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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游記——翻寫《鏡花緣》(下)

        2021-06-01 10:07:45孫智正
        青春 2021年6期
        關(guān)鍵詞:鏡花緣妹夫國王

        孫智正

        第六回白民國字讀半邊 淑士國酸文假醋

        1. 白民國

        第二天,到了白民國。林之洋帶著許多綢緞海菜去賣。唐敖邀九公上去游玩。多九公:這里人煙稠密,物產(chǎn)富饒,就是我與它無緣,每次經(jīng)過這里,不是有事,就是頭暈身體不舒服。今天上去和唐先生一塊兒走走,也是難得。

        兩人上岸走了數(shù)里,只見到處都是白土,遠(yuǎn)遠(yuǎn)幾座小山,都是雪白的礬石;田里種著蕎麥,遍地開著白花;幾個農(nóng)民在那里耕田,也都穿著白衣。

        一會兒進了潔白的玉城,跨過雪白的銀橋,四處房舍店面接連不斷,都是粉白的墻壁;街上人來人往,無論老少個個面白如玉,都穿戴著白衣白帽,看上去十分素凈,手腕上都戴著銀鐲子,手中拿著香珠子,身上掛著各式各樣講究的飾品,身上不知用了什么香水,老遠(yuǎn)就聞到撲鼻的香氣。

        唐敖目不暇給,一面看一面贊不絕口:這樣的美貌,再配上這樣的穿戴,真是風(fēng)流蓋世??!海外各國人物,大約白民國的最俊秀了。

        再看兩邊店面,接接連連,都是酒肆、飯館、香店、銀局。綢緞綾羅,堆積如山;衣冠鞋襪,擺列無數(shù);其他羊牛豬犬、雞鴨魚蝦,諸般海菜各種點心,不一而足。真是:吃的喝的穿的戴的,無一不精、無一不備。滿街滿巷,那股酒肉的香味和人身散發(fā)的香氣,上徹霄漢。

        只見林之洋和兩個水手從綢緞店出來。多九公迎著問:林老板,東西賣得怎么樣?

        林之洋滿面笑容:托九公的福氣,今天賣了許多東西!一會兒回去,我請大家喝酒?,F(xiàn)在我還有幾樣腰巾、荷包這些零星的東西,要到前面巷子里找個大戶人家賣賣看,我們一塊兒走吧。

        林之洋叫兩個水手將賣得的銀錢先送上船,順便買些酒肉,自己提著包袱,和唐敖、多九公走進前面巷子:好了,前面那家這么高大的門樓,肯定是大戶人家。

        走到門前,里面剛好走出一個絕美的后生。林之洋說明來意。絕美后生說:快請進來,我家先生正要買呢。

        三人剛要進去,只見門旁貼著一張白紙,上寫“學(xué)塾”兩個大字。

        唐敖一見,不由得嚇了一跳:九公!這里是學(xué)館!

        多九公看了也嚇一跳,又不好退回,只得硬著頭皮進去。

        絕美后生見他們進來,先到里面通報去了。

        三人見廳堂里詩書滿架、筆墨如林,當(dāng)中懸著一塊玉匾,寫著“學(xué)海文林”四個泥金大字,兩旁掛著一副粉箋對聯(lián),寫的是:

        研六經(jīng)以訓(xùn)世,括萬妙而為師。

        隔著窗戶看到,里面坐著一位先生,四十上下,氣度非凡,高鼻子上戴著三副玳瑁眼鏡;底下五個學(xué)生,都二十上下,個個品貌絕美,衣帽鮮明,也都戴著眼鏡。

        唐敖同多九公見了,不但腳下走路輕輕,連鼻子氣都不敢大出。

        這位先生教學(xué)生念詩,先拿腔拿調(diào)念一遍,學(xué)生跟著搖頭晃腦地念一遍,仔細(xì)聽去,念的是這么四句:

        一行白鳥上月天,兩個黃鳥鳴羽木。門白東口萬里舟,窗今西山千火雨。

        翻來覆去,連讀了十幾遍。三人一點也聽不懂,暗暗嘆氣。唐敖輕輕和多九公說:九公,今天我們千萬不要和他們談?wù)搶W(xué)問,剛才他們讀的詩,我一句都聽不懂,肯定含義深刻,不然這些學(xué)生都這么大了,怎么就讀這么幾句。幸好我們有黑齒國的前車之鑒,不然又要丟人了。

        多九公感嘆:是?。」湃苏f得好,不經(jīng)一事,不長一智啊。

        剛才的絕美后生出來朝三人招手:下課了,先生要看貨。

        林之洋連忙答應(yīng),提著包袱進去。師生都圍了上去。

        唐敖和多九公偷偷進入課堂,翻看他們的課本,一會兒兩人臉憋得通紅。

        等林之洋賣完貨,三人一齊出門,走出巷子,唐敖和多九公放聲大笑。林之洋問:我把貨都賣光了高興,你倆在高興什么?

        唐敖笑:哥哥你道他們剛才念的什么詩?原來就是“一行白鷺上青天,兩個黃鸝鳴翠柳”!

        林之洋想了一下,哈哈大笑:他們也是有辦法!字讀半邊,相差有限!

        2. 藥獸

        三人正在說笑,只見一只異獸,長得像牛,頭上戴著帽子,身上穿著衣服,被一個小孩牽著從眼前走過。

        唐敖問:請教九公,我聽說遠(yuǎn)古神農(nóng)的時候,白民國曾進貢藥獸,這就是嗎?

        多九公點頭:這就是藥獸,它最能治病了。人們生病了,只要告訴藥獸病源,它就到野外銜著藥草回來,病人把草搗成汁或煎成藥湯,喝了就見效。如果病太重,吃一次藥不能除根,第二天再告訴藥獸病源,藥獸又會去野外,或者仍舊銜回同樣的藥草,或者添加一兩樣新藥,照之前一樣服用,病都能給你治好了。白民國從古至今都有藥獸,一代代地傳了下來。我聽說藥獸漸漸滋生,比以前多多了,不僅僅白民國有,世上到處都有了。

        林之洋:???原來它會行醫(yī),怪不得穿衣戴帽的。那請問九公,這藥獸讀過醫(yī)書、懂得醫(yī)學(xué)嗎?

        多九公搖頭:它又不識字,怎么讀醫(yī)書?稍微知道幾樣藥草罷了。

        林之洋指著藥獸罵:你這厚臉的畜生!醫(yī)書也沒讀過,也不懂藥理,竟敢出來看?。∧萌嗣?dāng)玩的嗎?!

        多九公:你罵它,被它聽見了,小心給你藥吃。

        林之洋:我又沒病,為什么吃藥?

        多九公笑:你現(xiàn)在沒病,吃了它的藥,就有病了。

        說說笑笑,三人回到船上,大家痛飲一番。

        3. 淑士國

        這天一帆風(fēng)順,船開得很快。

        唐敖和林之洋站在舵樓上,看多九公指揮眾人推舵。忽然望見前面似煙非煙、似霧非霧,萬道青氣直沖霄漢,煙霧中隱隱現(xiàn)出一座城池。

        林之洋:這城看起來不小,不知到了哪里?

        多九公看了看羅盤,又望一望,說:照我看來,前面就是淑士國了。

        唐敖:這青氣里好像有股酸味,九公知道是什么散發(fā)出來的嗎?

        多九公:我曾經(jīng)路過這里,但沒靠近過,不知道是什么味兒。

        說著,離岸更近了。只見岸上億萬棵十來丈高的梅樹,把城池圍在中間。

        林之洋:這里既然叫淑士國,讀書的人肯定少不了,我就多帶些筆墨上去賣。

        三人跳上舢板,一齊上岸。岸上就是那一大片無邊無際的梅林。三人只覺一股酸氣,從鼻孔直沖腦門,只好掩著鼻子前行。

        多九公:我聽海外的傳說,淑士國一年到頭都吃酸腌菜、青梅。酸腌菜多不多不知道,這青梅是真多啊,你看這一大片林子,遮天蔽日的。

        過了梅林,到處都是菜園,那些種菜的農(nóng)民也都是讀書人打扮。

        走了很久,來到城門外,石壁上鐫刻著一副金字對聯(lián),斗大的字,遠(yuǎn)遠(yuǎn)望去,金光燦爛,寫的是:欲高門第須為善,要好兒孫必讀書。

        多九公:照這對聯(lián)看來,上聯(lián)勸人為善,就是含有“淑”的意思,下句叫人讀書,含有“士”的意思。這兩句真是淑士國絕好的招牌啊,怪不得就在城門口掛著了。

        唐敖:看這光景,確實和白民國大不一樣啊。

        三人來到城門口前,許多士兵上來,反反復(fù)復(fù)問清了來歷,仔仔細(xì)細(xì)搜查了一遍,才放三人進去。

        林之洋不高興:這什么淑士國!該死的,竟把我們當(dāng)奸細(xì)小偷一樣,這么盤查!可惜我沒吃躡空草,吃了我就跳進城去,看他們拿我怎么樣!

        三人來到大街上,看到人們都頭戴儒巾、身穿青衫,那些做買賣的也打扮得十分斯文。賣的東西,除了家常日用,就是青梅、酸腌菜、酸蘿卜,還有紙墨筆硯、眼鏡牙杖這些。

        唐敖:這里的人怎么都這么打扮,倒要打聽打聽。

        走過鬧市轉(zhuǎn)入小巷,只聽兩邊普通的居民人家,無不傳來郎朗的讀書聲。門上掛著的金字匾額,有寫賢良方正、孝悌力田、聰明正直、德行耆儒、通經(jīng)孝廉、好善不倦等四個字的,也有兩個字的:休仁、好義、循禮、篤信等等,不一而足。

        旁邊一家門上貼著一張紅紙,寫著“經(jīng)書文館”四個大字,兩旁貼著對聯(lián):優(yōu)游道德之場,休息篇章之囿。正面懸著五爪盤龍金字匾額,上書“教育人才”四字。里面書聲震耳。

        林之洋指著隨身帶著的筆墨說:我要進去賣點東西,你倆去嗎?

