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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認識的朱光潛(上)

        2021-04-19 03:17:17商金林
        名作欣賞 2021年4期
        關鍵詞:朱光潛文學

        商金林

        朱光潛(1897—1986),著名美學家、文藝理論家、哲學家、翻譯家、教育家,安徽桐城人,字孟實。“孟”系弟兄輩分中居長之意(朱光潛兄弟三人,二弟叫光澄,三弟叫光澤),“實”是誠實、踏實、求實的意思。他覺得“實”字的含義多少表明了他的學術品格和人生理想。進入學術界以后,便時常用“孟實”做筆名,此外還用“明石”“蒙石”“盟石”和“石”,雖說都是“孟實”或“實”的同音,但“石”又以潔凈和堅硬著稱,朱光潛以“石”做筆名,顯然寄托著以“石”表潔、以“石”自勵的情懷,孜孜以求的是像“石”那樣堅致磊落的操守和純靜坦蕩的人格。

        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我有幸忝列“《朱光潛全集》編委會”人員名單之中,與朱陳、朱式蓉幾位先生一起選編《朱光潛全集》,查閱佚文時發(fā)現(xiàn)朱先生1934年和1936年在北大課堂上印發(fā)的兩本《詩論講義》,講義的封面分別署“《詩論》 七月五日裝成/近代文 附”“《詩論》 廿五年五月廿一日裝成”。1936年印的這本講義正文書名為“詩論課程綱要/上部美學通論/下部詩學通論”?!霸妼W通論”是《詩論》的第二個版本,“美學通論”開明書店正式出版時書名改為《文藝心理學》。朱光潛在《作者自傳》中談起給中文系開課時說:

        (1933年)回國前,由舊中央研究院歷史所我的一位高師同班好友徐中舒把我介紹給北京大學文學院長胡適,并且把我的《詩論》初稿交給胡適作為資歷的證件。于是胡適就聘我任北大西語系教授。我除在北大西語系講授西方名著選讀和文學批評史之外,還拿《文藝心理學》和《詩論》在北大中文系和由朱自清任主任的清華大學中文系研究班開過課。a

        “國立北京大學文學院課程一覽”(1935—1936年度)中的“中國文學課程一覽”,刊有朱光潛給中文系二、三、四年級開設“詩論”的課表和“課程綱要”。課表注明每周2課時,分上、下兩個學期,均為2個學分?!墩n程綱要》中說《詩論》課程目的有三:

        (1)從美學觀點討論詩的本質、起源、變遷、形式、音律、情趣、意象諸問題。

        (2)拿中國詩與西方詩作比較的研究,推求中國詩的長處何在,短處何在。

        (3)選中國詩代表作若干首詳加分析,說明詩應該如何欣賞,如何批評。

        當年在北大旁聽過《詩論》課的荒蕪回憶說:“外語系教授朱光潛在中文系開了一門課《詩論》,這在當時是件新鮮事兒。我雖然不是外語系和中文系的學生,但和許多好奇的人一樣,去旁聽了。朱從來不是一位口若懸河的演說家,但是他用比較文學研究的方法,用西方詩論來解釋中國古典詩歌,用中國詩論來印證西方著名詩作的那些新鮮、精辟的見解,一下子就抓住我們,大大地開拓了我們的眼界?!?/p>

        季羨林在清華大學就讀時聽過朱光潛講授的“文藝心理學”,他回憶說:“這一門課非同凡響,是我最滿意的一門課,比那些英、美、法、德等國來的外籍教授所開的課好到不能比的程度”,“在開課以后不久,我就愛上了這一門課,每周盼望上課,成為我的樂趣了?!眂 季羨林的這番回憶,也能從一個側面說明朱光潛在北大中文系開設的“文藝心理學”同樣會深受學生的歡迎。

        新中國誕生后,朱光潛以全新的面貌出現(xiàn)在北大的講壇上,20 世紀五六十年代,中文系學生選聽朱光潛的課成了風氣。50 年代中期,北大學術空氣活躍,當時全校開過兩門熱鬧一時的擂臺課:一門是《紅樓夢》,由吳組緗和何其芳分別講授;另一門是美學,由朱光潛和蔡儀分別講授。當時美學界正在熱烈論爭美是什么,是主觀還是客觀。以周揚為代表的理論家認為“美是純主觀的”,以蔡儀和李澤厚為代表的理論家認為“美是純客觀的”,朱光潛認為“美是主客觀的辯證統(tǒng)一”,“因為美離不開審美的人,因為文藝反映的是自然,而自然不僅包括客觀世界,也包括人”。d 作為論爭的重要一方,朱光潛的觀點有人不同意,甚至遭到批評。講授同一課題的老師在講課時,就時不時點名講評他。朱光潛態(tài)度從容,“好像激烈的課堂內外的爭論與他很遠。他談笑風生,只管從古到今,從西方到中國,引經(jīng)據(jù)典地論證自己的觀點。他講得條理清晰、知識性強”,他的美學課安排在大禮堂,“每次聽課的除本校的,還有外校和研究單位的人員,不下五六百人”e。中文系高年級的學生大多堂堂不落。通過這場大討論,朱光潛把握到建立馬克思主義美學的基本原則,開始重新探索美學的一些基本問題,并就藝術美、自然美、美的標準三個關鍵性問題做了系統(tǒng)的論述,其美學造詣受到國內外學界的稱頌。

        朱光潛學貫中西,融合今古,國學根基極其深厚,又精通英語、德語、法語和俄語,是學界的泰斗,學術深湛,教學態(tài)度又極為認真,課講得好是很自然的事,只是他的文章和著作比課講得更好,一經(jīng)面世,遐邇共仰,好評如潮。像《給青年的十二封信》《變態(tài)心理學派別》《談美——給青年的第十三封信》《悲劇心理學》《變態(tài)心理學》《文藝心理學》《詩論》《談文學》《克羅齊哲學述評》《美學批判論文集》《西方美學史》《談美書簡》《美學拾穗集》等學術著作,以及柏拉圖的《文藝對話集》、愛克曼的《歌德談話錄》、萊辛的《拉奧孔》、黑格爾的《美學》、維科的《新科學》等譯著,都是中文系師生的“必讀書目”。至于中文系的師生與朱光潛私下的交往就更多了。從事文藝理論教學和研究的年輕老師大多把朱光潛作為自己的導師,虛心請教。朱光潛也樂于助人,對晚輩的關注和提攜不遺余力,甚至對論敵也大度豁達,青年學子愿意親近他敬佩他是很自然的事。誠如夏丏尊在《〈給青年的十二封信〉序》中所說的,朱先生“實是一個終身與青年為友的志士”,“他那篤熱的情感,溫文的態(tài)度,豐富的學殖,無一不使和他接近的青年感服”。

        “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業(yè)”

        朱光潛出生在安徽桐城陽和鄉(xiāng)吳莊的一個書香門第,父親朱若蘭是私塾老師。1903 年,朱光潛6歲時成了父親私塾中最年幼的學生,在父親的督策下受了9 年私塾教育。1912 年春,朱光潛考入孔桐高等小學,翌年跳二級考入古文家吳汝綸創(chuàng)辦的桐城中學。吳莊是一個只有二十來戶人家的小村落,地處貧瘠的丘陵之中,遠離城鎮(zhèn),貧窮而又閉塞。好友戴鎦齡在《憶朱光潛先生》一文中說:

