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全國新高考Ⅰ卷文學類文本選自卞之琳的《三秋草》。小說以抗日戰(zhàn)爭為背景。主人公王木匠所講的故事，來源于“政治指導員”所報告的真實的抗日斗爭場景，王木匠巧用“八陣圖”的文學典故，賦予石門以“陣”的玄妙布局，給“石門”增添了一種神秘性。

由小說末尾的“延安，1938年秋”，考生可得知：此時為抗日戰(zhàn)爭第二階段初期，是抗戰(zhàn)最膠著的階段;延安是抗戰(zhàn)的根據(jù)地，是紅色文化的發(fā)源地。本文體現(xiàn)了“抗擊日軍，保衛(wèi)家園”的紅色主旨。

真題呈現(xiàn)

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6～9題。

石門陣 卞之琳

“諸葛孔明擺下了八陣圖，叫陸遜那小子，得意揚揚，跨馬而來的，只見左一塊石頭，右一塊石頭，石頭，石頭，石頭，直弄得頭都昏了。他一看來勢不妙，就勒轉(zhuǎn)了馬頭，橫沖直撞，焦頭爛額，逃回了原路。——這《三國》里的故事，你們還記得嗎？”

從“八陣圖”說起，引起聽眾的興趣。

說到了這里，干咳了一聲，木匠王生枝抬起了眼睛，打量了一番列在他面前的許多面孔。

男人的面孔，女人的面孔，小孩子的面孔。帶胡子的有，麻的有，長雀斑的有，帶酒窩的有，一共十來張，在中秋前兩天的月光里，有明有暗，可是全一眼不眨，只是點點頭，意思要王木匠盡管講下去得了。

突出了不同面孔最顯著。的特點。

王木匠手巧。譬如，現(xiàn)在鄰近各村常用的由煤油箱改造的水桶子，確是王木匠的發(fā)明。他的手藝不止見長于他的本行。

交代王木匠的身份和精湛的手藝，為文末木匠感嘆

“我這雙手呵”做鋪墊。

“對，我正要給你們擺一個和八陣圖差不多的石門陣。不過幾句話，一點新聞，石門陣擺退鬼子兵?！?/p>

王木匠講故事不乏新意識，他的靈感除了來自“八陣圖”，還來自“一點新聞”。

老王撿去才落到頸脖子上的一片枯棗樹葉子，隨即干咳了一聲。

營造氛圍，呼應上文

“他的手藝不止見長于他的本行”。

“來了?！贝蠹乙积R想。

果然——

“來了！來了，一群鬼子兵！”

給人以身臨其境之感。

王木匠轉(zhuǎn)過頭來望望山坡下轉(zhuǎn)進村子里來的白路，仿佛日本兵當真從那邊來了，把聽眾給嚇了一跳。

“他們先在遠處山頭上向鎮(zhèn)上望，用望遠鏡，看得清清楚楚的。

“他們”指日軍。

“那條小街上有人嗎？沒有。

“人”指八路軍。

“那個院子里有人嗎？沒有。

“那堆小樹叢背后有人嗎？沒有。

“八路軍走光了。好，那個頭兒，吩咐先下去五十個膽子最大的‘皇軍’。

“‘開步走！’他們下來了，那五十個鬼子，騎了馬。”

“這條鎮(zhèn)不是就完了嗎？”宋長發(fā)很擔心地插上了一句。

聽眾的第一次插嘴。

王木匠沒有理他，干咳了一聲，接下去：

“騎了馬，得意揚揚！瞧，第一個麻子，腰板挺得多直啊。瞧，第二個是八字胡子，第三個是小耳朵。小耳朵回過頭來，看后面跟來的都很威風，就把頭昂得高些。

“小耳朵的心是在一家老百姓的閨閣房里。

“八字胡子的心是在一家老百姓的鐵柜里。

“麻子的心是在一家老百姓的豬圈里?！?/p>

“真不是好東西！”誰的聲音？李矮子？因為隔壁李矮子院里的驢忽然叫起來了，仿佛怕給日本兵抓去呢。

聽眾的第二次插嘴。

驢叫與老王所講的故事沒有直接的關系，“給日本兵抓去”，前面加“仿佛”一詞，可見此處只是聽眾置身于當時的情境中而產(chǎn)生的感覺。

“說話間，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進了村子。

“麻子忽然在一家門口勒住了馬。八字胡子、小耳朵和后邊四十七個人都勒住了馬。滿街上鴉雀無聲。

“麻子盯住了一家的屋門，不作聲。

“小耳朵也盯住了那家的門，不作聲。”