        唐敖說:哥哥饒了我吧,黑齒國、白民國,學(xué)校我已經(jīng)去得夠多的了。

        林之洋就一人進去了。兩人繼續(xù)往前走,只見有兩家門口豎著兩塊黑色的匾額,一塊寫著“改過自新”,一塊寫著“同心向善”。

        唐敖:九公,你看這兩塊匾怎么回事?

        多九公:照我看來,這是有人做了不法之事,所以給他樹了這樣的匾額。我們一路看來,金字匾額不計其數(shù),丑匾只有這兩塊??梢娺@兒的人向善的多,違法的少。不愧“淑士”二字啊。

        兩人信步又到鬧市,溜達了會兒。林之洋兩手空空,笑嘻嘻地走來。

        唐敖:看來哥哥把東西都賣了。

        林之洋:東西賣是賣光了,不過我賣得不開心,這些窮酸貪圖便宜、一錢如命,最好白送給他們;我不賣要走,他們又戀戀不舍拉住我。我看他們又不添價又不放我走,那樣子讓人看著可憐,我就折價賣給他們了!我開心的是生平第一次,被大家看作有學(xué)問的人,我一開口,大家就夸獎個不停,我心里舒坦??!

        唐敖笑:那真難得!

        林之洋笑:妹夫不要取笑。剛才在書館里,那些學(xué)生同我講價,問我為什么不是讀書人打扮,是沒讀過書嗎?我想起妹夫和九公在黑齒國的遭遇,知道要謙虛。但我肚子里本來就空空如也,再謙虛,別人就更看不起了。因此我說,我們那兒誰都讀過很多書,什么經(jīng)史子集、諸子百家,哪本沒讀過!就是我們本朝唐詩,也不知讀過多少!我只顧說大話,他們聽我讀過詩,就要叫我教他們作詩。我真是搜盡枯腸啊,可是肚子里裝的都是飯和屎,沒有詩?。≌谥?,剛好有兩個小學(xué)生在旁邊對對子,先生出的是“云中雁”,一個對“水上鷗”,一個對“水底魚”。我趁機說,今天剛好“詩思”出門了,不知什么時候回家,好在“對思”在家。我給你們對這個“云中雁”吧。他們都說:也好,先生對什么?我說“鳥槍打”。他們聽了都愣了,求我解釋解釋。我說:也難怪,你們都還是學(xué)生,你們只知道“云中雁”拿那“水上鷗”“水底魚”來對,我想問問大家,這些字面和那“云中雁”有什么關(guān)系嗎?我對的這個“鳥槍打”,就是從“云中雁”生出來的。他們又問:請問先生,怎么生出來的?我說:一抬頭看見云中雁,隨即就用鳥槍打,怎么不是從云中雁生出的?他們聽了,這才明白,都說:先生果然書看得多,立意新奇!

        唐敖笑:哥哥這個“鳥槍打”,幸好遇到是這些學(xué)生,讓別人聽見,只怕嘴都要給打腫了!

        林之洋:我的嘴沒腫,但干了!說了這么多酸文假醋的,快找個酒樓喝兩杯!

        多九公:前面就有個酒樓,我們進去順便了解一下這里的吃食、風(fēng)俗。

        林之洋叫:九公真是個好人,說出來的話多順心!

        三人進了酒樓,在樓下挑個桌子坐了。過來一個酒保,也是書生打扮,戴著一副眼鏡,手中拿著折扇,施施然走過來:三位先生光顧者,莫非飲酒乎?抑用菜乎?敢請明以教我。

        林之洋:你是酒保,怎么拿把扇子,滿嘴說的什么文縐縐的鬼話,我聽不懂!有酒有菜,只管拿上來!

        酒保又問:請教先生,酒要一壺乎,兩壺乎?菜要一碟乎,兩碟乎?

        林之洋把手朝桌上一拍:什么“乎”不“乎”的!你只管拿來就是了!你再“之乎者也”的,我先給你一拳!

        嚇得酒保退了一步,賠笑:小子不敢!小子改過!

        隨即拿了一壺酒,兩碟小菜:一碟青梅,一碟酸腌菜。

        林之洋倒了一杯,仰頭干了,不覺緊皺雙眉,連打幾個寒噤,齜牙咧嘴、口水直流,捧著下巴喊:酒保,錯了!這不是酒,是醋!

        旁邊有個駝背老人坐在那里,斯斯文文地一直在自斟自飲,一面搖著身子一面吟詩,聽林之洋喊酒保拿錯酒了,連連搖手勸:吾兄既已飲矣,豈可言乎,你若言者,累及我也。我甚怕哉,故而懇焉。兄耶,兄耶,切莫語之!

        唐敖、多九公聽見這幾個虛字,不覺渾身發(fā)麻,暗暗笑個不停。

        林之洋罵:又是一個拽文的!我埋怨酒保拿醋當(dāng)酒,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連累你了?

        老人聽了,把右手食指、中指放在鼻孔上擦了兩擦:先生聽者,今以酒醋論之,酒價賤之,醋價貴之。因何賤之?為甚貴之?真所分之,在其味之。酒味淡之,故而賤之;醋味厚之,所以貴之。人皆買之,誰不知之。他今錯之,必?zé)o心之。先生得之,樂何如之!第既飲之,不該言之。不獨言之,而謂誤之。他若聞之,豈無語之?茍如語之,價必增之。先生增之,乃自討之;你自增之,誰來管之。但你飲之,即我飲之;飲既類之,增應(yīng)同之。向你討之,必我討之;你既增之,我安免之?茍亦增之,豈非累之?既要累之,你替與之。你不與之,他安肯之?既不肯之,必尋我之。我縱辨之,他豈聽之?他不聽之,勢必鬧之。倘鬧急之,我唯跑之;跑之,跑之,看你怎么了之!

        唐敖、多九公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

        林之洋:你說的這話,比這酒還酸!

        望了望桌上,只有一碟青梅、一碟酸菜,大聲叫:酒保!多拿兩樣下酒菜!

        酒保答應(yīng),又拿了四個碟子放在桌上:一碟鹽豆,一碟青豆,一碟豆芽,一碟豆瓣。

        林之洋瞪眼:這幾樣我吃不慣,再加幾樣。

        酒保答應(yīng),又添四樣:一碟豆腐干,一碟豆腐皮,一碟醬豆腐,一碟糟豆腐。

        林之洋:我們不吃素,為什么只上素菜?還有什么,快拿上來!

        酒保賠笑:此數(shù)肴也,以先生視之,固不堪入目矣,然以敝地論之,雖王公之尊,其所享者亦不過如斯數(shù)樣耳。先生鄙之,無乃過乎?止此而已,豈有他哉!

        唐敖和多九公笑著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三人隨便吃了點,就出酒樓回船了。林之洋沒吃好,生了一路的氣。

        第七回兩面國背面嚇人 伯慮國害怕睡覺

        1. 兩面國

        船開了幾天,到了兩面國。唐敖要去走走。

        多九公:這個國家離海挺遠(yuǎn)的,以前路過我從來沒去過。今天唐先生興致高,我也很想一起去看看。但我今天又有些頭暈,感覺腿腳也不舒服,自從東口山追那個肉芝,沒追上還跌了一跤,石頭墊了一下腳骨,經(jīng)常隱隱作痛,今天你倆去吧。

        唐敖:那九公好好休息。

        唐敖和林之洋上岸。

        多九公在船上服藥休息,不知不覺睡著了,睡醒腳也不疼了,心里十分暢快。正好唐敖、林之洋回來了,多九公問:這兩面國怎么樣???咦,為什么唐先生穿著林老板的衣服,林老板又穿著唐先生的衣服?帽子也換過來了,為什么?。?/p>

        唐敖感嘆:我們上岸走了十來里,才看到人煙。本來想看看“兩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誰知他們個個頭上戴著浩然巾,腦后那張反面被遮住了,只露出正面。我上去問問風(fēng)俗,他們十分禮貌,滿臉笑容的。

        林之洋恨恨地說:他們在那里和妹夫寒暄,我也隨口問他們兩句。誰知他們掉轉(zhuǎn)頭來,把我上下一望,猛然就變臉了,臉拉得長長的,笑容也不見了,對我愛搭不理的。我就想這是為什么?突然想到是不是因為妹夫身上穿著綢衫啊,我今天就穿著干活的舊衣服,戴著破帽子,他們是不是把我當(dāng)作跟班了??!等他們走開,我就和妹夫換了衣帽,這下好了,他們也換過來了,對妹夫很冷淡,對我十分禮貌!

        多九公:原來“兩面”“兩面”,是這個“兩面”啊。

        唐敖:不只這樣!后來哥哥又同一個兩面國的人說話,我悄悄走到他身后,一時好奇,一下揭起他的浩然巾。沒想到里面藏著一張惡臉,老鼠眼睛鷹鉤鼻、滿面橫肉。這張臉看到我,掃帚眉一皺,血盆大口一張,像蛇一樣躥出一條長舌,噴出一股毒氣,頓時陰風(fēng)慘慘、黑霧漫漫,嚇得我叫出了聲,真是嚇?biāo)牢伊?!再朝前一看,哥哥跪在地上了?/p>

        多九公問:怎么林老板還跪下了?!

        林之洋:我正和這人說笑,妹夫突然掀起他的頭巾,登時他就露出真面目,本來好好的一張笑臉變成青面獠牙, 探出一條長舌像一把刀子亂揮著,眼看著就要劈下來了!我嚇得腿一軟,膝蓋就到地上了,還好這樣,才撿回一條命。九公!你說這兩面國的人奇不奇怪、可不可怕!

