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東子 余 歡 譚晨光 涂秋月 李金香

1.湖南中醫(yī)藥大學，湖南 長沙 410208；2.湖南中醫(y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針灸推拿康復科，湖南 長沙 410000

《針灸大成》[1]是我國明代針灸學家楊繼洲所著，由靳賢補輯重編，首刊于明萬歷29年，共十卷207篇。其所述內(nèi)容非常廣泛，全面地總結了明代以前歷代醫(yī)家積累的有關針灸的學術經(jīng)驗和成就，對針灸學的理論研究和臨床指導有重要意義。神門穴為手少陰心經(jīng)之原穴，是治療失眠病的“一級主穴”[2]，可調(diào)臟腑，通經(jīng)絡，廣泛應用于針灸臨床治療中。筆者通過研讀《針灸大成》中關于神門穴的文獻，加以歸納總結，分析其定位歸經(jīng)、刺灸方法、配伍補瀉及臨床應用規(guī)律，為現(xiàn)代針灸臨床應用提供全面的理論指導。

1 定位歸經(jīng)

《針灸大成》中關于神門穴歸經(jīng)的論述，首見于《針灸大成·周身經(jīng)穴賦》“迨夫真心為手少陰……少府直乎神門”，《針灸大成·十二經(jīng)井穴》曰：“其脈起于心，支從心系俠喉嚨，出向后腕骨之下，直從肺，行腋下臑內(nèi)，循廉肘內(nèi)通臂，循廉抵腕，直過神門脈，入少沖”，詳細記載了手少陰心經(jīng)的循行及神門的大體位置?！夺樉拇蟪伞な稚訇幮慕?jīng)考證穴法》中進一步描述了神門穴的定位：“神門，掌后銳骨端陷中。”銳骨，手掌后小指側之高骨，即為腕部豌豆骨的高起處，其下陷處即為神門穴。是故《針灸大成·穴同名異類》有“神門，一名銳中，一名中都”之說。關于神門穴的命名，除《針灸大成》中所載的“銳中”、“中都”外，還有《針灸甲乙經(jīng)》中的“兌沖”、《難經(jīng)·六十六難》中的“兌骨”等?，F(xiàn)代經(jīng)絡腧穴學中，國家標準的《腧穴名稱與定位》(GB/T 12346-2006)[3]則以解剖角度對神門穴進行定位，其描述為：“神門，在腕前區(qū)，腕掌側遠端橫紋尺側端，尺側腕屈肌腱的橈側緣?！逼鋮⒖剂恕夺樉拇蟪伞?、《針灸甲乙經(jīng)》等古籍，而較之更為詳細精準。

2 刺法灸法

2.1 針刺深度及艾灸壯數(shù) 關于神門穴的針刺深度，《針灸大成·手少陰經(jīng)穴主治》、《針灸大成·穴法》以及《針灸大成·刺瘧論》中均記載為“針三分”，穴位的針刺深度與經(jīng)脈的大小、血氣的盛衰、經(jīng)氣的疾緩等因素有關，陸永輝[4]通過對《黃帝內(nèi)經(jīng)·靈樞》等古籍的分析探討，推算出古代刺入一分約為2～2.3 mm。“針三分”則約為6～7 mm，可根據(jù)人體高矮胖瘦適當調(diào)整，刺入深度較淺，通常使用1寸毫針即可。而灸法應用則各有所異，《針灸大成·刺瘧論》曰：“神門針三分，灸可三壯?！薄夺樉拇蟪伞ぱǚā分杏涊d：“神門……針三分，灸七壯，炷如小麥?！薄夺樉拇蟪伞び颀埜?楊氏注解)》曰：“神門獨治癡呆病，轉手骨開得穴真，宜瀉灸。”在臨床治療時，當根據(jù)疾病的性質(zhì)對灸法的補瀉及艾灸壯數(shù)進行選擇。

2.2 刺法先后 《針灸大成》中治療尸厥、氣機失調(diào)等病癥時，神門穴常后刺，如《針灸大成·十二經(jīng)井穴》中所述：“人病尸厥暴死……可初刺足太陰脾隱白……不愈，刺神門?！薄叭瞬⌒耐礋┛省纱淌中慕?jīng)井少沖……不已，復刺神門穴?！惫P者認為，后刺神門穴的目的為初刺他穴經(jīng)氣未至病所，不愈，加刺神門穴以引導經(jīng)氣達病所，達到通經(jīng)絡、調(diào)心氣的目的。