“他們看見了什么呀？奇怪?！毙∶纷硬迳蟻硪痪?，仿佛代表了全場聽眾。

聽眾的第三次插嘴。

“他們看見了什么呀？奇怪——后邊那四十七個‘皇軍’也這樣問哪，可是沒有出聲。他們不作一聲在那邊發(fā)愣，那五十個‘皇軍’。

“他們看見了什么呢？奇怪。

“他們什么也沒有看見，只看見門里堵滿了石頭——石頭門。

“他們索性向前跑，沿街向左向右轉(zhuǎn)了兩個彎。

“一路上——

“向左看：石頭門。

“向右看：石頭門。

“石頭門。石頭門。石頭門?！?/p>

多次出現(xiàn)“石頭門”，可見石頭門構(gòu)成了“石門陣”，呼應文題。

“干脆說吧，別那么別扭的！”宋長發(fā)老婆著急了，也仿佛代表了全場聽眾。

聽眾的第四次插嘴。

“他們的臉都白了。聽，四面山頭上一片喊殺的聲音！打槍的聲音！八路吧？看，山頭上那么多人呢，糟了！糟了！”

“好了！好了！”誰的聲音？仿佛大家的聲音。

聽眾的第五次插嘴。

“他們勒轉(zhuǎn)了馬頭，死命踢著馬肚皮，向左，向右，轉(zhuǎn)了兩個彎。他們就橫沖直撞，連奔帶竄地逃命了。

“逃出了鎮(zhèn)口，心里跳得像馬蹄一樣急呢。

“麻子還在想：我這一身肥肉不至于喂他們的麥田吧。

“八字胡子還在想：我搶來的鈔票不至于被他們撿回去吧。

“小耳朵還在想：我懷里的相片不至于被他們拿去上報吧。”

文中的“石頭”“干咳”“沒有”“心”“奇怪”“石頭門”“還在想”等處，使用了反復敘事的手法。

“老王，你活像鉆進了他們的心里了。”李矮子說，意思是兩重的，表示不相信，也表示驚嘆他叫人不能不相信。

聽眾的第六次插嘴。

“胡老三，”王生枝說，把眼睛對準了一個銜著旱煙管的男子，“昨天你也在南教場聽過政治指導員的報告的，你說我可曾說謊。那條鎮(zhèn)叫洪子店，在太行山那邊?！?/p>

“大致還不錯，”胡老三說了，“部隊在鎮(zhèn)東十五里地方，和敵人打了一晝夜。農(nóng)民救國會集了五百會員，三個鐘頭內(nèi)把全鎮(zhèn)上能搬的都搬走了，五百會員就拿起了槍，躲在圍山上等了。不過，老王，門是用磚頭堵的?！?/p>

“那有什么關系，石頭門說起來好聽一點。只要不是木頭門就行了。木頭門燒得開。上次蘇家峪不是給門板都燒光了。洪子店也燒去了許多?？墒俏依贤跻荒陙砻靼琢艘粋€道理：守住了大門，不用關二門。對，把我們的門板燒掉呢，我們就夜不閉戶?！?/p>

“那你就少了生意了，人家以后還要你做門板嗎？”

大家笑了，同情王生枝。

王生枝在月光里走回家去的時候，倒認真地想起當真到了處處夜不閉戶的時代。他常常想做一張極精致的衣櫥，已經(jīng)設計了多年，總可以有做成的一天了。不過他知道大家還得先擺多少次真正的石門陣，不是用口，“也得用手?！蓖跄窘晨纯醋约航Y(jié)實的突起了老繭的掌心，說不出由于哪一種情感，不由得感嘆了一下：“我這雙手呵！”

王木匠對未來“夜不閉戶”的想象，體現(xiàn)了他的愛國情懷。

“衣櫥”寄托了王木匠對安定生活的向往。

延安，1938年秋

（有刪改）

這句話表現(xiàn)出王木匠對戰(zhàn)亂時自己的本行本事不能施展的感嘆以及對投身抗日、欲為抗日貢獻力量的決心，使人物形象更加豐滿。

1938年，抗日戰(zhàn)爭第二階段開始，1938年到1943年是抗日戰(zhàn)爭中最為漫長的戰(zhàn)略相持階段。

1.下列對小說相關內(nèi)容的理解，正確的一項是（ ）（3分）

A.用煤油箱改造水桶子，既說明王木匠手巧，也為后文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埋下伏筆。