        多九公:可怕是可怕,奇倒不奇怪。我比你們長了幾歲,多經(jīng)了一些事情,這兩面人、多面人,其實到處都是,不是只有兩面國才有啊。兩位以后見人說話,要多加小心,不要只看一面。

        唐敖和林之洋換回衣服。三人坐在船上閑談,船外正在下雨,海天茫茫。到了晚上,雨停了,風(fēng)又吹了起來,船在風(fēng)中晃著。

        2. 穿胸國

        這天經(jīng)過穿胸國。

        林之洋:我聽說人心長在胸腔正當(dāng)中。這穿胸國的人胸口中央穿了個洞,他們的心長在哪里???

        多九公:我聽說以前他們的心也長在正中間,后來因為他們行為不正,每每遇事眉頭一皺,心就歪到一邊。今天歪明天也歪,天長日久,慢慢地心就偏離了正中央。胸中沒有了主宰,前胸就長出了一顆大疔,名叫“歪心疔”,后背又長了一顆大疽,名叫“偏心疽”。日夜?jié)€,前爛、后爛,慢慢把胸背都爛穿了。當(dāng)時有個道士,用“中山狼”“波斯狗”的心肺,替他們補在爛洞里,傷口倒是愈合了,可是心還是歪在一邊,胸口一個大洞。

        3. 厭火國

        這天船來到了厭火國。

        唐敖約多九公、林之洋上岸。走了沒一會兒,只見一群人圍上來,都長得滿臉墨黑、彎腰駝背、瘦骨伶仃,朝著唐敖唧唧呱呱,不知在說什么。

        唐敖望著他們發(fā)愣。這群人一邊說話一邊伸出手來。這下大家都懂了。

        多九公搖手:我們是過路人,上來瞻仰瞻仰貴國的風(fēng)光,身上沒帶錢啊。

        那些人聽了,不知道聽不懂還是怎的,仍舊七言八語,把三個人圍住。

        多九公又搖手:我們真沒帶錢?。?/p>

        這些人還是不肯散去。

        林之洋在一邊急了:我們千山萬水出來,是來賺錢的,不是出來散錢的。隨便他們怎么樣,一分錢也不給!

        這幫人看三人不肯給錢,慢慢也就散了,還剩幾個人伸手站著。林之洋叫:我們走吧,別跟這些強拿強要的窮鬼耗著!窮還有理了!怪我啊!

        話才說完,只聽這幫人一聲喊,個個嘴里噴出烈火,霎時煙霧彌漫、一派火光,直朝三人撲來。

        唐敖站在前頭,胡須一下被燎得精光。三人嚇得連忙向船上逃去,這幫人在后面窮追不舍。三人剛到船上,這幫人緊跟腳后也到了,一齊朝著船頭,嘴里火光亂冒、烈焰飛騰。船上的水手也被燒得焦頭爛額。

        正在驚慌,海里突然冒出許多女人,浮在水面上露出半個身子,個個嘴里噴出水來,就如瀑布一般滔滔不絕,直朝岸上的那些人灑去。那幫人被淋得精濕,火光漸漸熄滅,嘴里只冒出煙來。

        林之洋趁機放了兩槍。這些人才退去。再看那些噴水的女人,原來就是當(dāng)天在元股國放走的人魚。

        人魚見火滅了,朝著船上點點頭,沒入水中。

        林之洋忙叫水手收拾開船。

        多九公:我們在春天放了人魚,那時我還以為只是唐先生放生積了德,誰知現(xiàn)在隔了幾個月,全靠人魚救了我們。與人方便,自己方便。這話果然沒錯啊。

        唐敖:水手還用鳥槍打過她們……

        林之洋:這群人魚當(dāng)時在船后跟了幾天,后來就不見了,怎么今天又來了?我看世人每每受人恩惠,到了事后,就把別人的恩情拋在腦后,真是魚鱉不如!請問九公:難道這人魚知道我們今天要遇難,趕來救我們嗎?

        多九公:人魚如果能未卜先知,那天在元股國大概也不會落網(wǎng)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總而言之吧,動物都是有靈性的。

        唐敖點頭:我們也是動物的一種,多多愛護生靈總是沒錯。

        林之洋笑:妹夫的胡須燒光了,看上去年輕了不少。

        唐敖:我好像被燒傷了,嘴旁邊有點疼。

        多九公:我給你抹點藥,抹上幾次就會好的。

        多九公用麻油調(diào)了大黃末,給唐敖搽上:唐先生你四十多來歲,現(xiàn)在看上去也就二十歲左右,又變成年輕人了!

        4. 壽麻國

        這天大家正在舵樓眺望,覺得十分燥熱,海風(fēng)也變熱了,就像在蒸籠上一樣,人人出汗、個個喘息。

        唐敖問:現(xiàn)在已經(jīng)秋天了,怎么突然這么熱?

        多九公:這里靠近壽麻國的疆界,所以很熱。古人說:壽麻之國,正立無影,疾呼無響,爰有大暑,不可以往。虧得我們有岔路可以繞過,再走上半天就不熱了。

        唐敖:這里這么熱,還有人住嗎?怎么住???

        多九公:海外有兩種傳說,一種說這里白天最熱,每到日出,這里的人都伏在水里不敢出來,像我們那里夏天的水牛一樣;到了傍晚太陽下山天涼一點了,他們才從水里出來活動。還有一種說:這里的人從小就生活在這么熱的天氣里,就不覺熱了,習(xí)慣了就好。反倒是離開了本國,就是夏天也要擔(dān)心凍死。照我看來,第二種說法更可信一些,就像有些花木喜歡溫暖,一移植到寒冷的地方,往往就死了,一樣的道理。

        5. 結(jié)胸國

        這天經(jīng)過結(jié)胸國。林之洋問:他們國人為什么胸前都高起一塊?

        多九公:聽說因為他們生性過分懶惰,又很好吃,好吃懶做說的就是他們了。他們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飲食不能消化,漸漸積成了一個大疙瘩,胸前高起一塊,久而久之,變成了頑疾,還會遺傳給下一代,所以就變成代代這樣了。

        林之洋:這病九公知道怎么治嗎?

        多九公:簡單,雖然我不是醫(yī)生,也不用吃藥,只要抽了他們的懶筋,除掉饞蟲,包管他們一個個從病人變成好人。

        6. 炎火山

        船又往前開了會兒。唐敖覺得天又熱得不行:九公,怎么又這么熱了?我們又繞回壽麻國了嗎?

        多九公搖頭:看來我們靠近炎火山了。古人說:炎火之山,投物輒燃——說的就是這里。

        林之洋好奇:《西游記》里有座火焰山,怎么這里又有炎火山?難道海外竟然有兩座火山?!

        多九公笑:林老板,你也把天下看得太小了吧。說起火山,我就見過不少:海外耆薄國的東邊有個火山國,就算天上下大雨,山上的火仍舊熊熊燃燒,火中還有雪白的老鼠一邊散步一邊覓食,獵人把它抓來用它的毛皮做布,這就是有名的“火浣布”了,價值連城;還有自燃洲的火山上長著火樹,樹皮也可以做“火浣布”;西域的且彌山,白天望上去山上有很多冒煙的窟窿,晚上窟窿都亮了,像一盞盞燈、一顆顆星;崦嵫北邊有一座山,山上的石頭互相敲一下,兩塊石頭都變得水潤潤的,再敲一下,就會著起火來;還有炎洲火林山、火州的火焰山等等,我去過的就有這么多,還有現(xiàn)在我沒想起來的,至于書上記載的,那就更多啦!

        7. 長臂國

        過了炎火山,路過長臂國,三人看到有幾個人在海邊捕魚。

        唐敖問:他們這手臂,也太長了吧!我看差不多有兩丈長,都拖到地上了,比身體還長,也長得太奇怪了。

        多九公嘆氣:凡事不可強求。不是我的東西不要去拿,別人的東西非要伸手,久而久之,你看把手臂弄得多長!干活也不方便,像廢人一樣。

        林之洋恨恨地說:我看那些伸手要錢的厭火國的人,遲早也變成這樣!

        8. 翼民國

        船又走了幾天,到了翼民國。三人上岸走了十來里,奇怪的是一個人都沒看到。林之洋怕走得太遠(yuǎn),想回船上。

        唐敖聽說這個國家的人頭都很長,長著翅膀不能飛騰,只能在地上撲騰那么幾下,而且不是胎生是卵生,很好奇,決心要去看看。

        林之洋拗不過妹夫,往前又走了數(shù)里,才見到人煙。只見這個國家的人身長五尺,頭長也是五尺;長著一張鳥嘴、兩個紅眼、一頭白發(fā),后背長著雙翼,渾身碧綠像披著樹葉;也有走的,也有飛的,飛的也不過離地二尺,來來往往,倒也好看。

        林之洋問:他們這個頭怎么這么長啊?嚇?biāo)廊肆恕?/p>

        多九公答:我聽說這兒的人最喜歡互相奉承,給別人戴高帽,今天戴明天戴,滿頭都是高帽子,漸漸把頭弄長了。

        唐敖搖頭:那這是戴高帽子戴出來的?天下誰不喜歡戴高帽子,別的地方的人頭怎么不長?

        多九公也搖頭:我看唐先生就不喜歡別人給你戴高帽子。

        唐敖點頭:那倒是。

        林之洋笑:九公高明,高帽子又送出一頂。

        唐敖反應(yīng)過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怪不得古人說翼民國的人卵生,他們看上去果然像長著四只腳的鳥兒。

        9. 豕喙國

        這天船兒開到了豕喙國,三人上岸游玩了一會兒回船。

        唐敖問:為什么這個國家的人都長著豬嘴?而且他們說話的口音都不相同,好像世界各地的人都聚到這里了。

        多九公:以前我聽一個明白人講過,原來這里沒有人煙,當(dāng)然也沒有這個國家。后來世上撒謊的人越來越多,閻王好心,讓他們搭個伴,就讓這些撒謊精死后都托生到這里。因為他們喜歡扯謊,就都給了一張豬嘴,罰他們一世吃糠。

        10. 伯慮國

        走了兩天,船兒到了伯慮國。

        唐敖又要上去游玩,多九公頭暈病又犯了,在船上休息。唐敖和林之洋兩人去了回來,多九公精神也好多了。

        唐敖跟多九公說:這兒的人是我見過最困的人,他們連走路都在閉著眼睛打瞌睡!這么困,為什么不在家里睡覺!