2.3 刺灸時間 除遵循針刺的先后順序之外，行刺灸治療時也應因時治宜，如《針灸大成·相天時》中所載：“灸時若遇陰霧、大風雪、猛雨、炎暑、雷電虹霓停，候晴明再灸。急難亦按日正午，氣注心經(jīng)，未時注小腸經(jīng)，止可灸極泉、少海、靈道、通里、神門、少府、少沖。”意指天氣變化如陰雨、炎暑等寒熱過極，六淫易侵襲人體之時，不宜施灸，若遇急難時，亦需按照子午流注針法中經(jīng)氣流注的時間進行經(jīng)穴的選擇?！夺樉拇蟪伞ば焓献游缌髯⒅鹑瞻磿r定穴歌》云：“丁日未時心少沖……辛亥太淵、神門穴”、“丁卯俞穴神門是”等，丁日屬陰，心經(jīng)主氣值日，在未、酉、亥、丑、卯、巳六個陰時，分別開取六陰經(jīng)的五輸穴。辛亥為夜間21～23時，為值日心經(jīng)原穴開穴時間，而腎經(jīng)主氣值日時，應選丁卯時開神門穴，即5～7時[5]。在應用子午流注針法進行治療時，要遵循開穴原則，根據(jù)不同的病癥選擇相應的時間進行治療。

3 配穴及補瀉規(guī)律

3.1 配穴規(guī)律 《針灸大成》所載的處方中，關于神門穴的配穴方法豐富，包括原絡配穴、上下配穴、同名經(jīng)配穴等。神門穴為手少陰心經(jīng)的原穴，原穴具有和調(diào)內(nèi)外、通達一身之原氣，促使陰陽平衡的作用?！夺樉拇蟪伞な?jīng)治癥主客原經(jīng)》曰：“少陰心痛并干嗌，渴欲飲兮為臂厥……驚悸嘔血及怔忡，神門、支正何堪缺?？纱淌稚訇幮慕?jīng)原(原者，神門穴，心脈所過為原，手掌后銳骨端陷中)，復刺手太陽小腸絡(絡者，支正穴，腕上五寸，別走少陰)。”說明手少陰心經(jīng)之原穴神門與手太陽小腸之絡穴支正相配，可達清心降火、寧神定志之功。其論述的病變以少陰經(jīng)為主，故先刺神門，后刺支正。除原絡配穴外，《針灸大成》中載有如治療“心瘧，令人心內(nèi)怔忡”取公孫、神門、心俞、百勞，公孫與神門屬上下配穴法；治療呆癡取神門、涌泉、少商、心俞，神門與涌泉屬于同名經(jīng)配穴法，《針灸大成》中所載的配穴方法多樣，臨證之時仍需根據(jù)不同的病因病機辨證使用。

3.2 補瀉規(guī)律 《針灸大成·臟腑井滎俞經(jīng)合主治(聚英)》曰：“體重節(jié)痛刺神門(俞)”神門屬于五腧穴之輸穴，五行屬于輸土，當病變在心經(jīng)之時，根據(jù)“虛則補其母，實則瀉其子”的原則，心經(jīng)虛證取“火”之母穴少沖(井木)穴行補法，實證則取“火”之子穴神門穴行瀉法，如《針灸大成·十二經(jīng)病井滎俞經(jīng)合補虛瀉實》所載：“手少陰心經(jīng)，屬丁火……補用未時，少沖，為井木。木生火，虛則補其母。瀉用午時，神門，為俞土?；鹕粒瑢崉t瀉其子?！薄夺樉拇蟪伞擞馁x(楊氏注解)》亦言道：“假如心之虛者，取本經(jīng)少沖以補之，少沖者井木也，木能生火也；實取神門以瀉之，神門者俞土也，火能生土也?！本撌隽松訇幗?jīng)病變?nèi)∩耖T、少沖行子母補瀉法的規(guī)律。