        他出身貧寒,小時走讀學校,早晚在故鄉(xiāng)桐城山區(qū)長途步行,風雨無阻,因此身體有鍛煉。中年后習靜,無論外界怎樣營營擾擾,他總是心情泰然自若,因此做學問能用志不分,主一無適;而處世又能行淡泊明志、寧靜致遠古則訓。當然,自奉儉約,生活有規(guī)則,也是他養(yǎng)生的心得。

        小學和中學時代的“走讀”,使朱光潛練就了頑強的意志,走上社會后能經(jīng)得住種種考驗,永不頹喪。20 世紀六七十年代,每月只發(fā)20 元生活費,師母和孩子也都不在身邊,朱光潛周末回家后到小店買二角錢粉腸,喝杯二鍋頭,就覺得很滿足。每當談起這些往事時,他總說小時候吃過的苦,對他這一生至關重要。日本作家鶴見祐輔在《傳記的意義》一文中也曾說過:“青年時代所受的影響支配我人一生”,“不論好惡,在我人一生中均難磨滅”。

        1916年,朱光潛中學畢業(yè)后在離家不遠的大關鄉(xiāng)當了半年的鄉(xiāng)村小學教師。他向往北大,但家貧無法供給路費和學費,于1917 年秋就近考入不收學費的武昌高等師范國文系。1918 年北洋軍閥政府選20 名學生去香港大學學教育,朱光潛通過選拔來到香港,補習了一年英語和數(shù)學后,于19l9 年正式進入教育系就讀,由“國故”轉向西方學問。

        當年的港大有四百多名學生。在“洋氣十足的環(huán)境中”,北洋軍閥政府選送的這批學生被稱為“北京學生”,因為太“寒酸”受到歧視。朱光潛發(fā)憤苦讀,在“梅舍”(寢室)的墻上掛著著名書法家方槃君寫的“恒、恬、誠、勇”四個大字,這是他當年恪守的座右銘。他解釋說:恒,就是恒心、毅力、忍耐、執(zhí)著,一個人無論求學問還是做事情,都要有這種堅忍不拔、百折不撓的精神;恬,是指恬淡、簡樸、清心寡欲,在物質上的追求少一點,在精神上的追求才會多一點;誠,誠懇、誠實,待人處事,以誠相見,襟懷坦白,不能自欺欺人;勇,勇氣、志氣,治學道路以至整個人生道路,從來不是平坦的,這就要有進取的精神、搏擊的精神,怯懦和自卑是要不得的。正是“恒、恬、誠、勇”這四個字的感召,使朱光潛在港大取得了優(yōu)異的成績,受到老師們的器重。他在《回憶二十五年前的香港大學》一文中把英文教授辛博森稱作“精神上的乳母”,把香港大學稱為“慈母”。

        1923年夏,朱光潛結束了為期5 年的港大學習生活,獲文科學士學位,到上海吳淞中國公學當英文教師。1924年秋,中國公學因江浙戰(zhàn)爭停辦。朱光潛經(jīng)夏丏尊介紹,到浙江上虞白馬湖春暉中學教英文。春暉中學校長經(jīng)亨頤是國民黨元老,教務長匡互生是五四運動中火燒趙家樓的英雄。教師有夏丏尊、朱自清、豐子愷、劉薰宇等。受到夏丏尊、朱自清的影響和鼓勵,朱光潛寫了美學論文處女作《無言之美》,從而確立了要研究文藝和美學的志向。

        美學論文《無言之美》由藝術的“無言之美”談到“美術的使命”,強調要用“文學之美”來感染人,美術家要在作品中創(chuàng)造“理想世界”,“叫欣賞者加一番想象”后,由“理想世界”回到“現(xiàn)實”并“征服現(xiàn)實”,最值得玩味的是下面這段話:

        我們處世有兩種態(tài)度,人力所能做到的時候,我們竭力征服現(xiàn)實。人力莫可奈何的時候,我們就要暫時超脫現(xiàn)實,儲蓄精力待將來再向他方面征服現(xiàn)實。超脫到哪里去呢?超脫到理想界去?,F(xiàn)實界處處有障礙有限制,理想界是天空任鳥飛,極空闊極自由的?,F(xiàn)實界不可以造空中樓閣,理想界是可以造空中樓閣的?,F(xiàn)實界沒有盡美盡善,理想界是有盡美盡善的。

        “人力莫可奈何的時候,我們就要暫時超脫現(xiàn)實,儲蓄精力待將來再向他方面征服現(xiàn)實?!敝旃鉂摼褪沁@樣一位不肯服輸?shù)娜?,于是與弘一法師李叔同有了相見的緣分。朱光潛回憶說,在春暉中學執(zhí)教時,恰逢弘一法師到白馬湖訪問在春暉的好友經(jīng)亨頤、夏丏尊和豐子愷,因而和弘一法師有一面之緣。豐子愷見他對弘一法師非常敬重,就轉送給他很多弘一法師的墨跡,其中有一幅是《大方廣佛華嚴經(jīng)》中的一段偈文,說的是“以出世精神做入世事業(yè)”,朱光潛如獲至寶。他在《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業(yè)——紀念弘一法師》一文中說:“我任教北京大學時,蕭齋斗室里懸掛的就是法師書寫的這段偈文,一方面表示我對法師的景仰,同時也作為我的座右銘?!?!把“以出世精神做入世事業(yè)”作為座右銘懸掛在書齋,是到北大執(zhí)教之后的事,可在文章中正式提出來則見于1926年5月18日深夜寫的《悼夏孟剛》。

        朱光潛在吳淞中國公學時所教的學生中夏孟剛品學最好,他對夏孟剛的屬望也最殷。中國公學停辦后,朱光潛去了白馬湖,夏孟剛則進了上海浦東中學。1925年春,因不滿春暉中學校長的專制作風,朱光潛和匡互生等人相約退出來到上海,由匡互生領導,集夏丏尊、葉圣陶、方光燾、章錫琛、胡愈之、鄭振鐸、白采、夏衍等人籌組立達學會,并在江灣創(chuàng)辦立達學園,他們共同的理想是“教育自由”,提倡“人格教育”,學生“以學為主,兼學別樣”(如創(chuàng)辦農場和養(yǎng)蜂場等),表明立達學園宗旨和教育自由理想的《旨趣》就是由朱光潛起草的。立達學園成立后,夏孟剛便舍浦東來江灣就讀。不久,朱光潛考取安徽官費赴英,開始了長達8年的留學生活。1928年在愛丁堡大學取得文科學士學位后,于1929年進入倫敦大學學院,同時在法國巴黎大學注冊,前往聽課。1931年轉到萊茵河畔的斯特拉斯大學,集中精力撰寫博士論文。1933年初完成了用英文寫作的博士論文《悲劇心理學》,獲得博士學位后,由馬賽啟程乘船回國。

        1926年5月,朱光潛在愛丁堡大學聽到夏孟剛因悲觀煩悶自殺的消息,悲痛萬分,就寫了《悼夏孟剛》一文,勸青年人不要“墮落”“自殺”,要“絕我”而不“絕世”。他在文章中寫道:

        所謂“不絕世”,其目的在改造,在革命,在把現(xiàn)在的世界換過面孔,使罪惡苦痛,無自而生。這世界是污濁極了,苦痛我也夠受了。我自己姑且不算吧,但是我自己墮入苦海了。我決不忍眼睜睜地看別人也跟我下水。我決計要努力把這個環(huán)境弄得完美些,使后我而來的人們免得再嘗受我現(xiàn)在所嘗受的苦痛,我自己不幸而為奴隸,我所以不惜粉身碎骨,努力打破這個奴隸制度,為他人爭自由,這就是絕我而不絕世的態(tài)度?!?/p>

        假如孟剛也努力“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業(yè)”,他應該能打破幾重使他苦痛而將來又要使他人苦痛的孽障。

        朱光潛所說的“出世精神”,指的是“超出世人”“高出世間”的那么一種精神,細說起來就是“心”要經(jīng)得住磨煉,懂得忍,不盲從,不攀比,不附和,不去關心世俗生活中人們所追求的功名、權位、財富,遠離世事紛擾,平和豁達,生活單化,讓“身”堅強獨立起來,即便遇到再大的磨難和坎坷也不會悲觀迷惘,隨俗浮沉,而只會愈挫愈勇,精進不懈。

        正是基于這樣的念想,朱光潛寫了《給青年的十二封信》!,出版后風靡全國,獲得萬千讀者的歡迎。在《談動》中,朱光潛勸導青年朋友“多打網(wǎng)球,多彈鋼琴,多栽花木,多搬磚弄瓦。假如你不喜歡這些玩藝兒,你就談談笑笑,跑跑跳跳也是好的”,把“談談笑笑,跑跑跳跳”作為對青年人的最良好的祝愿。!在《談靜》中,朱光潛勸導青年朋友對于人世要多“感受”多“領略”。他說“人生樂趣一半得之于活動,也還有一半得之于感受”,“世界上最快活的人不僅是最活動的人,也是最能領略的人。所謂領略,就是能在生活中尋出趣味。好比喝茶,渴漢只管滿口吞咽,會喝茶的人卻一口一口地細啜,能領略其中風味”,“你心界愈空靈,你也愈不覺得物界喧嘈”。勸導青年朋友在現(xiàn)代忙碌的生活中不“浮躁”,不“跟著旁人亂嚷”,能“忙里偷閑”“鬧中覓靜”“在靜中領略些趣味”,從而“能在倉皇擾亂中雍容應對事變”。!4將青年朋友面臨的問題闡釋得更深入的是《談十字街頭》。

        “十字街頭”指的是縱橫交叉、繁華熱鬧的街道,也借指人世間和現(xiàn)實社會。自從廚川白村的《出了象牙之塔》和《走向十字街頭》兩部書在我國翻譯出版之日始,“象牙之塔”和“十字街頭”就成了20 世紀二三十年代最流行的口頭禪,“走出象牙之塔”“走向十字街頭”,演化成了告別“亭子間”、走向革命的代名詞。朱光潛則認為“十字街頭的空氣”中“含有許多腐敗劑”,“昨日的殉道者,今日或成為市場偶像,而真純面目便不免因污而損了”?!笆纸诸^上握有最大威權的是習俗。習俗有兩種,一為傳統(tǒng)(Tradition),一為時尚(Fashion)。儒家的禮教,五芳齋的餛飩,是傳統(tǒng);新文化運動,四馬路的新裝,是時尚。傳統(tǒng)尊舊,時尚趨新,新舊雖不同,而盲從附和,不假思索,則根本無二致。”“強者皇然叫囂,弱者隨聲附和,舊者盲從傳統(tǒng),新者盲從時尚,相習成風,每況愈下,而社會之浮淺頑劣虛偽酷毒,乃日不可收拾?!焙粲跚嗄昱笥选氨局倌甑挠職狻?,“打破偶像”“伸張自我”,“以冷靜態(tài)度,灼見世弊,以深沉思考,規(guī)劃方略;以堅強意志,征服障礙”,走上“真理之路”,而不僅僅只是“十字街頭”。

        這之后,朱光潛又寫了《談修養(yǎng)》!5,書中的《談冷靜》《談學問》《談讀書》《談英雄崇拜》等名篇也都讓人常讀常新。《談冷靜》,從“知道你自己”這句名言引發(fā)開來,指出“要知道你自己,就必須能丟開‘我去看‘我”,“經(jīng)過一番冷靜的自省”后真正做到“自知”,這樣才能免除“品格上許多虧缺”,以及“誰是誰非”問題上的誤判?!墩剬W問》,批評“知識分子”的毛病,“只看到學的狹義的‘用,尤其是功利主義的‘用。學問只是一種干祿的工具”,“把‘生活只看成口腹之養(yǎng)”,而忘記了“人”是“有心靈”的,“心靈也應有它的生活”,熱忱地希望青年人要“珍視精神生活的價值”,要“有極豐富的精神生活”?!墩勛x書》,首先說到治學問必守的程序是“先博學而后守約”,進而說到“做學問如作戰(zhàn),須攻堅挫銳,占住要塞。目標太多了,掩埋了堅銳所在,只東打一拳,西踏一腳,就成了‘消耗戰(zhàn)”。至于“讀書”,朱光潛強調“自己受用”,通過讀書“養(yǎng)成深思熟慮的習慣”,“變化氣質”;“讀書并不在多,最重要的是選得精,讀得徹底。與其讀十部無關輕重的書,不如以讀十部書的時間和精力去讀一部真正值得讀的書;與其十部書都只能泛覽一遍,不如取一部書精讀十遍?!脮粎挵倩刈x,熟讀深思子自知,這兩句詩值得每個讀書人懸為座右銘”?!墩動⑿鄢绨荨罚瑥摹熬促t向上是人類心靈中最可寶貴的一點光焰”說起,強調“崇拜英雄就是崇拜他所特有的道德價值”,“個人能上進,社會能改良,文化能進展,都全靠有它在燭照。英雄常在我們心中煽燃這一點光焰,常提醒我們人性尊嚴的意識,將我們提升到高貴境界”,“一個人能崇拜英雄,他多少還有上進的希望,因為他還有道德方面的價值意識”。不難看出,無論是《談冷靜》《談學問》《談讀書》還是《談英雄崇拜》,都是“接著”《談動》《談靜》《談十字街頭》的議題展開的,希望青年朋友要在“做人”方面痛下工夫,做一個活潑健全的人,做一個有道德有學問有真本領有獨立人格的人,然后才能談得到去“做入世的事業(yè)”。至于怎樣去“做”,朱光潛很早就提出了“三此主義”。1922 年3 月寫的《怎樣改造學術界?》中列舉了“學術界”的五種“危機”后說:

        你如果想改造中國學術界,我勸你實行三此主義。

        從何處改造起?此地。

        從何時改造起?此時。

        從何人改造起?此身。

        朋友們,時間不早了,快快醒起!請永遠記住,世間沒有別的東西可寶貴,除非這三此:

        此地?。〈藭r?。〈松恚。?!