        多九公笑:海外有兩句口號,說的就是伯慮國的風(fēng)俗,唐先生不知道,難道林老板也不知道嗎?

        林之洋:我當(dāng)然知道!海外都說:杞人憂天,伯慮愁眠。不過我不知道什么叫憂天,什么叫愁眠?

        多九公:以前杞國的人怕天掉下來把他們壓死,所以日夜擔(dān)憂。伯慮國的人不憂天,但很怕睡覺:他們怕睡著后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就這么睡死了,因此日夜愁眠。伯慮國這兒一向沒有被子枕頭,雖然有床,也是為了暫時歇息用的,從來不用來睡覺。所以他們終年昏昏迷迷,勉強支持。常常有人熬了數(shù)年,精神疲憊,支撐不住一覺睡去,不管你怎么呼喚,也叫不醒。家里人都圍著他哭,以為他的性命保不住了,等過幾個月他睡醒了,親友們都來慶賀他死里逃生,十分高興。但也有更多的人一睡著就真的醒不過來了,睡死的人不計其數(shù),這樣一來,這兒的人更加害怕睡覺了。

        唐敖:怎么會睡著就不醒的呢?除非生了重病或上了年紀(jì)。

        多九公:他們?nèi)绻蚕駝e的地方的人一樣,正常睡覺起床,怎么會睡死不醒。就因為他們長年不睡,熬得頭暈眼花、四肢無力;加上日夜焦慮,心中郁悶,精神耗完了,就像油燒干了的燈盞,怎么醒得過來!

        唐敖:這里的人這么辛苦,他們一般能活多久?

        多九公:他們自從懂事開始,就一肚子憂愁,從來沒有一天是開心的,不知道歡樂是什么,整天愁眉苦臉,十八九歲頭發(fā)胡子都白了,能混一天就算多活一天吧。

        11. 巫咸國

        又走了段時間,船到了巫咸國。林之洋帶著許多綢緞去賣。唐敖肚子不舒服,不能上去,多九公也陪著在船上休息。

        唐敖坐著無聊,來到后面舵樓望一望巫咸國:請教九公,那邊一片青枝綠葉,是什么樹?。?/p>

        多九公:大的是桑樹,這里的居民一向砍來當(dāng)柴燒;小的叫木棉。這兒雖然有桑樹,但人們從不養(yǎng)蠶產(chǎn)絲,當(dāng)然也沒有綢緞,歷來都是拿木棉織布做衣服,所以林老板特意帶著絲綢來這里賣。

        唐敖:我一直聽說,巫咸之人,采桑往來。以為這里一定產(chǎn)絲,原來他們把桑樹當(dāng)柴火啊。

        12. 歧舌國

        不多幾天,到了歧舌國。三人上岸進城。

        只見迎面走過一個老人,舉止倒也文靜,只是胸前紅紅的長長的,不知掛著一條什么東西。走近一看,三人嚇了一跳,原來是一條長長的舌頭,從嘴里拖出來,直掛到肚子前面,舌尖像剪刀一樣,分成兩個叉叉。

        三人吐了吐舌頭,來到鬧市。

        只見路上的人都有一條長舌,各有用處,有的用來拎東西,有的像毛巾一樣擦臉,有的正在吃東西,把食物放在舌面上,那舌頭像象鼻子一樣一卷一縮,就把食物送進嘴里,咀嚼時舌頭讓在一邊。

        三人見了咋舌不已。再往前走,只見有人把舌頭往上卷起來,遮住了臉面擋太陽;有的用舌尖的兩個分叉,咔嚓咔嚓修剪樹枝。

        再往前走,碰到兩個人打架,長舌互相削來削去,發(fā)出像刀劍一樣碰撞的聲音,兩人都已遍體鱗傷。圍觀的也沒人勸架,抱著手看,一條長舌議論紛紛,口沫四濺,那口水都積成小小的湖泊,沒到膝蓋了。

        唐敖看不過去,想要上去拉架,可是這口水湖實在黏稠惡心,下不去腳;想要跳過去,半空中長舌飛舞,又怕傷著。

        林之洋:妹夫,我們還是快走吧,他們的舌頭太厲害!只有兩面國的舌頭才可以和他們的拼拼。

        多九公搖頭:林老板還沒見到他們舌頭最厲害的地方。他們的舌頭分成兩半,這一半的舌尖能說鬼話,那一半的舌尖能說人話。他們的舌頭啊,既能把你捧上天,也能像蛇一樣把你纏死了,吃人不吐骨頭。

        13. 智佳國

        這天到了智佳國,正是中秋佳節(jié),水手們都要喝酒過節(jié),早早停了船。

        唐敖約多九公、林之洋上岸,看看這兒的人是怎么過節(jié)的。不一會兒,三人進了城,只聽到處都是爆竹聲,街上擺著許多花燈,人來人往,極其熱鬧。

        林之洋:看這花燈,倒像我們元宵節(jié)了。

        多九公:確實有點奇怪。我以前也不知道。

        找了一個當(dāng)?shù)厝藛枂枺瓉磉@里的人因為正月太冷,覺得過年沒意思,不如八月不冷不熱,正好過年,因此大家商量著把八月初一日定為元旦,中秋就正好是元宵節(jié)。

        林之洋感嘆:真會玩!是個好辦法!

        三人觀看花燈,猜燈謎。這時才注意到,街上擺的攤位都是些算命的、看風(fēng)水的、破解棋局的、認(rèn)猜古字的、比賽背古書的……只有一兩家賣吃的,攤主看上去一臉羞愧,畏畏縮縮。路上來來往往的,幾乎都是白頭發(fā)的老婦老翁。

        唐敖問:這是怎么回事?之前在勞民國,九公說過勞民永壽,智佳短年。既然短命,怎么街上走的都是老人???

        多九公笑:唐先生見他們頭發(fā)都白了,以為年紀(jì)很大,其實這些老人才三四十歲。

        唐敖:???!這是為什么?

        多九公:這里的人看不上干體力活的,喜歡鉆研算命、風(fēng)水、讖緯這些沒用的知識,互相爭強好勝,用盡心機,苦思冥想,一定要出人頭地,所以鄰國都叫他們智佳國。他們一天到晚挖空心思、搜盡枯腸,久而久之,心血耗盡,不到三十歲頭發(fā)都白了,活到四十歲就都很稀奇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同伯慮國的人比,他們又要算長命的了。

        第八回女兒國女主外 男子纏小腳

        船開了幾天,到了女兒國泊岸。

        林之洋叫唐敖上去游玩。唐敖聽說以前太宗叫唐三藏去西天取經(jīng),三藏路過女兒國,幾乎被女兒國王硬留下來,連連搖頭不敢登岸。

        林之洋笑:妹夫考慮的是,不過你想多了。這個女兒國和那個女兒國不一樣。這個女兒國里男子多的是,和我們一樣也是男女配合;和我們不一樣的是,他們這里是男子穿衣裙,主內(nèi);女子穿靴帽,主外。

        唐敖:男子主內(nèi),那他們也要涂脂抹粉嗎,也要纏小腳?

        多九公:他們這里最喜歡纏小腳,無論大家小戶,都認(rèn)為小腳才美。論起涂脂抹粉,這里的男子最講究了,每個人臉上都要搽上一兩斤!

        林之洋笑:我這些脂粉、頭花今天要賣空了!難怪今早有兩只喜鵲朝著我亂叫,還有一對喜蛛,正巧就掉在我的腳上!

        林之洋拿了貨,急不可待地要上岸。

        唐敖:我見過古書上說有“女主外,男主內(nèi)”的情況,以為也就這么說說。想不到今天真的到了這樣的地方,那我要上去看看。

        多九公在船上休息。

        兩人登岸進城,見街上的人無論老少都不長胡子;雖然穿著男子的服裝,但都是女子的嗓音,身段瘦小,裊裊婷婷。

        唐敖:哥哥你看,她們好好的女子不做,偏要裝成男人,有點矯揉造作啊。

        林之洋笑:妹夫,這我就要說你一句了。他們這里就是這樣的啊,你要是這么說,只怕他們看見我們,也說我們放著好好的女人不做,出來拋頭露面,硬充男人呢。

        唐敖點頭:哥哥話也有道理。俗話說習(xí)慣成自然。我們看她們異樣,她們看我們也覺得奇怪。

        林之洋悄悄往旁邊指指:妹夫,你看那個中年女子,拿著針線做鞋呢。

        唐敖一看,旁邊一戶人家門里坐著一個中年女子:一頭青絲黑發(fā),頭油搽得雪亮,真可滑倒蒼蠅,頭頂梳著盤龍鬏兒,兩鬢掛著許多珠翠,晃花人的眼睛;耳下掛著八寶金耳環(huán),身上穿著玫瑰紫的長衫、蔥綠色的裙子;裙下露出小腳,穿著一雙艷紅的繡鞋,看上去也就三寸長短;伸著一雙白玉般的手兒,十指尖尖,正在那里繡花呢;一對水盈盈的美麗的眼睛,兩道彎彎的蛾眉,臉上不知抹了多少脂粉;再朝下巴上一看,長著一部絡(luò)腮胡子。

        唐敖忍不住撲哧笑了。

        那“女子”停了針線,望著唐敖喊:你這‘女人,是在笑我嗎?!