4 臨床應用

《千金翼方》云:“凡諸孔穴，名不徒設，皆有深意?！鄙耖T穴歸屬于手少陰心經(jīng)，神，即神明之謂；門，為出入之口。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心藏神，穴為神氣出入之門，故名“神門”[6]?！夺樉拇蟪伞擞馁x(楊氏注解)》曰：“豈不聞臟腑病，而求門、海、俞、募之微；經(jīng)絡滯，而求原、別、交、會之道。”神門穴既屬于“門、海、俞、募”之“門穴”，亦屬于“原、別、交、會”之“原穴”，對五臟六腑之病癥及經(jīng)絡血氣凝結不通者，均有獨特療效。《針灸大成·標幽賦(楊氏注解)》中載：“原者，十二經(jīng)之原也?！鄙耖T為心經(jīng)之原穴，是臟腑原氣經(jīng)過和留止的腧穴?！鹅`樞·九針十二原》云：“十二原者，五臟之所以稟三百六十五節(jié)氣味也。五臟有疾，應出十二原，而原各有所出，明知其原，睹其應，而知五臟知害矣?！鄙耖T穴作為原穴，為心經(jīng)的代表，不但可以治療心系病癥，如心煩失眠、心痛、驚悸怔忡、癲狂、呆癡、健忘等，也可以治療與他臟有關及經(jīng)脈所過的疾病，如臂寒、遺溺、嘔血、脅痛、瘧疾、舌吐不收、厥證等，如《針灸大成·手少陰經(jīng)穴主治(考正穴法)》云：“神門，掌后銳骨端陷中……主瘧心煩，甚欲得冷飲，惡寒則欲處溫中。咽干不嗜食，心痛數(shù)囈，恐悸，少氣不足，手臂寒，面赤喜笑，掌中熱而啘，目黃脅痛，喘逆身熱，狂悲狂笑，嘔血吐血，振寒上氣，遺溺失音，心性癡呆，健忘，心積伏梁，大小人五癇?！鄙耖T穴治療范圍非常廣泛，以下筆者將對其進行詳細論述。

4.1 臟腑疾病

4.1.1 心系病癥 神門穴為心經(jīng)之原穴，《內(nèi)經(jīng)》有云：“三焦者，原氣之別使也，主通行三氣，經(jīng)歷于五臟六腑……五臟六腑之有病者，皆取其原也。”且《內(nèi)經(jīng)》亦有“治臟者治其輸”一說，故心系病癥多取神門穴?！督?jīng)穴解》曰：“心者，神明之主。心經(jīng)有病，獨取此穴者，以心經(jīng)之腧土，為心火之所生，有病則泄其子也。曰門者，以本經(jīng)初離腕而入掌，在銳骨之端動脈處，有門象焉，故曰神門?！毙恼?，君主之官，神明出焉，《針灸大成》中神門穴的應用以神志病最為突出?！夺樉拇蟪伞ぶ尾∫ā吩唬骸吧耖T，主驚悸怔忡，呆癡，卒中鬼邪，恍惚振禁，小兒驚癇?！逼渌d主治大多為神志疾患，以癡呆最多見，如《針灸大成·玉龍賦》云：“神門治呆癡笑咷”，《針灸大成·雜病穴法歌(醫(yī)學入門)》云：“神門專治心癡呆”等等。癡呆的病機多為髓減腦消、心氣不足、神機失用，腎主骨生髓通于腦，故《針灸大成·心邪癲狂門》中治療癡呆時主穴取神門，配以涌泉、心俞、少商補腎益髓、調(diào)養(yǎng)心神、醒腦開竅。