        這之后,朱光潛把“改造學術界”的“三此主義”擴展到對人生和社會的改造的希求上,并對“三此”的排序做了調整,將原先的“此地、此時、此身”改為“此身、此時、此地”,他在《談立志》中說:

        我在很早的一篇文章里提出我個人做人的信條,現(xiàn)在想起,覺得其中仍有可取之處,現(xiàn)在不妨趁此再提出供讀者參考。我把我的信條叫作“三此主義”,就是此身,此時,此地。一、此身應當做而且能夠做的事,就得由此身擔當起,不推諉給旁人。二,此時應該做而且能夠做的事,就得在此時做,不拖延到未來。三、此地(我的地位,我的環(huán)境)應該做而且能夠做的事,就得在此地做,不推諉到想象中的另一地位去做。

        “三此主義”強調要干就馬上干,在我這個崗位上干。“想到應該做”的“馬上就做”,不然,“一個人就會永遠在幻想中過活,成就不了任何事業(yè)”;又說“‘延與‘誤永是連在一起”,腳踏實地地“做”,是一個“極現(xiàn)實的主義”,“絲毫不帶一點浪漫情調”,還援引西方諺語“手中的一只鳥,值得林中的兩只鳥”來勸導青年朋友不能“等”。他說許多“有大志”者往往為著覬覦林中的兩只鳥,讓手中的一只鳥安然逃脫,強調要務實,所謂的“志在將來”轉眼即“空空過去”,最重要的是要“做”。至于怎樣去“做”,怎樣才能“做”得好,朱光潛的名言是“朝抵抗力最大的路徑走”。他在《朝抵抗力最大的路徑走》一文中說:

        “抵抗力”是物理學上的一個術語。凡物在靜止時都本其固有“惰性”而繼續(xù)靜止,要使它動,必須在它身上加“動力”,動力愈大,動愈速愈遠。動的路徑上不能無抵抗力,凡物的動都朝抵抗力最低的方向。如果抵抗力大于動力,動就會停止,抵抗力縱是低,聚集起來也可以使動力逐漸減少以至于消滅,所以物不能永動,靜止后要它續(xù)動,必須加以新動力。這是物理學上一個很簡單的原理,也可以應用到人生上面。人像一般物質一樣,也有惰性,要想他動,也必須有動力。人的動力就是他自己的意志力。意志力愈強,動愈易成功,意志力愈弱,動愈易失敗。不過人和一般物質有一個重要的分別:一般物質的動都是被動,使它動的動力是外來的;人的動有時可以是主動,使他動的意志力是自生自發(fā)自增自足的。在物的方面,動不能自動地隨抵抗力之增加而增加;在人的方面,意志力可以自動地隨抵抗力之增加而增加,所以物質永遠是朝抵抗力最低的路徑走,而人可以朝抵抗力最大的路徑走。物的動必終為抵抗力所阻止,而人的動可以不為抵抗力所阻止。

        朱光潛在這里所說的“抵抗力”就是固有“惰性”,就是阻力;“朝抵抗力最大的路徑走”,強調的是要迎難而上,困難越大對于困難所表現(xiàn)的意志力也要越大,這是人的“最高生命的特征”。他說“歷史上許多偉大人物所以能有偉大成就者,大半都靠有極堅強的意志力,肯向抵抗力最大的路徑走”;而許多敗類,像洪承疇做了明朝的漢奸、汪精衛(wèi)“賣國叛黨”,就因為他們在緊要關頭拿不出一點意志力,不肯爭一口氣,“就馬馬虎虎地朝抵抗力最低的路徑走”,“甘心認賊作父”。進而說到我們設身處世,面前隨時隨地都橫著兩條路徑:

        一是抵抗力最低的,一是抵抗力最大的。比如當學生,不死心踏地去做學問,只敷衍功課,混分數(shù)文憑,畢業(yè)后不拿出本領去替社會服務,只奔走巴結,夤緣幸進,以不才而在高位;做事時又不把事當事做,只一味因循茍且,敷衍公事,甚至于貪污淫佚,遇錢即抓,不管它來路正當不正當——這都是放棄抵抗力最大的路徑而走抵抗力最低的路徑。這種心理如充類至盡,就可以逐漸使一個人墮落。我當窮究目前中國社會腐敗的根源,以為一切都由于懶。懶,所以茍且因循敷衍,做事不認真;懶,所以貪小便宜,以不正當?shù)姆椒ń鉀Q個人的生計;懶,所以隨俗浮沉,一味圓滑,不敢為正義公道奮斗;懶,所以遇引誘即墮落,個人生活無紀律,社會生活無秩序。知識階級懶,所以文化學術無進展;官吏懶,所以政治不上軌道;一般人都懶,所以整個社會都“吊兒郎當”,暮氣沉沉。懶是百惡之源,也就是朝抵抗力最低的路徑走。如果要改造中國社會,第一件心理的破壞工作是除懶,第一件心理的建設工作是提倡奮斗精神。

        朱光潛激勵青年朋友“除懶”和“奮斗”。他說:“生命就是一種奮斗,不能奮斗,就失去生命的意義與價值;能奮斗,則世間很少不能征服的困難?!毕M懊總€中國人,尤其是青年們”,不惜“犧牲一切”,“拼命去改革社會”,肯吃苦,守紀律,“勇往直前百折不撓”,“朝抵抗力最大的路徑走”,“入世”做一番偉大的事業(yè)。

        “要為全國制造信仰學術的風氣”

        朱光潛在香港大學讀的是教育學,港大畢業(yè)后教的是中學,去歐洲留學的“目的也就在謀中等教育的改進”(夏丏尊:《〈給青年的十二封信〉序》),但他的志向高遠,早在港大讀書期間就十分關注國內教育界、學術界和文藝界的現(xiàn)狀,對教育有很高的定位,對文學的繁榮和學術的振興有很急切的企盼。他在1922 年3 月寫的《怎樣改造學術界?》@0 一文中說“我國學術界的歷史還很幼稚”,從20 世紀初葉算起來也就二十年,可這二十年中發(fā)生了“許多風俗習慣”,“缺點”表現(xiàn)在以下五個方面:

        一是缺乏愛真理的精神。我國多數(shù)學者都還不能超過“學以致用”的淺見。他們都以為學術以有用為貴,真還是第二個問題。學術原來有實用,以前人研究學術也大半因為他有實用,但人類思想逐漸發(fā)達,新機逐漸呈露,好奇心也一天強似一天,科學哲學都超過實用的目標,向求真理的路途去走了。我們倘若要對學術有所貢獻,就要趁早培養(yǎng)愛真理的精神,把實用主義放在第二層上。

        二是缺乏科學批評的精神。武斷盲從,無批判的精神,這大概是我國從前學術界“獨尊”主義的流毒。我國學術界有兩派人物。第一派過信自己,第二派過信他人。過信自己的固執(zhí)一種學說,以為這一定是對的,別人與他辯論,他只是老氣橫秋,褎如充耳;過信他人的總時時把望著望風轉舵主義,追趕新潮流。過信自己的人太武斷,過信他人的人太盲從。也正是缺乏科學批評的精神,我們的批評成了“好搬弄是非”和“離題攻擊”,“冷嘲熱罵成了一個特長”。

        三是缺乏忠誠扎實的精神。“發(fā)表熱太狂了”,“許多人對于學術沒有下個真功夫,就著書立說來欺世盜名”;更有“虛榮心太重”的剽竊者,玩起“張冠李戴”的把戲,“掠人之美”。

        四是缺乏獨立創(chuàng)造的精神。有摹仿,無創(chuàng)造;只能守成,沒有創(chuàng)新;把“借光主義”當成了“最終的目的”。獨立創(chuàng)造的精神是學術進化的驅遣者。模仿熱太重,獨立創(chuàng)造的精神漸漸被它剝蝕去了。

        五是缺乏客觀實驗的精神。我國學者最普遍的缺點,要算是好理論輕察驗。學術上原則定律都要根據(jù)事實,事實都要由實地觀察和實驗來,才真確精密。近代科學都較重察驗。學術界要有實質的進步,就得“脫去書蟲生活”,“從故紙堆中爬到人物世界中呼吸一點新鮮空氣!”

