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宸 黃瀅

摘要：青藤畫派的發(fā)展代表了中國寫意花鳥畫發(fā)展史上一次大膽的革新與突破，具有里程碑的重要意義。它勇敢地沖破了舊有的藩籬，摒棄了傳統(tǒng)技法的束縛，開創(chuàng)了“潑墨大寫意”畫風。同時它又是自我的、質樸的、不加雕飾的。畫面將情感的表達發(fā)揮得淋漓盡致，用狂放的筆法揮灑胸中翻涌的情緒，用單一的色彩描摹出無限的生機，更是用一種狂浪的態(tài)度將寫意花鳥畫提升到了一種抽象表現(xiàn)主義的境界。

關鍵詞：青藤畫派;徐渭;潑墨大寫意

中圖分類號：J209.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1）10-00-02

1 青藤畫派的歷史淵源

青藤畫派由明代著名文學家、書畫家徐渭創(chuàng)立，青藤畫派的發(fā)展與其鼻祖徐渭息息相關[1]。當時正處于明中葉時期，那是一個王朝逐漸走向沒落與腐朽的時代，而藝術界亦是如此[2]。曾經(jīng)的繪畫主流浙派沒落，吳門畫派也逐漸走過了巔峰，歷史的紛雜加之仿古與創(chuàng)新的并行對當時的繪畫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3]。雖然中國傳統(tǒng)的寫意花鳥畫在長期的發(fā)展中日漸形成了完善的體系，尤其是在歷經(jīng)唐、五代這一時期黃徐二人的“黃家寶貴，徐熙野逸”[4]后進入了成熟階段。工筆花鳥畫在北宋徽宗的推崇下走向巔峰。隨后文人畫的盛行，書畫同源[5]理論的提出，更是為寫意花鳥的發(fā)展注入了新的血液[6]。到了明代，以沈周、仇英為代表的吳門畫派更是強調筆墨的精妙，因而為寫意花鳥畫預留了更大的發(fā)展空間。而青藤畫派的出現(xiàn)與發(fā)展，則是將寫意花鳥畫推上了又一個高峰[7]。由于青藤畫派與徐渭息息相關，雖受到了吳門畫派的浸染，但青藤畫派還是深深地烙上了徐渭個人風格的痕跡。因徐渭好讀道家經(jīng)典，道家提倡“道法自然”，回歸本真[8]，而其自然之意亦體現(xiàn)在他的畫中。當時的吳門畫派復興人文畫風的風潮涌起，徐渭雖贊同學古之法，但更加注重自我的個性喜好，相較于其他人，更加注重個人想法獨創(chuàng)一格。且明中后期王陽明所倡導的“從自己的內心去尋找理，理全在人心中的強調主觀能動性的心學”[9]的興起和當時南京地區(qū)“逸格”畫風所引領的氣韻[10]，無一不是引出青藤畫派的楔子。

2 青藤畫派的自我與創(chuàng)新

2.1 形成原因

縱觀整個寫意花鳥畫的發(fā)展史，我們不得不說，青藤畫派的畫法風格是對寫意花鳥畫的一次大膽的突破和創(chuàng)新[11]。寫意花鳥畫作為中國繪畫題材中的一大類，在漫長的歷史發(fā)展中早已形成了自己獨有的體系與特征[12]。從簡單的圖騰崇拜對客觀物體的寫生描摹，到為適應古人審美與情趣的需要而寄托于花鳥之上的情感表達。繪畫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它的發(fā)展與文學、經(jīng)濟、政治密不可分[13]。所以在古代的文人書畫中，寫意花鳥畫不單是對花鳥形象的描摹和自然景物的再現(xiàn)。它具有一種抽象化的“人”的品質，作者將自己的情感和人生各個階段的際遇寄托于花鳥之上，既重視作畫對象形似的真，又有對意氣的傳達[14]。譬如將竹的堅貞、菊的淡泊等置于紙面，或孤立或團簇，以此形成一個整體來表達自己的思想。五代至元，隨著文化的繁榮與民族融合的不斷發(fā)展，體現(xiàn)在繪畫方面，寫意花鳥畫也在一步步邁上新的階梯[15]。到了明代，寫意花鳥畫的發(fā)展逐漸走向高潮[16]。吳門畫派的興盛，徽宗及各路文人畫師從上至下的肆意揮灑，更是代表了寫意花鳥畫的又一高峰和大發(fā)展時代的來臨[17]。而同時期稍晚的青藤畫派也形成于此。