        那嗓子老聲老氣,像敲破鑼一般,把唐敖嚇得拉著林之洋飛跑。

        那“女子”還在那里叫嚷:你臉上長著胡子,明明是個女的,你還穿衣戴帽混充男人!你也不管男女混雜!你假裝偷看女子,你其實要偷看男人!你去照照鏡子,把本來面目都忘了!你這不要臉的蹄子!今天幸虧遇見老娘,遇見別人,把你當(dāng)作男子偷看女子,把你打個臭死!

        唐敖聽了,見離那“女子”已遠(yuǎn),跟林之洋說:他剛才罵我“蹄子”,真是千古奇罵!

        林之洋笑:妹夫,你胡子燒掉了,現(xiàn)在也沒長出多少,看上去顯年輕,小心這里的男人看上你這個女人!

        兩人說笑著又往前走,街上也有很多“女子”走動,舉止和別處一樣,裙子下面一對小腳,走起路來一扭一扭、顫顫巍巍的;走到人多的地方,也是躲躲閃閃、遮遮掩掩,那種嬌羞的模樣,讓人看著心生憐愛;也有懷抱著小孩的,也有手牽小孩的。這些中年“女子”,有的胡子多,有的胡子少,還有沒胡子的,仔細(xì)一看,原來是中年“女子”愣要冒充“少婦”的,怕有胡子顯老,撥得一毛不剩,還有把白胡子染得墨黑的,人中和下巴那里的皮膚,也染得黑黑的了。

        兩人一路看稀奇,各處游逛了好一會兒。

        林之洋:妹夫,我們只顧看他們,都沒賣貨,明天要沒飯吃了。你幫我去賣貨吧,委屈你了。

        唐敖點頭:那快去吧。

        兩人先到批發(fā)行,這里正好缺貨,但給的價錢太低。林之洋又把貨單拿到大戶人家。大戶批了貨物,指點他:我們這里有個國舅府,家大人多,要的貨肯定也多,你到他們家問問!

        林之洋謝過,問清路怎么走,很快來到國舅府,果然深宅大院,景象不凡。

        林之洋感嘆:皇親國戚就是不一樣。

        把貨單請管門的送進去。里面?zhèn)鞒鲈挘簢踹B年選妃子,這些東西,多多益善。

        一會兒,走出一個內(nèi)務(wù)總管,拿著貨單帶兩人去皇宮;穿過幾層金做的門、走了許多玉鋪的路;一路上到處有人把守,好不威嚴(yán)。來到內(nèi)殿門口,總管站?。簝晌淮笊┰谶@兒等等。我先將貨單拿進去請國王看看。

        走了進去,一會兒出來問:大嫂,你的貨單上沒寫價格???

        林之洋:是是。各樣價格我都記得,要哪幾樣,我一起開價。

        總管又進去了。唐敖問:哥哥,你這貨單怎么不寫價格?。窟@還叫貨單?

        林之洋笑:這個怎么能寫上,我在海外各國做生意,我要看情況定價格的,什么《詩經(jīng)》《易經(jīng)》的妹夫你懂,我這是生意經(jīng)!

        唐敖笑:這個哥哥精通!

        一會兒總管又出來:請問大嫂,胭脂每擔(dān)多少銀子?香粉、頭油、頭繩每擔(dān)又是多少?

        林之洋說了價錢。

        總管又進去,又出來:請問大嫂,翠花每盒多少銀子?絨花、香珠、梳篦這些呢?

        林之洋又說了價錢。

        總管又進去,又出來:大嫂,你這貨單上的東西,我們國王每樣多多少少,都要買一些。這價錢傳來傳去,恐怕出錯,也麻煩……這樣,我們國王聽說你們跨洋過海、遠(yuǎn)道而來,想叫你們進去面談,你們要注意禮節(jié)??!

        林之洋:這個不用吩咐,我們懂的。

        兩人跟著總管進了殿,見了國王,深深鞠了一躬,站在一旁。偷眼看那國王,也就三十來歲,生得面白唇紅,十分好看。旁邊圍著許多宮娥,也都長得好看。

        國王十指尖尖,拿著貨單又把各樣價錢問了一遍,一邊問一邊拿眼睛上下瞄唐敖。

        林之洋一邊回答一遍想:這個國王怎么這么看妹夫,難道看上他了?!

        唐敖被國王看得渾身不自在,后悔跟著林之洋進來。

        國王拋了個眼色。兩個宮娥接著,悄悄退下,一會兒上來請國王用膳。

        國王吩咐總管收著貨單,回去謝謝國舅費心;又叫宮娥款待遠(yuǎn)道來的“女子”,轉(zhuǎn)身回宮。

        幾個宮娥把林之洋、唐敖帶到一座樓上。唐敖想走。林之洋:妹夫,我們吃了飯就走。

        唐敖心想也好,了解一下這兒的吃食。誰知剛吃了幾口飯、喝了幾口湯,就手腳發(fā)麻,倒在地上。

        林之洋大驚,急忙上來扶起。只聽下面吵吵鬧鬧地,許多宮娥跑上樓來,朝著唐敖叫“娘娘”,磕頭道喜。林之洋目瞪口呆:你們這是干什么?我妹夫怎么了?!

        宮娥也不答話,上來幾個五大三粗的,二話不說把林之洋架下樓,直架出宮去,摔到街上。

        這邊又有許多宮娥,捧著鳳冠霞帔,玉帶蟒衫和裙褲簪環(huán)這些,不由分說,七手八腳,把唐敖原來穿的衣服剝了下來,用香湯給他洗了澡,換上新裝。

        唐敖被麻翻了,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折騰自己。

        宮娥們給他穿上衫裙,頭上梳了鬏兒,搽了許多頭油,又戴上鳳釵;再給抹了一臉香粉,嘴唇涂得通紅;手上戴了戒指,腕上戴了金鐲;安好床帳,把唐敖扶起來靠著床欄倚坐著。

        唐敖像做夢一般,如癡如醉坐著發(fā)愣,一會兒回過神來問宮娥,才知道國王看上他了,用軟筋散把他麻翻,已經(jīng)把他封為王妃,等到了良辰吉日,調(diào)教好了就要進宮。

        唐敖聽了著急。又有幾個中年宮娥走來,個個身高體壯、滿嘴胡須。其中一個白胡子宮娥,拿著針線走到床前跪下:稟娘娘,奉命給娘娘穿耳。

        四個宮娥上來,緊緊扶住唐敖。白胡子宮娥跨步上前,拿手指捻了捻唐敖右耳耳垂,猛地一針穿透。

        唐敖尖叫一聲:疼死我了!

        他往后一仰,四個宮娥直直扶住。白胡子宮娥又捻了捻唐敖左耳耳垂,干脆利落,也是一針直過。

        唐敖疼得慘叫。兩耳穿過,白胡子宮娥拿了些鉛粉涂上,揉了幾下,立馬就給戴上一副八寶金耳環(huán)。

        唐敖只覺得耳垂要裂開了。

        白胡子宮娥辦完事,就退下了。接著上來一個黑胡子宮娥,拿著一匹白綾到床前跪下:稟娘娘,奉命給娘娘纏足。

        上來兩個宮娥跪在地上,把住唐敖雙腳,扯去鞋襪。

        黑胡子宮娥拿了一個矮凳坐在下面,撕開白綾,把唐敖右腳放在自己膝蓋上,往腳趾縫里亂撒了些白礬,五個腳趾攥緊了,把腳背用力往下一彎,彎到不能再彎,另一只手上來,緊緊地纏上白綾;纏上兩層,拿針線密密縫上,接著再纏、再縫,再縫、再纏。

        四個宮娥緊緊扶著唐敖不讓動,底下還有兩個死死把著腳。等到纏完,唐敖只覺得雙腳像著火一樣疼,心里又覺得屈辱,不由得流下了淚。

        一個宮娥上來胡亂給唐敖抹了一下淚,拿來一雙軟底大紅鞋替他套上。

        唐敖求宮娥:各位老兄,請幫我在國王面前說一聲,我是有婦之夫,家里有妻子的,怎么還能在這里做王妃?我的兩只大腳,都已經(jīng)長開了,現(xiàn)在要纏也來不及了??!請放我出去吧,就是我的妻子也會感激不盡!

        一幫宮娥說:什么“老兄”,什么“妻子”?!娘娘說的什么胡話?!剛才國主已經(jīng)吩咐,把腳纏好了就請娘娘進宮。那娘娘你說,我們是聽國王的呢還是聽娘娘的?

        不一會兒,宮娥送上晚餐,真是肉山酒海。唐敖哪里吃得下,都給胡子宮娥們吃了。唐敖坐在床上,只覺得兩足疼痛難當(dāng)、渾身無力,只得倒在床上。

        一個大胡子宮娥上前:娘娘既然困了,那我們服侍娘娘睡下。

        宮娥們有的拿燭臺,有的捧漱盂,有的端面盆的,有的托手巾,也的拎手帕,有的提梳妝盒,亂糟糟的,都圍到床前。

        唐敖?jīng)]辦法,由著他們擺弄了一番。凈面后,白胡子宮娥又來搽粉,唐敖一定不肯。

        白胡子宮娥勸:這睡前搽粉的規(guī)矩呀,對娘娘最有好處。因為這粉呀,能讓娘娘的皮膚更加白潤,而且含有冰麝,讓娘娘的臉不僅白,而且香!娘娘搽久了,娘娘的臉就會從白色中透出一股肉香,真是越白越香、越香越白,叫人越聞越愛、越愛越聞:最討人喜歡的。娘娘以后才能體會到這其中的好處!