        在朱光潛看來,“無愛真理的精神”“無評判的精神”“無忠實的精神”“無獨立創(chuàng)造的精神”“無實驗的精神”這五種“最危險的通病”,造成了“學殖荒落”。其根源一半在學人自己“精神頹唐”,一半則是受了“環(huán)境”的驅遣。在論及“改造環(huán)境”時,朱光潛首先說到他對大學教育的定位:

        大學的任務不僅在造就專門人材,還要為全國制造信仰學術的風氣。

        走出港大步入教育界之后,朱光潛對教育有了更深入的思考,在《私人創(chuàng)校計劃》@1 中提出教育的“唯一目的在養(yǎng)成改造社會的領袖人物”,這種人物有三種特長:舍己為群的精神、簡樸克欲的生活方法、近代科學所賦予的訓練,并解釋說“領袖人物”是“聞道”在先、“術業(yè)”有專攻的“先知先覺”,“是社會進化的前驅”,“領著后知后覺的人向光明處走”。如果把社會比喻為一部“機械”,“領袖人物”就是社會這部“機械”上的“司機者主動者”,就是像生物界的達爾文、物理界的牛頓、哲學界的亞里士多德、文學界的歌德那樣的“一流人物”??梢?,朱光潛所說的“領袖人物”在學識經(jīng)驗和精神層面都是“人才”中的精英。學校要造就這樣的“領袖人物”,教師就得與學生的提高“成正比”,“百尺竿頭,再進一步”。

        朱光潛就是抱著這樣的理念來到北大的。教師最主要的任務是教書,朱光潛以教書為樂,把教學與科研結合起來,以教學促科研,以科研帶教學?!巴鈬Z言文學系課程一覽”中注明朱光潛給“外國語言文學系”開設的課程,1933 至1934 年度有《作文與雜志論文選讀》《文學批評》《莎士比亞》《浪漫詩人(1790—1850)》;1934 至1935 年度有《現(xiàn)代小說》《維多利亞時代詩人》《文學批評》《著名作品之研究》;1935 至1936 年度有《十八世紀英國文學》《文學批評》《歐洲名著研究(一)》《歐洲名著研究(二)》《中古英國文學》(梁實秋、朱光潛)、《專題研究》(梁實秋、應誼、朱光潛、葉公超、莫泮芹)、《拉丁文》(趙沼熊、潘家洵、應誼、梁實秋、朱光潛、葉公超、朱光潛);1936 至1937 年度有《十九世紀英國文學》《歐洲名著選讀(一)》《歐洲名著選讀(二)》《文學批評》《專題研究》(梁實秋、應誼、朱光潛、葉公超、莫泮芹)、《畢業(yè)論文》(梁實秋、應誼、朱光潛、葉公超、莫泮芹),連同給中文系開的課,朱光潛每學期至少講四到五門。他上課總是把自己還沒有寫成文章公開發(fā)表的新材料新觀點在課堂上和盤托出,毫無保留;從不擔心有人抄襲他的講義,只是希望有志者后來居上,超越他。留存下來的1934 和1936 年印發(fā)的兩本“詩論講義”就是最好的例證。

        至于慈慧殿三號的“讀詩會”,以及他主編的《文學雜志》,對于北大學生乃至整個學界產(chǎn)生的影響就更為深遠了?!按然鄣钊枴钡脑敺Q是“北平后門內慈慧殿三號”,這是朱光潛居住的宅院,因了胡同西口有一座小廟而得名。在他家里舉辦的這個“讀詩會”始于1934 年5 月,朱自清1934、1935、1937 年的日記,顧頡剛1936 年的日記,蕭乾的《一代才女林徽因(代序)》@2 中都寫到 “讀詩會”。沈從文在《談朗誦詩——一點歷史的回溯》中說:

        當時的詩人如徐志摩、朱湘、劉夢葦、朱大柟 、楊子惠、方瑋德、劉半農諸先生都死了。聞一多先生改了業(yè),放下了他詩人兼畫家的幻想,誠城懇懇的去做他的古文學爬梳整理工作。北平地方又有了一群新詩人和幾個好事者,產(chǎn)生了一個讀詩會。這個集會在北平后門慈慧殿三號朱光潛先生家中按時舉行,參加的人實在不少。北大有梁宗岱、馮至、孫大雨、羅念生、周作人、葉公超、廢名、卞之琳、何其芳諸先生,清華有朱自清、俞平伯、王了一、李健吾、林庚、曹葆華諸先生,此外尚有林徽因女士,周煦良先生等等。這些人或曾在讀詩會上作過有關詩的談話,或者曾把新詩、舊詩、外國詩當眾誦過、讀過、說過、哼過。大家興致所集中的一件事,就是新詩在誦讀上,究竟有無成功可能?新詩在誦讀上已經(jīng)得到多少成功?新詩究竟能否誦讀?差不多集所有北方新詩作者和關心者于一處,這個集會可以說是極難得的。

        沈從文自稱是個“旁觀者”,在《談朗誦詩——一點歷史的回溯》一文中寫到眾多與會者各自不同的吟誦風格,他們對詩的“內容”“形式”“辭藻”“詩情”“詩藝”,以及對“法德和英文詩的翻譯”,對“我國古典詩詞歌賦民歌小調和方言土語的研究”等問題提出了最“具體”而“懇切”的見解,并促成了天津《大公報·文藝》副刊的“詩特刊”的創(chuàng)刊,使新詩在北方有了一片極其豐茂的創(chuàng)作園地。

        “詩特刊”由孫大雨、梁宗岱、羅念生先生等集稿,1935 年12 月6 日創(chuàng)刊,“每月刊兩次”。1936 年7 月19 日,出至第17 期時改名為“詩歌特刊”,篇幅由原來的半版改為整版,每月出一期(有時因稿件過多,另外增加半頁,題為“半頁詩歌”)?!霸娞乜钡淖髡咭浴白x詩會”成員為主干,也吸引了眾多年輕的詩人和詩評家一起來探討新詩的出路。沈從文在《新詩的舊賬——并介紹〈詩刊〉》4 中說:

        就目前狀況說,新詩的命運恰如整個中國的命運,正陷入一個可悲的環(huán)境里。想出路,不容易得出路?!щy處在背負一個“歷史”,面前是一條“事實”的河流。拋下歷史注重事實(如初期新詩)辦不好,抱緊歷史不顧事實(如少數(shù)人寫舊詩)也不成?!略娨雎?,也許還得另外有人找更新的路,得許得回頭,稍稍回頭。

        新詩真的出路同國家出路相同,要的是有人能思索,能深刻的思索,能工作,能認真來工作。認定“洛陽橋不是魯班一天作成的”,把完成的日期延長一點,又明白“洛陽橋終究是人作成的”,對工作有信心,有勇氣。只要有人肯埋頭苦干,人多手多,目前即或不成,對于“將來”依然應當樂觀。