除癡呆外，神門在神志病的運用上還可治療癲狂、癇病、驚悸怔忡、心煩失眠、健忘失記等病癥?！夺樉拇蟪伞ぐ侔Y賦》曰：“發(fā)狂奔走，上脘同起于神門?！薄夺樉拇蟪伞ば男鞍d狂門》中則進一步闡述了癲狂的治療，其取穴處方為：神門、曲池(七壯)、小海、少海、間使、陽溪、陽谷、大陵、合谷、魚際、腕骨、液門、沖陽、行間、京骨(以上俱灸)、肺俞(百壯)。若患者發(fā)狂、未見癲證，取神門配少海、間使、合谷、后溪、復溜、絲竹空；若患者發(fā)狂，登高而歌，棄衣而走，則配后溪、沖陽。神門對癇病的治療亦有顯著療效，《針灸大成·續(xù)增治法(雜病)》從病機對癇病進行論述，認為癇病俱是痰火引起，積痰內(nèi)伏，每由風火觸動，上蒙清竅而發(fā)為癇證，治療上“不必分馬牛六畜”，即是不必對癇證進行具體分類，只需針對其“痰火”的病理因素予以治療，應灸神門、百會、鳩尾、上脘，若晝發(fā)則灸陽蹺脈，夜發(fā)則灸陰蹺脈。《針灸大成》中治療五癇常取神門配伍后溪，如《針灸大成·勝玉歌》云：“后溪鳩尾及神門，治療五癇立便痊。”《針灸大成·八脈圖并治癥穴》治療“五癇等癥、口中吐沫”時取神門、后溪、內(nèi)關、心俞、鬼眼，《針灸大成·心邪癲狂門》治療癲癇取神門配以后溪、攢竹、天井、小海、金門、商丘、行間、通谷、鬼眼、心俞(灸百壯)以醒神開竅定癇?，F(xiàn)代醫(yī)學從內(nèi)分泌家角度研究發(fā)現(xiàn)[7-8]，針刺神門穴可能是通過改善血清性激素、降低血清皮質(zhì)醇水平等途徑實現(xiàn)改善癲癇患者臨床癥狀的作用。

手太陰經(jīng)循行為“心手少陰之脈，起于心中，出屬心系”，治療心系病癥時常配伍本經(jīng)腧穴，如《針灸大成·治癥總要》中治療健忘失記取神門、少海、列缺、心俞，神門及少海屬于本經(jīng)配穴?！秲?nèi)經(jīng)》有云：“諸痛癢瘡，皆屬于心”，治療心痛病時，本經(jīng)穴位配伍則更為常見，如《針灸大成·十二經(jīng)井穴》云：“人病心痛煩渴……可刺手心經(jīng)井少沖……不已，復刺神門穴。”心為五臟六腑之主，心包常代心受邪，故治療心系疾患時，亦常取神門與心包經(jīng)腧穴配伍，如《針灸大成·心脾胃門》中，治療“真心痛”應用神門與曲澤、內(nèi)關、間使、大陵等心包經(jīng)穴位配伍，心脈以通暢為本，由“脈痹”日久不愈，復感外邪，疾病深入所致的心痹悲恐取神門與大陵、魚際配伍，而心驚恐則取曲澤、靈道、大陵等配伍使用。

心藏神，主神志，心在志為喜，《靈樞·本神》有云：“喜樂者，神憚散而不藏?！毕矘愤^極則損傷心神，如《內(nèi)經(jīng)》所說，“喜則氣緩”，喜笑不休使心氣渙散，神不守舍，而神門穴為心經(jīng)神氣出入之門，因此，《針灸大成·心脾胃門》治療心喜笑取神門、陽溪、陽谷、大陵、勞宮等穴。神門穴對心瘧亦有其獨特療效，其主要癥狀為心煩、欲得清水、反寒多、不甚熱，針灸大成中治療心瘧常獨取神門穴單穴治療，亦可在針刺后加灸法治療，如有心瘧并見心內(nèi)怔忡，可加心俞、白勞、公孫穴，如單見心內(nèi)怔忡，悸動不安，不能自控，可取神門配以心俞、內(nèi)關、照海穴寧心安神。

4.1.2 肺系疾患 《靈樞·經(jīng)脈》云：“心手少陰之脈……其支者，從心系，上挾咽……其直者，復從心系，卻上肺，下出腋下?！毙闹餮}，上通于肺，而肺朝百脈，主宗氣，可輔心行血，貫通心脈，兩臟相互影響，當心氣不足或心脈痹阻，致使血液運行不暢，則易導致肺氣宣發(fā)肅降功能失常，誘發(fā)咳痰喘逆等病癥出現(xiàn)。且心經(jīng)“上挾咽”，其經(jīng)別亦“上走喉嚨”，因此，神門穴可用于治療咳嗽、咽痛、喘逆、噫氣等多種肺系疾病。《針灸大成·痰喘咳嗽門》治療上喘取神門配以曲澤、大陵、魚際、三間、商陽、解溪、昆侖、膻中、肺俞，身熱頭痛配攢竹、大陵、合谷、魚際、中渚、液門、少澤、委中、太白，因風熱燥邪或肝火犯肺損傷肺絡所致的唾血內(nèi)損則配魚際(瀉)、尺澤(補)、間使、太淵、勞宮、曲泉、太溪、然谷、太沖、肺俞(百壯)、肝俞(三壯)、脾俞(三壯)，喘逆配以陰陵泉、昆侖、足臨泣[9]。