        無論宮娥怎么勸,唐敖哪里肯聽。大胡子宮娥就說:娘娘這么任性,我們明天只好上報國王,請保母過來了。

        說著宮娥們都退了出去。

        唐敖躺在床上,想逃走,渾身無力,別說躥到空中,就是下地也沒力氣,腳上纏著的白綾都沒力氣扯開。

        昏沉沉的,想起林之洋和多九公,他們一定在想辦法救他;又想起一路上走過的好多國家,想起家里的妻子、孩子,東想西想,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夢見兩面國人的惡臉,又夢見被狻猊撕咬,又掉進火焰山被大火烘烤……

        唐敖不時醒來,半夢半醒地撕扯白綾,使出吃奶的力氣,總算扯了下來,把十個腳趾個個伸展開來,這一暢快非同小可,就像學(xué)生免了考試一樣,好不松爽,這下沉沉地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唐敖還在夢中。黑胡子宮娥正要上來纏足,見到兩腳已經(jīng)脫得精光,連忙上報。

        國王聽了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叫保母過來:灌軟筋散,重打二十大板!

        保母帶了四個手下過來,先摁住唐敖灌了軟筋散,又捧著竹板跪下:娘娘不守規(guī)矩,奉國王的命令打肉。

        唐敖一看,是個胡子老長的“女人”,捧著一塊約有三寸寬、八尺長的竹板,心里知道不妙,害怕地問:怎么叫打肉?!

        長胡子保母答:娘娘一會兒就知道了。

        保母手下四個短胡子“女人”,一個個膀闊腰粗,走上前來,不由分說,一把拖翻唐敖,褪下褲子。

        保母舉起竹板,一起一落,啪啪啪,重打屁股、大腿。

        唐敖慘叫連連,痛不可忍。剛打了五板,已經(jīng)皮開肉綻,血濺被褥。

        保母停手,跟黑胡子宮娥說:娘娘皮膚太嫩,才打了五板,你看,已經(jīng)這樣了。打到二十板,怕要耽誤好日子,麻煩姐姐先去報知國王,看怎么辦。

        黑胡子宮娥去了回來:國王問,以后王妃還聽不聽話了,聽,就免打,不聽,繼續(xù)打肉。

        唐敖連忙叫:聽!聽!

        宮娥拿手帕給他擦了血。國王又命人送來一包棒瘡藥,還送了一盞定痛人參湯。

        唐敖敷了藥,喝了湯,倒在床上。

        黑胡子宮娥過來重新給他纏了雙腳,叫他下床來回走動。

        唐敖?jīng)]辦法,下床由黑胡子宮娥攙著走了幾步,屁股、腿腳都疼得厲害,想要休息。

        黑胡子宮娥怕耽誤了限期,毫不放松,硬把唐敖攙起來走,威脅要告訴國王他不聽話。唐敖只得勉強支持,走來走去,真如掙命一般。到了夜間,不時疼醒,整夜不能合眼。宮娥們?nèi)找馆喠魇刂L瓢絻芍荒_絲毫沒有機會不能放松,今天纏、明天纏,又用藥水熏洗,不到半個月,腳背已經(jīng)折作兩段,十個腳趾腐爛,天天鮮血淋漓。

        這天,唐敖正在疼痛,那些宮娥又要攙起他行走,不覺氣血上涌:我唐敖為了活命,這么忍耐,現(xiàn)在看來還不如死了好!

        他扯下花鞋扔了,雙手亂扯裹腳布,嘴里叫著:再也不要纏腳了,情愿立刻就死!

        宮娥都來攔阻,亂作一團。

        保母見情況不好,跑去啟奏國王,一會兒跑回來:國王有令,王妃不聽話不肯纏腳,叫她受些皮肉之苦就好了!把她的雙腳倒掛在屋梁上!

        宮娥們撲上來,把唐敖倒吊起來。唐敖覺得眼中金星亂冒,滿頭昏暈,雙腳疼上加疼,登時冷汗直流。只得閉著眼咬著牙忍受,忍了會兒,兩腳就像被一刻不停地刀割針刺,左忍右忍,實在忍不住,不由地慘叫起來。

        保母說:放下來。

        唐敖從此只得忍著腳痛,不時被宮娥攙起練習(xí)走路,不敢違抗。

        宮娥們知道他怕了,到了纏腳時,只想著早日見效,好討國王歡喜,更是不顧死活,用力狠纏。

        唐敖忍不了,幾次想要自殺,無奈宮娥們?nèi)找箍词?、天天灌軟筋散,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p>

        不知不覺,唐敖腳上血肉爛成膿水,都流干凈了,只剩下幾根枯骨,套上鞋子,腳就顯得很小;頭發(fā)用各種頭油,搽得光可鑒人;身上每天用香湯熏洗,打磨得干干凈凈;兩道濃眉,修得彎彎如新月;嘴唇涂得紅紅的,襯著一張粉面,加上滿頭朱翠,也夠看的了。

        國王不時叫人來看。這天保母啟奏:娘娘腳已經(jīng)纏好了。

        國王親自上樓來看,在她看來,唐敖面似桃花、腰如弱柳、眼含秋水、眉似遠(yuǎn)山。國王越看越歡喜,心想:這樣的佳人,那天還穿著男裝跟著別人拋頭露面,不是我慧眼識珠,不是埋沒人才了嗎?

        國王從身邊拿出一掛珍珠手串,替唐敖戴上。宮娥們攙著唐敖叩謝。

        國王拉起唐敖,攜手并肩在床邊坐下,拿起唐敖穿著鞋襪的雙腳細(xì)細(xì)賞玩;又在唐敖頭上身上,到處聞了一遍,真是不知拿唐敖如何才好。

        唐敖見國王過來看他,已經(jīng)滿面羞慚,后來又同國王并肩坐下,國王把他兩只腳細(xì)細(xì)把玩,又在他身上聞來聞去,真是恨不得當(dāng)時就死了。

        國王定了定神,下旨:不要等什么良辰吉日了,明天就是好日子,把娘娘送進宮來!

        宮娥領(lǐng)旨。唐敖一夜沒睡,只是想死。

        第二天天沒亮,宮娥們都起來了,替他打扮起來,比往日更加殷勤,穿上大紅衣服,戴上鳳冠霞帔。各位王妃都來賀喜,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到了下午,宮娥忙忙亂亂,替他穿戴齊整,等著進宮。

        唐敖本來一心求死,但今天宮娥沒灌麻藥,身上覺得漸漸有勁,心想找個機會打?qū)⒊鋈ァ?/p>

        正在盤算,突然宮娥們都出去了。唐敖心里狐疑。一會兒宮娥們又都擁進來,把他穿戴的衣物從里到外、從頭到腳都剝了,胡亂給他套上來時穿的衣服,把他直架到宮門外,扔到街上。

        唐敖自己站不起來,正在地上掙扎。

        林之洋和多九公上來攙起他。唐敖一見兩人面,頓時抱住號啕大哭。

        林之洋:妹夫受苦了!我們快離開這里,回到船上再說。

        兩人把唐敖架走,好不容易到了船上,立刻發(fā)船遠(yuǎn)離這個國家。

        唐敖說了受的磨難。

        林之洋說當(dāng)時他先被架出宮外,連忙在外面想辦法,奔走了這么多天,幸好多九公跟國舅是老相識,求他向國王求情,白送給她一船的脂粉,貨單上寫著的她全要了,總算把妹夫贖了出來!這狗屁國王,不僅好色還很貪財。

        唐敖:真不知道怎么謝謝哥哥!

        林之洋搖手:妹夫不要說了,能救你不要說一船脂粉了,就算連船都給她我也愿意。我為了你,也為了我妹妹。

        三人一路上都高高興興,現(xiàn)在唐敖受傷了,大家心情低落,也不想上岸游玩,船兒沒日沒夜在大洋上漂泊著,一直等到唐敖腳上的傷好。

        第九回軒轅國萬國大會 鳳凰多如雞

        這天,唐敖站在舵樓上透氣,遠(yuǎn)遠(yuǎn)望去,只見對面霞光萬道,從中隱隱現(xiàn)出一座城池。

        多九公看了看羅盤:唐先生,前面已經(jīng)到軒轅國了。這是西海第一大邦,我們上岸游玩幾天吧。

        唐敖心里想去,又搖頭:我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啊。

        多九公:我們也不能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繩啊。

        林之洋:妹夫我陪你上去。天天悶在船上!你就是出來散心的!你能騰空,還力大無窮。以后小心一點,不要隨便吃喝他們的東西,怕他們什么?!

        三人就上了岸。一會兒林之洋就自己去賣貨了,叫也叫不住。多九公笑:原來是林老板自己想賣貨。

        唐敖只好和多九公游覽,遠(yuǎn)望那城郭就如峻嶺一般,巍巍蕩蕩,景象非凡。

        唐敖問:城郭離這里還有多遠(yuǎn)?。?/p>

        多九公:前面有座玉橋,過了玉橋,穿過梧桐林,走上三四里也就到了。

        一會兒,走過一座玉做的橋,果然迎面無數(shù)梧桐,一望無際,林子里,無數(shù)鳳凰來往飛騰。

        唐敖:古人說,軒轅之邱,鸞鳥自歌,鳳鳥自舞。真是這樣啊。

        只見那邊一對鳳凰,來來往往,一上一下,盤旋飛舞,就如錦繡一般,越看越可愛。唐敖不覺贊好:以前在麟鳳山,雖然也見到鳳凰了,但沒見過它飛舞,還是這里的鳳凰活潑、好看!

        多九公:這里的鳳凰,多得就跟別的地方的雞一樣,軒轅國的人都看煩了。

        兩人走出梧桐林,田野上碰到的軒轅國民,都是人面蛇身,一條蛇尾巴盤在頭上,有點嚇人,但都舉止文雅。

        到了城里,街道十分寬闊,但人來人往,仍舊摩肩接踵。街上到處都有人賣鳳卵,跟別的地方賣雞蛋似的。

        忽然聽到有人喝道,街上的人都向兩旁閃開。只見一個人舉著一柄黃傘,上寫“君子國”三個大字,傘下罩著一位國王:生得方面大耳,品貌端正;身穿紅袍,頭戴金冠,腰上佩劍,騎著一匹五彩斑斕的老虎,跟著許多隨從。隨后又是一把黃傘,寫著“淑士國”,傘下也罩著一位國王:生得眉清目秀,面白唇紅,頭戴雉尾冠,身穿五彩袍,騎著一匹白犀牛,也是許多隨從,簇?fù)碇^去了。

        唐敖:這君子國、淑士國兩位國王怎么都來這里了?難道這兩個國家都是軒轅國的屬國嗎,都來朝賀?