2.2 自我與創(chuàng)新

青藤畫派所做的僅僅是對其他畫派風格技法的取法，并未全盤繼承，相對于其他畫派更加自我。這一點與徐渭在藝術上的獨立精神和個性的強烈分明是無法分割開來的[18]。由此青藤畫派在小寫意畫法的基礎上開創(chuàng)了“潑墨大寫意”[19]的畫法，將寫意花鳥畫推上了新的高峰。徐渭的畫作受到蘇軾及元代文人畫的影響頗深[20]。他們的畫作重視神韻、筆墨的趣味而不重形似。筆者認為其風格的源頭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南宋禪宗戲墨畫的影響，因禪宗戲墨畫相對于同時期的寫意畫，筆法更加粗放，并對潑墨揮灑等手法加以利用[21]。但不可否認，徐渭作為其鼻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沖破了前人的種種藩籬，拋棄了工筆手法對繪畫的約束，以一種更加狂放大膽的態(tài)度將寫意花鳥畫提升到了一種抽象表現(xiàn)主義的境界。其行筆氣勢縱橫，大膽奔放，仿佛融合了草書書法技巧，花鳥皆一揮而就，酣暢淋漓，畫中有書，書中有畫[22]。觀其畫，總會描摹出一種灑脫外放之感，一股豪氣在紙間蒼茫奔走，仿佛每一滴墨點都是一次情感的宣泄，因而自娛性強于娛人性[23]。多用潑墨之法而未加勾勒，增加了生動的趣味而不拘束，沒有多余而煩瑣的裝飾，不加雕琢更是增添了一種簡潔的原始之美。重視對“意”[24]的傳達，對畫面“神”的感受，游走于似與不似之間[25]，突出了個人的感受和對社會生活實際情感的表達，與其他畫作相比更加“自我”，是一種畫面與精神的高度契合，更是達到了物我合一、高度統(tǒng)一的境界。

3 徐渭與青藤畫派

在中國古代繪畫的發(fā)展史中，恐怕還沒有任何一個畫派與其創(chuàng)始人的身心和靈魂達到如此高的契合度。徐渭與陳淳被后人并稱為“青藤白陽”[26]。徐渭是一位奇人。他不僅才能奇、遭遇奇，性情更奇。徐渭在文學藝術等領域都頗有建樹，他不僅僅是一位書畫家，還是文學家、戲曲家，更是一位軍事家[27]。可惜天妒英才，當一個人在一方面得到越多時，在另一方面也就失去越多。他的藝術成就與現(xiàn)實人生的對比，更增加了“奇”的色彩。徐渭仕途坎坷，但不代表他沒有才華。徐渭本質上是一個文人，也正是其文人身份，致使他與職業(yè)畫家在畫面的表達上有諸多不同，他對畫作有自己的思想和藝術觀點[28]。徐渭將自身的“情”融于畫中，如他在《墨葡萄圖》中提詩“筆底明珠無處賣，閑拋閑擲野藤中”[29]。通過詩句與畫面相互呼應，將心中的孤寂、懷才不遇的抑郁之感直白地抒發(fā)出來，同時將“陽明心學”注重個性的解放與個人情感的表達貫穿始終[30]。他狂放不羈，用手中的筆訴諸胸中奔涌的情緒，用濃淡不一的墨跡描摹身在社會底層的更加真實的生命體驗。而青藤畫派之于徐渭仿佛是其另一個載體，在他的筆下，青藤畫派仿佛變成了一個完完全全私人性質的產(chǎn)物[31]。不聞其人，只觀其畫，便能在腦海里大概描摹出徐渭，一個為世人所不解的“瘋子”，一個恃才孤傲、對生活敏感的藝術家形象。他的代表作品《墨葡萄圖》筆法恣縱率意，生動地體現(xiàn)了潑墨大寫意的筆法，達到了“不求形似”的高度[32]。《牡丹竹石圖》全幅墨筆為之，以墨色的濃淡來區(qū)分明暗，氣韻完整，神形兼具[33]?？偟膩砜?，徐渭的畫作雖然氣勢縱橫，不拘小節(jié)，以潑墨之筆法描摹，但做到了筆墨清明、虛實相生的層次感，有氣勢亦有雅致。

4 結語

青藤畫派的“潑墨大寫意”畫風是寫意花鳥畫的一次大的創(chuàng)新，對后世影響頗深。他的“不求形似，求神似”，不拘小節(jié)，講究整體的氣勢和意境的思想對后世尤其是對清代畫家影響頗深。如清代的八大山人，他的寫意花鳥畫極具個性，筆法較為粗放，雖畫面物“少”，但有自己獨特的筆法與特征;“揚州八怪”清高狂放，風格異于常人，是一批具有創(chuàng)新精神的畫家。他們像徐渭一樣通過書畫將內心的種種情感傾瀉出來，同時極具創(chuàng)新精神，更是將徐渭的“潑墨大寫意”發(fā)揮到了極致。更有甚者，鄭板橋自稱“青藤門下走狗”，可見對其極其推崇。近代的齊白石，他的畫作也游走于“似與不似之間”，風格簡潔，強調神韻;而李苦禪身為齊白石的學生，也自是受其影響。到了現(xiàn)代，相較于從前的藝術，更是一種對人類精神世界的映照，且受近代畫家的影響，“潑墨大寫意”的地位更加重要。由于青藤畫派書畫對于主觀情感的強烈表達，從而把寫意花鳥畫推向了書寫強烈思想情感的最高境界，把用筆墨表達情感的技巧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是“潑墨大寫意”畫法的源頭，更是寫意花鳥畫的一座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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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宸（1999—），女，河南汝州人，本科在讀，研究方向：環(huán)境設計。

黃瀅（1980—），女，山東濟寧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城市景觀設計、城鄉(xiāng)規(guī)劃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