4.1.3 脾胃疾患 心主血脈，脾主運化，心血供養(yǎng)于脾以維持其正常的運化功能，水谷精微通過脾的運化升清作用上輸于心肺，貫注于心脈而化赤為血。神門為心氣出入的門戶，《針灸大成》中治療噫氣常取神門與太淵配伍，以充沛心肺之氣，從而發(fā)揮氣對脾胃的推動與調(diào)控作用[10]，如《針灸大成·痰喘咳嗽門》治療噫氣取神門配以太淵、少商、勞宮、太溪、陷谷、太白、大敦，《諸般積聚門》中治療噫氣上逆獨取太淵、神門穴。在五行屬性中，脾為心之子，《內(nèi)經(jīng)》有云：“胃不和則臥不安”，因脾胃失和所致的心煩失眠，當取心脾胃經(jīng)腧穴相配伍，如《針灸大成·心脾胃門》治療心煩取神門、解溪、公孫、太白等腧穴。《針灸大成·手少陰經(jīng)穴主治(考正穴法)》所述神門穴的主治還有“嘔血吐血”，嘔血吐血多為胃絡受損、胃氣上逆引起，因肺經(jīng)起源于中焦胃，且肺主宣發(fā)肅降，肺氣通利則有助于胃氣下降，因此《針灸大成》中治療嘔血常選用神門配以肺經(jīng)腧穴，如《針灸大成·痰喘咳嗽門》治療嘔血取曲澤、神門、魚際穴。

4.1.4 腎系病癥 心居胸中，屬陽，五行屬火；腎在腹中，屬陰，五行屬水。心腎之間存在著相互依存、相互制約的關系，心火須下降于腎，與腎陽共同溫煦腎陰，使腎水不寒，腎水須上濟于心，與心陰共同涵養(yǎng)心陽，使心火不亢[11]。腎無心之火則水寒，心無腎之水則火熾。《針灸大成·手少陰經(jīng)穴主治(考正穴法)》有神門穴主治“遺溺失音”的記載，《靈樞·本輸篇》云：“虛則遺溺，遺溺則補之?！薄吨T病源候論·尿床候》云：“夫人有睡眠不覺尿出者，是其稟質(zhì)陰氣偏盛，陽氣偏虛也”。說明遺尿病性屬虛，病位在膀胱，與腎、脾、肺、心、三焦功能密切相關。脾氣不足則無力統(tǒng)攝，肺主通調(diào)水道，且肺氣虛弱則無力助心血運行，心血不足則心火不能下制腎水，三焦為人體水液運行的主要通道，下焦陰盛陽虛，故發(fā)為遺尿，《針灸大成·陰疝小便門》載：“遺溺，神門、魚際、太沖、大敦、關元?！鄙耖T為原穴，可調(diào)和臟氣，故主穴取神門，陰疝病機多為肝腎虛寒，本篇所載遺尿考慮為肝腎虛寒型遺尿，因此配以肝經(jīng)、任脈、肺經(jīng)腧穴，臨床上還可在關元穴加以溫針灸加強其溫煦下焦之功。腎主納氣，少氣多與肺腎相關，《針灸大成·諸般積聚門》治療少氣取神門配以間使、大陵、少沖、三里、下廉、行間、然谷、至陰、肺俞、氣海。

4.1.5 其他 “五臟有疾，當取十二原”，神門穴作為心經(jīng)的原穴，為心氣出入之門戶，當五臟氣機失調(diào)，尤以心氣失調(diào)時，應取神門穴，如《針灸大成·手少陰經(jīng)穴主治(考正穴法)》所載：“東垣曰∶胃氣下溜，五臟氣皆亂，其為病互相出見，氣在于心者，取之手少陰之俞神門，同精導氣以復其本位?！?/p>