        多九公:不是的,這幾個國王向來都是各霸一方,各自為政??赡芩麄兒瓦@里的國王認(rèn)識,有什么事來這里吧。

        唐敖搖頭:我記得我們來到海外,第一個到的國家就是君子國,接著是大人國、淑士國等等,一直到那個女……國,一共三十來個國家,走了差不多九個月才到了這里。那君子國王來這兒一趟,往返不是要一年半嗎?都快兩年了。

        多九公笑:我們要賣貨嘛,唐先生又要游玩,所以走的不是直路,他們直來直往,自然近了太多。我去打聽打聽,他們來這里干什么。

        一會兒九公回來:我們來巧了。這兒的國王是黃帝的后人,品德高尚。其他國家有求于他,無論遠(yuǎn)近,都是有求必應(yīng)。遇到兩國爭斗,他也在中間調(diào)和,因此少了許多刀兵之災(zāi),救活了多少人。今年這位國王整一千歲了,遠(yuǎn)近各國都來慶賀。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今天在千秋殿預(yù)祝生辰,殿外有幾十家戲班子在那兒演戲,無論什么人都可以進去看,這就是與民同樂的意思了。我們也去看看吧。

        唐敖聽了就走:去看看這個國王,怎么能活一千歲這么久。

        多九公:我記得古人說過,軒轅之人,不壽者八百歲。不長命的都活八百歲,這活一千歲的,大概在這里還不算高壽呢。

        唐敖:這么說來,軒轅國的人不是大羅神仙,也可算地仙了。以前軒轅黃帝騎龍上天的時候,很多手下的大臣舍不得他走,抓住龍須想跟著上去,到半空中又掉下來的,坐在地上大哭,不知道是跌疼了呢,還是因為不能跟著上天?這些大臣啊,既然也有上天的心思,何必這么哭呢?如果凡軀裹著一顆凡心,就算能跟上去又有什么好處呢?如果拿定主意脫離塵世,不如心如死灰,放棄凡俗的欲望,在地上就可以做更好的人,何必升天呢?神仙不過就是更好的人。

        多九公問:難道今天唐先生,又心如死灰了?

        唐敖:何止今天!

        多九公笑:唐先生書讀多了又想得多,又要說傻話了。

        說著話,迎面一座沖霄牌樓,霞光四射、金碧輝煌,上有四個金字:禮維義范;穿過牌樓,又是一座金門;走過金門,才望見千秋殿。

        這千秋殿十來丈高,極其寬大,四面環(huán)抱著亭臺樓閣。到處音樂不斷,哪里都有戲班子演戲。

        唐敖無心看戲,一心要看國王,和多九公朝千秋殿走來。

        只見殿外站著一對青鸞,身高六尺、尾長一丈,樣子像鳳凰,渾身青翠,鳴聲悠揚宛轉(zhuǎn),就如五音齊奏。

        唐敖贊嘆:怪不得古人把鸞鳴叫作“鸞歌”,真比歌兒唱得還美妙。

        到殿里一看,原來也在演戲,里面看戲的人多得鞋子都要擠掉了。兩人硬擠進去,只見主位坐著軒轅國王:頭戴金冠,身穿黃袍,一條蛇尾高高盤在金冠上。殿上還坐著許多國王,都是奇形怪狀。

        唐敖輕輕問:請教九公,那邊有位國王,長發(fā)披散,兩腿伸在殿上都有兩丈長,他們的國家叫什么?

        多九公輕輕答:這是長股國的國王,他們國家又叫有喬國。我們國家的高蹺,就是模仿他們的腿腳造出來的。長股國王旁邊的這位,一個大頭三個身軀,是三身國的國王。三身對面這個身上長著兩個翅膀、人面鳥嘴的,是歡兜國國王。歡兜上首那位頭大如斗、身長三尺的,是周饒國的國王,就是能做飛車的周饒。對面那位兩只腳十字交叉的,是交脛國國王。交脛旁邊坐著的,面孔中央長著三只眼睛、身上只有一條長長的手臂的,是奇肱國國王。奇肱下首坐著這位三個頭一個身子的,是三首國國王。

        林之洋聽說這邊演戲,也來到殿上,三人恰好碰到。林之洋聽到多九公議論國王,就接茬:那邊那位三身一頭,這邊這位三頭一身,他們互相搭配一下,可以變成三個人啊。

        唐敖又問:九公,你看那邊智佳國王同軒轅國王說話,他叫軒轅國王“太老太公”,這是什么稱呼?

        多九公:智佳國的人壽命短啊,不過四五十歲就算一世了?,F(xiàn)在軒轅國王已經(jīng)一千歲了,真要論起來,應(yīng)該跟他二十代祖宗年紀(jì)差不多吧。這都沒法叫了,就叫“太老太公”意思一下。

        只聽那邊長臂國王跟長股國王說:我同王兄湊一起,正好湊一個最好的漁翁。

        長股國王問:怎么講?

        長臂國王:王兄腿長兩丈,我臂長兩丈。我倆去海中捕魚,王兄把我馱在肩上:你的腿長,不怕水淹,我的手長,不怕水深,這不就是最好的漁翁嗎?

        長股國王笑:把你馱在肩上,雖然捕魚方便,但你撒起尿來怎么辦,全淋我脖子上了。

        翼民國王插話:不怕不怕,聶耳王兄耳朵最大,你可以躲里面。

        結(jié)胸國王說:聶耳王兄耳朵雖然大,但耳根太軟,最近只喜歡聽好聽的,經(jīng)常誤事啊。

        穿胸國王接話:那這樣,不如躲在兩面王兄的浩然巾里,就妥了。

        毛民國王笑:浩然巾里已經(jīng)藏著一張壞臉了。他的兩面已經(jīng)防不勝防,再添一面那還了得。果真這樣,我們只好望風(fēng)而逃了。

        兩面國王氣不過:那邊三首王兄在,他有三面,你怎么不逃呢!

        大人國王說:別說三首王兄只有三面,就算千面萬面也沒事。他的喜怒哀樂都擺在臉上。不像兩面王兄,對著人是一張臉,背著人又是一張臉,變幻無常,捉摸不定,叫人不能不怕。

        淑士國王:小弟看到諸位王兄的模樣,不由得想起大唐國那兒有本書,傳說是夏朝時候的人寫的,晉朝人作的注,可惜我把書名忘了,上面注解里就說“長股人常馱長臂人入海取魚”,誰知長臂王兄今天恰好也這么說,反倒像在故意搬弄典故。

        元股國王搖頭:我從來沒見過這本書,寫的什么?

        黑齒國王接話:我看過,上面奇奇怪怪的,無所不有,各位王兄和小弟的家譜,差不多都在上面。

        白民國王叫:真的?我正在修家譜,那我要買一本來好好研讀研讀!

        歧舌國王氣咻咻地說:提起家譜我就一肚子氣,當(dāng)初不知什么人硬把我國叫什么“歧舌”,又叫“反舌”,“歧舌”已經(jīng)很討厭了,那個“反舌”,有種鳥就叫“反舌”,把人比做鳥,這像話嗎?

        無繼國王笑:我聽說那反舌一到五月就不作聲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月了,王兄照樣開口說話,證明你不是鳥!別人冤枉你了。

        巫咸國王也笑:我聽說海外麟鳳山有一種反舌鳥,它是不按時令亂叫的,王兄和它說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

        小人國王:王兄修家譜,記得加上這條。

        歧舌國王:胡鬧!

        長人國王:岐舌王兄,不如跟我們一樣,你們就叫長舌國吧。

        歧舌國王連連搖頭:不行不行!

        毗騫國王笑:那叫“利舌國”吧。

        伯慮國王:大家都在講修家譜、改國名,我也有這樣的想法。但我長年精神不濟,就想著睡覺,現(xiàn)在這兒這么熱鬧,我都困得不行!人生在世,差別怎么這么大呢?為什么我們那兒的人都這么短命呢!我現(xiàn)在不到二十多歲,已經(jīng)老成這樣了。女兒王兄比我年長,看上去卻這么年輕,吃了什么靈丹妙藥嗎?

        三人聽提到女兒國,一看,那里坐著的不就是女兒國國王嗎?

        唐敖一見,想起往事。

        林之洋見他神色不對:妹夫不要怕,這女兒國王離了女兒國的疆域,就是平民百姓一個!妹夫氣不過,我替你上去打她!

        唐敖搖頭:哥哥,現(xiàn)在我沒被灌麻藥,跳出去把她拎出來都不是什么難事。我是想起之前受的苦痛、屈辱,在想人一有了權(quán)力怎么就會這樣,以折磨別人為樂。

        多九公嘆氣:女兒國是男兒受折磨,天下除了女兒國哪里都是男兒國,都是女兒受折磨。

        林之洋點頭:反正到處都是人折磨人就對了!

        這邊國王們還在討論。女兒國王:王兄你本身就有養(yǎng)命金丹呀,你每天好好睡覺就是了。

        厭火國王:放寬心,不要熬夜,該睡就睡,該起就起。這就是養(yǎng)生之道了。

        伯慮國王搖搖頭:都睡死了怎么辦?您二位這是要叫我亡國啊。

        勞民國王搖著身子說:倒是我們那兒,大家每天都是跑來跑去,勞勞碌碌,不知道憂愁是什么。到了夜里,腦袋一沾枕頭,馬上沉沉睡去。無災(zāi)無病,誰都能活個一百來歲。

        黑齒國王搖搖頭:做人過分無所用心,就跟做牛做馬似的,也不太可取啊。

        犬封國王:伯慮王兄身體虛弱,為什么不通過飲食調(diào)養(yǎng)呢?像我,我這個人一生沒別的愛好,就喜歡吃喝。今天吃吃這個、明天嘗嘗那個,想著法兒、變著樣兒地吃,把吃當(dāng)作一樁功課、一門學(xué)問那樣去鉆研,心思都花在自己身上啊,每天享享口福,多好!

