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名市第一中學 廣東 茂名 525000)
2019 年最火的動畫片無疑是《哪吒之魔童降世》,影片上映首日半天就已票房過億,截至2019 年8 月31 日,《哪吒之魔童降世》便超越《流浪地球》升至中國影史票房榜第二位,登頂2019 年度票房冠軍。該片改編自中國神話故事,講述了主人公雖“生而為魔”卻“逆天而行斗到底”的成長經歷。2019 年10 月8 日,《哪吒之魔童降世》代表中國內地參選2020 年第92 屆奧斯卡最佳國際影片,被授予推介委員會特別榮譽推介電影。它是中國國產動畫的標桿之作,是國漫新希望。
音樂讓電影飛翔,優(yōu)秀的電影主題音樂能夠對電影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哪吒之魔童降世》整部影片共計110分鐘,其中配樂便占了100 分鐘,影片所有配樂均由香港著名音樂才子朱蕓編全權負責,他曾為電影《竊聽風云3》、好萊塢電影《哥斯拉2:怪獸之王》錄制二胡配樂,參與電影《悟空傳》《武林怪獸》《誅仙I》的所有配樂創(chuàng)作及二胡演奏。
《哪吒之魔童降世》官方發(fā)布的只有主題曲《哪吒》和片尾曲《今后我與自己流浪》。今天筆者解讀的并不是這兩首曲子,而是筆者通過反復觀看影片總結得出的哪吒主題音樂。
眾所周知,這部影片的經典臺詞是“我命由我不由天”,這也是整部電影的主題。影片的主題音樂時刻緊扣這句經典臺詞,把哪吒的人物形象表現得淋漓盡致。哪吒主題音樂一共在影片中出現了八次,分別是序幕、片頭、哪吒出生、哪吒逃府、對戰(zhàn)敖丙、知曉身世、再戰(zhàn)敖丙以及片尾等影片場景中。
主題音樂第一次出現在混元珠和申公豹的對戰(zhàn)中。雖然音樂非常簡短,只有四個小節(jié),也就是一個樂句,但足以把“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哪吒人物形象展現出來。
首先我們從調性上可以發(fā)現,這是一個小調,小調普遍給人一種憂傷的感覺,但g 小調在音樂色彩上除了憂傷之外,還多了一絲猶豫、神秘,放在影片開頭無疑給予觀眾一種期待,同時也為后續(xù)哪吒的身世作鋪墊。從節(jié)奏上,我們可以看到這段音樂使用了非常多的三連音加二八的節(jié)奏,三連音會給人一種強調、逼迫和向前的動力感。后面第二、三小節(jié)的創(chuàng)作都重復了第一小節(jié)的節(jié)奏型。第一個小節(jié)便是音樂的主題動機,旋律以三連音6 的同音反復和音階級進為主,語氣加強,使人印象加深。這段音樂雖然是小調,但是連續(xù)的三連音和一個大切分節(jié)奏配上130 的快板速度,有一種螺旋式上升的積極的感覺,展現了主人公在遇到困難和阻礙時強大的自信心。
片頭主題音樂在序幕的基礎上,添加了一個高聲部旋律,形成并列性主題音樂。旋律主干音都來自主題,同樣是四小節(jié),以附點節(jié)奏為主,打破常規(guī)4/4 拍重音規(guī)律,以63 和b74 五度大跳和6b7、56 級進的旋律音程組合構成。這個高聲部旋律是由我國歷史悠久、技巧豐富、表現力較強的民間吹管樂器——嗩吶演奏的。嗩吶發(fā)音開朗豪放、高亢嘹亮、剛中有柔、柔中有剛,與哪吒生性頑劣沖動、活潑好動、亦正亦邪,生而魔丸但內心善良的性格相符。隨后,調號變成了#F 大調,即#d 小調,速度是120,比剛剛慢了一些,但仍屬于快板。節(jié)奏形態(tài)上除了最后小節(jié),其他都與主題音樂一致,第二小節(jié)的旋律音高出現了變化,與主題音樂的第二小節(jié)音高對比,6 和b7、1 和#1、7 和1,#5 和5 都是小二度關系,極不和諧,使得情緒更加緊張,給人一種不折不撓的感覺。
初生的哪吒完全被魔丸魔性控制,變成火球怪襲擊百姓。
譜例1:序幕
譜例2:片頭調性從#F 大調(#d 小調)降低半音變成F 大調(d 小調)上,速度加快,變成vivace 的活潑、敏捷,預示著哪吒不拘一格的性格。旋律上和第二次主題出現的音樂一樣,由兩個主要的聲部構成,主奏樂器仍然是嗩吶,但是在小節(jié)上做了延伸,從四小節(jié)變成了七小節(jié)。長音6 的延續(xù)和三連音的反復出現,彰顯及強調了魔丸強大的魔性,使人心生畏懼。
第四次主題音樂出現在哪吒逃府這一片段中,從譜面上我們可以看到調性轉到了F 大調下方大二度的bE 大調,即c 小調上,c 小調具有戲劇性的調性性格。速度比前一次主題出現慢了一些,屬于小快板。
主題音樂出現在影片中的時間比前幾次都長一些,且運用了主題音樂素材進行分裂和片段性結合。圍繞著6 來進行級進與跳進,直到最后主題音樂旋律才完整呈現。樂句以兩小節(jié)為一個小樂句,主題音樂反復時疊加了更多器樂聲部:第一二小節(jié)是銅管樂器加定音鼓;三四小節(jié)運用銅管樂器和旋律性打擊樂器馬林巴,高八度完全重復第一二節(jié);第五六小節(jié)加入了聲音更明亮的弦樂,再高八度演奏,結束在主音6 上。音色層次逐漸加厚豐富,也使劇情更加緊張,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哪吒頑童的形象。