        對中國新詩運動說來,“詩特刊”意義不容小覷。遺憾的是因為抗戰(zhàn)的全面爆發(fā),1937 年7 月25 日,“詩特刊”出至第9 期就隨著《大公報》的停刊而終結,慈慧殿三號的“讀詩會”也因北大清華的“南遷”戛然而止,而其意義同樣不容小覷。“讀詩會差不多集所有北方新詩作者和關心者于一處”(沈從文語),吟誦和評介中外文學作品,并就新詩及新文學的前途和出路廣開言路,相互提問辯難,甚至面紅耳赤地“抬杠”“打架”,這本身就是學術興盛的一個標志。這樣的“讀詩會”其實就是很正規(guī)的“學會”,朱光潛早就說過:

        學會也是學術界環(huán)境中一個要素。獨學無友,不僅是孤陋寡聞,不僅是彼此不能交換意見,最厲害的是使人興會蕭索,意志萎謝。真心理學解說,人因為有自動的同情心(activesympathy),所以每逢有心得,一定要說給他人聽,然后心中才愉快;這種愉快可使求新心得的趣味更濃厚。還有一層,好勝也是天性,如果想有新進步,一定有新刺激。因為這兩層原因,朋友交接是一個極強烈的興奮劑。學會當然是這種興奮劑的制造廠。除了這個益處,交換意見與糾正意見,有學會也方便得多。

        “讀詩會”正是朱光潛所說的“學術研究”的“興奮劑的制造廠”。“新詩作者和關心者”彼此間的交流切磋,不僅能開闊眼界,杜絕自滿或懶怠,使學業(yè)不會“荒落”,不會成為學術界的“落伍者”,不會像梁任公所說的自己學到“性本善”,就去教“人之初”;而且還能激勵“同氣”擰成一股繩,真正站點到學術研究的最前沿,開創(chuàng)信仰學術的風氣。

        “讀詩會”是朱光潛發(fā)起組織的,主編《文學雜志》則是“編委會”一致推舉的?!段膶W雜志》是月刊,創(chuàng)刊于1937 年5 月1 日,編輯部就設在朱光潛家里,即“北平后門內慈慧殿三號”。朱光潛在1980年寫的《自傳》中說:

        (我回國時)正逢“京派”和“海派”對壘?!矣珊m約到北大,自然就成了京派人物,京派在“新月”時期最盛,自從詩人徐志摩死于飛機失事之后,就日漸衰落。胡適和楊振聲等人想使京派再振作一下,就組織一個八人編委會,籌辦一種《文學雜志》。編委會之中有楊振聲、沈從文、周作人、俞平伯、朱自清、林徽因等人和我。他們看到我初出茅廬,不大為人所注目或不容易成為靶子,就推我當主編。由胡適和王云五接洽,把新誕生的《文學雜志》交給商務印書館出版。

        “初出茅廬”和“不容易成為靶子”的話倒不是客氣?!熬┡勺骷摇敝猩驈奈膼厶羝鹫摖庮H受文壇的注意,葉公超也因為曾編過《新月》和《學文》受到左翼作家的批評?!熬┡伞毕搿霸僬褡饕幌隆保瑓s并不希望在主編人選問題上授人以柄。朱光潛知名度高,長期旅居海外,沒有參加過國內的任何文學團體,沒有卷入過任何文壇論爭,雖說與周作人和胡適走得很近,但與朱自清、葉圣陶、胡愈之、老舍等名家的友誼也非同尋常。盡管1936 年在陶淵明評價問題上受到魯迅很嚴厲的批評@6,但當時并未產(chǎn)生多大影響;他的《“眼淚文學”》@7 引發(fā)的與巴金的論爭,是1937 年初的事,而這時《文學雜志》的籌備工作已經(jīng)落定。從這個意義上,朱光潛成為“主編兼發(fā)行人”乃眾望所歸。

        至于“由胡適和王云五接洽”的話也很值得玩味。商務印書館的老牌文學雜志是1910 年創(chuàng)刊的《小說月報》,在近現(xiàn)代文學史上影響深遠。1932 年“一·二八”戰(zhàn)爭中??螅骶庍^《小說月報》的茅盾、鄭振鐸和葉圣陶都希望能盡快復刊,商務當局當作耳邊風,卻對來自北平的《文學雜志》青睞有加。胡適的面子大固然是一個方面,而更主要的是雙方想法上的一拍即合。商務當局覺得《小說月報》偏“左”,正盼望有個中意的刊物來替代呢,胡適來得正是時候,在為《文學雜志》創(chuàng)刊號寫的介紹辭中說:

        本館在“一·二八”前所刊行的《小說月報》,已有二十多年悠久的歷史,向來被認為專載文藝的唯一刊物,民十革新后,又成為傳播新文藝作品的有力的機關,自“一·二八”??浆F(xiàn)在五年多時間內,屢得愛好文藝的讀者來信,要求我們復刊,本館為適應讀者需要計,遂決意來編印一種文藝刊物,定名《文學雜志》,不再襲用《小說月報》的舊名。

        《文學雜志》的內容包含著詩、小說、戲劇、散文各體的創(chuàng)作,以及論文書評。論文不僅限于文學,有時也涉及文化思想問題。主編者是文藝界極負時譽的朱光潛先生,特約撰稿的,也都是文壇上成名的作家……

        其實,“為適應讀者需要計”云云也只是個說辭。“京派”想“再振作一下”,固然是為了文學事業(yè)的發(fā)展,但其中也夾雜了要“和‘海派對壘”的私心,商務當局自然心知肚明?!熬┡伞奔确磳Α昂E晌膶W”的“商業(yè)性”,批判“文學的低級趣味”;也挑戰(zhàn)左翼文學的“政治的信條”,反對把文學當作“載道”的工具,追求嚴肅認真“較為合理”的“純文學”,這種“左右開弓”的架勢也適合了商務當局的“生意經(jīng)”。

        朱光潛的發(fā)刊詞《我對于本刊的希望》寫得既有理論氣勢,又充滿激情,具有很強的現(xiàn)實感,文采斐然,鋒芒畢露。在對左翼文學界的“為大眾”“為革命”“為階級意識”以及對“落伍”作家“超然”態(tài)度的批評上,遵從的是“京派”的旨意。不過也沒有全都照葫蘆畫瓢,尤其是在作家的修養(yǎng)和責任的闡釋方面,如作家要有“豐富的文化思想方面的修養(yǎng)”,堅守“藝術良心”;批評要有“君子風度”;要以“寬大自由而嚴肅”的文化姿態(tài)“自由運用心智”,“多探險”,“多嘗試”,讓“許多不同的學派思想同時在醞釀,騷動,生展,甚至于沖突斗爭”,讓“不同的趣味與風格”互相觀摩,互相啟發(fā),互相匡正,“造成新鮮自由的思想潮流,以洗清我們的成見積習”,“殊途同歸地替中國新文藝開發(fā)出一個泱泱大國”等,也寄托了朱光潛要為新文學創(chuàng)造一個“清新而嚴肅”的氛圍和環(huán)境的良苦用心。至于朱光潛編刊的認真、趣味的純正,我們從他1936 年1 月寫給《天地人》雜志主編徐訏的一封公開信中就可以看得出來#0,信中寫道:

        徐先生,你是一個文學刊物的編輯者,你知道,在現(xiàn)代中國,一個有勢力的文學刊物比一個大學的影響還要更廣大,更深長。這是否是一個好現(xiàn)象,我不敢斷定。我所敢斷定的你們編輯者實在負有一種極重大的責任。你們的聽眾,在這文盲遍地的中國,也往往有幾十萬人之多,你們是青年所敬仰的先進作者,你們的筆桿略一搖動,就有許多人跟著你們想,讀你們所愛讀的書,做你們所愛做的文章,你們是開導風氣者。但是,徐先生,在一個無判別抉擇力的群眾中開導風氣,有它的功勞,也有它的危險。你們高唱小品文,別人就會忘記小品文以外還有較重大的文學事業(yè);你們高唱晚明小品文,別人就會忘記晚明以外的小品文也還值得一讀。自然,小品文也是文學中的一格,晚明小品文也是小品文中的一格,都有存在的價值,你們歡喜它,是你們的自由,但是如果把它鼓吹成為風氣,這就怕不免有我所憂懼的危險了。“始作俑者,其無后乎!”徐先生,這是多么可怕的一個警告!