        豕喙國王連連點頭:對對!我雖然吃得沒那么講究,但我知道吃喝是很快樂的!

        正在談?wù)?,女兒國王忽然看見唐敖站在人群中,一時舊情復(fù)燃,只管呆呆望著發(fā)愣。

        國王們見她出神,順著她的目光,都朝唐敖這邊看來:深目國王舉著一只大眼,聶耳國王兩耳亂搖,勞民國王身子亂擺,無腸國王直流口水,跂踵國王踮起腳尖……人們也都朝這邊看過來。

        三人被大家看得渾身難受,退了出來,回到船上就走了。

        第十回小蓬萊隱居,開辟新天新地

        1. 不死國

        船兒經(jīng)過幾個小國,如三苗國、丈夫國等,唐敖仍然和多九公各處游玩,林之洋剩下的貨物也快賣完了。

        這天,大家聊起不死國。唐敖就問不死國,在哪里,情形如何。

        多九公說倒也不太遠(yuǎn)了,不死國中有一座員邱山,山上有一棵不死樹,吃了樹上的果子可以長生不老;國中又有一眼赤泉,水紅紅的,喝了可以永生。

        唐敖聽了就想去不死國??墒嵌嗑殴膊恢谰唧w在哪里,只在汪洋中。

        2. 小蓬萊

        這天,三人正在船后閑聊。多九公忽然站起來囑咐水手:那里有塊烏云升上來了,一會兒就有風(fēng)暴,快把篷落下一半,繩索綁牢了,要是來不及進港口避風(fēng),只能順著風(fēng)兒飄了。

        唐敖聽了朝天上一望,只見天朗氣清,一點也沒有要起風(fēng)的樣子。天上是有一塊烏云,不過看上去只有一丈大小。唐敖不由得笑著說:天氣這么好,怎么會有風(fēng)暴,難道藏在這么小的一塊烏云里嗎?

        林之洋:那是塊風(fēng)云,妹夫你不知道不要亂說!

        話音剛落,四面呼呼亂響,頃刻狂風(fēng)大作,波浪滔天。船被風(fēng)浪裹挾著,奔馳得比千里馬還快。

        唐敖躲在艙中,這才佩服多九公好眼力。這個風(fēng)暴一直翻江倒海地刮著,沿途雖然有港口,無奈風(fēng)太大船進不了,船帆又吃足了風(fēng),落不下來。

        一連刮了三天,風(fēng)暴才小了一點。大家用盡氣力,才把船停泊到一座山腳下。

        林之洋:嚇?biāo)牢伊?!我從小就在大洋上來來往往,都沒見過這么大的風(fēng)!這風(fēng)吹得我昏頭昏腦,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了、我們漂了多少路了!

        唐敖看看四周,藍(lán)天像在腳下的碧海、碧海像在頭上的藍(lán)天,只知道自己身處茫茫海天之間。

        多九公望了望:我記得這里叫作普度灣。岸上有一條峻嶺,十分高大,我從來沒上去過。至于走了多少路,按風(fēng)力來算,我們這個船一天差不多要漂三五千里,這么三天漂下來,有個一萬里了吧!

        唐敖聽了目瞪口呆。林之洋:來前我跟你說起過吧,我們跑海路的,算不好回程的日期,就是這個原因。

        風(fēng)又小了些。唐敖又站到舵樓上四處觀望。

        只見船旁這座大嶺,比東口山、麟鳳山還要高闊,遠(yuǎn)遠(yuǎn)看去,嶺上清光滿目、黛色參天。唐敖望了很久,身還沒動,心已經(jīng)去山上了。

        林之洋受了風(fēng)寒,頭暈不能一起去,唐敖就跟多九公上岸。

        海風(fēng)被山擋住了,岸上風(fēng)不太大,兩人上了山坡。

        多九公:這里是海外最南的地方了,不是風(fēng)暴,我們很難到這里!我小時候雖然曾路過這里,山里從沒來過,就聽人說過這一帶有個海島叫小蓬萊,不知道現(xiàn)在我們腳下的是不是。前面遇到人了,我們打聽打聽。

        走了很久,一個人都沒遇到,迎面一座石碑,上面鐫刻“小蓬萊”三個大字。

        唐敖高興地說:果然就是!

        兩人繞過峭壁、穿過樹林,四處一看:水秀山清,無窮美景:越朝前進,景色越好,仿佛進了仙界。

        兩人游玩了很久。唐敖說:我們以前在東山口游玩,我以為天下再沒有更美的山了。今天到了這里,才知道真是大錯特錯。你看這里這么多仙鶴、麋鹿,任人撫摩也不害怕逃走,它們不是有仙氣怎么會這樣呢?還有這么多松子、柏子,吃了滿口生香,都些是仙人吃的東西啊。這樣美好的地方,真想待下來啊。我們遇到的這個刮了三天三夜的風(fēng)暴,大概就是老天特意安排,為了把我送到這里來的。

        多九公笑:唐先生不要多想。這里的風(fēng)景雖然很好,我們也不要只顧著往前走,一會兒天黑了,回去山路不好走。我們最好現(xiàn)在就返回了,明天如果風(fēng)大開不了船,唐先生還可以再來看看?,F(xiàn)在林老板還生著病,我們應(yīng)該早點回去。

        唐敖興致正高,雖然跟著多九公往回走,仍舊戀戀不舍,一步三回頭地看。

        多九公:唐先生,你走路不看前面的?這么走,要走到什么時候啊,也不安全。

        唐敖就說:說實話,我自從走進這座山,名利之心一下就沒了,只覺得萬事皆空,我們東奔西走,都是在捕風(fēng)捉影。我現(xiàn)在拖拖拉拉的,就是有點不想回到以前的人世里了。我想在這里做一個新的人,開啟新天新地,以后把妻子、孩子接來,叫朋友們來,想來的人都可以來,大家一起在這里做更好的人。

        多九公笑:我經(jīng)常聽人說,有的人書讀多了,腦子消化不了,變成了“書呆子”。唐先生雖然讀書沒讀成“呆子”,現(xiàn)在游來游去,要變成“游呆子”了!我倆快點走吧,不要逗趣了。

        唐敖嘴里應(yīng)著,仍然回頭四處觀望。

        忽然迎面走過來一只白猿,身長不滿二尺,兩只紅紅的眼睛,一身白毛上許多花瓣般的朱砂斑,好看極了,手中拿著一支靈芝。多九公叫:唐先生!你看白猿手中那支靈芝,一定是仙草。我們快抓住它,吃了靈芝!

        唐敖點頭。兩人朝白猿趕來,到跟前剛要去抓,那白猿連躥帶跳跑遠(yuǎn)了。一連數(shù)次,差一點沒抓住。兩人一路追趕,路旁有個石洞,白猿跑了進去。唐敖追到洞前,這洞很淺,伸手就把躲洞里的白猿抓住了,搶下靈芝給多九公:九公,你吃了這個,對你的頭暈、腿疼說不定有好處。

        多九公十分高興,吃了靈芝。唐敖又把白猿給他。多九公接過白猿抱在懷中:這下我有伴了。

        兩人下山。到了船上,林之洋頭暈,已經(jīng)睡了。

        第二天一早風(fēng)小了,大家收拾收拾要開船了。唐敖一早上山去了,到了晚上還沒回來。林之洋身體還沒恢復(fù),聽說唐敖?jīng)]回來,很著急。第二天,托多九公同眾水手分路去找。

        找了一天,也沒唐敖的影子。多九公跟林之洋說了山上的事:唐先生一開始說是來海外游玩,我看他就有點看破紅塵的意思,這一路上他見了這么多千奇百怪的國家,也許對世間就更加失望了,加上他在女兒國受過那樣的身心折磨,可能他就更想出離俗世了。也許唐先生想留在這里不走了。

        林之洋聽了,雖然覺得事情可能就是這樣,還是不肯放下,第二天覺得身體好些了,也強撐起上岸去找。一連找了幾天,不見蹤影。

        水手們等得心焦,大家一起來到船中對林之洋說:林老板,這座大山?jīng)]有人煙,猛獸這么多,我們每天夜里提著器械輪流巡更,還不放心呢,何況唐先生一個人去了山里?去了這么多天,不是被猛獸吃了,餓也餓死了!我們再不趁著順風(fēng)開船,萬一遇到逆風(fēng),到時候困在這里缺水少米,大家都得陪葬!

        多九公:大家說得也是在理。

        林之洋沒辦法:我們再等半個月,不回來我們就走了。

        水手們天天都催。林之洋只當(dāng)沒聽見。很快半個月就到了,唐敖還沒回來。水手們一定要走,又來催促。林之洋沒辦法:明天最后找一次!

        第二天,一船人都進山找唐敖。走了幾里,只見小蓬萊石碑上寫著一首詩,墨跡還沒干,原來是首七言絕句:

        逐浪隨波幾度秋,此身幸未付東流。

        今朝才到源頭處,豈肯操舟復(fù)出游!

        詩后寫著:某年月日,謝絕世人,特題二十八字。唐敖字。

        多九公:林老板看見了?我早就說過了,唐先生想避世隱居了。其他的不必說,你看看他“謝絕世人”四個字,我們不要打擾他了。林老板不要太傷心,唐先生說過,等他準(zhǔn)備好,會來找我們的。

        林之洋無可奈何,只得含著眼淚回到船上;查看唐敖的行李,紙筆都不見了,衣服鞋子都在。林之洋不禁落下淚來,任憑大家開船回家。

        (改寫過程中參看了葉至善先生的《海外奇游記》和動畫片《哈哈鏡花緣》)

        責(zé)任編輯 菡 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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