第五次主題音樂出現的地方是在哪吒與敖丙第一次相遇時,哪吒初戰(zhàn)敖丙并大戰(zhàn)海夜叉的片段。調性從bE 向上小二度轉到了E 大調,即#c 小調,#c 小調具有暗淡、心疼的感覺,也預示了哪吒和敖丙的相遇及二人之間戲劇性的命運。這一次主題音樂的出現比前面的速度都慢了很多,中板速度配合畫面的打斗動作,增強了戲劇性。
主題音樂重復出現了三次,前兩次為哪吒與敖丙對戰(zhàn),采用#c 小調。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是三個小節(jié),修改了主題音樂的旋律音,第二、第三小節(jié)旋律音程出現了小二度7b7、6b7,使音樂更有緊張感,最后的音停留在了b7 上,不和諧也不穩(wěn)定,預示著第二次的出手對戰(zhàn)。第二次主題音樂的出現改變了骨干音617 的節(jié)奏,并進行組合,最后旋律由17b7 下行級進落在主音6 上,干凈利落。第三次對戰(zhàn)的不再是敖丙,而是海夜叉,調性從E 轉到五級音上的B,從主轉到屬,劇情升級,海夜叉使出絕招。
主題音樂第六次出現是哪吒在生辰宴上知曉身世,解除乾坤圈的束縛,釋放魔性。這段旋律在主題音樂第二次片頭和第三次哪吒出生的時候出現過,前面都是與主題一并出現的,但是在這里主題二旋律單獨出現,調性是d 小調,與哪吒出生的那一段的調式相同,速度是快板。音高上與第一次主題二的出現不同的地方在于第二小節(jié)沒有用5,而是用了4 的長音延續(xù)。旋律行進上,前面兩次主題二都是b7456上行,這一次則用了b746 下行的音,預示著悲劇的發(fā)生。在這里主題二出現了兩次,第一次出現的力度比較弱,音效聲大,如果不仔細聽會聽不出來。第二次出現完全重復第一次,但是作了力度的對比。同時,主奏樂器不再是嗩吶,而變成以銅管樂器和合唱為主。
哪吒再戰(zhàn)敖丙、拯救陳塘關這一幕是整部影片的高潮。主題音樂出現了兩次,調性轉到了F 大調的上屬音B 大調,也就是#g 小調上,第一次是哪吒念出乾坤圈咒語,抑制魔性再次化身的片段,速度與前面哪吒知曉身世部分一樣是快板。這里與前面主題二相比,除了調性外,小節(jié)數也發(fā)生了改變,6的延長增加了兩個小節(jié)。在樂器的配置上,前面使用的是嗩吶,在這里則采用了搖滾風格的電聲樂器,多了幾分現代感。
譜例3:哪吒出生
譜例4:哪吒逃府
譜例5:初戰(zhàn)敖丙
譜例6:大戰(zhàn)海夜叉
譜例7:知曉身世
譜例8:抑制魔性
譜例9:再戰(zhàn)敖丙
譜例10:片尾
第二次主題音樂出現和之前主題音樂出現的形態(tài)不一樣,如果不仔細聆聽和研究,很難發(fā)現其與主題有聯系。雖然旋律發(fā)生了很大的改變,但是萬變不離其宗,它還是運用了主題的骨干音6135(也就是主和弦里面的音)來進行分裂創(chuàng)作。
這里筆者把樂句分為了兩句,第一行是第一句,和主題音樂一樣采用旋律的級進加跳進的創(chuàng)作手法,例如第一小節(jié)12 就是級進,后面的275 便是三度的跳進、節(jié)奏以長音加附點節(jié)奏為主,動力感很強。樂句一以人聲合唱加嗩吶為主奏音色。第二句旋律創(chuàng)作手法和第一句一樣,以級進和跳進為主,但是仍采用了前面主題三連音和同音反復的創(chuàng)作手法。第二句前半句采用銅管和弦樂的音色,后半句嗩吶再次出現,結束在高音3 上,伴奏聲部以弦樂和木管樂器的音階上下行為主,把情緒推上高潮。
主題音樂最后一次出現是在片尾處,調性由B 向上小二度轉到C 大調(即a 小調)上,a 小調除了有小調憂傷的特點外,還具備兒童天真的調性性格。此處采用的是Vivace 活潑的速度。旋律上第三小節(jié)完全重復第二小節(jié),伴隨著旁白——“不認命就是哪吒的命”,影片結束,首尾呼應,主題音樂的出現再次鞏固和升華了哪吒的形象。
在這部影片中,主題音樂一共出現了8 次。通過上述分析,我們可以發(fā)現主題音樂的發(fā)展并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以變奏曲式的結構展開。作曲家通過改變調性、速度、節(jié)奏、旋律、音色、主奏樂器、力度及音區(qū)等音樂元素進行變化重復,強化主題音樂,輔助情節(jié)的發(fā)展來配合劇中人物性格的展開、情感的發(fā)展、襯托場景與環(huán)境的變化,為劇中戲劇性沖突的發(fā)展及高潮的出現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
總而言之,哪吒主題音樂深化了哪吒的人物形象,使角色性格的塑造更加生動,同時也完善了影片的內容,豐富了電影敘事與電影畫面,成為整部影片的框架和支撐點。音樂主題對“我命由我不由天——打破成見,做自己的英雄”的電影主題進行了高度彰顯,且貫穿發(fā)展于整個影視劇中,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是影片的靈魂之所在。
表1:主題音樂發(fā)展對比