B.王木匠講故事不乏新意識，他的靈感除了來自“八陣圖”，還來自“一點新聞”。

C.石門陣故事取材于政治指導員的報告，“麻子”“小耳朵”等鬼子均確有其人。

D.王木匠因追求手藝完美而無法做出理想中的衣櫥，他對著自己的手發(fā)出了感嘆。

2.下列對小說藝術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是（ ）（3分）

A.小說以王木匠重提諸葛亮八陣圖故事開頭，再寫村民們的表情神態(tài)，這樣，石門陣故事還未正式展開，王木匠擅長講故事的形象就已經(jīng)樹立起來了。

B.小說描寫村民們的面孔，用“帶胡子的有，麻的有……”，而不用“有的帶胡子，有的麻……”，突出了不同面孔最顯著的特點。

C.小說調(diào)動了許多聲音來配合王木匠的講述，如小梅子等人的插話、王木匠的干咳聲，乃至與故事毫不相干的驢叫聲，讀來令人如臨其境。

D.小說講了一個王木匠講故事的故事，這種故事套故事的結(jié)構(gòu)頗具匠心，不僅使小說敘事變得更為復雜，同時也使小說的主題更加多元。

3.王木匠講石門陣時，多處使用反復手法，這種講述方法有什么效果？ （4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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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小說中多次出現(xiàn)的“門”，在不同層面有不同含義，請結(jié)合文本加以分析。 （6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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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與解析

1.B

【解析】本題考查對文本相關內(nèi)容的理解能力及情節(jié)分析能力。

A項，“也為后文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埋下伏筆”錯。寫王木匠手巧，與后文他講的故事情節(jié)沒有關聯(lián)，未埋下伏筆。C項，“‘麻子’‘小耳朵’等鬼子均確有其人”錯。這些人物是王木匠根據(jù)人物特點編造出來的。D項，“王木匠因追求手藝完美而無法做出理想中的衣櫥”錯。從原文可見，唯有家國安定才有“做衣櫥”的希望。王木匠發(fā)出“也得用手”擺石門陣的感慨，可見其要投身革命，保衛(wèi)家園。故選B。

2.D

【解析】本題考查對人物形象的鑒賞能力和情節(jié)分析能力。

D項，“同時也使小說的主題更加多元”錯。小說的主題是集中的，即“抗擊日軍，保衛(wèi)家園”。故選D。

3.①具有渲染效果，把故事描述得更充分;②具有延宕效果，遲遲不講下文，引發(fā)聽眾的好奇與追問。

【解析】本題考查“反復”這一敘事手法的效果，要求對小說藝術手法進行分析。

首先找出文中使用“反復”手法進行敘事的地方

“石頭”“干咳”“沒有”“心”“奇怪”“石頭門”“還在想”等。然后分析“反復”這一手法的表達效果，結(jié)合文本進行鑒賞。注意要分別從“講述者”和“聽眾”的角度來分析效果。

【補充】延宕（戲劇用語）：在戲劇中，它指在尖銳的沖突和緊張的劇情進展中，作者利用矛盾諸方的各種條件和因素，以副線上的某一情節(jié)或穿插性場面，使沖突和戲劇情勢受到抑制或干擾，出現(xiàn)暫時的、表面的緩和，實際上卻加強了沖突的尖銳性和情節(jié)的緊張性，加強了觀眾的期待心理。

4.①現(xiàn)實生活中的門是木頭門，洪子店村民以磚頭堵門;②在王木匠加工的故事中，磚頭門變成了“石頭門”，戰(zhàn)斗故事隨之變成了傳奇的“石門陣”故事;③王木匠從現(xiàn)實中明白了“守住了大門，不用關二門”的道理，即只有保衛(wèi)“國門”，才能守護家門，才有實現(xiàn)“夜不閉戶”的希望。

【解析】本題考查物象的內(nèi)涵，是對審美與鑒賞能力的考查。

首先，在文本中找出有“門”的句子。其次，對其進行梳理、歸類：木門、石門、“國門”。最后，從不同層面分析并概括其內(nèi)涵。

第一個“門”是現(xiàn)實中的木門，也是家門?，F(xiàn)實中木門被燒毀。

第二個“門”是石門。石頭門的反復出現(xiàn)，暗合《三國》中的“八陣圖”，體現(xiàn)中國老百姓的抗戰(zhàn)智慧。

第三個“門”是“國門”。王木匠認識到，想要保住家門，就要守護住“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