        正是這種忠于自己、忠于讀者的情懷,使《文學雜志》既彰顯了京派特有“學院派”色彩,不媚俗,不從眾,始終如一堅持傳統(tǒng)的文化精神,堅持正直的學術道德;又超越了京派“迂腐”和“排他”的局限性。朱光潛認清了自己所肩負的“極重大的責任”,對《文學雜志》有了“比一個大學的影響還要更廣大,更深長”的定位;對“編輯”有了必須是時代的“先進”,是新風氣的“開導”者的自覺,從而使得他處處想讀者之所想,對作者思賢若渴,對作品精揀苦選,力求打造一份與時俱進的高水準的文學期刊。

        《文學雜志》的作者以平津地區(qū)的作家和學者為主,又廣泛聯(lián)系全國各地乃至旅居在海外的知識精英。發(fā)刊詞《我對于本刊的希望》最后一句是:“編者謹以最誠懇的態(tài)度最熱烈的希望,請求海內外作者和讀者多給他有益的教導,贊助和鼓勵。”第1 卷3 期的《編輯后記》中說:“雜志是公開的,編者又不能不犧牲個人的趣味讓各種不同的風格都有自由伸展的機會”,不求思想觀念的“統(tǒng)一”,但求藝術風格的“繁富”,從而贏得了“作者與讀者的熱心贊助”。以1937 年出版的第1 卷第l 期至第4 期為例,作者有葉公超、胡適、戴望舒、卞之琳、沈從文、老舍、楊振聲、陳西瀅、李健吾、林徽因、周作人、錢鍾書、楊季康(絳)、廢名(馮文炳)、程鶴西、周煦良、常風、梁實秋、王了一(王力)、郭紹虞、陸志韋、梁宗岱、施蟄存、蕭乾、何其芳、朱自清、林庚、曹葆華、馮至、方令孺、楊世驥、蹇先艾、俞平伯、徐遲、李影心、朱東潤、孫毓棠、朱顏、賈芝、石民、路易士、賈處謙、高一凌、凌叔華、杜衡、楊剛、章郯、史衛(wèi)斯、方家達、張駿祥,連同主編朱光潛在內共有51 人。這51 人中,施蟄存在上海編書,戴望舒和徐遲也都在上海編雜志,朱東潤、陳西瀅和凌叔華在武漢大學執(zhí)教,蹇先艾在貴州大學執(zhí)教,錢鍾書和楊季康在英國留學,張駿祥在美國留學,至于一些剛剛“才露頭角的青年詩人”,如朱顏、石民、路易士、覃處謙、高一凌等,也未必都是“京派”門下的“北方作家”?!段膶W雜志》廣交朋友,這在思想文化戰(zhàn)線上高喊“鏟除”和“打倒”的20 世紀30 年代是值得贊揚的。有人罵《文學雜志》“聚集《新月》《現(xiàn)代評論》《學文》三種余孽來個死灰復燃”,有違事實。

        朱光潛在《文學雜志》第1 卷3 期《編輯后記》中說:“半月之中我們每天都要收到十幾篇來稿,計詩稿已有三百余首,小說稿已有三十余篇。作者與讀者的熱心贊助令我們非常欣謝”,“我們?yōu)樵O法充實內容多登來稿起見,已決定把原定的八萬字的篇幅擴充到九萬字到十萬字”。《文學雜志》第1 卷第4 期《編輯后記》中說:“從本期起,我們預備盡量多登新作家的來稿,本期詩欄大部分作者就是才露頭角的青年詩人。許多人對于新詩前途頗悲觀,如果他們肯拿現(xiàn)代新詩人的作品和初期新詩人的作品細心比較一下,就會知道他們的悲觀是無理由的。”

        肯定新文學在進步,就自然不會對左翼文學熟視無睹?!段膶W雜志》對“左翼文學”也極為關注,僅第1 卷1 至4 期“書評”欄發(fā)表的評論就有周煦良《賽金花劇本的寫實性》(夏衍著)、常風《活的中國》(斯諾編)、孟實《望舒詩稿》(戴望舒作)、劉西渭《讀里門拾記》(蘆焚作)、周煦良《北平情歌》(林庚著)、葉公超《牛津詩選》、常風《近出小說四種》(肖軍《第三代》、周文《煙苗季》、王統(tǒng)照《春花》、杜衡《漩渦里外》)、李影心《海星》(陸蠡作)、孟實《橋》(廢名著)、常風《春風秋雨》(阿英作四幕劇)、常風《新學究》(李健吾作三幕喜?。⒊oL《天下太平》(左兵作長篇)、鶴西《談〈橋〉和〈莫須有先生傳〉》、孟實《〈谷〉和〈落日光〉》(蘆焚作)。被評論的作家中,夏衍、肖軍、周文、阿英和左兵都是“左翼作家”,肖軍的《第三代》、周文的《煙苗季》、阿英的《春風秋雨》、左兵的《天下太平》都是“革命文學”。朱光潛對于“書評”的要求是“態(tài)度誠懇謹嚴,廣告式及謾罵式書評不收”#2,“對于所研究作家須有同情的了解,而立論卻須公正誠懇,不帶捧喝或攻擊的惡習”#3。朱光潛自己則身先示范,在《文學雜志》第1 卷2 期的《編輯后記》中稱:“蕭軍的《第三代》是近來小說界的可寶貴的收獲,值得特別注意?!痹凇段膶W雜志》第1 卷4 期發(fā)表的書評《〈谷〉和〈落日光〉》中,將蕭軍與蘆焚進行比較,稱贊蕭軍“在沉著之中能輕快”,“對于受壓迫者都有極豐富的同情,對于壓迫者都有極強烈的反抗意識”,“對于自然與人生,在憤慨之中仍都有幾分詩人的把甘苦擺在一塊咀嚼的超脫胸襟”。主編的“君子風度”使得《文學雜志》在對《煙苗子》《天下太平》《春風秋雨》等“革命文學”的評價上,也都能做到對作家有“同情的了解”,對作品有“公正誠懇”的評價,“多方調和”,“由異趨同”。

        與“創(chuàng)作”相比,《文學雜志》更重視“學術和理論”。朱光潛在他寫的《編輯后記》和“書評”中,結合具體作品展示“寫作經(jīng)驗”,強調要尊重并弘揚我國文學的優(yōu)良傳統(tǒng),破除文學的“慣技”和“陳規(guī)”;反對用“原則或特征為標準來衡量”文學作品;倡導要征服“粗淺”的閱讀習慣,學會欣賞,彰顯出作為一個文藝理論家和美學家的熱誠和卓識。他在《文學雜志》創(chuàng)刊號的《編輯后記》中介紹“散文”欄的創(chuàng)作時說:

