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海
離開故鄉(xiāng)已經(jīng)四十多個年頭了,兒時故鄉(xiāng)的草垛在我的腦海里總是揮之不去,有時候夢里又回到了兒童時代,演繹出與草垛有關(guān)的許多故事,醒后卻又感到悵然若失……
草垛,是鄉(xiāng)村一道獨特的風(fēng)景,打麥場 、打谷場的四周,還有房前屋后,高高低低,星羅棋布地排列著,給了村民們精神上的一種溫暖,一種光的火焰,一種充滿祥和和安寧的守候。它們恪盡職守,日日夜夜守護(hù)著村莊,運轉(zhuǎn)著屬于村莊的四季輪回。
草垛有好多種,打完麥子后,把碾碎的麥草秸,壘成一排排像房屋,像小山丘狀的“麥燃垛”,這一幅幅畫面,像一部清晰的紀(jì)錄片,浮現(xiàn)在我眼前……
這些麥燃垛主要是用來燒火做飯的,因為麥草秸有韌性,且柔軟,也是蓋房和紅泥必不可少的摻和物。沒有被雨淋過的麥燃垛是金燦燦的顏色,非常耀眼,非常干凈,于是便成了孩子們的樂園。
那個時候,村里的雞都是散養(yǎng)。三五成群的雞,常去麥燃垛周圍啄食散落的麥粒。有的雞懶,就把蛋下在麥燃垛里。如果你運氣好,就會非常幸運地邂逅幾個雞蛋,那高興勁兒像哥布倫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
每逢冬天,一群群不知名的鳥兒,在麥燃垛的周圍奔著跳著,唱著動聽的歌謠。那鳥兒用爪扒食,你奪我搶的陣勢非常好看。特別是下了大雪之后,被村民們掏出洞的麥燃垛成了鳥兒們晚上棲息的安樂窩,也成了孩子們捕捉鳥兒們的最佳場所。如果能捕捉到幾只鳥兒,會因分得不均,爭得面紅耳赤,興奮得一宿睡不著覺。
當(dāng)寒風(fēng)吹起的時候,草垛朝著陽光的一面,特別是那草垛凹下去的地方,也成了老年人們的樂園。暖暖的陽光下,發(fā)熱的麥燃垛,老人們袖著雙手,擠坐在草垛下曬太陽,他們慵懶地瞇著雙眼,把陽光過濾得五彩斑斕。有時候精神了,就講一些陳年舊事,有時候哈哈大笑,有時候還抹著眼淚。
到了秋天,谷子、玉米的秸稈運回到打谷場上,這些秸稈是牛、羊、騾、馬半年多的口糧,一定要保護(hù)好。草垛樣式各異,有的像瓦房的屋脊,有的像蒙古包。垛這些秸稈是個技術(shù)活,垛成的草垛既要結(jié)實好看,又不能讓這些秸稈受潮爛掉,這就要求通風(fēng)透光,這樣草垛之間自然就有了一定的空間,也就給孩子們的玩耍創(chuàng)造了最佳的場所。
童年時,孩子們幾乎與草垛捆在一起,它是孩子們淘氣的樂園,是孩子們游戲的天堂,也是童年詩意的棲息之處。那個時候,假期里沒有多少作業(yè),特別是到了有月亮的晚上,孩子們不約而同地直奔那些草垛,開始玩那個樂此不疲的捉迷藏的游戲。由于秸稈這種草垛的隱蔽性強,又有迂回的空間,你藏起來,還真的不好找到。有一次,我藏起來,好多人找了好幾遍都沒有找到,直到心灰意冷,決定要放棄回家時,我才從草垛里鉆出來。他們看到我以后,又是驚喜,又是嗔怪我太狡猾,從那次起,我落下了一個“孫猴子”的外號。
啊,記憶中的鄉(xiāng)村草垛,在那些貧窮拮據(jù)的日子里,它是踏實安定的心理撫慰。沒有了草垛的村莊,就少了一份鄉(xiāng)間的溫暖,少了一份田園的氣息,少了一份炊煙的味道,少了一陣陣牲口叫喚的熱鬧……
(編輯? 余從/圖 瀠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