于年齡、受教育水平、社交經(jīng)驗以及社會背景等的差異,對信息的接收和轉化也會呈現(xiàn)出差異性。服裝作為信息的載體,其傳達的信息是有限的,在知覺者認知的過程中,往往會加入一些想當然的因素,導致知覺的偏差。
更為重要的是,盡管知覺模式具有一般性,但是它卻沒有統(tǒng)一的標準,往往是一個人一個標準,一個群體一個標準,甚至一個國家一個標準,并且這種知覺具有很強的不確定性和反復性。比如你一開始對一個人的服裝是厭惡的,但是有一群人或者某個“權威人士”表示了認同,那么你就很有可能對自己的知覺產生懷疑甚至認同他人的知覺。而且這種認知能力會隨著個體的成長呈現(xiàn)階段性差異,并受到成長過程中各種外界因素的干預,這些都決定了主體對服裝多樣性的解讀。
知覺的客體即著裝者,在人際交往過程中,知覺的準確性除了需要知覺者的敏銳感知外,也會受到著裝者的影響。知覺的客體在知覺過程中起到一個載體的作用,只有選擇恰當?shù)闹b,才能引起外界的注意,建立起與認知主體間的聯(lián)系,使整個知覺行為順利進行。
服裝作為一種物質,它本身不具備語言和動作能力,著裝者會利用服裝的暗示功能實現(xiàn)思想信息的傳達,但是整個過程并非一直順利的。一方面,有一部分人確實不善于社交,更不懂得如何利用裝束促進人際關系的發(fā)展,他們少言寡語、內向,這加大了知覺者獲取信息的難度;另一方面,有很大一部分人內心與外在不一致,或者說他們擅長于在服裝為他們打造的角色里穿梭,他們有意識地在交際中進行恰當?shù)淖晕冶┞?。比如,法國大革命期間,貴族們?yōu)榱搜谏w其身份,因為在當時這可能給他們帶來殺頭之險,紛紛穿上工人的短上衣和藍色麻布褲[5]。更有一部分人在人際交往中表現(xiàn)出一人多面,他能對外界的刺激產生多維的反應,使人難以琢磨。但我們不得不承認,幫助偽裝正是服裝最為迷人的一點。
首先,從本質上來說,服裝是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的產物,著裝作為一種社會行為,必然直接受制于社會大環(huán)境,并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呈現(xiàn)出階段性特點。其次,服裝行為往往是順應情境的需要而發(fā)生的,因此人們在進行知覺時,總是傾向于依賴一些環(huán)境因素來做推測或判斷。如同樣一名女性,出現(xiàn)的場合不同,人們對她做出的判斷也許會截然不同。而一名西裝革履、手執(zhí)公文包的男性出入于辦公樓,人們普遍認為他應該是職員或者商人,而不會將他與罪犯聯(lián)系在一起。但是這種刻板印象,不總是會帶來積極地后果。原因之一,這種刻板印象是源于經(jīng)驗的概括,極易形成偏見,其次,一部分人會利用這種刻板印象進行偽裝。因此,在服裝與情境統(tǒng)一的情況下,我們并不能準確得出結論,就如貢布里希所說,“‘面具’所彰顯的不是相像性,而是與眾不同的差異性”[6],當所有人戴上相同的“面具”,就會成為知覺的障礙。
綜上所述,服裝的社會知覺的形成過程開始于服裝本身攜帶的語言符號,由主體在不同的社會環(huán)境中進行角色扮演,再由客體完成信息接收和情感再加工。其形成過程的復雜性源于構成社會知覺要素的復雜性,這決定了整個過程的動態(tài)性和多變性。了解服裝社會知覺的形成過程及其影響因素,有利于從物質層面逐漸深入到精神層面對服裝進行深度解讀,提升個體對服裝的認知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