        “散文”一欄包涵小說戲劇之外的帶有純文學意味的文章。這個標題只是一種方便,并沒有謹嚴的邏輯性。我們很高興在這一欄里開頭就有知堂先生的作品?!?知堂”“談筆記”,這兩個名字似乎是天造地設聯(lián)在一起的,它們聯(lián)在一起卻還是第一次?!霸谖脑~可觀之外再加思想寬大,見識明達,趣味淵雅,懂得人情物理,對于人生與自然能巨細都談,蟲魚之小,謠俗之瑣屑,與生死大事同樣看待,卻又當作家常話的說給大家聽?!边@是知堂先生的筆記理想,而他自己的作品恰好可以安上這幾句評語。

        朱光潛顯然是在借用周作人的“筆記理想”來闡釋他的“散文觀”。在這篇《編輯后記》開頭,朱光潛在介紹“文壇現(xiàn)狀”時,鄭重地提到“新詩”與“傳統(tǒng)”的關系。他說:

        就文壇現(xiàn)狀說,現(xiàn)代中國與伊麗莎白的英國頗有類似點:一,接收外國文學的狂熱與翻譯的發(fā)達;二,文學語言受外來影響劇烈變化;三,新風格與新技巧的嘗試;四,討論發(fā)達,尤其著重技巧問題。這是好現(xiàn)象。但是本國傳統(tǒng)的完全破除亦非歷史的連續(xù)性所允許。葉公超先生在《論新詩》里第一次鄭重地提到新詩與傳統(tǒng)的問題。他很明白地指出新舊詩的分別不在有無格律,新詩仍有格律,不過新詩的格律要在“說話的節(jié)奏”及字音和諧上面講究。同時,他指出在何種條件之下,新詩人可以研究舊詩。

        朱光潛推崇葉公超的見解,主張“新詩人可以研究舊詩”,并認為只有“研究舊詩”才能更好地在“守正”基礎上去“創(chuàng)新”。廢名的長篇《橋》偏重寫人物對于自然景物的反應,一幅自然風景就是一種心境,作品中充滿的是詩境、畫境和禪趣,“幾乎沒有故事”,循規(guī)蹈矩的讀者感到很艱澀。朱光潛在評介《橋》時寫道:

        在從前,莎士比亞的悲喜雜糅的詩劇被人拿悲劇的陳規(guī)抨擊過;在近代,自由詩,散文詩,“多音散文”以及喬伊斯和吳爾夫夫人諸人的小說也曾被人拿詩和小說的陳規(guī)抨擊過。但是真正的藝術作品必能以它們的內在價值壓倒陳規(guī)而獲享永恒的生命。對于《橋》,我們所要問的不是它是否合于小說常規(guī)而是它究竟寫得好不好,有沒有新東西在里面。如果以陳規(guī)繩《橋》,我們盡可以找到許多口實來斷定它是一部壞小說;但是就它本身看,它雖然不免有缺點,仍可以說是“破天荒”的作品。它表面似有舊文章的氣息,而中國以前實未曾有過這種文章;它丟開一切浮面的事態(tài)與粗淺的邏輯而直沒入心靈深處,頗類似普魯斯特與吳爾夫夫人,而實在這些近代小說家對于廢名先生到現(xiàn)在都還是陌生的?!稑颉酚兴摶鴧s無所依傍,它的體裁和風格都不愧為廢名先生的特創(chuàng)??磻T現(xiàn)在中國一般小說的人對于《橋》難免隔閡;但是如果他們排除成見,費一點心思把《橋》看懂以后,再去看現(xiàn)在中國一般小說,他們會覺得許多時髦作品都太粗疏浮淺,浪費筆墨。讀《橋》不是易事,它逼得我們要用勞力征服,征服的倒不是書的困難而是我們安于粗淺的習慣。正因為這一層,讀《橋》是一種很好的文學訓練。

        不難看出,無論是論述“沒有謹嚴的邏輯性”的“散文觀”,還是強調文學傳統(tǒng)的“歷史的連續(xù)性”;無論是主張“新詩人可以研究舊詩”,還是諄諄告誡讀者要學會“欣賞”,都是為了“要為全國制造信仰學術的風氣”,“殊途同歸地替中國新文藝開發(fā)出一個泱泱大國”。雖說《文學雜志》生不逢時,只出了四期就因抗戰(zhàn)全面爆發(fā)而停刊了。可就這四期而言,真的是聲勢浩大,價值崇高,幾乎每一期都是精心結構的詩文選集。莎生在1948年寫的《文學雜志的去來今》一文中說:

        《文學雜志》的根苗就是北平這座古城,而動脈則系于北大,每一篇文章下面的署名,都象征著一個文藝復興的征兆。朱孟實那時候的文章還像星河在天澄澈可鑒的秋夕,是那么一清如水。臺柱子老舍、沈從文、廢名,都代表新一種春秋正當精力飽滿的燦葉奇葩。一篇篇嶄新的創(chuàng)作,正宛如春晴的麗日。更有那才華橫溢的錢鐘書,新穎刻劃的程鶴西和頭角甫露的常風,眾星拱月般各自展開了他們的殺手锏。那時候,介紹西洋文藝的空氣是非常濃厚的,尤其是對于新詩的檢討,陸志韋、葉公超、梁宗岱這些大師們都不憚煩瑣地建設了若干理論,對于節(jié)奏音調更有嚴格的意見。弄批評的李健吾,也不時更迭著筆名在文壇上推薦新的產(chǎn)物。假如,沒有“七七”事變,這個雜志一帆風順地干上十年,就憑這點子文化結晶,恐怕中國也會成為四強之一。

        認真閱讀《文學雜志》,就會看到莎生的稱賞并不是“吹捧”,像朱光潛的《編輯后記》和《望舒詩稿》《橋》《〈谷〉和〈落日光〉》等書評、老舍的《“火”車》《殺狗》、沈從文的《貴生》《大小阮》《神之再現(xiàn)》《再談差不多》、廢名的《橋——螢火》《橋——牽?;ā罚X鍾書的《談交友》《中國固有的文學批評的一個特點》、楊季康的《陰》、朱東潤的《說“衙內”》、陸志韋的《論節(jié)奏》,葉公超的《論新詩》、李健吾的《一個未登記的同志》《讀里門拾記》《巴爾扎克的歐貞尼·葛郎代》、常風的《活的中國》《近出小說四種》《春風秋雨》《新學究》《天下太平》、程鶴西的《燈》《落葉》《談〈橋〉和〈莫須有先生傳〉》等都是難得的佳作。至于朱光潛在《編輯后記》中特別介紹的如胡適的《月亮的歌》、楊振聲的《拋錨》、陳西瀅的《大國之風》、林徽因的《梅真同他們》、周作人的《談俳文》《再談俳文》、梁實秋的《莎士比亞是詩人還是戲劇家?》、王了一的《語言的化裝》、郭紹虞的《宋代殘佚的詩話》、施蟄存《黃心大師》、蕭乾的《破車上》、何其芳的《老人》、朱自清的《房東太太》、凌叔華的《八月節(jié)》、張駿祥的《過去一年的紐約戲劇》等作品也都名不虛傳。八十多年過去了,今天重讀這些作品,仍然會有“象征著一個文藝復興的朕兆”的欣喜?!段膶W雜志》的“動脈系于北大”,是北大校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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