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買過鮑鵬山先生的《中國人的心靈——三千年理智與情感》,這是一本非常感性也頗顯任性的文學史,它竭力沉潛于“人”的情感中,繼而放大三千年歷史中“人”的心靈世界去給當下讀者品味、咀嚼與靠近,因其“有溫度、有深度、有高度、有趣味”,讀來極易產(chǎn)生強烈的共鳴。從鮑鵬山先生的文字中,清晰可見的是,他對當前“學術化”文風與體式的一種干脆的批駁,甚至要和“學者們的學術規(guī)范開一回玩笑”,要“不講理一回”,因為“他們把藝術講成僵尸,講成庸俗膚淺的政治經(jīng)濟學與似通實不通的考據(jù)學,把作家講成只會簡單條件反射的低級動物”。這一立場恰與刊物的宗旨與追求相榫合。今年,刊物從第一期開始即力邀鮑鵬山先生做“《水滸》新說”專欄,以為刊物的追求立起鮮活范式之一種。新說,“新”在哪里? 不外乎兩點: 一是經(jīng)典文學闡釋之“新”。我們知道,經(jīng)典的意義在于,在不同的時代中都能獲得無限被解讀的可能,從而實現(xiàn)闡釋的增殖。而這種增殖未必人人皆可為之,多學少識者,泥于典籍而乏見解,故而難為;少學多識者,逞于性靈而乏根基,故也難為;唯學識相彰者,兼得文典與性靈,方能為之。鮑鵬山先生的《水滸》解讀,既有對文本的熟稔,更有著基于文本又超越文本的當下價值,前者緣于其專業(yè)積累的學力,后者則得于其對現(xiàn)實參與的深度而獲得的識力與洞察力,兩者相合,從而對《水滸》的解讀有了新質。二是批評文體文風之“新”??锾岢珜W術隨筆體,鮑鵬山先生也說過“過分的‘學術化是藝術與心靈的終結”。批評文體文風的“學術產(chǎn)品化”使得文章面目一律,難分你我?!端疂G》新說給我們展現(xiàn)了一種新的寫法,深刻的思想性、濃烈的當代性,以及強烈的文學性,醍醐灌頂又淋漓酣暢。其實,我們不缺少對經(jīng)典的重讀,但缺少對經(jīng)典的讀法示范,鮑鵬山先生著實為我們提供了一種經(jīng)典小說的細讀方法。
今提及鮑鵬山先生的《水滸》新說,是因為它為我們提供了一種啟發(fā)與理念相近的范式。正如八九十年代,刊物與眾多學者共同建構起契合時代的“鑒賞體”,而今,我們再次努力尋找并嘗試構建一種適應當下的文學“欣賞體”。在這個過程中,感謝每一位開拓學術文風或者說創(chuàng)新學術體式的作者。希望不久,我們再能開啟一種新的文學批評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