4.2 經(jīng)絡疾病 《難經(jīng)·六十八難》云：“輸主體重節(jié)痛”，神門穴為心經(jīng)五輸穴之輸土穴，針刺神門穴有疏經(jīng)通絡、活血止痛之功，《針灸大成·臟腑井滎俞經(jīng)合主治(聚英)》曰：“假令得浮洪脈，病患煩心……此心病也……體重節(jié)痛刺神門”，神門穴可用于治療肢節(jié)酸痛，特別是對于關節(jié)疼痛的病癥，臨床療效更佳?！鹅`樞·經(jīng)脈》曰：“心手少陰之脈……下循臑內(nèi)后廉，行太陰、心主之后，下肘內(nèi)，循臂內(nèi)后廉，抵掌后銳骨之端，入掌內(nèi)后廉”，根據(jù)“經(jīng)脈所過，主治所及”，神門穴還可用于治療上肢病癥，如臂痛、掌中熱等，《針灸大成·手足腰腋門》中取神門、尺澤相配治療臂寒病癥，屬于局部取穴。

手少陰心經(jīng)絡脈“系舌本”，且從五行來說，心開竅于舌，舌為心之苗，因此，神門穴還可配以外關、涌泉、兌端、少沖穴用于治療舌吐不收的病癥。邪客于手少陰絡脈如尸厥癥亦可取神門穴，《針灸大成·針灸直指(繆刺論)》曰：“邪客于手足少陰、太陰、足陽明之絡……令人身脈皆動，而形無知也，其狀若尸，或曰尸厥。刺足大趾內(nèi)側爪甲上……后刺少商、中沖、神門，各一，立已?！薄夺樉拇蟪伞な?jīng)井穴》認為尸厥為陰盛于上，邪氣逆，陽氣亂，五絡閉塞，結而不通所致，其對該病補充了刺灸補瀉方法及先后順序：“可初刺足太陰脾隱白，二刺足少陰腎涌泉，三刺足陽明胃厲兌，四刺手太陰肺少商，五刺手少陰心少沖……不愈，刺神門……甚者灸維會三壯。針前后各二分，瀉二度，后再灸。”

5 結語

綜上可知，《針灸大成》中神門穴的定位是在腕前區(qū)，腕掌側遠端橫紋尺側端，尺側腕屈肌腱的橈側緣。臨床應用時，神門穴常針刺深度較淺，多為刺入三分，艾灸壯數(shù)可為三壯、七壯等，常在他穴后針刺引經(jīng)氣達病所，治療時間上應因時制宜。神門穴臨床上可治療的疾病種類較多，其應用規(guī)律可總結為以下特點：①神門穴善治神志病，包括癡呆、癲狂、癇病等，因神志病多為痰火擾心所致，神門穴為輸土穴，常取神門穴清痰降火，通利血脈；神門為心經(jīng)原穴，心氣出入之門戶，多用于治療臟腑疾病，心系病癥應用較多，如心痛、心煩失眠、健忘失記、驚悸怔忡、心氣失調(diào)等，它臟病癥如喘逆、咳嗽、咽痛、嘔血、遺溺等各類臟腑氣機失調(diào)之癥。②除臟腑病外，神門穴對經(jīng)絡病癥有獨特療效，根據(jù)“經(jīng)脈所過，主治所及”，可用于治療上肢經(jīng)絡瘀阻、舌吐不收及尸厥等癥。③在配伍規(guī)律上，神門治療心瘧常采用單穴治療，治療心痛常與心經(jīng)或心包經(jīng)腧穴配伍，心經(jīng)本經(jīng)病癥常取神門與支正原絡配穴，治療癇病常與后溪配伍，配穴方法多樣，臨床應用時應根據(jù)不同的疾病辨證使用。④在補瀉規(guī)律上，神門穴為心經(jīng)之輸土穴，因此心經(jīng)實證常取神門穴行瀉法，取“實則瀉其子”之義。神門穴臨床應用方法多樣，可治病種繁多，但其配伍規(guī)律有跡可循，臨證之時應辨證施治，其具體的作用機制仍需進一步探討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